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云子集矜持地颔首道:“云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嘿嘿。”云子集扯开两片厚实的嘴唇子,憨厚地笑了笑。
他说:“仙子,我姓云,名子集,小名宝儿,仙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唤我宝儿吧,不然仙子叫我子集也行啊,咱们都这么熟了,就叫什么公子啦。”
宝儿?
君澜看看面前铁塔一样壮实的少年,觉得“宝儿”这个名字,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好,那我就叫你……子集吧。”君澜道。
其实她更想把那个“云”字也带。
毕竟,她和面前这位金光闪闪的云家小爷,满打满算也不过才见面三次而已。
其中一次见面还非常不愉快。
实在还没有相熟到能够直呼对方姓名的地步。
……奈何她有求于人,不但不装熟。
于是,在云子集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君澜再次开口:“我叫君澜。”
想起对方那个“宝儿”的称呼,君澜又连忙补充道:“家里人和朋友都叫我君澜。”
“澜儿”两个字都已经冲到嘴边了,结果听君澜这么说,云子集忙又紧急刹车,改口道:“君澜?好名字,那我以后也叫你君澜吧。”
君澜点头:“好。”
见对方又把目光投向了时越等了,她只得又道:“他们都是我的师兄。”
挨个的把自己的一众师兄们引荐给云子集认识后,双方算是正式成为了朋友……至少云子集是这么认为的。
这位是个实干派,解下腰间的储物袋,就要给君澜等人送上见面礼,君澜忙阻止道:“云公……咳,子集,交友重在心诚,至于这见面礼……我看就不必了吧。”
所谓礼尚往来,别人给你送见面礼,你还能不回赠?
她倒是能拿出这份见面礼来,但是泽然师兄他们就未必了。
所以,为了不让这份尴尬发生,有些步骤还是省略的好。
云子集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没能第一时间领悟到君澜的意思,还是他的一个跟班,凑到他耳边悄声提醒了一句,他这才恍然大悟,忙将储物袋收回去。
“对对对,君澜你说的对,交友重在心诚,咱们就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君澜:“对的,没必要。”
她身后,悬着一颗心的李泽然等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心想好险好险,他们差点就给小师妹丢人了。
……什么时候,他们宗门才能发达起来呢?
唉!
师兄们惆怅。
感觉到他们这份惆怅的小师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正在心中琢磨怎样和云子集提出中间担保人这种事情,才不会显得太突兀,以及等对方答应帮她做这个担保人后,她要给予对方什么样的报酬比较合适。
结果她还没组织好措辞,就听云子集先开口道:“对了君澜,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是要进灵宝阁吗?”
君澜眼睛一亮,也不组织措辞了,点头道:“是的。”又叹息,“不过我们万春谷在修真界寂寂无名,宗门式微,这位老人家说,像我们这种情况下,光买门票不行,还得有中间人做担保……”
她话还没有说完,云子集便道:“我懂我懂。”转头望向那位守门的老者,“老头,你看我给他们做这个担保人行吗?”
老头一改方才的刻板冷漠,满脸堆笑道:“行行行,云少主都亲自出面了,哪有不行的道理!”
一边说,一边拿出几张入场卷,飞快地发给君澜等人:“各位道友,里面请。”又拱手,十分真诚地说道,“小老儿在这里,预祝各位道友玩得开心,得偿所愿,满载而归!”
反正有云家那个傻儿子做担保人呢,不怕收不回钱来!
老者满脸堆笑地恭送众人入场,那架势,恨不能给他们开辟出一个高级贵宾席才好。
而事实上,灵宝阁内确实是有贵宾席的,但是谈不上高级,就是位置靠前一些,能更清楚更直观的看清灵宝的品质如何。
但是这样的位置,都是留给那些有身份有潜力的宾客们的。
比如像云子集这种一看就财大气粗的主儿。
至于像君澜这种出身出身破落宗门的弟子……自然没戏。
她不过就是往贵宾席那里多瞄了两眼,耳边就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哟哟,快看看这是谁,这不是白家那个表小姐吗?”
“听说宗门联盟大选大日,你可是出尽风头了呢,我还以为你要被天下第一宗录取呢,怎么跑到万春谷去啦?”
“对了,修真界有万春谷这个宗门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啊?你们谁听说过这个宗门了?该不会是什么野鸡宗门吧,哈哈哈!”
