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超度了？你不是说只有唐僧这样的才能超度吗？”
“那道士的修为比唐僧是差点，但也算可以啦。”胡琉璃找补道，“算他还有点良心，没有让郭怀玉魂飞魄散，也算得了善终。”
“你是地府的谛听吗？那么肯定？”
“不相信就算了。
我和你说你可是昏迷了一天一夜，再不起来双峰山可就乱了。”
“我在昏迷前好像看见观音菩萨了。”
“这菩萨是不是长得像顾菟。”胡琉璃忍不住笑出来，“是我去茶园搬得救兵。
没想到赵县丞如此狠辣，怎么说韩县令也算是京城将门出身了，他竟然那么肆无忌惮。”
“后来怎么样了？”
“顾菟扮的菩萨一现身，他们就乱了阵脚。
再加上顾菟把他们的阴谋诡计一戳穿，那些人啊卖起赵伯卿来一个比一个快！把他这些年在雨随镇做的孽全供了出来！韩县令正在写奏折呢！”
“那两个道士呢？”
“道门的事情，我们不好参活。
再说他们一口咬定是受了赵伯卿的欺骗，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不可能，那个年轻道士是赵伯卿的侄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伯卿的图谋。”
“光靠这点亲戚关系，构不成证据呀。”
秦奋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开始担心起他的鱼档和茶铺。
胡琉璃看出他的心思，告诉他稍安勿躁，这种小事还是让顾菟和韩开去操心吧。
二妖正说话间，顾大跳了进来，神色肃穆地说：“恭迎菩萨。”
秦奋和胡琉璃同时抬头，看见顾菟陪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一向玩世不恭的胡琉璃立刻跪了下来。秦奋见到此人，连忙从床上滚落。在她慈悲似海的目光中，连日来的辛苦、恐惧、愤怒全部爆发了出来，秦奋哭喊道：“菩萨，我想回家！”
胡琉璃劝了许久，秦奋才平静下来。
四人分主宾落座。顾菟亲自泡了茶，奉给观音。
观音闻了下味道，不禁点头道：“这茶倒花了心思。”
待她喝了口放下之际，她手中的玉净瓶突然动了起来。
秦奋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玉净瓶，分明是只玉雪白净的猫咪，头顶上顶了片柳叶，蓝澄澄的大眼睛正鄙夷地斜视秦奋。
观音见秦奋的反应，伸手摸了下猫咪，微笑道：“见笑，最近天庭流行撸猫，太白金星来看我的时候送了我一只。感觉用着比玉净瓶的手感要好。”
“这天庭的潮流风一阵、雨一阵，也不知道下一次要折腾什么。”顾菟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如是我闻。”观音宝相庄严，满脸笑容，一看就是准备要讲正事了，“佛祖听玄奘身边的护法伽蓝说黑施主一心向佛，不仅为取经队伍提供便利，还诚心向玄奘求取墨宝，可见西游之行对散布佛法，教化凡众还是有效果的。”
观音话毕便开始撸猫微笑。其余三人相互对了个眼神，由顾菟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冤屈可得麻烦菩萨洗刷了。”
“如是我闻。顾施主不是已经洗刷了么。”观音如是说，则是表明她认下顾菟假扮她之事，“时间不早，我先告辞。”
观音站起身，看了一眼秦奋。秦奋觉得菩萨这一眼把他前生今世都看尽了。
“黑施主，颇有佛缘，不日定有大造化。”
送走观音，秦奋一直在琢磨观音所说的大造化是什么，莫非是昄依佛门？吓得他赶紧摸了摸头上的头发。
不行，不行，扶贫大业未成，他还得在这滚滚红尘里浪一浪。
在顾菟茶园休整了一日后，秦奋到双峰山转了一下，安抚了惊魂未定的妖怪们，又马不停蹄地来到山峰鱼档。
但见鱼档恢复正常，似乎那日的变故根本没有发生过。最后，他来到了慈杯茶铺。茶铺的招牌重新挂了回去。
周围的店家和行人见到秦奋，皆尴尬又有点害怕地和他打招呼。
秦奋敷衍着应付过去，抬脚进了茶铺。
茶铺内一切照旧，但铺内的众妖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有香吗？”秦奋问道。
“大王莫急，小的立刻去办。”有个眼头活络的小妖马上接话道。
秦奋走进后院。不一会，案几、香炉、水果、鲜花都摆放整齐。
小妖们冲案几鞠了个躬，便退了出去，把后院留给秦奋一人。
之前看红楼梦的时候，秦奋觉得贾宝玉祭金钏儿有矫情的嫌疑，但时至今日，此情此景却似有相通。
