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都有一盏灯，热乎乎的饭菜。我就是整个赤水最幸福的崽儿。”竺笙欢乐地嗅着小鼻子，好香。
饭菜端上桌，才发现竺笛和竺笑都在。竺笑低着头，似乎不情愿，窘迫又尴尬。
竺春河吧嗒吧嗒抽着烟，坐在桌旁，“都是一家人，同样的姓氏，说清楚了就好了。”
竺笛用胳膊肘杵竺笑，“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
竺笙瞥了一眼竺笑，兀自盛饭，吃饭，不发一言。
“笙笙，我今个来，给你赔不是。”竺笑抠着手指，他是真的没辙了，在家无事可做，快要长毛了。
本来想去席酒酒厂浑水摸鱼的，可竺笛完全不给他摸鱼的机会，干的都是累活，他受不了撂挑子了。这哪有在直播间动嘴皮子清闲啊。
索性，他决定向竺笙服软，“都是我猪油蒙了心，听了薄勒那家伙坏话。我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笙笙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回笙箫华碗吧。”
“你能做什么？”没有兄妹温情，没有寒暄，竺笙只想问价值何在。
“我可以直播啊，上次我卖出去……”
因为假冒伪劣，所以竺笑确实卖出去不少产品。
“如果想直播，抖手拍拍注册个账号，想直播什么都可以。”竺笙态度很冷，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错就改，教训要足够深刻。
竺笑憋的说不出话，就他自己建账号，谁看呢。他想靠妹妹这棵大树乘凉，怎么就这么难？
“奶奶，”竺笙吃地差不多了，擦擦嘴，“我想成立一个赤水竹漂队，参加黔贵春晚表演，您有推荐的人选吗？”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因为奶奶以前就是红河镇竹漂高手，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还教过不少人呢。
奶奶歪着头，笑眯眯的，“笙笙啊，你算问对人了，这十里八乡九镇，谁不知道奶奶的竹漂技术好呢！我还有好几个徒弟呢？咦，他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奶奶用手锤着自己的头，忽而茫然惊恐地竺笙，像迷路的孩子，“我……我都记不得了。”
竺笙的心一沉。
上次医生说，奶奶的痴呆症控制地很好。可现在看来，记忆仍在衰退。她必须多陪陪奶奶，更重要的是让奶奶老有所用，这样对于奶奶强化记忆，才更重要。
“奶奶，”竺笙拉着奶奶胳膊，低声细语安慰，“许是很长时间不联系，猛地想不起来。没关系，慢慢来，笙笙需要奶奶帮着我呢。”
奶奶脸色缓和了些，拍着她的手，“奶奶责无旁贷，一定帮你组建成。说起来你也是帮了大家，以后他们都可以跟着你赚钱，补贴家用了。”
“我也跟着一起吧。”竺春河抽完了烟，“妈，我还记得一些呢，当初我还管他们叫师兄呢。”
见状，竺笛踩了一下竺笑的脚。竺笛眉毛拧起来，瞪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
“哥，你时间那么多，帮着笙笙一起去招募啊！”
竺笑本不愿意，可对上竺笛的挤眉弄眼，意识到这的确是个表现的好机会。他高高举起手，嗓门扯高，“还有我，还有我！”
第二天，竺家分头行动起来。竺笙和黎箫按照吉克提供的名单，在附近村镇拜访。
而竺笑呢，他憋了一夜，想了个大招。
他自己制作了一个传单，又跑到打印店，打印了不少份。而后献宝似的来找竺笙。
得知竺笙已经出门了，他便把传单发给了二叔和奶奶。“这绝对是个好主意，等笙笙回来，我们给她一个惊喜。她的竹漂队，我给她搞定了！”
竺奶奶、竺春河、竺笑纷纷走上街头，发放传单。“快来加入赤水竹漂队啊！副业搞起来，小钱钱赚起来，未来的明星主播就是你！”
第179章 采月：臭堂兄歪打正着立功
竺笙和黎箫先是电话预约，确定人在家，这才实地拜访的。
在一家农家院子，他们见到了一位中年大叔。
三个小板凳，三人排排坐。
说起来很巧，这人正是去年，黎箫采风过的。黎箫当时还给他们每人“贿赂”了一袋赤水当地特产鸡蛋糕。
结果大叔聊嗨了，唾沫星子满天飞。
“诶，小伙子你不是帝都那记者吗？去年忘了问你，咱们的采访，后来在哪个电视台播的啊？俺看你们帝都卫视，追了好几天都没有。”
黎箫红着脸，没好意思说，当初自己就是个情报窃取的，帮着笙笙了解竞争对手状况，好知己知彼的。
“大叔，我人微言轻啊，电视台说砍就给砍了。不过现在，我做出了些名堂。我们这次来，就想招募一些有技艺和特长的，一起上卫视春晚的。”
大叔一听，眼睛亮了，又飞星了。“这这这，咱就普通人，除了独竹漂啥都不会，确定能上春晚？那我老牛以后就……牛逼克拉斯了。”
