可是孙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想着宫里娘娘生了嫡子，此时朝堂必定变动，父亲好不容易升官，若是有小人下了套子，百密也有一疏，这话孙女不敢跟父亲说，只敢来跟祖母撒撒娇，求求您才是。”林玉瑾一个问题拐了弯，生怕让老夫人觉得自己过问的太多。
老夫人有些沉默。
林玉瑾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这事不是你该说的，在府里说几句不妨碍，若是跟旁人说了，咱们家才真正的会出事，你可知道？”
林玉瑾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只不过这事她是真的干预不了，如果不找老夫人，看着林承平将这一家带到死路，她的罪恶感会把自己淹没。
“你回去院里，这事就不要再跟旁人说了，便是你母亲也不行？除了你我，其余人都不得再说，可明白了？”
老夫人这话说的严肃，看着她点头，才收起了严厉的眼神。
林玉瑾沉默的出了院子，带着两个丫头回了院子，沉默的模样，让两个丫头都有些害怕。
“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老夫人说您了？您别吓我们啊。”
这段时间她的心态十分平和，两个水许久都没见到她脸色如此难看的模样了。
“没事，都是小事，你们别担心。”林玉瑾摇了摇头，不愿意说出自己心里想的事来，只在心里盘算着，这事该怎么去做，将损失压到最小。
如今该做的，还是看老夫人会怎么做，在考虑以后该怎么办。
两个水面面相觑，知道她是不会再多说了。
还是准备着回去，给她伺候好再说。
另一边霍老夫人带着李妈妈回了霍府，听闻霍开霁还在睡着，心里的火气直接腾腾的翻腾。
带着人就进了他的院子，一脚踹了上去。
小厮听着院门Duang的一声，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正要训人，瞧见了李妈妈，当下闭了嘴，吓得满头冷汗。
“世子呢？”李妈妈当头问道。
“在屋里，正起呢。”小厮用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半分也不敢隐瞒。
霍老夫人心头火气，直直的冲进了屋门口，一脚踹了过去。
砰一声响，将里面的人惊了一跳。
“祖母？您这是做什么，吓的我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霍开霁正系着腰带，这一惊，直接打成了死结。
“死了？你可真给我霍家长脸！”霍老夫人看着他，心里更起，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
“我刚起咋了，您怎么总看我不顺眼，您可就我这么一个孙子，搞得我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霍开霁嘟嘟囔囔的，用手使劲扯着结，要把它打开，扣的手指都有点疼。
扯了半天也没见动静，又让繆北找把剪刀来，要把腰带剪了。
繆北左右看看，决定还是撤离这个战场，将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递给霍开霁，默默地低头退了出去。
“瞧瞧你，哪里有个世子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只当是谁家的混球，我今日去了林府，那丫头我见到了，我告诉你，你说什么也得把她给我娶回来，便宜了卫景明那个小子，我不乐意。”霍老夫人懒得看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完还扭了头，摆明了不听解释。
“您去见她做什么？一个不讲理的小丫头，凭白得了您的青眼？”霍开霁手里的匕首险些将自己的手划破，他是真不明白，见她去做什么。
“我若是不见，就叫她便宜了卫家？她家那扯不清理还乱的关系，你心里没数？再好的姑娘嫁进去，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霍老夫人眉心一竖，说教起他。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卫景明是我兄弟，他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还信不过他的人品？”霍开霁挠了挠头，不乐意听这话。
第158章 霍府
“那又怎么样？你瞧瞧他家的状况，心里没点数？你以为他这么多年病恹恹的是怎么回事？小时候多健壮的，被霍霍成个残废，你还要一心护着，将你祖母看上的推给他？你是怎么想的？”霍老夫人赏了他一个白眼，看他衣裳穿的乱七八糟的，给李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帮帮忙。
等衣裳整明白了，霍老夫人瞧着顺眼了，才点了点头。
“朋友妻不可欺，祖母这般说，可是要将我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霍开霁有心回避这个问题，奈何霍老夫人不买账，不得一个说法，是万般不愿意的，如此就只能将话说得难听一些了。
霍老夫人怒视着他，用手指着他好半天都没说出来除了你的第二个字。
霍开霁蹲在她脚边，这话是真的没办法多说，他也怕将她气出什么好坏来。
