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呕了一会，竺笙擦了嘴，出来。
“笙笙，怎么回事？”黎箫挽着她的手，她小手发凉。
“许是这个季节，时冷时热导致，不要紧。”
两个人返回客厅，罗锦娴已经吩咐家政庆嫂引笙笙去休息。她则把儿子叫到了一旁，嘀嘀咕咕。
“笙笙这种情况多久了？”
黎箫锁着眉，思考，“没太注意，不是什么大事。她身体素质挺好的，妈，你不用担心。”
罗锦娴举起手臂，没舍得打，“我说你怎么马马虎虎呢。咱们老黎家，不许离婚，这没买票先上车，也不提倡。我说你是不是管不住，没做安全措施？你们这些男人，就不考虑女孩子！”
黎箫：“……妈，你看我像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嘛。”
等等，黎箫反应过来了，敢情她妈这是以为……他们有了，中彩票了？
其实，黎箫私心里，也不想采取措施的。
医生说笙笙因为多次落水，是难受孕体质。他巴不得要个孩子，打破医生的魔咒。
但又怕笙笙多想，他左右为难。
安全措施不代表百分之百安全，倘若天意成全，他也乐得顺其自然。
“我没有，”黎箫举起三根手指头，“许是着凉了。妈你别多想。”
话虽这么说，黎箫心里又在窃窃私喜，万一成真了呢，他要当爸爸了。
晚上吃饭时，竺笙还是有点提不起精神，饭也没怎么吃。
黎瑞翔回来了，自然也听老婆提起了这件事。“这样，明天，箫哥你带着笙笙去医院看看。”
睡觉前，黎箫端了热牛奶，来竺笙房间。
“明天去胡同探店？”竺笙边喝牛奶边问。
黎箫哪有心思找四合院。他坐在竺笙边上，低声问，“笙笙，你上次亲戚来，什么时候？”
“每次都不是很准，老毛病了，一个月了？”竺笙垂着眸，浓密而长的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
黎箫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揽着竺笙的腰，更激动来着。“笙笙，你说有没有可能，老天看咱们太安静了，想给咱们添丁，多一点热闹？”
任竺笙再木，也听出了他的弦外音，她的手下意识摸上了肚子，“应，应该不会吧。你不是一直都保险措施吗？”
“凡事总有意外嘛。笙笙，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黎箫摸摸她平滑的小腹，憧憬未来。
竺笙哭笑不得，想多了吧。可如果真的是……“黎箫，如果男孩子像你一样，很英俊，很有趣，还有才华，那男孩子也挺不错的。”
黎箫本来还想说不想要男孩子呢，整天就知道淘气，可听笙笙这么一说，便也觉得男孩极好。“如果女孩，就像你。集合我们俩的优质基因，一跳舞，全世界都为她屏息。你说好不好？”
第195章 丈量：寻找心仪的四合院
帝都的三甲医院，都是要提前预约的。
罗锦娴本打算动用关系，提前约个协和医院的妇产科，被黎箫阻止了。
“妈，不必那么大阵仗，排队几天也不是不能等。笙笙已经好很多了。”
罗锦娴可不这样想。“怀孕前三个月，那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大意不得。哎，笙笙还是太瘦了。”
髋骨也窄，不是那种传统好生养的，八成得剖。
“我得给她好好补补。”作为婆婆，罗锦娴心生忧虑。
黎箫咧了咧嘴，心想他的笙笙，那是纤合有度，胖瘦恰到好处，柔韧浑然天成。不过这个秘密，就不足对母亲讲了。
“妈，你这样，笙笙只怕有压力了。接下来几天，我们去找四合院。排队排到了就去检查一下。”
罗锦娴拗不过，只得由着他们。
“后海那边，羊肠胡同多，人也多，汽车开不进去。不过黄包车倒是不少，你别让笙笙多走路，就雇那个黄包车。”该叮嘱的还得叮嘱，罗锦娴事无巨细地交代。
竺笙享受着未来婆婆的照顾，压力也是相当山大。“阿姨，没那么娇气的。后海那风光好，我就当旅游了。”
换上轻便的运动鞋，在最美的人间四月天，竺笙和黎箫开始以脚步丈量帝都胡同。
只是，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游客眼中的胡同和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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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我特意做了些功课，不是说‘天棚鱼缸石榴树’吗？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大杂院，惨败破落？”
竺笙和黎箫的看房流程是这样的，先找到后海的中介公司，然后由中介带看挂牌出租的四合院。连着几天，看了十几座。越看越心灰意冷。
此时，她蹲在后海边，看着后海荡漾的碧波，心绪起伏复杂。
黎箫手中拿着几个石子，打着漂亮的水漂，“帝都现存的四合院有3000多座，除少数院落和一些名人故居保护较好外，大部分沦为问题多多的大杂院。你说的画面啊，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竺笙回眸，仰头，逆着光，看黎箫，“三年前《老炮》上映那阵，我们班还有人组织去看电影。当时大家就说，老帝都人讲究、局气，野泳、溜冰太帅气了。我还特意查了一下那个滑冰的工具，叫……什么筷子？”
