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玖雾抬高了声音，本想说自己吃好睡好，但一想到自己多日来寝食难安，又觉得有些心虚，余下的话便弱了几分，“挺好的啊！”
南宫云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哦？我怎么觉得你既没吃好也没睡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玖雾的手来到屋中椅子旁，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她的旁边。
“我听府里的人说，你这几日饭用的格外少，每天也是天不亮就起身，常常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轻叹了口气：“我听到这些，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玖雾转了转眼珠，怎么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埋怨的意思。
她转过脸盯着面前的南宫云，总觉得他这次回来与以往不大一样了，可是要说哪里不一样了，这一时间却又看不出来。
南宫云见玖雾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抬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鼻尖：“看什么呢，太久不见，不认得我了？”
玖雾捂住鼻子娇嗔的斜了南宫云一眼：“小白，我总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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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过往
“哪里不一样了？”南宫云挑眉笑道：“是不是晒得黑了一些？”
玖雾摇头：“不是不是，”她歪着头看向南宫云，眼里盛满了笑意，九天之上的银河璀璨落入眼底：“我觉得，你比以前阳光了！”
“那阿雾喜不喜欢现在的我？”南宫云凑近了一点迎着她的目光。
玖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确实比之前晒黑了一些，但相较于之前那种如玉的白，如今这样子，更衬得他多了一丝刚劲，俊郎的不像样子。
玖雾像是被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情意蛊惑，轻轻点着头：“喜欢。”
南宫云听到她的话，漆黑双眸更显深沉，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再说一遍。”
玖雾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瞬间烧了起来，“臭小白，什么时候连你也学坏了。”
南宫云翘起嘴角，“坏点，不好吗？”
玖雾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南宫云这次出门莫不是学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巫术，她不再看他，省的被他乱了心智，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故意扯开话题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说出去两三天，这都快一个月了才回来，”她嘟了嘟嘴，“大骗子。”
南宫云来到她身边，按住她还要继续喝水的手：“晚上喝太多凉的，小心胃不舒服。”
玖雾气鼓鼓的又把杯子放回桌上：“你是不是想扯开话题？”
南宫云挑了挑眉，看着她认真赌气的模样，脸上带起真诚的歉意，“对不起，”他说道：“这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跟你道歉，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玖雾扬起下巴，“哼，如果有下次，我可不理你了！”
“好！”
南宫云很配合，玖雾却隐隐有些心疼，明明是在外打仗难以抽身，他完全可以解释的，但为了不让她担心，他还是抗下了所有指责。
玖雾叹了口气，徐徐说道：“小白，你不必瞒我，我知道你们皇家出了问题，也知道你是去打仗了，朝堂的事情我不懂，但我只想知道结果如何？你们赢了吗？”
南宫云微微一怔，随即释然地笑了笑，“赢了，太子发配，皇后在战乱中被射杀。”
玖雾抿了抿干涩地唇瓣，迟疑了半晌幽幽说道：“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
“有。”
玖雾原本以为他会迟疑，会否定，唯独没想到南宫云会回答得如此干脆。
玖雾连忙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宫云沉吟了半刻，淡淡道:“我的父亲和母亲原本非常恩爱，可是正因如此，母亲成为了大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后来母亲怀了我，大娘更是恨不得将我们母子生吞活剥。”
皇家之事不便直说，南宫云便用了普通人家的称呼。即便如此，他知道，凭玖雾的聪明一定是听得懂的。
果然玖雾并未提出任何疑惑，歪着小脑袋听得认真。
南宫云继续道：“碍于我的父亲，大娘不能堂而皇之下手，于是不知她从哪里得来一种罕见毒药，这种毒无色无味，即便银针都探查不出，她便偷偷将毒下到母亲的吃食中。