他点燃三只清香，举过头顶，向下拜去。
第一拜，黑山峰记忆中关于郭怀玉的片段跳了出来。
那是个薄雾的清晨，这只狼妖救下了孤身一人逃婚出来的郭怀玉。
少女盈盈的眼一直落在他身上，但他只想赶紧把她护送回城。
第二拜，是秦奋第一次见到郭怀玉，被她吓得屁滚尿流。她则自顾自话地说：”不知黑大哥还记得我吗？”
“可见有时候人不如妖怪！”
第三拜，秦奋被困，其他人袖手旁观，胆小的郭怀玉站在屋顶怯生生地说：“黑大哥，不是坏人！”
“不是这样的，那些茶都是好茶！”
三拜完成，秦奋泪流满面。
“大王，不好了！”一个小妖面色惨白地冲进来，“青云观的那个中年道士找上伏波洞了！”
第20章 也算是有编制的妖了
秦奋赶到伏波洞门口后，见到这样一副情景：伏波洞内留守的小妖操着家伙事和负手而立的中年道士对峙。
察觉到秦奋的脚步，中年道士转过身来。他身后的小妖刚想偷袭，被秦奋阻止了。
“你来干什么？”秦奋语气不善。
“我是玄通道长的徒弟，云溪山。我听伯通道长说你知道当年的真相，”
“是你出卖了你师傅！”
云溪山的表情暗淡下来：“我只是陈述自己看到的事实。”
“如果眼见并不为实呢？”秦奋咄咄逼人。
“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找当年的真相。前几日，伯通道长羽化之前曾把你的事和我说。当时你有去无回，他以为你已经死了。谁料我竟能在这里遇见你。可否将你所知告诉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云溪山沉默了，他确实没什么可以让秦奋相信他的地方。
“我只能告诉你，你师傅和师娘是被玄之道长和灵虚上人联手害死的。其他我也不清楚。”
秦奋察觉到云溪山并未提起阿朱，看来伯通道长并不是完全相信他，没有把阿朱的存在告诉他。
云溪山闻言面如结霜，他朝秦奋一拱手，飘然而去。
“大王，就这么让他走了？”虎精暴躁地直扯胡子。
“别扯了，小心扯掉你的胡子。”
秦奋没回答虎精的问题，他望着云溪山的背影，在这个人身上他感受不到敌意，反而是他那个师弟，身上有股和灵虚道人一样的味道。罢了，先让他们狗咬狗吧。他秦奋和青云观的账日后再算！
因为这次事故，秦奋突然重视起在房间落灰的长枪和盔甲。他坐在阳光下擦拭着枪身。此时他才真正明白在这个高魔世界、有很多规则和他所在的世界不一样。
若是不够强，不仅保不住扶贫成果，更保不住这一山妖怪的命！他绝不允许出现郭怀玉二号！
随着秦奋的重新振作，鱼档、柴火摊和茶铺已经步入正轨。
只有商会成员和修山路工程这两件事还悬而未决。
一转眼时间到了六月上旬，新茶预售结束。
由于某个买了三分之一预售茶叶的佚名商人是赵伯卿、所以他的这份茶叶在正式处理结果出来前无人敢接。
秦奋也不着急，决定等新茶制作完毕，把这部分放到店里作为零售。
正当秦奋坐在柜台发呆之际，韩开的老仆方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黑郎君，赶紧的，快到城门口迎接天使！”
哈？！嘛玩意儿？这是上帝通过丝绸之路来中国访问吗？
一脑袋问号的秦奋随着方伯来到城门。
只见一支旌旗翻飞的队伍停在门外，为首的高头大马旁站着一位公公，正和韩开寒暄。原来此天使非彼天使。
那公公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拿过圣旨宣读起来。秦奋跪在地上，大致听明白圣旨讲了三件事。
一是查封赵伯卿所有家产，涉案诸人移送上级部门进一步审讯；二是关于韩开，虽然他负有失察之罪，但考虑他一心为民，依旧担任原职，以观后效；三是册封秦奋为双峰山山神。
“钦此——”公公拖着长长的尾音合上了圣旨。
秦奋呆立原地。
他这是有编制了？
难到这就是观音菩萨说得大造化？
亦或者……秦奋沉思着，大唐的山神水仙皆需经过天庭的册封方为正统，人间帝王不过在此基础上进行加封。
现在这个封山神的旨意没有通过天庭下达，而是皇帝直接下旨，这个反常的操作……
秦奋的脑中浮现出观音菩萨宝相庄严的脸。
看来释门为了打开大唐市场让渡了一部分封神的权力，而获得皇帝对西游行动的支持——逻辑通！
“恭喜山峰兄，哦，不是山神君。”韩开带着众人来向秦奋道贺。秦奋赶紧上去交际。
趁着其他人聊天之际，秦奋把韩开拉到一边，悄悄地表示皇帝只封了他个山神，没给钱没给人，他的修路工程怎么办呢？
“山峰兄，万事讲究名正言顺。
如今你这个皇帝亲封的山神要修路何愁没人出钱出力？”
韩开的话刚说完，就有人过来表示要为修路工程出一份“微薄之力”。