“火筷子，滑冰车用的。其实啊，大家都知道帝都的四合院美好，后海的酒吧美女多。”黎箫将竺笙拉起来，“你蹲了那么久，腿麻不麻？”
竺笙就着旁边的青石坐下，她抬腿荡了荡，笑了，“麻了，欸你刚刚的话好像没说完。”
黎箫便俯下身，帮她揉着脚踝，“其实，很少人知道，就后海这片区，住着上万户老帝都人。我家是特殊的，他们的人均面积就十几平。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呢，就是不足全市的三分之一。”
“没有卫生间，没有暖气，甚至，没有房产证。胡同和四合院啊，在游客眼里是风景。但在这些人老土著的眼中，就是一天挨一天的日子。其实这几年一直在改造，但到底是推了重建，还是修旧如旧，也没个定论。所以想找个好点的，真的挺难。”
竺笙长叹一口气，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发了一张四合院的照片，编辑文字，“众里寻他千百度。”
发送。
“你在发什么呢？”黎箫问。
竺笙扬起笑脸，悲观也是过一天，乐观也是过一天。嗯，必须乐观。“我发的是封堂的四合院，哈哈。”
封堂是当代帝都知名作家，商人，上过福布斯排行榜的。
黎箫看竺笙难得笑得这么魔性，也明白这是苦中作乐。
“你喜欢封堂？”
竺笙感觉这是个送命题，连忙摇头，“不，绝不。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黎箫被她抚慰了，嘴角上扬，“那个家伙是有追求的。他很早就说过，要在后海有个大点儿的院子。要有树，每年花树开花那几天，在树下支张桌子，摆简单的酒菜，开顺口的酒，看繁花在风里、在暮色里、在月光里动。你如果想见他，我可以刷脸，让你见见。”
“不必了。”竺笙伸伸腰，站起来，继续找吧。
这时，铃声响起，是黎箫的手机。
“我妈。”黎箫摁下接听键，“喂妈呀，我们还在后海这呢。”
“我就知道找房子这种事，非得我出马。行，你们别动，在原地等着，我叫个黄包车去接你们。”罗锦娴相当利落，且说一不二。
还黄包车？竺笙忍不住想笑，有种梦回上海滩之感。不过她没笑超过十分钟，就有车来接他们了。
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一样的，就，很神奇。
黄包车车夫带着竺笙和黎箫去了板桥头条，这里已经接近西海了。
当黄包车停下，黎箫牵着竺笙的手进去，四水归堂的院子里，罗锦娴穿着时髦的旗袍，转过身来。她头顶，是一株开得极好的西府海棠。
“你们看看，这间院子如何？”
院子宽敞，朱门高墙。四合院的屋顶却是矮的，连着梯子可以直接上去。
竺笙起了心思，便登上了梯子。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悠着点。”罗锦娴扶着梯子说。
竺笙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从这里眺望，看得见青黑的屋顶，连绵不绝。视野的尽头是西海的湖水，碧波粼粼。
岂一个美字了得？
“愣着干嘛，还不去搀着点。”罗锦娴给了儿子一个大大的白眼。
儿子是捡来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才是亲生的。
黎箫不动，只是仰着头看她的姑娘，欢喜的眉眼。
“阿姨，黎箫，我喜欢这里。”竺笙大声地说。
“喜欢就好，赶快下来，我这就去给你们签合同。明天啊，笙笙和我去医院。”
这就是老母亲，做得比说的多。
这个四合院，月租金四万多。一年下来租金要五十万。室内需要重新装修，罗锦娴一手包办了。签了租赁合同，赶快带着儿媳妇回家。
路上，竺笙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来自白彦茹的。
“你来帝都了吗？最近有没有时间，到我家坐一坐。这几天微微忙，不过四月十八号后，我请了年休假。你们可以十九号过来。”
四月十九，正是竺笙的生日。
第196章 假孕：罗锦娴了解笙笙真相
白老师发来消息相约，时间赶巧是竺笙生日那一天。
“到那一天还有好几天，忘了问，你会一直呆在帝都吗？”白彦茹补了一条。
竺笙便也回复，“是的，最起码会呆到五一之后。”
“那好呀，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给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竺笙这边手机滴滴响，黎箫问：“谁呀？”
竺笙把手机给他看。
“真巧。我妈这边也在张罗给你庆祝呢。”
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甜蜜的。竺笙弯着眼眸，“一天时间那么长，分割一下咯。中午在你家，下午去白老师家。”
他们声音不高，但坐在副驾驶上的罗锦娴，还是听到了，转过头来，“不是'在你家'，是'在咱家'。”