这个毒的潜伏期非常长，一开始并无任何异常，直到我出生的那天，母亲的毒终于发作了，与此同时太医也查出，我的身上也同样带着这种剧毒。
这个毒性很奇怪，对孩子的作用非常小，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毒性会越来越强。
我的母亲就这样一次一次的在我面前生不如死，被痛苦折磨，直到凄惨的死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父亲始终都知道那个始作俑者是谁，但他却从不作为，哪怕有一点为我们母子讨回公道的举动都没有，他只会一味地告诉母亲忍让，忍耐。
一开始母亲发作的时候还会陪在身旁，后来他就躲得远远的，连面都不见。还口口声声说爱我们，呵，多虚伪啊。”
南宫云的语气淡淡的，可眼中却翻涌着刺骨的寒冷和恨意，“母亲的仇他可以不报，但我不能。”
玖雾没想到这样一个风淡云轻的少年，内心藏着如此沉重的故事。她忍不住上前拉住他冰凉的手，紧了紧。
南宫云低头望着眼前温柔恬静的少女，内心封冻的冰川渐渐熔化，成为一汪平静的湖水。
他的声音再次恢复柔和，只是嗓音有些暗哑，“我现在长大了，我想为我的母亲做些事情，可能我做的这些事情并不美好，过程还有些肮脏，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余生难安。”
玖雾拍了拍他的手，“我明白，我相信你的母亲也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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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许愿
玖雾不记得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不过这一觉睡的很是踏实，将多日来的疲惫之感祛除大半。她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简单洗漱完毕朝门外走去。
推开房门，便看见南宫云正坐在不远处的八角亭中悠闲的品着茶，见她出来，朝她招了招手。
玖雾展颜一笑，像一朵绽放的桃花，她提起裙摆，迈着小碎步轻快的朝他奔去。
“不着急，慢点。”南宫云叮嘱道。
来到亭中，满桌的佳肴都是玖雾爱吃的，她眨巴眨巴嘴，看向南宫云，“等很久了吧？”
南宫云将筷子递给她，“还好，知道你贪睡，饭菜刚端上来，这会温度正好。”
玖雾接过筷子坐了下来，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果然温度微烫，口感最佳，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咦？”玖雾左右看了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突然她拍了下脑门，问道：“昭宁呢？”
南宫云又给她碗里夹了一块挑干净刺的鱼肉，说道：“昭宁同常青一早就走了，我准了常青一个月假，他打算去拜见下岳父大人，原本昭宁想同你道别的，不过见你睡得太沉，便只好作罢，这会应该已经出城了，不过来日方长，她说回来再来找你。”
玖雾“哦”了一声，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忽然想起昭宁说要收拾常青的样子，顿时脑中便有了画面，不自觉又笑了出来。
南宫云看着她的表情千变万化，一会阴一会晴，甚是有趣，便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玖雾便将两人看飞鸽传书的事情讲给南宫云听。
南宫云听罢，淡淡一笑，温柔的声线若流水浸没着山川，“其实常青很喜欢昭宁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玖雾点点头，“我也这么想，虽然常青刚正憨厚了点，但终生大事岂能儿戏，他若不喜欢昭宁，即便昭宁拿刀举在他脖子上，他也断然不能答应的。”
南宫云看她一眼打趣道：“你倒是了解常青。”
玖雾得意地点了点头，将碗里白嫩的鱼肉塞到了嘴里。
南宫云倒了杯热茶放到她的面前，说道：“明日锦城城外的湄工河举行游船会，要不要去？”
听到锦城玖雾稍稍有些迟疑，一抹红色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天音阁就在锦城，会不会遇上……但转念一想，锦城也不小，更何况是在城外，应该遇不到吧。再说他现在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做好心里建设，她点了点头道：“好。”
第二日晌午，两人坐上了去往湄工河的马车。到达锦城的时候，已是傍晚，街边零零散散地摆上了小摊，热闹非凡。
玖雾下车之后，一时之间被这些绫罗满目的摊位吸引了注意力，感觉看什么都很稀奇。
南宫云交代车夫事情的时候，她看到左手旁一个卖木质饰品的摊位，上面摆放着一支莲花型木簪让她忍不住走了过去，拿在手中把玩。
抬手的瞬间，宽大的衣袖勾住了挂在一旁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
她有些歉意，赶忙弯腰去捡，却见一只纤细的手先她一步将坠子拿起，直接放到了摊位上。
她正准备道谢，余光中瞥见一抹熟悉的红色，她的心猛然一跳，身体有一瞬间僵硬，待她仰头去看，那人已经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之中。
或许是她眼花了吧！她想。
南宫云回身恰好看到玖雾神色怔愣的站在原地，他忙走上前，“阿雾，你没事吧？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玖雾回过神来，强撑起笑意，“没事，可能是坐车有些累了。”