这位大叔姓牛，至于这最后一句，是从电影里学来的，葛大爷经典台词。
“牛叔，普通人没问题的，但要经过排练。我会根据大家的特长，定制独特的舞蹈。这可能要花费很多时间，投入很多精力。”竺笙先把话说在前头。
牛大叔摊手，很为难。“俺这平时要做农活，怕没时间呢。再说，这排练管饭不？”
“管！”竺笙豪迈拍板，这个可以有。
“那那那，有工资吗？”大叔低着头，声音也低了很多，觉得自己得了便宜还想要自行车。
但，生活就是很实在的柴米油盐啊。
饿着肚子上春晚，他还干不出这种事。
竺笙心内翻滚，老乡都是有朴素愿望的。“大叔，不瞒你说，我还打算组建一个赤水竹漂队，帮大家直播。我做了一年，已经有千万粉丝了。到时候和大家一起创富。”
千万？大叔被这个数字震惊了。“姑娘，了不起啊！”
他忽然想起，这姑娘不就是赤水大地随处可见的，旅游形象大使嘛。
他扁扁嘴，老泪纵横，“姑娘啊，那实在太好了。我加入，我还有光屁股长大一起耍竹漂的哥们，也能加入吗？”
“欢迎啊！”
在大叔推荐下，以及名单上能联系到的，竺笙拜访了七八个人。有两个拒绝了，其他的都同意加入。
这时他们得到双子座小鸟的留言，外地的打过电话后，有几个有兴趣，但希望能和竺笙面谈一下，近期会来赤水一趟。
竺笙欣然同意，让双子座小鸟安排时间。
走访一天，竺笙累得腿都酸了。
“今晚你去我家吃饭吧，别老点外卖了。”竺笙说。
女朋友送福利，黎箫自然求之不得，疲惫也一扫而空。“好啊，就是让奶奶别杀鸡了。你家乌骨鸡看到我，都跟看仇人似的。”
竺笙噗嗤乐出来。
人与动物，也是要和平共处的。
只是竺笙没想到，回家后被院子里的景象震惊了。
说人山人海有点夸张，可真的，全是人。
大家都眨着渴望财富的眼睛，望着竺笙。
这是未来的竹漂队吗？什么时候会独竹漂的人，满大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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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人也遣散了，各回各家。
竺笑立正，手指抠着大腿外侧，无处安放。站在竺笙面和黎箫前，认真检讨。
那样子，蠢萌蠢萌的。
“笙笙，我发誓，我刚开始发传单时，真的说了要会独竹漂的。后来不知咋的，镇上的人都来报名。谁成想，他们都是浑水摸鱼，冲着小钱钱来的。”
竺笙翻着手上的传单，标题超大字号，“副业搞起来，小钱钱赚起来，未来明星主播就是你！”
别说，还挺有煽动力。
至于会竹漂的要求，小字隐在内文里，整个一看不见。
她看完了，递给黎箫看。
“堂兄真是深谙广告之道，人才啊！”黎箫一目十行。
竺笑听着这话，语气不对啊，怎么那么讽刺呢？“妹夫，你你你过奖了。”
顺杆子就上可还行？竺笑知道，黎箫是能改变妹妹决定的人。此时不敢得罪。
“行了，你也是好心。下次别好心办坏事，我就谢天谢地了！”竺笙按压额角。把这些人劝走，着实花了一番口舌呢。还被人说成骗子！
竺笑眼神亮了，“笙笙，咱们这翻篇了？”
还能怎么样？架不住他也姓竺。
一旁的奶奶忽然开口，“笙笙啊，来的人当中，有两个是苗族的，会表演杂技呢。”
杂技？这的确是稀缺工种。竺笙曾经穿苗衣，戴苗银，表演苗族舞蹈，对他们也更亲近些。“奶奶，他们会什么杂技啊？”
奶奶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但是竺春河记得，“今天正好有仁怀那边过来探亲的，他们会的杂技叫采月亮。”
黎箫当即拿出手机查，一搜就出来了。“笙笙你看。”
网页上写着，采月亮是苗族流传千年的古老技艺。据当地传说，苗族先民蚩尤九黎部落因为战争失败，分散隐入深山箐林，首领们为了召集余部共同祭奠蚩尤，便乘月（采月亮）在山顶立一树杆，男女青年相围起舞，该舞经历代流传下来，因为难度系数高，渐演变成一项传统的竞技舞蹈。
网上还有一些视频，黎箫点开来看，被这惊人的难度系数震撼了！
“零五年，采月亮被列为黔贵非物质文化遗产。黎箫，春晚节目我有想法了，水上采月亮！”
“你想想，采月亮是苗族的，代表咱们多彩黔贵的民族文化；采月亮又和当年蚩尤先祖战败有关，代表了上古文化传承。这和孟导的要求，不谋而合啊！”
不光如此，黎箫补充说道：“月亮本身在中国文化里有重要内涵，和月亮有关的节日，有元宵节，有中秋节。古代有嫦娥奔月传说，现代有登月壮举。我们在举国团圆的时候，表演采月亮，又应景又不失立意。我打包票，这个节目策划好了，一定是个爆款。”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两个人，相视一笑，三下五除二就把春晚节目定下来了。
随即，两个人看向竺笑。歪打正着，破堂兄立了大功一件嘛。
