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克表情相当纠结，好一会他才答道：“男人年轻谈恋爱时，大概会喜欢唱歌的；准备步入婚姻，那一定是爱跳舞的。这是普世的观点。而我，爱屋及乌呀。”
席玖在品味吉克的话。
歌伶这种类型适合恋爱，而男人会选竺笙结婚？而吉克倾向竺笙。
无解的答案，竺笙有黎箫了啊。
而后，他意识到，他这样比较，本身就是对歌伶的亵渎。
“其实，酒厂发生了事后，我有意让彼此的关系，冷却下来。我知道歌伶的关心，想和我共同进退。而我，想看清自己的心。”
歌伶每天发的信息，问候，他都有看。她学了几款调酒，说以后调给他喝。
席玖每每勾唇而笑。就此放下。他看得多，回得少。但只有席玖自己知道，一条信息，他会看许多遍。说起来，昨天起，信息断了。
“我终究，还是不够爱她吧。”席玖幽幽发出了总结陈词。
建筑的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席玖和吉克循声望去，借着不算明朗的月光，和工地的灯光，他看见了那一身风情的女子。
只是，此时的柳歌伶，周身散发着冷冽，寒意和悲伤。
那双多情的眼睛，充满了浓的化不来的悲伤。
她开口了，声音带着些慵懒和沙哑，这个时候，她还在保持着她的风度，与骄傲。“抱歉啊，席厂长，惊喜变成了惊吓。感谢，你的不爱之恩，我们到此为止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在博物馆巨大的阴影之下，她显得如此渺小，单薄，但又如此孤单、倔强。
她写了那么多年情歌，个中细细滋味，早已品尝过。
爱会感性，会冲动，会渴望占有。但爱会这样盘算理性吗？
她肯留下来，尝试交往，是因为笃定有一天他会爱上她。
三个多月了，可以宣告失败了吧。
泪水在空中飘散，她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不舍。她柳歌伶拿得起，放得下。除了男人，她还有吉他，有音乐。
“歌伶！”席玖高喊了一声，追了上来，扼住了她的手腕。他凝视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颊。“你回来，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的信息昨天断了！”
是你自己没发现啊。
“席厂长，请松手。这样拉拉扯扯不像话，我有我的自尊，该退出时，我一秒都不会犹豫。”
游戏结束，各自退场。
柳歌伶消失于风中，疾驰，狂奔。在经过工地大门时，她听见保安热情的声音。“没找到我们厂长吗？他没出来呢。”
她冲进了车里。开启油门时发现，这是席玖的车啊。
分开了，该还他吧。
“再借一个晚上。明天，就完璧归赵。”
她在期许什么呢？期许他会追过来吗？
席玖大脑是宕机的，关于歌伶为什么会出现，而他如何应对。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快要冲出喉咙。为什么会这样？
吉克走到了他的身边，“老板，走夜路很危险，还是一个女孩子。”
放心不下，就去追。
席玖看了他一眼，发足狂奔。
在保安目瞪口呆中，冲出了工地。
“这是怎么回事？美女到底有没有找到厂长？”保安嘀咕。
席玖喝了酒，他本不该开车，但是他忘记了，他只想追上柳歌伶。
运气不错，并没有遇见交警。
他追到了柳歌伶的房子，来到了房门前。他有钥匙，只要打开了，就能见到她。
钥匙插进了锁孔，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他敲了几下门，力道很重，没有应答。而后，他无力地下滑，颓然坐在她门前。这一刻，只有记忆属于他，和柳歌伶相处种种，在脑海里重复。
柳歌伶呢？她也坐在门前。
两个人，一道门，隔绝了世界。
当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柳歌伶揉着发麻的胳膊和腿，站起来。手落在门把手上。
如果，他还在，就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不在，就散了。
做好了心里建设，她打开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柳歌伶嘴角露出了笑容，一滴泪流下。
她去洗漱，化了盛妆，穿上盛装，开车去竺篱笙箫工作室。
现在是清晨，她以为自己要扮演闹铃，把黎箫从睡梦中喊醒。没想到黎箫和竺笙整装待发。
“哦，歌伶，你这么早就过来了？”竺笙和她打招呼。
“你们，这是要去哪？”柳歌伶茫然的问。
“筑城。笙笙收到了黔贵卫视春晚邀请，过去聊聊细节。”黎箫解释。他绕到柳歌伶身边，上下打量她，低声问：“你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多年的朋友，黎箫比其他人更了解柳歌伶。
