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都是出去玩的,现在陆续回来。
车在小区外的路边停下,孟戚漾解开安全带。
“那我走了?”
她问完没有去开车门,因为锁没开。
“咔哒”一声,解开安全带的声音。
孟戚漾眼前一暗,谭诉直接俯身靠了过来。
之前替她隔开人群的肩膀此刻遮挡住她的视线,把她隔在了逼仄的空间里。
孟戚漾的呼吸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一起跨了年、牵了手,若即若离了一晚,最后该以一个吻结尾。
带着热度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只有仅剩的一点距离待被打破,却谁也没动。
孟戚漾觉得自己此刻像是走在钢丝上,心随着他一下一下拂过来的呼吸在钢索上晃动,每一下都在勾着她凑近。
“在想什么?”谭诉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比平时更低。
孟戚漾抬了抬眼看着他,想要下次摘掉他的眼镜,看看没了这副眼镜,他的眼底是什么样的。
“我在想……轩哥你的吻技好不好。”
谭诉的呼吸沉了沉,眉头却因为那声称呼微不可见地一皱。
下一秒,他终于动了,却是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整个耳朵。
他的目光在圆润的耳垂上停了停,偏头凑近。
金丝眼镜碰到了孟戚漾泛红的耳朵。
像一块冰贴上来,陡然的凉意刺激得她的后背骤然僵直,酥痒沿着脊椎蔓延。
她的耳边传来温柔低沉的声音:“这你可能暂时不知道了。谁让你之前利用我。”
孟戚漾:“……”
谭诉直起身体,开了锁放她下车。
孟戚漾打开车门,回身对他说:“那真是太遗憾了。晚安,轩哥。”
车门关上,孟戚漾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谭诉没有立刻开走,打开车窗吹了会儿风。
又觉得不够,他从烟盒里敲出根烟。
随着打火机合上,灰白色的烟雾散开。
他吐出口烟,拿出手机。
微信上全都是零点时的问候消息。
最上面是宋新阳他们群的消息,他顺手点开。
今晚的局刚散,群里荤的素的乱聊。
宋新阳说打算这会儿带着女人去看电影,里面的女三号以前还跟过他一段时间。
-你小子还挺文艺。
-就那不少人跨年去看的电影?
-不是说不好看么。我刚还看朋友圈有人骂。
-真的假的啊,那怎么那么多人去看。
-管他真的假的,谁这会儿真的是为了去看电影啊。
谭诉抽着烟回了句:不好看。
-宋新阳:三哥你去看啦?
谭诉回完就退了出去,没再看群。
宋新阳又来私聊。
-宋新阳:三哥你真去看了?
-宋新阳:跟你那胆子特小的姑娘么。
过了大概半分钟,又来了一条。
-宋新阳:真不好看啊?
-谭诉:嗯。
宋新阳最后还是决定去看。
就想群里人说得,谁真的为了去看这电影。
就像他三哥,虽然电影难看,但他觉得他三哥现在心情应该不错。
换在平时,就算电影不好看,他也根本懒得说。
第30章
1月1号, 谭诉回登园吃饭。
今天谭家的人基本到齐,除了谭诉的母亲温慧没有来。
自从谭诉的父亲去世后, 温慧就鲜少来登园。
谭老爷子喜欢听戏, 今天还叫了望松园的人来,就在登园里那临水的小戏台子上唱。
今天虽然气温不高,但太阳好, 坐在阳光下也不冷。
谭诉来了之后和大哥谭译去旁边抽烟,聊了几句。
聊的都是北城近期的一些风吹草动。
后来谭译去接了个电话,谭诉兀自抽完手上那根烟, 按了烟头回来坐下。
看戏的几个人正聊着天。
今天谭诉的姑姑一家也来了。
简江之前吞了一大笔款项, 窟窿大到堵不住,捅到了谭诉这边。谭诉虽然表面上没动多大怒, 帮他善了后, 却也直接把他的职位撸了下来, 踢出公司。
他们母子不少次试图找谭诉求情, 连人都见不到。
后来谭诉的姑姑没少去老爷子那里告状。
即使闹成这样, 见了面表面上也还是相安无事。
简江的目光从台上演员那儿挪开,看向谭诉, “三哥,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传言。”
他笑呵呵地说:“听说你看上一女人,为了人家连车都不坐,去借溪楼的车,是不是真的啊?”