第180章 消瘦：席厂长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么说，这小子还有点用处？”竺春河瞪着混不吝的侄子说。
竺笑立刻堆了一脸褶子肉，比了一个浑圆，笑道：“二叔，这哪是有点用处啊，放到合适的岗位，我就能发光发热。笙笙，快给我安排一个职位吧。”
让我像个大灯泡一样，绽放高光时刻。
竺笙和黎箫对了个信号。
老爸都求情了，堂兄态度也还不错。
“那这样吧，你去赤水笙箫报道去。记住，现在没有笙箫华碗了，改名字了。你就找小鸟，在她手下做事，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她说你合格，你就可以转正；她说你做的不好，试用期结束，你就爱哪去哪去。”竺笙下了最后的通牒。
她看竺笑对广告推广，有一些灵性。而双子座小鸟，正好科班出身，但又不拘泥于学院派那条路子。如果竺笑肯好好学，就是个可造之才。
竺笑还忿忿，嘴里嘀咕着，“跟个鸟人学什么？笙笙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听妹妹的，总归不丢面子的。
被一只小鸟，听起来就是女孩子的指使，竺笑脸上挂不住。
“最后问一句，去不去？不去你就自个打工去！天大地大你最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竺笑没办法，顶着头皮应下。
自我暗示，老子天赋异禀，能屈能伸，可以的。
“笙笙，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你等着看我大转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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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了主题，接下来就是招兵买马了。
因为重阳节将近，黎箫要负责席酒“重阳下沙”的直播，而招人就落在了竺笙肩上。
十月二十八，农历九月九，星期六，凌晨四点，黎箫开着席玖的超跑，带着他的设备，来到了酒厂。
吉克奉了老板指示来接应，认出了席玖的车，脸都绿了。
“黎先生，笙笙小姐和歌伶小姐都不来吗？”
去年的直播，被做成了笙歌歌舞大秀，酒文化都融在了这唯美的歌舞之中。
席酒一度上了热搜。
今天，缔造了传奇的两个姑娘都不在。
黎箫冷笑，也不客气，“人为什么不来，席厂长心里没点数吗？”
吉克缩脖子，哑口无言，他怎么感觉今天黎箫吃了火药？
直播地点依然在车间。
三脚架架好，无人机接好。
观众倒是多了一个，班克罗福特。他对于中国酱香白酒的酿造工艺，充满了好奇。
酿酒师傅严阵以待。
在他们面前的，是席玖。
几天不见，席玖显而易见清瘦了。看得出来，他下巴处隐约可见的青青胡茬，新剃的。但眼睛是充血的，那是睡眠不好遗留的红血丝。颧骨也似乎比上次更高。
在看到黎箫孤身前来时，席玖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但也就一个呼吸间，调整好了情绪。“我们开始吧。”
黎箫笑着用英语和班克打招呼。“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一定是一场非常难忘的经历。”
班克罗福特伸出大拇指，由衷钦佩，“我以为你们对于自家的酿酒技术，会敝帚自珍，没想到你们这么开放，会允许我来参观。我太佩服你们中国人的胸襟了！”
黎箫看了眼席玖，替他回答，“这是因为，我们中国人酿酒，要经历漫长的时间发酵，代代人技术沉淀完善，你看一次一个小时是学不会的。”
“还记得我说过，邻居岛国来盗窖泥和土壤的事吗？离开了赤水这片土地，他们无法复制出同样的微生物环境，自然也酿造不出同样的酒。这，是自然的馈赠，天赋的造化。”
班克罗福特咂吧咂吧嘴，仔细回味，“我最近在看《道德经》，你们的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交谈完了，直播开始。
上一次直播，竹篱笙箫还没有这么多粉丝。这次，宣传周期更长，观看人数更多，同时下方也划出了几款席酒的购买链接。
综上，直播依然反响巨大，制造了轰动效应。
不过直播间也有不少人表示遗憾，他们是来为笙笙主播和歌伶主播打call的，结果她们都不在。
直播卖货虽然没有超过那次花妃，但也创造了千万货值的战绩。
直播结束后，席玖送走了班克罗福特，偌大的车间，只剩下他和黎箫两个人。
黎箫将车钥匙抛过来，“歌伶让我转交给你的，我这几天忙，拖到了今天。现在完璧归赵。”
席玖攥紧了钥匙，微仰着头，长舒一口气。“这几天，我打了她很多电话，刚开始是没人接，后来变成了空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