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玖雾回握住玥，笑着说道，“玥哥哥，你知道吗,我现在的服装店挺赚钱的呢，以后我就可以养你啦”。她顿了顿，突然两眼放光，“诶，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可以……”
“玖儿”玥出声打断她。
玖雾歪着头不解地问：“怎么了玥哥哥？”
玥掩饰掉眼底复杂的情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我的玖儿长大了”。
玖雾呲牙一笑，接着道，“我还没说完我的计划呢”。
玥的手指覆上了她微张的唇，淡笑道，“你想不想听听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玖雾恍然大悟，对啊，说了这么久，她只顾着说自己了，都没有问问玥哥哥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捂住玥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不想错过他眼里每一丝情绪，乖巧的说，“对啊，你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受伤？”说到这左右拉了拉他的衣袖，看看他是否完好。
玥拉住玖雾乱动的小手，“别看了，我没受伤，”他轻描淡写地接着说“我被抓回去后，跟上头提交了悔过书，承诺以后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没想到他们就轻易的原谅我了。”
玖雾歪着头看玥，凭她对“阎罗”的了解，集体逃亡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说的是真的？”
"s"玥刚发出了一个单音，便停住了，面对玖雾那双清澈如水，又无比信任的双眸，他竟有种罪恶感，连忙干咳了两声。
玖雾皱眉，担忧的问，“玥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嗓子不舒服？"说着便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玥拉住了玖雾按回到床上“你坐在这就好，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是的，他想好好看看她，俊秀的眉，灵动的双眼，小巧精致的唇，印在心上，刻在灵魂里。他不想到了奈何桥喝了那碗汤以后，就再也不记得眼前的这个女孩。他爱她，爱了整整九年。可是这份爱如今已经再无资格，因为他——就要死了。
确切的说，他早就死了，在打开“时空之门”的时候便注定的结局，“时空之门”一旦打开，开启者的生命便会终结。现在玖雾看到的，不过是他的残念，是其他异能者合力帮他完成的最后一个愿望。但他不能告诉她实情，他怕她把所有的过错怪罪到自己身上折磨自己，他要她快乐无忧的活着。
“玥哥哥，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玖雾以为脸刚才哭花了，忙用手抹了抹。
玥拉过她的手，心疼道，“别擦了，脸都红了，我就是想看看你，没别的。”可是眼底却再次划过一抹疼痛。
玖雾一愣，那稍纵即逝的疼痛被她捕捉到了。这样反常的玥让她的心底涌起一丝慌乱，“玥哥哥，你好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要是有事你就告诉我，你别这样，让我害怕”
玥叹了口气，即便他隐藏的再好，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是时候跟她告别了。只是最后，最后让他任性一次吧。
他抬手拂起玖雾额前的碎发，在她惊愕的神情中，缓缓低头。冰白的薄唇触碰到她的额头，心为之一颤。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充满了他每一个细胞。他想，如果时间能够静止就好了，哪怕只是慢一点，再慢一点。他很贪心，他想留住时间，留住她，可是他也知道，再美的梦都会有醒来的时刻。
他抬起头，歉意道，“玖儿，对不起，以后玥哥哥不能再陪你了。”
“什么？”玖雾猛地抬头，那吻给她的震撼远不及这一句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为什么不能陪我？你要去哪？”。她紧紧地盯着玥的眼睛，想从那里得到答案。
玥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别开脸将事先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我回去以后，又接了一个任务，他们说只要我接了这个任务，就可以放了我”，说到这他自嘲地一笑，“是我太自大了，我以为我可以很好的完成，然后离开，可是没想到我失败了，我…”
玖雾捂住耳朵，不断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玥掰开她的双手，低吼道，“其实我已经死了”。
空气仿佛静止，四周陷入沉寂。
玥闭上双眸不敢去看她惨白的脸，继续说“因为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所以请求几个异能者把我送到了这。见你过的很好，我就放心了，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一缕残念，从有形到无形，最后只会彻底消失。”
“不，我不要”玖雾紧紧地拦上玥的腰，身体颤抖，“你说谎，你说谎，你说谎”。
玥声音低哑而冰凉，“你知道我没有骗你，不信你可以听听我的心脏，听听它还跳不跳，或者你摸摸我的身体，是热的还是冷的？”。
玖雾抗拒地后退，却被玥强硬地把她的头按在胸口。“你听”
冰冷的泪水从玖雾的眼中滚落，透露着绝望。那里没有心跳，没有温度，什么都没有。