柳歌伶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笙笙去卫视，能带我玩吗？”后面一句音量明显加高。
竺笙整理完后备箱，“你跑不掉的，音乐归你。”
“好，一路顺风。有什么需求，回来和我说。”
竺笙和黎箫上了车，向着筑城进发。
柳歌伶将车留在了工作室，而后她打开了购票APP。
**
车行驶在高速上，竺笙回想着临走时种种，“黎箫，歌伶她……我给她打个电话。”
“如果是感情的事，别人不好插手。其他的事，她自己能处理。”黎箫阻止了她。
是啊，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四个小时后，车子到达了黔贵卫视大楼。按照约定，他们找到了春晚总导演。
相见的地方，是春晚舞台。导演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孟。“黎先生，笙笙姑娘你们好。我的女儿在网上看过笙笙的直播，她非常喜欢笙笙姑娘。她说，如果我们的卫视春晚能请到她你，那收视率就稳了。”
面对这样高的评价，竺笙微笑着说：“导演，您过奖了。我们此次来就是想和您沟通一下，节目的安排。您的团队，对我们这个舞蹈有什么期许和要求。”
“实不相瞒，我想呈现出黔贵版的水上飞天。这不是说我们要表演飞天，而是具有黔贵特色的，堪比飞天文化底蕴和影响力的，观众喜闻乐见的好节目。”
第177章 双赢：组建赤水竹漂队
黔贵卫视春晚导演因为他的女儿，了解到了竺笙。尤其在看过了竺笙在丝路高峰论坛开幕中表演的飞天，坚信黔贵卫视春晚的下一个爆款节目，将由竺笙创造。
所以，他拨打了竺篱笙箫工作室的电话，找到了黎箫和竺笙。
“现在，观众的口味都太高了，每年春晚都要被吐槽。我不想被吐槽，要剑走偏锋。”
了解了前因后果，竺笙望着卫视高大的幕布和舞台，“那么导演，需要我表演什么？”
孟导带着两个人走上了舞台，手臂扬起，描绘着美好的蓝图。“这里，届时将引入最先进的全息投影，展现赤水最具特色的独竹漂。但光有独竹漂还不够，全息只是技术，你需要给它灵魂。就是你的舞蹈。”
“想一想，什么样的舞蹈，最能代表我们八山一水一分田。五十个民族与习俗，颠覆人们刻板印象的新时代夜郎文化，我们的酱香酿酒术，亦或是龙场悟道？我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看过了你的飞天表演，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孟导说到慷慨激昂处，一个有情怀、有志向的文艺工作者形象，尽皆呈现。
而黎箫，只觉得好笑。
这位大导演，上演了一出“徒手画大饼”、“空手套白狼”的好戏码啊！
“导演，您的愿景真的是非常伟大！立意高瞻远瞩。问题是，怎么实现？距离2085年的春节，还有不到四个月时间。一个大型的舞蹈群体节目，没有主题，没有演员，没有经费……”
“不不不，主题竺笙定，演员是笙笙，经费是五万。你们还需要什么支持？”
在先前的沟通中，那五万是竺笙的出场费。
“孟导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黎箫并不掩藏他的揶揄。
孟导干咳了一声，“这年头，卫视经营也不容易啊。地方卫视中，除了那几个强省的，又有几个做得好？新媒体、短视频、自制网剧，视频收费，都在冲击着传统卫视，我们也是勉力维持吧。”
正因为这样，孟导他希望，卫视大胆创新，启用最受观众喜欢的表演者，以观众最容易接受的形态。
“这么说，表演什么，演员阵容、表演时长都由我来拍板？”竺笙眸光流转，一双桃花瓣似的眼睛，格外动人。
孟导滞了一秒钟，“卫视的春晚，会早于央视的春晚。但在我职权内，我可以安排你们的表演作为开幕节目。这样表演完了，你们可以回家过年，及早与家人团聚。”
“最后的彩排是什么时候？”竺笙想要确定deadline。
“小年之后，我们会连续彩排几天。但在这之前，我要确保节目的质量，符合要求。你们不是做直播的吗？可以定期发来视频成果。”孟导说道。
竺笙心中已经判断，“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筹备了。”
**
回去的路上，黎箫开车。竺笙则翻看着吉克提供的那个独竹漂比赛人员名单，时而沉思。
“眼睛不要了，你闭目养神一会也好。”
竺笙将名单抱在心口，看向他，“黎箫，你还记得阿云卡吗？”
黎箫当然记得，化成灰都认得。“不就是那个在赤水给你唱《十八弯》表白的家伙吗？人生第一个情敌，想忘记都难。”
竺笙捂着嘴笑了，这个小气的男人，还记得这一茬。“我不是说这个，阿云卡走的时候，咱们还遇见了。我当时就想，几万元的奖金，都不能留下一个大好青年，因为他们需要持续稳定的工作机会。”
“可话说回来，如果所有年轻人，都去大城市打工，谁留下来建设我们脚下的土地？我们的故乡只会越来越落后。而且，大城市也未必好混啊，高房价高物价，昂贵的教育成本，也在挤压着年轻人的生存空间。”