“你若是不听祖母的，就不要回来，有多远滚多远！”霍老夫人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她是真的伤心了。
“这可是您说的，我要是走了您可就见不到我了，唯一的孙子不见了，您不伤心吗？”霍开霁死皮赖脸的扯着她的衣角，他堵她不会就这样让自己离开。
霍老夫人神色复杂的看他，心里到底是不落忍。
“你何事都不听我的，如今让你离开你又一脸的兴奋，怎么？是这府里待不下你？还是祖母就这般让你厌烦？”霍老夫人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这孩子自小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霍开霁收起了玩世不恭，旁的都好说，只是这事他是万万不能答应下来。
“祖母，旁的孙儿都能听您的，这事却不行，孙儿不知何日就要上战场，这么做了，就是耽误旁的姑娘的一生幸福，孙儿不想看到再有人和母亲一样。”说完这话，霍开霁的头深深的低了下去，他选了一个最伤人的办法，他的心里愧疚。
霍老夫人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一旁的李妈妈看着着急，却又被她拦下。
停顿了许久，才听到屋里再度传来人声，“祖母知道你是有自己的考虑，只是霍家一脉单传，你是要霍家绝脉不成？你让我和你祖父日后去了黄泉，如何面对霍家的列祖列宗？”
霍开霁身子一颤，家族的责任，和别的姑娘的幸福，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选。
“罢了，这些事强迫你也没什么意义，你自己多想想，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林家的那个丫头，祖母喜欢，若是她没意见，祖母仍旧会要求你娶她，旁的你自己决定吧。”霍老夫人觉得累了扶着李妈妈的手就要出门。
“你若是无事，就去看看你母亲，这些年她也不容易。”
霍开霁从地上起身，面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言语。
想到霍母，霍开霁的心里就是酸痛，他许久不曾去见过她了，自从父亲死后，她就将自己送到祖母院里，这一别，除了父亲的忌日，寻常再难见她。
不由得看向那个院子，霍开霁的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她。
李妈妈陪着霍老夫人回院里，一直陪着她，希望她好受些。
今日的话说的属实是重了些，再急也不能这般说世子，到底是个孩子。
霍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我何尝不知道他还小，他祖父年纪渐长，霍家军早晚有一日要交到他手里，你不是不懂，他们这些人一年到头与家中聚少离多，他年幼时不成婚，何时才能成婚？到时谁又知道是什么光景。”
顿了顿，接着道，“如今朝中局势不明，再过几年，谁知道到底是什么模样？”
李妈妈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是好，想到当年将军离世，这府里的模样，到现在她还是心有余悸。
“罢了，像我劝王若华一般，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事多说无益。”霍老夫人看着这府里，空荡荡的，一丝儿热乎气也没有，简直要比宫里的冷宫还要冷。
“说到林府，那四姑娘瞧着是不错的，礼数学的极好。”李妈妈见状，捡着她爱听的说着。
“却是，这丫头别看年纪小，礼数一看就是学过的，王若华在她身上倒是舍得，也不枉是自小看着的，也能理解，不过以往听说是个嚣张跋扈的，如今一看倒是与传闻不符。”霍老夫人说到她，面上的笑意都深了些，显然是觉得这姑娘对口味。
李妈妈在一旁看着，心里跟明镜似的，专捡着好听的说。
“你也别哄我了，照着开霁这个模样，谁家姑娘会愿意嫁给他？”
“难不成这事就没戏了？”李妈妈皱了皱眉，对霍开霁的婚事她看的也十分重要，府里多年未添新人了，看在眼里，她也急。
“希望不大，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话是今日念叨的第三遍，多说说自己也信了。
李妈妈也不再多说，只搀着往院里去。
这厢，繆北端着饭食进了屋里，见屋里没人，心里也松了口气，可算是走了。
“你跑哪去了？”霍开霁见他回来，脸都气歪了，不帮自己跑了，越想越让人火大。
“拿吃的。”说完将饭食都在桌上，站在一边又不说话了。
霍开霁用手指着他，恨不得将他揍一顿。
“一会陪我去一趟母亲那，你再去一趟厨房，拿些吃食。”坐在桌边看着面前的清粥小菜，突然想到了什么。
繆北点了头就要出去。
“再去外面买点梅花糕，她爱吃。”说完埋头用起了饭。
听着声音慢慢远去，看着手里的粥碗，他也吃不下去了。
想到自己许久不曾见她，一时有些心里发慌，却不好在繆北面前表露。
如果她也催自己怎么办？
如果她不想见自己怎么办？
如果她问自己功课怎么办？
……
一连串的问题充斥在脑海里，让他的手有些发紧，筷子险些被他折断。
想了许久，粥已经快凉了，他才回过神，急忙几口扒拉下肚，繆北也快回来了，看见自己这模样指不定是要嘲笑自己的。
第159章 俞听白
提着东西站在门外，繆北看着里面，没有进去，世子向来不愿让旁人看到这些，只不过今日要去夫人那，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寻常夫人是不许世子过去的，老夫人这次让世子过去，只怕也是动了让夫人相劝的意思。