简江这么问存了几分挑事的心。
尤其是前阵子谭诉刚拒绝了老爷子的安排, 没和他故交的孙女见面。
翻着手机的谭诉慢悠悠抬起头, 看向他。
水对面的戏台上还唱着《玉堂春》, 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他什么还没说,简江就感觉到一阵寒意。
谭诉没什么意味地笑了笑, “我的事轮得到你问?”
旁边的人都听得到他们说话,简江觉得很没面子,有点恼怒,但又向来有点怵谭诉,发作不起来,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
谭诉没再搭理他,重新看向手里的手机。
接着,孟戚漾这边收到了谭诉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做什么。
她不由想起昨晚,他靠近她的耳边、镜框贴着她的耳朵说话的样子。
一瞬间的沉沦让他占了上风。
-孟戚漾:刚起来没多久。
-孟戚漾:轩哥你呢。
-轩哥:在听戏。
-孟戚漾:忽然想起来昨晚我走的时候还有话没说完。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谭诉挑了挑眉,回了句:什么?
跳动的聊天界面停留在了这两个字上。
过了将近一分钟,聊天界面终于有了点变化,上方闪烁“对方正在输入”。
对面连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莉莉:我说,太遗憾了。
-莉莉:是在替你遗憾。
微微停顿了几秒,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莉莉:因为我的很好哦。
昨晚让他率先有动作的是她那句,吻技好不好。
现在,她说她的很好,替他遗憾。
水对面原本还算顺耳的唱腔此刻让人听得意燥。
那散在昨夜冷风里的香气好似飘了回来,萦绕不散。
谭诉端起青白色的茶盏喝了一口放到热气散尽的茶。
-谭诉:喜欢听戏么?
他问了句无关紧要的。
对面回复五个字:不怎么喜欢。
等戏唱完,太阳也差不多落山了,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吃完饭,大家陪老爷子老太太聊了一会儿,然后各自散了,离开登园。
谭诉被老爷子留下,祖孙两人又坐了一会儿。
老爷子先问了南城那边的事,随后又漫不经心提起:“听说,你两次借溪楼的车去见一女人,是怎么回事?”
语气像是随口一问。
这其实才是留他下来的原因。
谭诉笑了笑,“您听着那像是真的么?”
老爷子点点头:“不是真的就好,这么荒唐的事。”
他又说:“你们年轻人玩玩也正常,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只要不是太过,也不会管着你们。不过最后总归还是要听家里的。阿诉,你说是不是?”
老爷子无所谓是不是真的,就是借这件事敲打。
总要让老爷子把先前那口气出了,谭诉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老太太走过来说:“什么是不是的,人家都走了,你留阿诉在这儿上课呢。”
老爷子很没好气,“我什么时候上课了。”
谭诉温和一笑,“爷爷是跟我聊天。”
老太太:“行了,医生让你爷爷多休息,要聊下次聊。”
从登园出来,谭诉上了车。
司机周师傅问是不是回去。
谭诉懒倦地“嗯”了一声,手指轻轻点了两下,又说:“先开着。”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车驶离登园,外面的路灯照着,车窗上虚虚地映着影子。
影子里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莉莉:我在外面和朋友一起,没有空哦。
-莉莉:[图片]
孟戚漾晚上是真的在外面。
尤欢今晚不直播,和她的男朋友请她吃饭。
之前在表演赛的后台只是匆匆一面,这次才算是正式认识。
尤欢的男朋友叫赵飞骁,22岁,人气很高。
一起吃完饭,尤欢拉着孟戚漾回家。
“你不跟你男朋友一起么。”孟戚漾问她。
尤欢:“他还要去队友那边二场,再说我跟他最近经常见面。宝贝,我想跟你聊聊天。”
孟戚漾晚上出门前在蒸饺的饭盆里加了足够的猫粮,水也有,一晚上不回去问题不大。
两人回到尤欢家,开了瓶酒。
“我看你们不是挺好的么?”孟戚漾说。
尤欢:“是挺好的,就是觉得他有时候脾气不好。”
“哪种不好?”
