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是怎么想的？”
“我就想知道，当年你爸出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要是查不出来，我死都不能瞑目。”
程毅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老爷子。半响，深邃的眸光逐渐黯淡。
“没证据的事，孙儿也不敢妄下定论。”这几年，他一直在查，对方高明，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连唯一知道真相的母亲，现在也……
他寻遍名医，都说无能为力，近两年，他也不再抱有期望。只盼着母亲能够平安活下去，也就够了，他再也受不住任何打击。
“罢了，我还活着，有些事，让我来处理。你专心管理好公司，那可是你父亲一生的心血。”
“孙儿不会让他失望的。”
“你像你父亲，他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成就，肯定会很欣慰。若是查到真相，爷爷向你保证，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手软。”
程毅握了握拳头，想起自己疑心的人，皱紧了眉头。他更忧心，背后真相残酷，不是老爷子能承受得了的。
“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果这事真和那两个逆子有关，我绝不护短。”
程毅没有接话，老爷子年纪大了，还能有多少日子。真到了那步田地，老爷子肯定承受不住。
“今天是大年三十，不说这些。明天，我想带月月去别苑一趟。”
“过年，是该去一趟，看看她。”
程毅不放心唐月一个人待在楼下，没有和老爷子聊太久，下楼时，一桌子人互相吹捧着，唐月倒像个局外人，只管埋头吃自己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管。
程毅还担心，她会被卷入唇枪舌战中，看来，自己多虑了。她现在这样，挺可爱。
他一出现，刚刚还热闹的餐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看着程毅，不见老爷子，松了口气。
程范主动问道：“程毅，老爷子怎么样？他还好吧？”
“没事。睡了！”
程范松了口气，想向程毅解释什么，程毅冷冷的性子，也不打算给他机会，直直往唐月这走来，完全不看其他人。
就他们之间的恩怨，程毅允许这两家人坐在这吃年夜饭，已经是对他们天大的包容。
程芮假笑：“三弟，大过年的，何必板着个脸。还是得高高兴兴的。”
程毅抬眸，扫了一眼，满是讥笑：“抱歉！我不卖笑。”
一时，程芮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瞪眼看着程毅，接不上话。程毅回来后，餐厅的气压又降了好几个度，唐月倒是毫不在意，吃着自己的，一边给程毅夹菜。
程毅对着别人都是冷脸，换成唐月，又是一副温柔的样子，差点惊掉了全家人的下巴。他们什么时候见过程毅这么听话，唐月夹菜，他一一吃下，一脸享受，完全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一顿饭，单单是这狗粮，就把他们喂饱了。
程芮纳闷，程毅什么时候转了性，以前，他不是不近女色吗？果然，开了荤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周慧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见程毅全程黑脸，还想寻机会解释一下， 奈何，程毅不给她插话的机会。眼看两人要起身离开，周慧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叫住他。
“程毅！”
“有事？”
周慧是长辈，只是被程毅看一眼，心里已经在打鼓。
“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嗯。”好一会，程毅淡淡应了一声，见周慧没了下文，就要带唐月走，周慧再次叫住了他。
“你妈的情况，还是要治的，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我认识不错的医生……”
第四百一十章 ：你还好吗？
不等周慧把话说完，程毅回头，冰冷的眼神吓得周慧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程毅讥笑：“我倒不知道，你和我妈的关系几时这么好了，还知道关心她。”
“大家都是妯娌，一家人，关心她，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周慧笑得心虚，被程毅打量着，她总感觉，自己像是要被他识破所有。
“是吗？”程毅冷笑，没了下文，带着唐月直直离开了。
老宅很大，备有他们单独住的院落，即便大家都回来了，也不会打扰到彼此的私生活。程毅带着唐月往他们的住处走去，步子有些快。唐月感觉到，程毅是压着怒意的。
是因为他们提起了程毅的母亲吗？
唐月不了解个中缘由，可她明显感觉到，大家一提起程毅的母亲，他和老爷子的脸色都变了。
她抬头看着程毅高大的背影，有些心疼，握紧了他的手。
“程毅，你还好吗？”
程毅停下来，回头看着她，长叹了口气，用力抱住了唐月，却不说话。唐月任由他抱着自己，轻拍着他的后背，也不逼问他什么。此时此刻，他更需要的是陪伴。
那是程毅心里的痛，唐月不会强行揭开。她愿意等，等程毅愿意告诉自己的一天。
