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想让江启明冒这个险。
在她旁边的黑泽曼也是一言不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还是说，他其实也跟江启明有着一样的想法？
她只是一个外人，确实不懂他们两个人跟周叔的交情有多深厚，但也正是因为她是外人，所以才能把这个局看得更透彻。
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往最坏的方面想，就是周叔已经倒戈，已经变成了童野的党羽，背叛了江启明，故意出现在广场的附近，就是为了用他们之间的旧情，引诱他们上钩，然后再……
这不可能是巧合。
这怎么可能是呢？
但怕就怕在，江启明，还有黑泽曼，明知道是有诈，还要为了那份情谊硬着头皮闯入那片战场上最危险的地上。
第176章 足够相信他
“江启明，不要去好吗？”耳机里突然没有了声音，一下子让李棠也觉得心里没底。
是，她知道自己本不应该干涉这么多，毕竟在作战上的决策本来就是江启明一个人说了算，她被安排的工作也不是协助决策，但是这分明有诈的局，连她都能看出来的话，更别说江启明他们了。
“好。”
耳机那头沉默了一会之后，才给出了她一个准确的答复。
那边，江启明的视线再一次划过了黑泽曼刚刚传过来的那两张照片，最后还是点击了删除。
尽管他现在也很想把周彬带回来，好好审问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要……设局，为什么要故意失踪，但是比起这些，他更不想让李棠担心。
明知是局，又何必去入？
在他察觉到周彬身上有叛徒的嫌疑的那一刻开始，他和周彬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
不管怎么样，不管有什么合理或者是迫不得已的原因，他都认为背叛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不论是谁，就算是之前关系那么好、几乎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周叔，要是选择了背叛，也一样。
他们二人达成了共同意见之后，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黑泽曼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比李棠更拈得轻自己的地位和该做的工作，知道决策很多时候根本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所以他一般在涉及决策的时候，都很少发表意见。
周彬突然出现在那个下方埋了炸药的广场，这件事的本身就太奇怪了，也难怪江启明最后还是会选择听李棠的话，而不是完全只在乎他们以前跟周彬的情谊，也不只是完全执着于要将周彬抓回来好好问他一下为什么。
但或许，江启明和黑泽曼二人心中都明白一点，那就是周彬……或许早就不是他们的朋友和战友了。
而这一次在战场上的错过，应该也是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之前最后一次见面。
也不知道，故意出现在广场的周彬会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无人机拍到了正脸——他应该是注意到了的，或者说，他太了解自己曾经的战友会用什么样的招式掌控全局。
越想，他们都越觉得周彬的出现不是巧合，而是一场阴谋。
“把周彬从组织系统里除名。”耳机那边传来了江启明低沉的声音。
既然已经决定放弃跟他直接交涉，他也有成为组织内部叛徒的嫌疑，所以不管出于何种考虑，他都不能让周彬继续留在组织的系统里。
“好。”通过耳机接收到指令之后，黑泽曼很快给出了回应。
组织内部的成员系统一直都是他在管理，李棠目前还没有掌握这方面的运用方法，所以江启明的这句话，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
不过话说回来，李棠作为一个外人，作为一个在这种事上面除了黑客工作之外几乎就一窍不通的人，江启明已经让她了解了组织内部太多的事情了。
但他黑泽曼作为他们二人感情之间的旁观者，又不好去说些什么。
他只知道，江启明绝对不会是所谓的恋爱脑，也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喜欢或者是新鲜感就冲动地将组织内部的部分信息透露给女人，他相信江启明这么做总有他的理由，而那些顾虑，在他决定这么做之前，他自己应该早就想好了。
而作为兄弟，在这种事情上，他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支持他的做法，因为他足够相信他。
第177章 辛不辛苦
夜间突发的战事在三个小时之后终于以江启明这边取胜结束，黑泽曼临时决定投入使用的那批红外设备在实测中也发挥了不错的作用。
战事结束之后，黑泽曼像之前好几次一样，跟李棠说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景亿居。
李棠也像往常一样并没有跟他有过多的交流，而是沉默着看着黑泽曼将设备收好，然后走出了景亿居，雷厉风行得就好像景亿居确实只是一个办公场所。
但其实……黑泽曼除了工作之外，应该同时还承担着监视自己的秘密任务吧？毕竟以江启明的性格，估计也不会真的放心将自己一个人一直丢在景亿居不管。
除了工作之外，估计私底下江启明和黑泽曼还有额外的任务，例如情报交流什么的，忙完工作之后，不出意外就会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这些想法都是她的直觉，并没有什么事实或者是证据作为支撑。
李棠简单地洗漱完之后，又躺在了主卧的大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的同时，思绪又开始随意飘荡。