九个字，竺笙反客为主。她眼眶酸得微涨，“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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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七号，罗锦娴带着竺笙去协和。黎箫陪同。
都说帝都的三甲医院多，可到了后发现，看病的人也是真多。
走廊都是人。
妇产科那边，一个孕妇大着肚子，拿着检测单，身边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她穿着简约的针织，时而看一下腕表；另一个很显眼的，穿着相当时髦，身材也魔鬼，只是帽子、太阳镜遮住了容颜。
罗锦娴怕竺笙等得无聊，便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闲聊。
“那个，一看就是女强人。她的腕表是香奈儿的j12”，衣服简约而不简单，很有品味。她虽然一个人来，但不紧不慢，态度从容，是见过大阵仗的。说不定检查完了，还要回去开个会呢？”
“后面那个，女人生的漂亮，是天然的资本，她为什么全部包裹起来？以我多年猜测，不是明星小花，就是如夫人。”
竺笙和一旁的黎箫相视一笑，觉得，有点八卦哎。
然而下一刻，戴腕表的女人起来了，接了个电话，同步往人少的地方走。“我还在医院，你们一会连个微信语音，我必须参会，把这个case拿下来。”
目瞪口呆，是此时的竺笙。
被罗锦娴说对了，婆婆看人太准。
女强人很快进入就诊室了。
竺笙还没从惊愕中缓过来，那个捂得严实点女人已经到了黎箫身边。脚尖点地，亭亭玉立。“帅哥，借个火。”
黎箫往竺笙那飘了眼，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女士，医院不能抽烟。”
那女人扯下口罩，露出一张妆后八十五分的精致脸。“开个玩笑。”她看似不经意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视频，转过身去，手机是自拍模式，嗔怒的语气，边走边说，“刚刚我，一个人，在医院，检查过了。恭喜你，如果你再不离婚，别怪我带球跑。反正这世上，愿意娶我的男人多的是。”
竺笙：“……”
婆婆神预言。
这位，真的是如夫人。
如夫人没走出几步，黎箫已经追上了她。“女士，麻烦你把刚刚的视频撤回并删除。”
女人抱着手臂，兴致更浓厚了些，“帅哥，我和朋友发视频，可没碍着你的事。”
黎箫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你往竺笙的方向一指，“你看，那是我女朋友。女朋友不许我的形象出现在别的女人视频中，我呢，也很在意自己的肖像权，不会给人当枪使。”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女人的脸色微白，仓皇要走。
黎箫挡住了她，“把你的视频撤回，否则我要报警了。”
女人看着左右往来的人群，无奈之间，这才撤回。
黎箫又把手机夺过来，在相册里找到，果然第一帧是黎箫和女子的错位照。
彻底删除，手机抛回给女子前一秒，黎箫瞥到来电显示，“亲爱的H健行”。
嗯？黎箫沉吟一秒钟。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很快轮到了竺笙，罗锦娴陪同。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年纪的女人，胸牌上写着妇产科主任。她得了指示，先给了罗锦娴一个眼神。“竺笙，是吧。最近身体有什么反应？”
竺笙坐得端正，手指绞在一起，紧张地，“就是，有些恶心，呕吐，吃饭没什么胃口。”
医生在电脑上输入症状，又问：“上一次经期是什么时候？”
竺笙如实回答，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自己测过了吗？”
还没有。她呕吐了两天，黎家相当重视，就开始预约医院挂号了。
罗锦娴特别利落地拍板，“做超声吧，反正都是要做的。”
一刻钟后，医生很遗憾地说：“很抱歉通知你们，竺笙小姐是假孕。造成假孕的原因，最主要还是心理因素，比如压力过大，焦虑，干扰中枢神经正常功能，并影响到内分泌，伴随着出现恶心、呕吐、食欲改变等症状。”
竺笙分不清自己什么情绪。
她才二十四岁，创业才刚刚开始，这个时候当母亲，是突然的，毫无准备的。现在得知没有怀孕，还会有一丝庆幸。而庆幸之余，又平添些许落寞和茫然。想到黎箫憧憬宝宝时欢喜的眉眼，他也会失落吧。
医生的话还在继续，“竺笙小姐你的体质，属于那种难受孕的。以前身体受到过什么侵袭或伤害吗？”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
竺笙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迅速凝固，变得冰冷，没有知觉。去年在锦城，锦鲤水岸商街的表演历历在目。她在寒冬季节，跌入冰冷刺骨的河水。后来黎箫告诉她，她的身体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甚至会影响以后生育。她当时虽然难受，但远远没有此刻这么强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