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元素樱从不怀疑卓凡对他恩师的感情，因为对方确实在卓凡经历磨难，意志消沉的时候对他多有帮助。
卓凡每回提及这位恩师的时候，也是真情实感地敬重。
卓凡闻言，噌地站了起来，整个人竟失了冷静。
然而也不是重逢的激动，倒更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按说恩师千里迢迢而来，还遇到了麻烦事，卓凡应该立即去相见问明情况再想办法解决困难才对。
眼下这反应，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古怪。
元素樱静静看着卓凡打了几个转，然后将目光投向她，语气有点可怜：
“娘子，我错了。
在青鱼县的时候，我还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元素樱起身：“到底是给过你帮助的恩师，不好叫人久等。
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卓凡欲言又止，苦着一张脸跟元素樱去了待客的正堂。
弹幕：
“我赌100积分，卓无赖又招了朵桃花！”
“哈哈哈哈，最喜欢看卓无赖变脸了。”
“恩师的女儿……咳咳，肯定有猫腻！”
“主播赶紧兑个榴莲，回去让卓无赖天天跪！”
“振妻纲！”
“＋1”
“＋1”
“＋1”
……
元素樱差点被弹幕逗乐了。
来到正堂，元素樱看到了顾庭的女儿，是位清秀可人，气质如兰的佳人。
都不需要外人说什么，对方那双看向卓凡饱含深情的眼睛已经诉说了一切。
如果说虹山格格乌仁图娅是朵假桃花，眼前这朵，倒是真真切切的了。
卓凡向顾庭行礼，顾庭向元素樱行礼：“年节将至，在下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县主。
只是我女儿骤逢婚变，无依无托，只能腆着老脸来求长天收留。
县主，这便是我的女儿顾婵，表字碧华。”
元素樱回了个晚辈礼：“顾先生请坐，有话我们慢慢说。”
兰艾已经带人来奉茶，上糕点小吃。
然而顾庭父女，一个唉声叹气，一个只顾痴望卓凡，谁也无心茶水吃食。
卓凡如坐针毡，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恩师，我也是今日刚得知，纪盛林尚了公主，如今已是云和公主的驸马。
可……他不是与顾……妹妹订下了婚约吗？”
卓凡在考中秀才后不久，顾、纪两家就已经交换了庚帖，订了婚约。
当时卓凡还松了老大一口气，纪梵喜欢顾婵，自然也会对她好。
元素樱诧异地睁大眼睛，敢情卓凡听到驸马名字的怪异表情，原因出在这里。
难道又是云和公主抢亲？
卓凡也问：“莫非他是受了什么压力？”
闻言，顾婵默然落泪。
顾庭长吁短叹：“我与碧华突然收到纪家要退婚的消息，也以为纪盛林是受到了皇家的压力，才会取消婚约。
为求得真相，我便带了碧华亲上京城找纪盛林问个明白。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纪盛林同从前相比，性情大变，判若两人。”
元素樱听到这话，目光闪了闪。
弹幕：
“哦豁，难道又是一个穿越者？”
“没准是重生的呢？”
“难怪能讨皇帝欢心，还差点离间了安庆长公主一家和皇帝的信任。”
“盲猜对方重生前或穿越前的历史走向肯定和现在不一样，否则他不会尚云和公主。”
“对啊，选了云和公主也就是选了福王，可是有主播在，继位的肯定是太子！”
“那个纪梵是傻子吗？真有历史的话，主播也改变很多东西了吧？这都看不出来？”
“很可能对方只知道大方向？”
“预定一个反派炮灰。”
元素樱：“……”
真好，都不需要她自己分析了。
第68章 ：家有作精44
顾庭叹了一口气：“纪盛林说，碧华与他本就有缘无分，他是真心与云和公主成婚的。
而且事成定局，只盼我们好聚好散，若把事情闹大，胳膊肘也扭不过大腿，反倒对我女儿碧华的名声有损。
他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和碧华还有什么好纠缠的？自是换回了庚帖，从此各不相干。”
顾庭说到这里，看了眼顾婵，一脸地恨铁不成钢：“谁知……”
顾庭话语一顿：“还请县主屏退下人，此乃家丑，不可外扬。”
元素樱看了低垂下头的顾婵一眼，挥了挥手，兰艾便带着仆人全部退了出去。
顾庭看向顾婵，声音一沉：“孽女，还不跪下！”