良久，程毅平复了情绪，这才将人放开。看她乖巧，程毅眼里浸满温柔，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
“怎么不问我？关于我父母的事，这些日子，你应该也听到了些声音。”
唐月抬头看他：“如果我问你，会让你难过，那我宁可不知道。我不必什么都知道，只要当你需要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不就够了吗？我等你准备好，愿意告诉我的那天。”
“你不怪我？”
唐月笑了：“怪你什么？”
“怪我对你隐瞒，我们结婚这么久，到现在，也没带你去见过我父母，你肯定觉得很奇怪吧！”
“你有你的缘由，虽然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可我不能逼迫你。”知道他过得不容易，唐月哪里还舍得强行揭开他的伤疤。
“明天，我带你去见见我妈，她单独住在别的地方。”
“好！”
听到程毅这个决定，唐月是欣喜的，他终于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这才算是彻底接纳了她吧！
“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应该高高兴兴的。爷爷，他没事吧？”
“被大伯母这么一闹，他心情不是很痛快，想起我父母，他情绪不太高，休息了，没什么大问题。”
唐月想想，也能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在医院也见了不少，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的，更何况，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就唐月的观察，程毅的父亲恐怕是老爷子最喜欢的。
没了儿子，老爷子将这份疼爱加倍放在程毅身上，也难怪，老爷子什么都依着程毅，对她更是重视，爱屋及乌，不就是这个理吗？
程毅情绪不高，唐月特地拉着他去放烟花。美好的事物容易让人忘记烦恼，她希望程毅能开心点。
漫天烟花绽放，唐月拥着程毅，柔声安慰：“都会好起来的！”
程毅冰冷的心渐渐被暖意填满，从父母出事以后，他再没好好过年，看什么都是冷的，直到，遇见唐月。
深夜十分，唐月拥着程毅，一夜无梦。不远处，却有他人，难以入眠。
程范和周慧说起饭桌上的事，一脸嫌弃：“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鲁莽。不该说的话你还说出来，嫌我们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周慧不服：“你以为，我不提，他们就不记得？你没看见，程毅看我们那眼神，他把你当成仇人，当年的事，迟早要被查出来。这就是个隐患！”
“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没找到证据吗？只要秦怡不好，没人会知道。”
周慧冷哼：“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不会清醒？”
“几年了，不一直都这样吗？那么多医生也没能把人治好，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怕什么！这事，也不是我们一家的事。”
提起这个，周慧更纳闷了：“你说，程芮是不是缺心眼，今天还提醒程毅，要给秦怡找医生，她是不是想害死我们？”
“她不知道这些，这事，不用我们管，老二自然知道怎么做。行了！大过年了，没心情跟你说这些。睡觉！”
程范这么说，周慧心里还是不踏实，总觉得，迟早要出事。
西边的小院里，方苒正拉着程芮说话。程芮兴致缺缺，打了个哈欠。
“妈，这么晚了，你还要说什么？”
“今天，你犯什么浑？老三家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芮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我就是想戳戳程毅的痛处，见不得他在大家面前嚣张傲慢。他是有些本事，我也不差啊！爷爷要是愿意给我机会，我未必做得不如他。”
“你在瞎想些什么？”
“都什么年代了，妈，你不会还想拿男女来说事吧！我在国外做生意，不也做得挺好吗？爷爷年纪大了，你们甘心看着整个程氏成了程毅的所有物，大家都是程家人，凭什么，他一个人吃独食。”
能踩踩程毅的痛脚，也是好的。
“我看你是疯了！我提醒你，回来了，安分点，别去挑衅他，自找麻烦。”
程芮不服：“知道你们为什么在家里没地位吗？就是因为，你们胆小又怕事。难怪，爷爷一直不看好你们。”
“你知道什么。”
他们压根就没盼着秦怡好起来，活着，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隐患。这几年，他们虽然人在国外，国内的消息，他们也没落下，就怕秦怡突然恢复，有些事，就怕兜不住。
“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就那么怕秦怡？妈，你们该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秦怡手上，才这么怕她清醒过来吧？”
方苒突然激动起来：“你胡说什么。我和你爸做事坦荡，能有什么把柄。你不乱来，我就谢天谢地。别招惹程毅夫妻俩，听见没？”
程芮不懂，程毅有什么好怕的。她既然回来了，这次就要让老爷子看清楚，自己虽然是女儿身，能力却不会输给程毅。
第四百一十一章 ：有点复杂
