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及其堂姐……这死丫头!
这边,何春花忽然踉跄一下,跌向陆成。
“哎哟!”
陆成赶紧把她扶住,“春花,你怎么了?”
何春花一脸虚弱状,“我头有点儿晕。”
陆成忙道:“那我扶你进屋躺会儿。”
“好……”
见何春花想要遁走,祁玉杏眼一眯,指着她脚下大声道:
“哎呀,有蛇!”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尤其是何春花,一边跳着脚一边惊慌问道:
“蛇?哪里有蛇?”
“哦,看错了。”祁玉双手环臂,嘴角噙笑的睥着何春花,“春花婶的头现在还晕吗?”
……
察觉上当的何春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祁玉有恃无恐,还以她灿烂的笑脸。
很快,翠柳带着里长来到陆家小院。
里长在了解了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把陆成何春花王英都狠狠训斥了一顿。顺带还逼问出了何春花欲卖陆心莲的真正意图。
原来她怂恿陆成卖掉陆心莲,竟是为了给自己尚留在刘家村的十六岁儿子攒钱讨媳妇儿。
何春花本是刘家村寡妇,育有一子一女。六年前改嫁到陆家村时,她那对子女并未跟来,仍继续留在刘家村,由她前夫的叔伯兄弟代为照料。
前段时日,何春花回刘家村看望一对子女,得知刘家人为长子相中了一门亲事,如今正在苦恼聘礼钱。
想要为儿子出一份力的何春花当即便回陆家取钱,可好吃懒做的陆成哪里有余钱给她,于是她便把主意打到了陆心莲身上。
“荒唐,简直荒唐!”
里长生气得拿长烟斗一会儿指着何春花,一会儿指着陆成,怒骂:
“为帮你亲子筹聘礼,你便要狠心卖我陆家女?
还有你,虎毒尚不食子,你却要生生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简直猪狗不如。”
何春花缩着脖子辩解:
“里长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替心莲签了十年的劳契,不是要把她卖掉。十年一过,她就又能回陆家村了。”
“我呸!”翠柳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说得好像十年很短似的?你怎么不让你自己的女儿去呢?我记得没错的话,你那闺女比心莲还长半岁吧?”
何春花不吭声了。
陆成低着脑袋,一脸的认错样。
“里长,都是我一时糊涂。请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儿了。”
祁玉偷偷翻了个白眼,每次在里长面前都这样说,每次都重犯!
果然,里长也不信他了。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又有哪次改了?”
陆成弯腰,“这次我一定改。”
里长把长烟斗横放在臂弯处,肃着脸道:
“娶妻当娶贤,如若你再受何氏怂恿卖女,老夫就只能把她赶出陆家村了!”
何春花吓得连连道,“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时,王英堂姐见买卖不成了,便要里长替她做主,拿回她给何春花的三两银子。
谁知何春花早已把三两银子送去了刘家村,现下根本就拿不出来。
王英堂姐自然不肯白白丢了三两银子,就道没了银子就用人来抵,陆心莲不行就用何春花的女儿,反正她这趟不能空手回去。
何春花哪里会肯,双方一时争吵不休。
祁玉便趁着这个空档,先把陆心莲带走了。
西边小院的堂屋里,陆心莲双手捧着粥碗,一边喝粥,一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祁玉心疼坏了,忙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别怕,已经没事了。这两天你就先住在我这儿,你爹现下不敢把你怎么样。”
“谢谢你,阿玉。”陆心莲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的感激道。
“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祁玉把装在碗里的包子往她面前推,“快吃,吃完我们一起去山上打柴。”
“嗯……”
芸娘从外面进来,对祁玉道:
“刚才你翠柳婶过来说,我们走后不久,何春花就晕倒了。最后还是里长拿了三两银子出来赔给王英堂姐。”
祁玉笑出声,“里长没看出何春花是装的?”
芸娘摇头:“翠柳说何春花这次不像是装的。陆成已经去十里外请陈老伯了。”
祁玉蹙眉,不像装的?那她是……
临近晌午时,翠柳急匆匆地来找芸娘,与她八卦。
“何春花有了。”
芸娘只惊讶了一瞬,便问,“陈老伯诊出来的?”
翠柳点头:“听说快两月了。”
芸娘转头看向屋内正与祁玉说话的陆心莲,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跟她说。
翠柳往堂屋看了一眼,小声道:
“心莲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第15章 祁玉的秘密
翠柳走后,芸娘找了个机会把祁玉单独叫出来告知她何春花有孕的事。
祁玉眉头紧锁,“这件事晚点再告诉心莲。”
芸娘点头,叹道:
“陆成本就嫌弃心莲,现在何春花又有了,心莲以后的日子怕是……唉!”