“有情绪了不爱沟通,还得我去哄。”
孟戚漾和尤欢认识那么久,看她谈过三段恋爱,每段都很投入。
尤欢是那种在生活和相处中很细致、很会照顾人的,但在孟戚漾看在,她在精神上是很需要被照顾的。但她谈的又都是年纪小的弟弟,心理上基本都不如她成熟。
“有时候我觉得累,有时候又挺喜欢这样的。”尤欢叹了口气,“大概谈恋爱都是这样。对了你跟谭诉怎么样了?”
孟戚漾:“就那样,算是dating。”
尤欢:“还装着呢。”
孟戚漾挑了挑眉:“他能装我也能。”
第二天,孟戚漾和尤欢一起吃完午饭就回去了。
回去给蒸饺加了猫粮、铲完屎后,她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刷了会儿大号的朋友圈。
朋友圈里都是假期出去玩的。
她刷到了郁倩和姜湉的朋友圈,两人发的都是九宫格,一群人在一起,玩得很开心。
她还刷到了韩远的。
韩远到今天发了两条朋友圈,除了今天带着他的狗参加柯基聚会的,还有一条是在跨年的晚上。
那条底下有孟戚漾加的学姐的评论。
学姐:韩总换车啦?
有张照片里拍的路上一望无尽的汽车尾灯,照片角落里
韩远回复学姐:没有没有。车被老板借走了,这是老板的。
孟戚漾想起跨年那晚谭诉开的车。
原来是韩远的。
3号下午,姜湉她们玩回来了。
她和齐新元一起来还车,给孟戚漾带了特产,顺便看看蒸饺。
孟戚漾看不下去姜湉对她那好大儿的黏糊劲,去拿了饮料,招待齐新元。
“对了,我这次在我们住的民宿的墙上看到一张老照片。”姜湉放下蒸饺,拿出手机翻出拍的照片。
照片里是个穿着戏服的漂亮女人,正坐在化妆台前,妆还没有上,顶着一张素净的脸,微微低着头。
“民宿的老板说这好像是以前北城哪个大戏园里的刀马旦,戏迷很多。”姜湉说,“是妈妈吧?跟我之前看到的那张老照片很像。”
孟戚漾:“是。”
姜湉没想到出去玩还能在民宿里看到妈妈的照片,跟她以为的只是学唱戏很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哪个戏园。你有印象的时候妈妈就不唱了吗?”
“不唱了。”
姜湉看了看孟戚漾,没有再问。
“我一会儿把照片发给你,留个纪念。”
孟戚漾:“行。”
姜湉和齐新元两人还要回学校,元旦之后就是考试周了。
走之前,姜湉又对孟戚漾叮嘱很多。
孟戚漾嫌她烦,“我知道。我照顾它的时间比你多。”
孟戚漾抱着蒸饺送他们到门口。
看着两人离开,她正要关门,看到姜湉走路没注意,齐新元拉着她一下。
看着两人消失在电梯间的背影,莫名的,她觉得他们不太对劲。
也有可能是她想太多。姜湉毕竟在齐家生活了那么多年,齐新元算是她的哥哥,两人很熟悉。
姜湉和齐新元走进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姜湉就说:“我觉得她是知道的。”
提到她们母亲以前唱戏的时候,孟戚漾的状态不对。
齐新元:“有你们妈妈的名字应该很好打听。”
姜湉摇摇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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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诉这边3号又是一天的饭局。
晚上回去的路上,他接到段嘉深的电话。
“我以为你在纽约失踪了。”
电话里,段嘉深骂了句脏话,“别提了,忙成狗。好在过年前应该能回来。”
谭诉:“那就行。”
段嘉深:“对了,那什么特胆小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谭诉松了松领带,“你不是忙么,消息还这么灵通?”
“三哥的动静大家都盯着呢。”段嘉深说,“是孟戚漾吧。”
谭诉“嗯”了一声。
接着,语音另一端的段嘉深说了一个字,又骤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