大年初一，唐月起了个大早，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心情舒畅。新的一年开始了，今年，她和程毅都会越来越好的。
想到今天要去见程毅的母亲，唐月在衣帽间精挑细选了许久，画上淡妆，还是不太放心，又在程毅面前转悠了几圈。
“你看我这样，得体吗？你妈，会不会喜欢我？”
毕竟第一次见面，以前不在意，倒是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必须重视起来。
“你什么时候都很好，自信点，很完美。”
唐月信了一半，和程毅挽着手，去餐厅用早餐。老爷子早就起来了，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端坐在客厅饮茶，看到他们过来，笑着招手，让他们过来，原是早早就将红包准备好了。
“爷爷，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这是我给你们俩的压岁钱，拿着。”
唐月迟疑着，程毅已经替她收下，两个红包都塞给了她。唐月拿在手里，红包有点硬，像是卡。
程家过年给红包，都直接给卡的吗？
其他人还没起，老爷子也懒得等，拉着他们入座，开始吃早饭。
唐月诧异：“爷爷，我们不等等其他人吗？”
老爷子轻哼：“等？他们不配。咱们吃，不用管其他人。”
唐月没有再说什么，和程毅吃了早餐，就动身出发了。老爷子千叮万嘱，替他问候秦怡。
离开老宅，唐月才问出心中疑问：“爷爷记挂你母亲，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你母亲状态不好，其实，住在老宅，这么多人照顾着，应该更利于恢复吧！”
程毅轻叹：“一开始，是住在老宅的。可她住在这，情况很不稳定。处处都是回忆，难免受刺激。听了医生的建议，才让她住去了新的环境，情况才渐渐稳定下来。却也只是这样，不见好转了。”
至于老爷子，对秦怡心存愧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也去得少。见到秦怡，他越会想起去世的儿子，徒增伤心。
唐月明白了，程毅去得少，应该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看到自己的母亲这样，他又无能为力，肯定会难过。平时已经忙不过来，陪伴的时间只会更少。
“我妈的情况，有点复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是精神失常。”
知道程毅母亲状态不好，听到真相，唐月还是被吓到了。她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难怪，会让他母亲单独住在一处，只怕也是见不得生人的。
心里藏着这么多事，程毅肯定过得很不容易。
路上，唐月睡着了，等醒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座小镇上。唐月看了看周围，环境清幽，的确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刚下车，唐月抬头一看，古色古香的院落，门口挂着烫金大字：静心苑。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出来开门，瞧见程毅，脸上满是欢喜。
“少爷，您可算来了！夫人大早起来就在念叨着您。”
“吴婶，过年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照顾夫人，是我的本分。这位是……少夫人？”
“唐月！这是吴婶，一直在这照顾我妈的饮食起居。”
吴婶一听，喜不自胜：“真好！夫人要是知道你已经成家，肯定会特别高兴，她盼着的，就是这个。少爷，少夫人，快进来，夫人就在屋子里。”
静心苑里，除了照顾起居的吴婶，还有其他几个佣人，专门负责治疗的周医生一星期过来一次，这会不在这。
“我妈最近情况怎么样？”
吴婶叹了口气：“老样子！安静些，倒是不犯病，可心里那点事，始终放不下。”说起这事，吴婶就开始抹泪：“夫人是个苦命的人。”
“大过年的，不说这些。”
程毅牵着唐月一路往里走，便看见，一纤瘦的背影，正坐在阳台落地窗前，认真作画。
月白色旗袍上点缀着红梅，倒是喜庆。长发只被一根银簪子挽着，温婉静雅，和周围的景融成了一幅画，唐月看了，都不忍心上前打扰。
程毅提过，秦怡酷爱国学，性子幽静，最擅长的便是丹青。只是看背影，唐月便能猜到，她年轻时，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吴婶上前提醒：“夫人，少爷带着少夫人过来看你了，还拿了不少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
秦怡听见了，舍不得放下笔，非要画完最后一笔，才肯停下。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这回，该不会随便找了个女人来忽悠我吧！要再敢骗我，我非要告诉阿岳，打他的屁股。”
秦怡笑着转身，看见儿子，自然是高兴的。她的记忆里，程毅的父亲程岳还活得好好的，只是太忙，没办法回来。
“妈，我都把人带回来了，你还说这话，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我瞧瞧！这回是不是骗我了？”
程毅竟从怀里拿出了结婚证：“如假包换，您自己看。唐月是医生，我可按照你的标准来找的，您肯定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