顾婵扑嗵跪倒在地。
顾庭这才解释：“碧华与纪盛林虽然只是订婚，却已有了夫妻之实。
我之前是不知道，否则，绝不轻易放过纪家！
想我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到头来连弟子和女儿都教不好。”
顾庭看向卓凡：“长天，这话我原本不好开口，可为了碧华的后半生，我也只有豁出老脸来求你了。
碧华如今这般，怕是不好再寻姻缘，你与她有同门之谊，又知根知底，莫不如将碧华纳为妾室。”
顾庭又看向元素樱：“县主，我女儿碧华蠢笨卑贱，万不敢与县主争锋，只求能得县主与长天的庇护，了此残生。
今后县主使唤她，打骂她都使得，只求能给她留一容身处……”
顾庭的话还没说完，卓凡便立即起身，行了一礼：
“恩师见谅，此事弟子绝不能答应！
我与娘子恩爱情深，早已容不下第三人。
当年我一心读书，家中全靠娘子照应，卓家有今日的富贵，双亲能悠闲养老，我能有今日的成就，全赖娘子的功劳。
我与娘子既有恩爱之情，又有患难之义。
所以弟子在离开青鱼县赴京赶考之际，便已向娘子承诺，此生只她一人，绝不纳妾！”
闻言，顾庭倒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顾婵则是泪如雨下，脸色惨白一片。
元素樱看向顾婵：“顾妹妹，顾先生对你舐犊情深，我便说几句道理与你听。
纪梵也好，卓凡也好，都不是你的良配。
纪梵为了功名富贵负你，说明他自私自利，并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你能半路止损，不必与他纠缠一生，这是幸事，而非坏事。
卓凡与我夫妻多年，共过患难富贵，他若突然移情于你，便是三心二意，他日也能移情于别人。”
卓凡连忙开口：“娘子，我不会！”
弹幕笑成了一片：
“卓无赖求生欲爆棚！”
“顾婵的事，卓无赖事先没跟主播说，晚上回去跪搓衣板吧。”
“呃……看多了安庆长公主、乌仁图娅这样开朗的女子，突然再看到顾婵这样柔弱，还动不动落泪的，真有点不习惯。”
“那样的封建时代，安庆长公主和乌仁图娅是少数，顾婵才是大多数。”
“是啊，她们从小就被各种教条给框死了，自然也被抹杀了个性。”
“世家女子可能还没平民女子自由，就像当初卓大嫂的事，她还可以对着卓老大这个当事人怼两句。
可要是换成世家你看看，那些夫人还敢不敢这样质问夫君为什么要纳妾。”
“不但不敢质问，恐怕还得装贤惠大度地帮夫君安置好小妾。”
“所以卓凡这样的，当真是一朵难得的奇葩了。”
……
元素樱接着道：“卓凡若冷待你，又与出家做姑子有什么区别？
倘若我心窄不能容你，你留在后院只能任我蹉磨，连奴才都不如。
顾碧华，这真的是你想过的生活？”
顾婵不知不觉停住了眼泪。
她以为被纪梵抛弃毁婚便是不幸，可青鱼县主告诉她，摆脱自私自利的纪梵，才是她的幸事。
她心中一直对卓凡念念不忘，所以才央着父亲来求卓凡收留。
卓凡不愿纳她为妾，她既伤心对方的无情，也为未来感到迷茫。
青鱼县主却告诉她，不入卓凡的后院才是好事。
顾婵看着青鱼县主，似乎终于明白了卓凡为什么对她如此专情。
元素樱叹了一口气：“顾妹妹，你的世界太小了。
这世上除了男女情爱，婚姻子嗣，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值得你去发现、探索。”
元素樱唤了兰艾进来吩咐：“先带顾小姐去梳洗休息，再带她去药局见见云苓。”
元素樱再度看向顾婵：“顾妹妹，天下的可怜人数也数不清。
重要的，不是他们遭遇了什么，而是他们遇事后的选择。
你今后的人生如何，全在于你今日的选择。”
兰艾扶着顾婵离开后，顾庭便起身行礼告罪：“方才冒犯县主，还请县主恕罪。”
元素樱摇头：“顾先生也是一片爱女之情。”
顾庭又向卓凡施礼：“长天，方才的话你不必当真，我也并非真心。”
卓凡连忙回礼：“恩师言重了，快坐下说。”
顾庭重新坐下后，长长一叹：“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读过圣贤书，哪能愿意让碧华为人妾室？
只是我那蠢女儿一根筋，若不狠狠打醒她，只怕她轻易不会悔悟。
她与纪梵走到今天，落到这样的结局，也不独是纪梵一人的过错。
碧华对长天你有情，总是念念不忘，还刻意打听你的消息，纪梵心里岂能痛快？
可无论我与你师母如何与她说道理，她就是不信你与县主情深。
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带她过来，见见县主，也看看长天你的态度。