“甚好、甚好。
山神义举，众人相助，此乃雨随镇之福，亦可谓我大唐之福。”
公公见此夸了几句，秦奋就看到在场嘉宾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时间他被要捐款捐物的人群团团包围。
双峰山山路修建工程的资金缺口很快填慢了，甚至还超出不少。
秦奋准备把这部分超额的资金作为日后的维修基金。
钱的问题解决了，只剩下人的问题。
普通的工匠和劳力完全不缺，缺得是一位山路工程的总设计师兼负责人。
“你想让我帮你请这个作者担任工程设计师和负责人？”胡琉璃指指面前那本《双峰山山路修建方案及报价情况》。
“怎么，有困难？”
胡琉璃脸上浮现出一个“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的笑容。
秦奋回他一个“哥现在有的是钱”的眼神。
五天后，身上背着一筐鸡，手里提着一大盒茶叶的秦奋和身背双剑、两手空空的胡琉璃站在了高耸入云的翠华山山脚下。
“这位鲁前辈是你家亲戚吗？”秦奋侧头看看竹筐里躁动不安的鸡。
“不是啊，干嘛这么问？”
“不是你们家亲戚，难道是黄鼠狼？”
“也不是。”
“那你整那么多鸡干嘛？”
“除了狐狸和黄鼠狼，其他人就不吃鸡了？”胡琉璃翻了个白眼。
“琉璃，你我修为都差不多，为何你认得的人和懂得的事比我多得多？”秦奋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还不简单，因为我是青丘后人，家学渊源呗！”
果然，这也是一个拼爹的世界。秦奋望天。
胡琉璃在前方轻哼着小曲儿带路，秦奋跟在他身后欣赏着山间的风景。
此时正值初夏，沿路涧水潺潺，草木葳蕤，阳光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嚓——”秦奋的余光瞥到草丛闪过一个黑影。
“琉璃！”他压低声音提醒。
胡琉璃比了个嘘的手势。
“嚓——”
“嚓——”
又是两个黑影。秦奋轻轻放下茶叶盒和竹筐。他感到他们被一些未知生物包围了。
“嚓、嚓、嚓！”
黑影在迅速靠近。
胡琉璃示意秦奋听他指挥。
三米！
二米！
一米！
“老黑，扔鸡！”
！扔啥？秦奋觉得自己听错了。
但依旧第一时间打开竹筐，抓住鸡脖子向上抛去。
几条黑影腾空而起，扑向半空中扑腾的鸡们。
第21章 男生女生向前冲
眨眼功夫，空中的鸡只剩下几根飘飞的鸡毛。秦奋定睛一看，刚刚的那些黑影此时正躺在地上，挺着圆鼓鼓的肚皮，仰天喘气。
“这是竹叶青？”秦奋指着这些青蛇问到。
“对呀，走吧。”胡琉璃没怎么在意，转身离去。
“黑大个！下次给你蛇爷爷送鸡记得挑嫩点！”一只小蛇竖起上半身，说完之后又倒了回去。
秦奋惊得绊了一下，赶紧跟上胡琉璃。
之后的路途上再没出现奇怪的状况，直到他们来到一处断崖。
“你看，鲁婆婆的仙府就在对面。”胡琉璃指着断崖对面的一座山峰说道。
秦奋伸头看了一眼崖下翻滚蒸腾的云霭，腿一软，要不是胡琉璃一把拉住，差点一头栽下去。
“又晕了？”胡琉璃问。
秦奋脸色铁青地后退几步：“我们飞过去吗？”
“飞？你想简单了。暮云夕照真君可是鲁班的后人，想要进她的仙府得先闯关。”说着，胡琉璃蹲下身，三下五除二扯掉脚下密布的藤蔓，露出一块刻有复杂花纹的石头。胡琉璃站了上去，石头上的花纹立刻发出了光芒。
“是小璃吗？”对面山上传来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
“是我，鲁婆婆。”胡琉璃脆生生地回答，秦奋听了竖起一身鸡皮疙瘩。
“哎呀呀，自从你五岁那年，你祖母带你拜访我后就没见过了。这是过了多少年啦？”
“五百年了，婆婆。”
“你祖母还好吗？”
“祖母已经在一百年故去了。”
“哼，这老妖精跑得倒挺快！不知道现在投胎在哪里快活呢？”
“婆婆，这是我朋友。之前委托我找你写双峰山修路方案的人就是他。他想请你出山，亲自负责工程。”
“这小伙子看着不错，可惜黑了点。罢了，你是懂我这边的规矩的，让他按规矩来。哎呀呀，我这里好几百年没人来了，终于要热闹热闹了！”
胡琉璃冲秦奋使了个眼色，秦奋赶紧上前把茶叶礼盒捧过眉心。
“鲁前辈，这是我茶铺今年刚产的新茶。一共五种口味，请您笑纳。”
秦奋手上一轻，然后对面传来鲁婆婆的声音：“这茶叶闻起来怎么有葡萄味和桃子味，而且每个味道都不一样，我得泡来喝喝。小伙子，加油干，我看好你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