也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被软禁在景亿居的这几天里，李棠又觉得自己有些与世隔绝的感觉。
景亿居里她能使用的任何一台电子设备，在新闻和讯息上面似乎都被安装了防火墙，有着严格甚至有些苛刻的防火墙筛选条件，江启明的本意，或许只是不想让她知道关于前线的战事，但这似乎也变相地限制了她获取外界的其他跟前线战事不相关的消息。
说起来，她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跟羊初他们有过联系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呢？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应该也就是跟从前那样过着吧，毕竟卷入这种大型战事的人只有她，而不是他们。
等到战事结束了，她一定要请她的朋友们好好聚一聚，也算是庆祝一下，她重新可以过上没有童野限制和骚扰的生活。
思绪在飘荡的时候，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放空。
这个点还能给她打电话的，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我刚忙完，你睡了？”
“刚躺下，结果某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李棠对着洁白的天花板笑了笑，脸上映着手机散发出来的微光，隐隐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在睡前接到江启明的电话，似乎都是这几天的日常了。
也不知道，现在或者是之后的她，会不会习惯这种有人陪着碎碎念的感觉。
“广场的排爆工作做完了，无人伤亡。”
“挺厉害的，不过工作量应该很大吧？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
“嗯，善后的事有时候会比单纯地交火更麻烦。”
“那就辛苦你了。”
“想早点跟你在一起，没什么辛不辛苦。”
这段时间，江启明老是会把类似意思的话挂在嘴边，说得多了，也让李棠在潜移默化中觉得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只是，现在的她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回应。
所以每到这种时候，每当江启明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她都会保持沉默，而对面的人似乎也已经习惯她的反应，也不会去追究，也不会去多问她的想法。
“快结束了，小棠，再等等。”
而他会在二人短暂的沉默之后，说出安抚她的话。
第178章 便宜她了
“对了，江启明，我想说个事。”
安抚的话，她这几天从江启明的嘴里听到了太多，而她也是几乎没有给出回应，很简单又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做，而这件事，也是她必须要去做的事。
“你说。”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低沉，却不严肃。
“宋甯应该还在你的手下吧？我想见她一面。”得到江启明的回应之后，李棠这才将自己的想法用着电话告知了对面，“我有问题想问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也只有她能解答。”
客观来说，李棠并不觉得江启明会同意她的这个要求，毕竟她现在可是处于被软禁在景亿居的状态，离开景亿居，就没有人可以完完全全地保证她的安全。
她也不打算冒这个风险，但她希望江启明可以要人将宋甯带到景亿居里面来。
宋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跟自己一样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女人，何况有江启明的人保护她的安危，让她跟宋甯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你想知道什么？”江启明没有直接给出她答复，而是换了一个切入点问着她。
宋甯早就被他安排到很偏远的地方去了，李棠这个时候想见宋甯，得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他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
如果要将宋甯带到景亿居，那也要花费人力，也无法保证将宋甯带过来的路上就没有任何风险，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这种事都是毫无意义，甚至有些节外生枝的。
但如果李棠只是想从宋甯的嘴里要个答案，要个说法，那么她完全可以将她的问题告诉他，不出意外的话，他也可以解答这些。
如果她的问题，连他都无法解决的话，若她坚持，他也还是会派人将宋甯带到景亿居的。
“我想知道指使那名医生给我注射药物的人是不是她。”
和他的预料有些相反，他原本认为李棠不会直接将自己的问题告诉他，却没想到李棠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将问题问出了口。
“是她。”
没必要再跟她隐瞒这件事了，既然她明确地说了想知道的话，那他就告诉她答案。
“看来我没猜错。”
却不想，电话那边的李棠，听到他的话之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你早就怀疑是她下的手？”