“以前的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可现在……”
她看着黎箫。
黎箫发觉了她炽热的眼神，他的惊鸿仙子，此刻正在发光。她就是这样的人，光明、向上，忍不住让人想要靠近。“笙笙，你是打算改变这一切吗？这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你的力量太渺小了。”
“可我有你啊。黎箫，是你鼓励我追梦，也是你陪我一路走过来。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是一个世界，就没有办不成的事。”竺笙目光坚定，语气肯定，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坚定。
如果不是在高速上，车子高速行驶，黎箫只怕要抱住她，给她一个热情的吻。
他被那句“可我有你啊”取悦了。
他如此重要，在她的生命中。这就足够了！
“说吧，你想怎么做？不管别人看这件事有多疯狂，我都陪你疯下去！”
这就是黎箫，无论什么时候都与她共进退的黎箫。
“我想借着这次春晚，组建一个赤水竹漂队。把那些掌握着独竹漂技艺的人，集合在一起。我们提供创意，改编舞蹈，帮他们直播，打响名声。他们以后，就是竺篱笙箫的博主，每个人可以独立表演，也可以集体群演。有了知名度之后，甚至可以带货。我会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特色，给他们定制职业规划。”
“你想想，一个人的独竹舞，可以吸粉上千万。一整支竹漂队，表演独竹舞，会是何等的壮观。我们还可以与景区合作，定期表演，也为当地文旅创收，我们自己创富。如此双赢，你觉得可好？”
车子下了高速，空旷路边，黎箫停了下来，解开了安全带。
竺笙不解，疑惑地问：“黎箫，为什么停下来？”
黎箫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一点。”
竺笙便也解开安全带，凑近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睛，好看的瑞凤眼。
而下一秒，黎箫便抬起了她的下巴，吻住了她。
竺笙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他从高速上停车，就为了……吻她？
“笙笙，我的女孩，你聪明的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什么？我觉得你的想法大胆又刺激，很有开创性。所以我决定，入股了。”
第178章 动员：竺家军集体出动帮笙笙
四个小时的车程，竺笙和黎箫回到了红河镇，竺篱笙箫工作室。
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门外，停着一辆车，是席玖的超跑。
“看来歌伶在里面。”
竺笙说着，进了工作室里。然而，庭院里空空，竹子沙沙作响。
到了室内，也没有柳歌伶的身影。
黎箫日常办公的桌子上，放着一张A4打印纸，上面是柳歌伶的手写笔迹。
“嗨笙笙，因为某些原因，我要暂时离开赤水一段时间。去哪里，容我暂时保密，这是一段心灵禅修之旅，要足够静。”
“你们需要配乐，就微信语音我，或者云上会议联系。反正，我在哪里搞音乐，都一样，不是吗？”
“车子帮我还给席玖，不要问为什么，问了就是不合适。谁还没有一两段不合时宜的相遇？我挺好的，别担心。”
“有时候挺羡慕你和黎箫的，心心相印，心有灵犀。你们要好好的。如果黎箫欺负你，告诉我，我提着四十米大刀力挺你。”
落款是歌伶，加一个笑脸表情。
“歌伶走了？”竺笙隐隐担忧，拨通了她的号码。
电话那头嘟嘟响，却没人接。
“看来她和席玖出了些问题。”黎箫脑海里回想起了昨天，席玖佩戴的那枚袖扣。“不过，你也别担心，她可以处理好的。”
竺笙烦躁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捏了下眉心，“重阳下沙的直播，我不去现场了。接下来几天，我要拜访那些独竹漂老乡，看看能不能凑齐一支竹漂队。”
黎箫捏动指节，发出咯嘣响，“真让我一个人去啊，我怕我会忍不住，把某人暴揍一顿的。”
竺笙这才站起来，踮起脚尖，把黎箫的眉头抚平，“好了，别冲动。我的大事业还要靠你出力呢。晚上吃点什么？”
自从大家都搬离了工作室，这里成了笙箫的小窝。有时候黎箫会开火做点什么，有时竺笙做。
是谁来自五湖四海，却囿于厨房与爱，就像他们一样。
“你再不回家，奶奶做的饭就要凉了。我呀，一会点个外卖好了。”
瞬间变身小可怜。
竺笙知道，他就是故意的，邀宠的手段。
“我有奶奶你有我嘛。”
她煮了一小碗米，炒了个番茄炒蛋和腊肉，这才回家去。
到了家，果然有热饭热菜，奶奶一直用电饭煲热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