她如今亲眼见了，亲耳听了，等想明白了，自然也不会再有那样荒谬的想法。”
卓凡劝慰了恩师几句，便让人带着顾庭先去安顿。
回过神，卓凡自觉地跟元素樱认错，并交待了当年在青鱼县发生的事情：
“娘子，我当时真没看出来，顾婵对我是那种感情。
那天过后，我就再没跟她单独见过面。
每次去见恩师，挑的也是人多的时候。”
卓凡上前抱住元素樱：“娘子，你可不能因为这些陈年旧事生我的气。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出我对你的真心吗？
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谁都装不下了！”
元素樱拍开卓凡凑过来的脑袋：“你对我是否真心与你对我是否有所隐瞒是两回事。
倘若今日你不在，倘若顾婵一心只要跟你，甚至以死相逼，你有想过毫不知情的我会有多被动吗？
别人也就罢了，我可以完全不理会。
可顾先生是你的恩师，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若他真要支持自己的女儿，你让我怎么应对？”
卓凡耷拉下脑袋：“娘子，我真的错了，以后绝不会有事情再瞒着你。”
主要是那时候，他对娘子刚生情意，而娘子对他恐怕还没有一丝感情，又有两年休弃之约悬在头上，他哪里敢再说顾婵的事？
但这些心情也不必再说与娘子听，目前让娘子消了气也就是了。
元素樱冷哼：“罚你睡半月书房！”
卓凡：“……”
卓凡可怜兮兮地求情：“要不，娘子还是罚其他的吧？”
元素樱甩开卓凡的手：“没得商量，让你好好记记教训！
正好你恩师难得来一趟北星府，你便好好陪他吧。”
卓凡直接蔫了。
第69章 ：家有作精45
顾婵没来北星府之前，对北星府的印象只有战乱、苦寒这两点。
但现在，她所看到的，听到的，都在打破她的认知。
跟着兰艾来到药局，顾婵更是吃了一惊，因为这么大家药局的掌事人竟然是一位女子。
不仅如此，看那些官吏、兵丁也都对这女子客气尊敬。
这完全颠覆了顾婵的固有观念。
兰艾在旁边出声：“这便是县主让奴婢带您来见见的云苓。
你可知，云苓的出身？”
顾婵摇头，但猜测道：“必定是出自医术世家，而且家中出了达官贵人，所以才会给她这样的特权。”
兰艾笑道：“云苓出身医术世家是不假，但她祖父那一辈，家中便出了变故。
云苓的母亲被罚入乐籍，从此沦为贱籍女子，云苓身为贱籍之后，自然也是贱籍。”
顾婵不禁睁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
兰艾接着道：“云苓今年二十七岁，就在两年前，她还跟她母亲一样，是供人娱乐，被人轻视的乐籍女子。
但她从来不甘心认命，幼年便与母亲学医辨药，长大点了又靠自己的医术让自己与父母的日子好过点。
年轻时，云苓也曾遇人不淑，那人先是甜言蜜语，后又因为家中压力不敢担负责任，违背了两人的誓言。
云苓伤心过一段时间，却没有就此消沉，也从未自轻自贱。
她也没时间多伤感，因为她不信命，她要抓住一切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县主创办的曙光学院，便是改变云苓命运的机会。
而她，也紧紧抓住了。
云苓能有今日的成就，县主是引路人，其他的，都是云苓自己努力的结果。”
顾婵怔怔地看着正在忙碌的云苓，心中翻滚着万千思绪。
另一边，跟着卓凡参观归光新城的顾庭也是感慨不已：
“我少年时曾来过一次归光镇，十室九空，人丁凋零，百姓食不裹腹、衣不蔽体便是当时的真实情景，与今天这迸发勃勃生机的归光城简直判若两地。
往年商人都不爱往北星府跑，这次我与碧华却是跟着一支商队过来的。
据那商队的人言，如今的北星府有各种花样的羊毛制品，还有羊奶制品，在京城还有其他地方都大受欢迎。
他们带些京城或南边的货过来卖出去，再买些这边的货物回去卖，都能赚到不少钱。
如今的北星府，人口多了，百姓也不用饿肚子，还能有闲钱去买其他地方产出的东西。
定襄侯世子与虹山部落联姻，两方放开贸易，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卓天啊，你与青鱼县主功在社稷啊！”
卓凡微笑：“恩师言重了。
娘子常说，北星府有今天，她与我都只是引路人，真正出力的人数也数不清。
三司衙门的上下官吏，长年驻守在这块染血土地的军士，还有在这里生长的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