第12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找揍
121
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包括声音主人的那张脸,也是完全陌生的。
至少君澜没能在记忆中搜寻出这张脸属于谁。
她蹙眉,望着面前这位突然出现,拦住她去路不说,并且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左右的样子,体型瘦长,脸也瘦长瘦长的。
一双眼睛倒是生得挺圆润,黑亮黑亮的,有几分黑珍珠的既视感――就是这黑珍珠的品质不如何,有些浑浊。
而且,这样一张瘦长脸,却生了一双这样圆润的眼睛,带来的视觉效果,就好比……马脸上面安了一张驴嘴。
看起来就很奇怪。
君澜只看了一眼,便能非常肯定的确认: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她自认自己记忆力还算不错,如果她和此人有过交集,哪怕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再见面,她也绝不可能健忘到对此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更何况此人还长了这样一张极具个人特色的脸。
不认识,没交集,却开口对她冷嘲热讽,并且还知道她是白家的表小姐,甚至连宗门联盟大选上面发生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君澜眸光犀利,审视的打量面前的男子。
而她这份打量却让男子恼羞成怒,当即恶狠狠地对她凶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盯着他的脸看!
跟他一道过来的另外一名男子,也朝君澜凶道:“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点儿廉耻心都没有,青天白日的,你盯着男人看个没完没了的,简直……”
他后面那句“简直没羞没燥不要脸”还没来得及出口,忽然“哎哟”一声叫,捂住了嘴。
然后下一刻,血就从他的指缝间涌出。
一起涌出来的,还有两颗白生生的牙齿。
那男子大惊,狰狞着面孔叫道:“谁!是谁下的毒手!?有本事就出来光明正大的决战,躲在背后鬼鬼祟祟地下黑手算什么本事!”
自然没人应答。
背后下黑手的某人双手负于身后,腰杆子挺得笔直,一张惊天动地的俊美神颜清冷又矜贵,丝毫没有偷偷打落人家两颗牙齿的羞耻感。
以至于挨揍的那位视线都已经落在他身上了,然而又被他这一身正直凌然的气质所制服,觉得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那种会背后下黑手偷袭人的无耻之徒。
他怎么可以怀疑这样一个人呢,真是太不应该了。
挨揍人为自己的怀疑而感到惭愧和羞愧。
他歉意地看了眼时越,然后飞快移开目光,继续搜寻那个朝他下黑手的人。
“大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做敢当,被他娘的跟个是女人似的躲着不敢露面!”
和时越并肩而战,清楚地察觉到他出手的君澜目睹此情此景,大为震惊,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给时越来个九十度大鞠躬以表示自己对他的敬仰!
刚才时越那一招,其实并没有怎么刻意隐藏,不然那名挨揍的男子,也不能第一时间就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他。
然而奇就奇在,那男子都怀疑到他头上来了,甚至还将目光瞄准了他,结果下一瞬,对方不但没有气咻咻地上前揪着他的衣领质问,眼中的怀疑一扫而散不说,眼中甚至还露出羞愧自责的神情。
这这这……难道这就是好相貌好气质带来的福利??
君澜抬起眼皮,她看看一身超俗气质的时越,再看看还在一脸气急败坏地叫嚣个不停的男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挨揍的那男子叫嚣了半天,也没能把打他的那人叫出来,心中恼火的不行,气得张口就想大骂。
然而他目光一动,视线落在地上那两颗白生生的牙齿上面,都已经奔到嘴边的脏言秽语,又硬生生地被他咬个稀碎。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落他两颗牙齿,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落他四颗牙齿,六颗牙齿……甚至是一嘴的牙齿!
他有一种预感,倘若他真敢将那些污言秽语骂出来,对方真有可能会打落他满口白牙!
说不定还会下手再狠毒,直接把他舌头给扒掉!
毕竟对方的实力在那里摆着!
一想到那样的后果,男子的脊背上就疼出一层的白毛冷汗,口腔里面也翻腾起剧痛的浪潮。
他忙用手捂住嘴巴。
就好像他的舌头已经被拔掉了似的。
……可是难道就这样被人白白打掉两颗牙齿吗?!
男子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愤恨地圆瞪着一双气红的眼眸,看谁都像仇人,可有一点儿证据都没有。
而这时,先前那位一出场就对君澜阴阳怪气的瘦长脸男子,忽然抬手指向她,冷笑道:“想当年,白老宗主为人正直,明知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白大姑娘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可他还是亲手将白大姑娘捆了,交给宗门联盟处置,一身光明磊落的气魄,不知折服了多少人!”
“哪怕是当年犯下滔天罪过的白大姑娘白清秋,在意识到自己做错事后,也是勇于承认错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宗门联盟给她的处罚……可是你呢!”