听着里面响动，等到差不多了，繆北提着东西进了屋里，放在桌面上，收拾了碗筷，递给外面的小厮。
“走，过去。”霍开霁擦了擦嘴，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将头发又理了理，带着繆北直直向东院去。
“这府里人越来越少了，你说等我们走了之后，会怎么样？”
看着在院里干活的下人，大多都是男子，身上总有些缺陷，都是以往霍家军上阵杀敌的好手，受伤之后不能再入军，便被霍家收进府里，做些活计。
“总会有新人的。”繆北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他自小待在霍家，对这的感情，难以言喻。
他陪着霍开霁从年少走到如今，看着他经历丧父，经历各大世家围追堵截，看着他从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变成如今的玩世不恭，荤素不忌，这中间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不过是看着罢了代替不了半分。
“是啊，总会有新人的。”霍开霁叹了口气，看着这府里的风景，多少有些难受。
等到了东院，看着紧紧关上的院门，霍开霁一时有些不敢推开它。
繆北站在他身边，默默地等着不说话，这些事还需世子自己想明白，旁人都代替不了。
面前原先的大门，如今已掉了许多色，斑驳的看不出原先的底色，霍开霁慢慢的伸手，轻轻的搭在门上，只需要微微使劲，就能将它推开。
“吱呀——”
霍开霁愣愣的抬头，看着自己打开的院门。
“云妈妈……您是要出去吗……”
见到是伺候母亲的，霍开霁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似乎是意识到了，又急忙的恢复成面无表情，除了眼底露出的一丝惊慌。
“世子来了，夫人早早的便命我在此处等着您，您快进来吧，天寒露重的。”云妈妈将院门大开，看着霍开霁的眼神十分温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母亲可还好？”干巴巴的问了一句，许久未见，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着呢，夫人在礼佛，老奴带世子过去。”云妈妈等两人进了院子，又将院门关上，边说边带着两人向里面走。
时不时的看霍开霁一眼，也是自己伺候着长大的，如今一年比一年长得好，看着心里倒是十分欣慰。
繆北在身后跟着，时不时的看一眼两人，云妈妈跟在夫人身边许久，与当年一般，还是那么温婉，说话都怕说重了半分。
霍开霁看着面前的屋子，越发的觉得心里有些发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到了，您进去吧，夫人在里面等着，繆北是吧，就跟我在外面侯着吧。”云妈妈温柔的安排，说出的话却半分不容拒绝。
霍开霁点了点头，挑开门帘走了进去，里面挂了不少白纱，随着门被打开，微微晃动。
打眼看去，佛像下的蒲团上，跪坐着一位妇人，正双手合十，面对着佛像闭着眼睛祈祷。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妇人的双手放了下来，微微扭头，看向来人。
“你来了。”妇人看了看他，微微愣了下，他和记忆中的人长得太像了，似乎他还在人世一样。
霍开霁跪坐在她身旁，侧身看她，“孩儿见过母亲。”
妇人转过身子，伸手慢慢摸向他的脸，“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他年少时也是你这样，不过你不是他。”
霍开霁看着她，心里不知道怎么，竟然泛起了一丝难过来。
“您许久没见我了。”强硬着不让自己泄出一丝不好的情绪，他太久没有见到她，久到快要忘了她的模样。
“嗯，很久没见了，今日多陪陪母亲，可好？”霍母看着他，眼里多了一丝湿意。
“好。”点了点头，他很想她。
“听闻你祖母给你物色了一个好姑娘？但是你不大愿意，可以告诉母亲为什么吗？”霍英纵死后，她难过了许久，最终选了这么一条路，霍母许久不曾出去，身上全是孤寂和平和。
“母亲知道的，霍家男儿此生奉献给东云，祖父如此，父亲如此，孩儿亦是如此，父亲走后，母亲难过许久，孩儿不希望世上再多一个苦命人。”霍开霁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敢抬头看她，生怕引起她难过的记忆，可是不说又解释不清楚。
霍母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懂他的想法，自己生的孩子，没有陪着他长大，已经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又怎么能在他好不容易来看自己一次的时候说他什么。
“那你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决定了吗？”霍母又问道。
“母亲，孩儿不知何日就要上战场，如何娶旁人家的好姑娘？”霍开霁还是执着于此，他不能也不愿，让这世上再多一个俞听白。
霍母知道他这是心结，只能换个方向继续跟他说，劝解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