南宫云抬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柔声道：“我已经叫人备了上房，你先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会，这游船会要到入夜才会开始，到时我再派人叫你。”
“也好。”
两人走了没多远，南宫云在一家古朴华丽的客栈前停下。玖雾看了眼客栈的名字，“云莱客栈。”
玖雾回身朝南宫云眨着眼，笑道：“你看，这客栈知道你要来哎！”
南宫云淡笑不语，带着玖雾走了进去。
……
入夜时分，南宫云同玖雾出现在湄工河畔。两岸郁郁葱葱的绿意，在江上游船的灯火下轻盈摇曳。
岸口处停泊着一艘双层游船，典雅别致的繁刻雕工无一不精致非凡，看上去富丽堂皇又不失低调内敛。
船上下来一位侍卫打扮的褐衣男子，走到南宫云身前拱手道：“王爷，已经准备妥当。”
南宫云转身朝玖雾伸出一只手来，“阿雾，我带你上船。”
玖雾点点头，将手搭在了南宫云的手中。
南宫云手指握紧，手腕往怀中一带，玖雾便被拉入怀中，没等玖雾反应过来，南宫云已经飞身抱着她腾空飞起，然后稳稳地落入船中。
夜色中的湄工河，就像蒙上了一层黑色面纱的曼妙少女，柔美而神秘。
河岸上的灯光陆续亮了起来，点点烛灯汇聚成了一片璀璨的星海。
这片星海映在河中，被一圈圈波纹打散，化作点点金光，若隐若现。
玖雾坐在船中，看着艄公缓慢地摇着橹，听着橹拍打水面的声音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探出半个身子向外张望，河中的船只很多，多半都是年轻的男子在船上品酒对诗。
不过像他们这般宏伟精致的船只却少之又少。
清风拂过，一点小小的烛火顺着水流飘荡至玖雾面前，她好奇地将它从水中捞起，竟是一盏莲花形的河灯，上面夹着一张被水打湿的纸条。
“这是什么？”玖雾边说边想将纸条抽出，伸出的手却被人轻轻一拍，缩了回去。
南宫云从玖雾的手中拿过花灯重新放入河中。
“哎？你怎么放回去了？”玖雾不满地嘟起嘴。
南宫云淡笑着指了指远处，“阿雾，你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玖雾这才发现，河中竟然有成百上千只各种各样的花灯，顺着河流飘向远方。她震惊地看着。
“这河灯是当地人的风俗，每到秋季的这一天，人们都会亲手做一盏河灯，并将自己的愿望放在其中，祈求河神能够实现他们的愿望，你方才要看的纸条不知是何人的愿望，”他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愿望被偷看，可就不灵了。”
玖雾摸了摸鼻子，“这样啊，我不知道嘛，不然我也不会看的。”
南宫云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对着下人道：“去把准备好的东西取出来。”
玖雾眨了眨麋鹿般的大眼睛，疑惑道：“什么啊？”
南宫云唇角微勾，按住她想追出去的小身子，“一会你就知道了。”
这时下人捧着两盏兔子状的河灯走了过来。
玖雾小跑了几步迎了上去，半蹲下来仔细端详，两只兔子做的十分别致，几乎一模一样，唯一同的是，其中一只耳朵是粉色的，另一只耳朵是蓝色的。想必制作的它人应该费了不少心思。
南宫云取了那只粉色兔耳朵的河灯放到玖雾手中，“这是你的，许个愿吧。”
说着又将一只蘸好墨汁的毛笔交到她手中。
玖雾欣喜地看着兔子，忽然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仰头看向南宫云，“小白，你不是说这灯必须得亲手做的么？”
南宫云将那只蓝色兔耳朵的河灯拿在手中，月光在他的脸上洒下一层柔光，“这兔子，是我亲手做的。”
玖雾瞪大了眼睛，心田像淋了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半晌终于找回了声音，笨拙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做的？”
“在小懒猪睡觉的时候。”
玖雾轻哼一声，心里却在思量着要写什么愿望。
她瞥了瞥南宫云，忽然抱着兔子往船舱外走，南宫云叫住她，“你去哪？“
玖雾一本正经道：“我出去写，我怕你偷看了去，就不灵了。”
南宫云又好气又好笑，“去吧，写好快点回来。”
“嗯，嗯！”玖雾重重点了点头，一溜烟跑到了船尾。
写点什么好呢？
笔尾被她咬在口中，她的愿望太多，一时不知该写哪个。
一阵略显轻浮的管弦之声夹杂着女子的嬉笑由远及近地传来，玖雾好奇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更加精致的画舫顺流而来，整个画舫装扮的格外富富丽堂皇，轻纱缭绕，就像一座行走在水上宫殿一般。
声音越来越大，玖雾抬眼去看，画舫上面有许多穿着暴露打扮妖娆的女子，她们扭动着纤腰，眼风暧昧，似乎正围着什么人饮酒欢唱。
玖雾甚至都能感觉到有一股脂粉味随风飘了过来，她微微皱了皱眉，正准备收回目光，却见那团团围在一处扭肢摆胯的女子们，纷纷退后一步，将中间围着的人让了出来。一抹艳丽的红色瞬间击中了玖雾的心脏，夺走了她的所有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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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烟花下
那抹艳丽色彩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妖娆而夺目，它出现的瞬间，周遭万般颜色瞬间失去了光彩，如同黑白，索然无味，只余下那无法忽视的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