他望着君澜,眼神里面全是嘲讽和鄙视,陡然拔高了音量。
君澜眯起眼眸,直觉对方嘴里面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这人前面长篇大论地铺垫了这样一大堆,肯定是想以此做对比,能有好话给她才怪。
不出君澜所料,就听对方道:“你外祖父和你母亲都是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人,可你却背后朝人下黑手,敢做不敢认,你们白家人的脸简直都让你给丢光了!”
君澜:“……”
不是,什么意思啊?
这位马脸男该不会以为他同伴的牙齿是她打掉的吧?
真正的凶手就在旁边站着,他不去指认,却张口就往她头上扣帽子……怎么,这是看她好欺负?
君澜无语,只觉得这位马脸男脑子有大病。
她甚至都懒得和对方争执辩解,跟一条龇牙咧嘴见人就咬的疯狗没什么好争论的。
然而疯狗却非要逮着他咬。
“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我揭穿你丑陋的嘴脸后你心虚了,没话说了?”马脸男堵住路疯狂作死。
他那同伴也正有气无处撒,见他指认君澜,立马也跟着冲君澜嚷嚷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小贱……”
熟悉的情形再次上演,又是跟方才一样,对方话还没有说完,就“哎哟”一声叫,痛苦地捂住了嘴。
不过这次他有了同伴,那位马脸男也和他一样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嘴。
两人都疼得面目狰狞。
然后两人又都齐齐地吐出一口血沫子。
而每一口血沫子里面,都安详地躺着两颗白生生的牙齿。
齐齐被打落两颗牙齿的二人:“……”
他们二人神情惊恐地环视四周。
四周这会儿已经围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众人。
围观全过程的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见此情形,立马纷纷嚷嚷道。
“他们看什么呢,该不会是又怀疑到我们头上来了吧?”
“难说,毕竟人家小姑娘方才站在那里啥也没做,就被他们泼了那样大一盆污水。”
这次出手的依旧是时越。
但是跟刚才不一样,这次他动手,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就连和他比肩而立的君澜都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来,更不要说这些围观的吃瓜群众了。
他们眼睛看见的是,马脸男和他的同伴正在指认是君澜背后出手伤人,结果指认的半中间,两人的牙齿齐齐被打掉了两颗。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眼中的君澜,别说身上没有任何灵力使用的痕迹,就连手指头都没有抬一下。
这种情况下,想要一出手连伤两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就有人说道:“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没凭没据的,就随便往人家小姑娘身上泼脏水,是不是也太没品了?”
“没错,刚才你们攀诬人家小姑娘也就算了,可是这次我们大家伙可都瞧着呢,人家小姑娘可没有动手,出手的分明另有其人!”
“要我说啊,他们这是活该,你们不知道,就那位瘦长体型,脸比马脸还要长三分的家伙,人家小姑娘和同伴们有说有笑,走路走的好好的呢,结果他跳出来就阴阳人家小姑娘……”
最后总结道:“肯定是哪位侠士看不惯他这样欺负人家小姑娘,所以才路见不平拔刀铲恶狗!”
世人都是爱八卦的。
修真界也是这样。
闻言,众人立马问那人:“啊,是吗,还有这等事?快快快,把整个过程展开来细细说与我们大家伙听!”
于是那位知情路人便袖子一卷,一脚踏在旁边的一块圆石上,一手叉着腰,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马脸男如何欺负人家小姑娘的全过程。
众人听得义愤填膺!
尤其当他们发现,整个过程中,受害人小姑娘一直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那小模样,无辜又无助,别提多心疼人了。
大家怜惜弱小的同情心一下子就被激发了,纷纷怒斥马脸男和他的同伴。
两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灰溜溜地逃离现场,一直跑出众人的视线,他们这才敢停下来。
“三哥,接下来怎么办啊?咱们就这么放过那位白家表小姐了吗?”
马脸男吐出一口血沫子,面露凶光,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放过?哼,想得美!”
他朝同伴勾了勾手指,同伴立马附耳过去,两人叽叽咕咕嘀咕了一通,然后相视而笑,眼中纷纷露出得意的冷笑。
而在另一边,云子集气喘吁吁地跑到君澜跟前。
“我打听出来了,那位长了一张马脸的欠揍男,叫裴光耀,他那同伴叫裴庆和,两人是堂兄弟关系,背后家族是九嶷山裴氏……是个大家族。”
云子集一边说,一遍将手中整理出来的信报递给君澜。
君澜伸手接过,视线落在裴氏关系网那一栏上,她挑了挑眉,眼中露出恍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