“只有她有杀我的动机。”李棠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她分明是喜欢童野的，只是她自己一直没意识到，或者是她不愿承认这一点，而那个时候……”
“童野为我调动了很多医生，这似乎也是导致她发病时没有得到及时医治，结果病情恶化的原因。”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越想越觉得，只有宋甯会这么对她。
真正想要她死的人，是宋甯，而不是童野，而那名亲自给她注射了药物的医生……向来，应该也是听了宋甯的命令，才对自己做了这种事。
也是童野对她的囚禁和侵犯，让童野的手下觉得她是一个好欺负的人，明明只是一个医生，却敢做这样的事。
不，话说回来，应该也有宋甯这么多年以来陪在童野身边，在那边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原因。
“你打算怎么报复她？”
电话那头的江启明只是问了一句这样的话，也没有去细细询问当时在那栋别墅里，李棠、宋甯、童野还包括童野的手下，那些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样会触及到让她不舒服的回忆，并非他不想知道她在那里经历了什么难以言说的事。
“死太便宜她了，不是吗？”
那头，江启明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李棠愤怒到极点的话语，怎么说也要带着恨意说一句想要宋甯死的话——就跟她被送进医院，刚刚醒过来时对他说的，她要童野死的话一样——却没想到，他甚至还能在电话里听到李棠的笑声。
她好像真的变了。
又或者说，那些被注射入她身体里，伤害到她的神经的药物，现在已经代谢得差不多了呢？
要他说的话，他当然希望是后者。
第179章 打算怎么办
就好像是黑化一样，江启明突然觉得此刻的李棠跟过去印象里的她变了许多。
她的变化，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她的变化，应该从很久之前，至少也是从她被童野抓走的那个时候开始算，就已经有苗头了。
而他今天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
他此刻不好描述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感觉，或者说，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可是这些现在来说，似乎都已经晚了。
“你最近，情绪好了很多。”
他只能装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样，用着极其自然的语气，问着极其自然的话。
“啊？是有点，可能是那些药物随着新陈代谢排出体外了吧。”
说实话，她自己都没没怎么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不过江启明这么一说，她再粗略地回想一下这几天的情况，她的情绪确实稳定了很多。
要知道，在她受到那些药物侵蚀最厉害的时候，她可是在自己的办公室直接砸碎了一个杯子。
她以前可从来不是一个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会摔东西的人。
那段被情绪支配了理智和行为举止的过去，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只恨回忆不能像一串又一串代码一样，稍微操作一下就可以全部删除，不留下一点痕迹，还非要顽强地成为自己过去的一部分，融入自己的精神。
但那些给她制造不好的回忆的人，却可以抹杀掉他们的存在。
或许李棠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终于意识到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了。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许，她也慢慢地受到了那些事情和那些氛围的影响。
“对了，江启明，你还在查周彬的事吗？”
她今天的问题似乎还挺多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之间也有话题，也有正当的理由可以继续在耳边听着对方的声音。
至少漫漫长夜，在这一刻，不会只是孤独的一个人。
“嗯，今天在战区看到他，也是我跟黑泽曼遍寻无果，认定他失踪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他也是真的很想亲自去逮住他，去问问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玩失踪。
但思来想去，最终权衡利弊的结果，依然是当作没看见。
他现在有了想守护、想在一起的人，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不论风险多大，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他就去做了。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的时候，李棠突然停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毕竟江启明跟周彬的关系很深厚，这种事，似乎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去多嘴。
“小棠，你也觉得周彬是那个背叛组织的人？”
但电话对面的男人就好像知道她接下来想说的话是什么一样，似乎是察觉到她并不好主动开口将将这句话说出来，他便很快接上了她戛然而止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