一阵阵疼痛从指尖流遍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汗毛，每一次呼吸，她都觉得好疼，好疼。她不知该如何停止这样的疼痛，所以她用力地握着拳头，让指尖嵌入肉里，流出血来，这样她觉得好受点，没那么疼了。她仰起头，坚定地说，“呐，玥哥哥，带我一起走吧，我和你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玥身体一震，推开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想死吗？你不知道我多想活？我还没有享受到自由的快乐，我还没有吃遍天下美食，我甚至还想娶妻生子，如果可以，哪怕是苟且偷生，我都会活着。”
托起她的脸，直视她，语重心长的说，“玖儿，答应我，好好活着，哪怕是为我活着。”
“玥哥哥。”玖雾倔强地摇头。
“你”玥又气又急，大声吼道，“如果你敢做傻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玖雾被这一声震住了，苍白的脸庞怔愣地看着他。
玥心底一痛，该死！
他捧起她的脸，转为柔声道“玖儿，对不起，对不起，算玥哥哥求你了行吗？从小到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这一次你就答应我吧，行吗？”
玖雾不住地摇头，恳求地目光望着玥，“我不想一个人，我想和你在一起”
“玖儿，玥哥哥求你了，你答应我好吗？我求你了。”玥的声音颤抖，他害怕，真的害怕，怕这个傻丫头就这么和他去了，他不能让他最珍惜的宝贝因为自己死去，如果是那样，他死都无法原谅自己。
“求你答应我，就这一件事，答应我” ，玥继续说着，用玖雾从未看到过的神情，从未听到过的语气，卑微的乞求。
“玥哥哥，别求我，你别因为这个求我 ” 。她拉扯着玥的衣襟，希望玥停止，这样的乞求对她无疑是种折磨。
可是玥并没有停止，而是语气一次比一次恳切。
“玖儿，答应我，求你答应我”
一句句的恳求像咒语般撕扯着她的心，她才发现，她什么都不怕，哪怕是死都不怕，但是她却害怕玥哥哥的恳求，那是她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是她最重视的人，是把她放在手心里疼爱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正在卑微地恳求她，他在求她，她怎么受的起？
她痛苦地低下头，拉车着头发，可是那一声声的恳求依旧没有停止。忽然，感觉什么地方塌陷了，碎裂了，她抬起头，觉得玥哥哥好陌生，甚至残忍。她呆呆地望着玥，忽然幽幽道“玥哥哥，你确定你要我答应你吗？你确定吗？”
玥的心脏宛如被狠狠一抓，疼苦不堪，却终是点了下头。“嗯”。
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问，想确定，但是当听到那个答案，心口还是忍不住的疼。她知道他要失去他了，永远的失去他了。
她怔怔地笑了，眼中含着泪水，“玥哥哥，好，我答应你，但你不要后悔，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想你，我会忘了你，彻底的忘记”。
玥想说什么，似乎有什么哽在喉咙，发不出声音。目光从痛苦渐渐化为释然，忘了吧，忘了也好。
玖雾抬手倔强地抹去泪水，不想再让自己哭泣了，对着玥浅笑道，“让我为你唱一曲吧，就当我给你送别了。”
她不等玥回答，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第一个音起，
我眼眶就红了
全世界正旋转着
我不再是我了
因为你给我的温热
从不需要言语
最甜美的负荷”
轻柔而空灵的歌声缓缓道来，玖雾一边唱一边仰望着玥哥哥那温柔的俊颜，强忍着内心的波涛汹涌。
“我转身离去
心装得满满的
却还不停怀疑着
幸福超越了快乐
暖风吹来了这一刻
永远会被记得
无法再重唱的歌
……”
她继续望着玥，一眨不眨，生怕眨眼之间，玥哥哥就不见了。可是她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就要玥哥哥后悔，后悔刚才求她，快点说你反悔了，说你想我陪着你啊，你快说啊。
“心里有你陪着我
就不害怕寂寞
做最真实的我
心里有你陪着我
就不需要理由
做最幸运的我
泪光里有笑容
梦想里有承诺
我没有忘记过
一路是你陪着我”
唱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哽咽，玥哥哥，你真的不要玖儿了吗？
玥听着她的歌声，眼眶湿润，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他怎会不明白，怎么不懂，一路陪伴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彼此。但总是有些事情，是如此无奈，无奈到想拿着刀砍了谁，可最终都化为一声声叹息。玥轻轻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
玖儿，是他的玖儿。他轻轻地嗅着玖雾身上的花香味道，这种味道来自一种紫色的小花，它的名字叫“薰衣草”。
玥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心底默念，玖儿，我爱你。
“
心里有你陪着我
就不害怕寂寞
我没有忘记过
一路是你陪着我”
玖雾的声音忽然变的慌张而无措，因为她发现玥的身影在渐渐消散，似乎要被这月色吞噬。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似无奈，似不舍，似祝福。
“不要走”她声音颤抖，伸出手想去拉住他，可她的手从玥哥哥几乎透明的身体穿了过去，跌坐在地上，她慌了，彻底的慌了，她疯狂地抓着，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玥一点一点地融入到黑暗中，消失了。
“不要”这一句，她嘶心裂肺。
玖雾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