祁玉抿着唇没出声,若不是她身上有秘密,她真想让心莲跟着她们一起生活。
晚上,祁玉把何春花有孕的事告诉了陆心莲,没想到她只是很平静的哦了一声。
祁玉很是疑惑地问她,你就不担心你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吗?
谁知陆心莲却毫不在意的道:“我担心了日子就会变得好过了吗?并不会。所以,我干嘛还浪费时间去担心?”
听完她这番言论,祁玉也笑了,是呀,与其担心未来,还不如过好当下呢。
到了初冬季,地里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农活了,村里的许多壮丁便开始去城里找活干,以贴补家用。
陆成自得知何春花有身孕后,便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几乎何春花要什么他给什么,就盼着几月后她能给他生个带把儿的好传宗接代。
因此,只不过几天,两人就把存了一年的半吊钱花没了。想着不能让自己还未出世的儿子饿着,陆成便跟着村里的人去了城里挣钱。
而何春花也自知自己这胎得来不易,处处小心谨慎,几乎全部心思都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暂时没工夫去找继女的茬。
如此一来,陆心莲的日子反而好过了不少。
这日,忙完家里活儿的陆心莲背着一圈麻绳拿着一把砍柴刀来到西边小院找祁玉一起去打柴。
发现祁玉家,房门紧闭,不像有人的样子。
看来阿玉已经出门了,陆心莲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忽然瞄到有一缕青烟从堂屋的门缝里飘出。
糟了,不会是走水了吧!
陆心莲赶紧丢掉手里的东西,冲进篱笆院,以身去撞堂屋大门。
砰砰——
怎么撞不开呀?
就在陆心莲心急如焚打算撞第三次的时候,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陆心莲收势不及,一个趔趄就向门内栽去,幸好祁玉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扶住。
“心莲?你在干什么?”
“阿玉你在家啊?”陆心莲稳住身形后,又看向屋内另外一人,“芸姨也在?”
都在为什么要关着门啊?
“我刚才看见门缝里飘出来一缕青烟,以为你家走水了,所以就……”
祁玉眸光闪了闪,含笑道:
“今日是我父……亲的忌日,我们正在屋里祭拜他。”
陆心莲抬头看向屋内,虽没看到有牌位,却见到地上有一个火盆,盆内有燃尽的纸钱烟灰,此时正在冒着缕缕青烟。
她一脸恍悟,“原来今日是祁叔的忌日。”
怪不得,阿玉和芸姨都眼眶红红的。
陆心莲低头绞着手指,“阿玉我不知道你是在祭拜祁叔,我以为是……”
祁玉握住她的手,“我明白,我爹也不会怪你刚才的冲撞。”
有一个懂自己的小姐妹真好,陆心莲抬起头,笑眼弯弯的看着祁玉。
“阿玉,咱们去打柴吧!”
“好,我这就去拿麻绳跟砍刀。”
看着两人都离开了小院,一直站在屋内的芸娘才转身去端火盆。
祁玉和陆心莲去山上打完柴回来,又一起拿着打柴时顺便采的草药去十里外的山腰上找陈老伯换银钱。
一条狭窄的小道上,陆心莲开心的数着手心里的铜钱,“一,二,三……”
走在后头的祁玉无奈吐槽,“心莲,三个铜板你已经数了不下十遍了。”
“人家开心嘛。”陆心莲小心翼翼地把三枚铜钱收好,转回头笑眯眯的对祁玉道,“阿玉,我有钱了欸。”
祁玉好笑点头,“嗯,我看到了。”
陆心莲笑得像个傻子,“我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
祁玉看着有些心酸,“以后你会拥有更多的钱。”
陆心莲双手合十,一脸的憧憬,“你说我从现在开始采草药换钱,多久能攒够三两银子?”
“大概三四年吧。”祁玉有些不懂,“你攒三两银子干嘛?”
“还给里长!”陆心莲收了脸上的笑,回道,“里长借给我家的那三两银子我爹还没还。”
祁玉抬起手,曲指就弹了她一个脑门儿。
“那是何春花欠的债,你瞎操什么心?好好存你的嫁妆钱才是正经事。”
心莲开年就满十四了,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陆成跟何春花肯定不会为她准备嫁妆,所以还得靠她自己。
想到这,祁玉把自己换的四个铜板拿出来给陆心莲,“诺,拿去存好。”
陆心莲不解,“你把你的给我做什么?”