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玥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仿佛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
夜里的地面冰凉，就好像玥哥哥那没有心跳的身体。她轻柔地抚摸着地面，泪水无声滑落，嘴里念叨着，“不疼，不疼”。
是的她不疼，她已经感觉不到疼。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玖雾忽然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上面的设计稿狠狠地撕了起来，这可是她努力了两天的成果，可此刻已经不再重要，她继续撕着，一片一片，宛如她此刻的心，碎成一片又一片。
她一边撕，一边笑着，笑的泪都流出来了。
这一夜，她疯狂着，她低吼着，她压抑着，她痛苦着。
窗外不远处，一道白色的身影伫立在月光下。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俊美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宛如不染凡尘的仙人。可是他真的不染凡尘吗？为何他的心，却随着房间里低低的哭泣声波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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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萌芽
玖雾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不爱出门。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没日没夜的画着，可是每次刚刚画完，就被她无情地揉成了纸团丢在地上。周而复始，一团一团的心血，被她当成了垃圾。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却不肯停下来。
当李伯进来的时候，被这样的情景吓了一跳。看到一脸憔悴的玖雾惊呼道，“丫头，几天没见，你这是怎么了？”
玖雾看到李伯，马上换上一副笑呵呵的面容来，“李伯，你怎么来了，我今个儿总是画不称心，所以……”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李伯看着玖雾，眼里露出心疼的神色，她这个样子，任谁看不出她心情不好呢。可是人家姑娘家的心事，他也不方便过问，但也不忍心看她如此，便建议道，“我看你最近也是累了，要不设计的事情先放一放，布庄那里我去说，你看如何？”
玖雾知道李伯是真的关心她，她也不想驳了李伯的好心，点点头道，“那就麻烦李伯了。”
李伯走后，她想，也许真的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她觉得好累，好累，哪怕曾经在阎罗被体罚，挨鞭打的时候，也没有过。
她走出房间，来到荷花潭边的石街上，看着水里红白相间的鲤鱼，自由自在地游着，只知道吃，只知道游，却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也不懂悲欢离合。若人也能这般单纯简单，就不会难过了吧。
她把脖子上的心形项链取下来，手指触摸边缘一角，只听“吧”的一声，心从中间一分为二，里面出现一些按钮。这个东西是阎罗为她量身定制的，名为“mk”。它实际上就是一个扩音器，也有伴奏的功能。戴着它唱歌，会使歌声的波长加长，声音传的更远，穿透力更强。记得有一次执行任务，不小心把它丢了，还是玥哥哥冒着被抓的风险又潜回去帮她寻了回来。
她静静地看着项链，静静地看着，心里的烦闷越来越深。怎么又想起玥来，明明想要忘记的，明明不想再想起那个抛弃自己的滚蛋。突然手向前使劲一抛，将项链丢到了荷塘里。似乎丢了它，过去的种种也都能忘却。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重重地坠落水里，也重重地敲击在她的心上。她身子一颤，心里的那份痛和玥离开的痛感不相上下。她忽然站起来，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惊慌，往池塘里走去。她越走越深，手在水下不断摸索，却始终没有摸到熟悉的东西。她的呼吸渐渐带出哭腔，眼眶泛红，她继续摸索着，摸索着，有些愤怒，有些烦躁，明明丢在这里，怎么会没有？
摸索着，摸索着，泪水也滴滴答答地落在水里，荡出一圈一圈无助的环。她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走入池塘深处，眼见水快没过胸口，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飞来，一把抱起玖雾飞身将她带出了荷塘。
苏慕云把她放在荷塘边，望着玖雾狼狈的模样，语气淡漠道“既然那么重要，为何要丢掉？”
玖雾一只手死死地揪着胸口，“我想着，丢掉就可以忘记了，就不会难过了，可是为何。”她抬起头，“这里好痛？”。
苏慕云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看着她颤抖的肩膀，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着，彷徨着。
他来到玖雾身旁，解开外袍，披在玖雾的身上。淡淡道，“本就属于你的，又怎能忘记？如果忘记自己的过去，和将自己劈成两半又有何区别。既然过去的一切是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如不坦然的面对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