怕她不要,祁玉撒谎道:“你帮我一起存着。”
“哦。”陆心莲伸手就要接过铜钱,可转念一想又发现了不妥,连忙摇头。
“不行,你存在我这还不如你自己放着安全。”
至少芸姨不会像何春花那样,去她屋里随意乱翻。
“也是。”祁玉也想到了这一层,只好把铜板收回。
这时陆心莲却忽然说道,“阿玉,不如我把这三枚铜钱存你那里吧。”
这样,她就不必担心何春花去她屋里乱翻了。
祁玉想了想,点头,“行。”
陆心莲开心地把三枚铜钱拿出来交给祁玉,“我以后也把钱存放在你这儿。”
祁玉故意瞪着杏眼,索要好处,陆心莲笑嘻嘻地承诺以后给她买好看的头绳儿。随后两人就有说有笑的回了家。
夜里,洗漱好的祁玉正准备回房睡觉,却见芸娘站在她屋门口欲言又止。
便温声问,“娘有话跟我说?”
芸娘思忖了一瞬,迟疑开口:“玉儿,老爷和夫人的牌位你……”
“娘放心,爹娘的牌位我都有好好收着。”祁玉从空间里拿出爹娘的牌位给芸娘查看。
白天时,陆心莲的突然撞门,使两人措手不及,未免秘密被人发现,祁玉只好先将爹娘的牌位收进了空间里。
芸娘连忙伸手接过,并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牌位上的灰尘。
“没有损坏就好!没有损坏就好!”
祁玉拿过牌位摆放在桌上,合掌躬身作了两个揖后,才对芸娘道:
“娘,以后爹娘的牌位就由我收着吧!”
第16章 祁玉六岁那年……
芸娘点头,“也好。”
这些年,为了不让陆家村的人发现她们的谎言,每年她们都只能偷偷祭拜逝者。
今日若不是玉儿反应快,差点就被陆心莲发现了。
看着祁玉收起桌上牌位,芸娘面色哀嘁地说道:
“一转眼,老爷夫人便已走了七年。”
祁玉眼眶微红,是啊,爹娘已经走了七年,可她却连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是谁都还不知道。
她父亲本是大雾朝最年轻有为的工部侍郎,不但为官清廉正直,还时常自掏腰包贴补贫苦百姓,与家人邻里更是亲近和睦。
可七年前,他却遭奸人陷害死于刑场……
犹记得六岁那年,她带着小丫鬟偷溜出府去玩,意外见到大批官兵穿过大街直奔某个方向去。她好奇拉着小丫鬟跟去瞧热闹,却不想那些官兵竟是冲进了她家,带走了她家的所有人。
她想要冲出去问清楚怎么回事,母亲的贴身丫鬟芸娘却突然出现并拉着她和小丫鬟快速离开。
然后,她从芸娘口中得知,有人诬告她爹贪墨,大理寺的官兵奉旨进府搜查。结果却真在她家后院的一颗树下挖出了两个装着金银的大箱子。
她娘亲见情况不对,立马让芸娘偷偷从狗洞爬出来给她报信,让她千万别回去。
后来,她爹被判了斩立决,她娘在狱中自戕追随而去,大伯和大堂哥二堂哥被流放边疆,家里所有女眷被押进了教坊司,而她则成了通缉要犯。
再后来,为了让她安全离开皇城,她的小丫鬟清茶趁她发热昏睡的时候,换了她的衣裳故意跑出去引开官兵,芸娘则趁机背着昏睡的她直奔城门……
想到这里,祁玉的鼻头又是一酸,“也不知道清茶那丫头怎么样了。”
芸娘声音沙哑地安慰道:
“那丫头命大,定会平安无事。”
但愿!
随后,祁玉目光坚定的说道:“我一定要查清当年真相,还我父清白!”
芸娘面上愁容尽显: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连是谁陷害的老爷都不知道,想要查清当年真相又谈何容易?”
祁玉眼睑低垂,“我以前听大堂哥和二堂哥说起,皇城里有个叫枢密阁的组织,听说只要客人给得起价钱,他们什么消息都可以卖。”
“枢密阁这个组织我以前也听说书人讲过,据说他们接的最小单都有上百两银子……”芸娘紧锁着眉头,迟疑道。
且不说她们现在尚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就说她们即便能拿出银子,又该去何处找这个组织呢?
因为传说中,枢密阁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取得联系。
祁玉又岂会不明白芸娘的顾虑,但她仍是坚定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先存银子,待有了银子,再慢慢想办法打听枢密阁的消息。”
芸娘想想,觉得是这么个理。
“好。”
次日,阴沉的天空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冬季的严寒也随着这场小雨悄悄来临。
芸娘从箱子的最底下翻出来一件补着补丁的大花棉袄,提着领子把袄子里的棉絮抖松散了后,才拿出去给坐在屋檐下,一手拿着残破书籍一手拿木棍练字的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