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
“俄松，别跑，还钱！”
一群人匆匆追来。俄松一看不对，爬起身想跑，秦奋一口叼住他的衣服下摆，吧唧一下把他拽扑在地。
“看你往哪里跑！”身后的人纷纷围上来对着俄松一顿拳打脚踢。
一刻钟后，鼻青脸肿的俄松瞪着秦奋。
“黑狗兄，我和你有仇吗？”
“你认识阿鹿吗？”
“你真会说话！”俄松惊叫道，他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又挪到秦奋面前，伸手摸了他一下，“是真的！”
“你认识阿鹿吗？”秦奋逼近一步。
“不认识。”俄松双手撑地，挪着屁股往后退，伺机逃跑。
“那你总认识鹿阿娘吧。”
“不认……谁？你说谁？”
“鹿阿娘，二十多年前曾就过一个西域孩童。”
“你是她什么人？”俄松停止挪动，警惕地盯着秦奋。
“我是她儿子阿鹿的朋友。我们是来西域找你的，阿鹿在昨天被藏金商团买走了，我要去救他。”
“你们怎么惹上藏金商团的？”
秦奋便把入城后的遭遇和俄松说了起来。
“你们这运气，也太……”俄松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那个小大姐是高昌城里有名的人贩子，不知道多少人和妖在她手里经过，她是藏金商团的主要供货商。”
“她那么猖狂，官府不管吗？”
“你以为这儿是你们大唐。这高昌国人来人往，每天消失个把外乡人和妖，谁会管？连报案的人都未必有。”
俄松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你要干嘛？”秦奋警觉地看着他。
“吃早饭啊。”俄松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怎么？你不会指望我和你一起去营救阿鹿？”
秦奋拦住俄松的去路：“我听说你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伟大的商人，带领一支伟大的商队。”
“不过是小时候的玩话。”俄松冷笑一下，绕过秦奋。
“等等！”秦奋转到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帮你实现梦想，只要你帮我找到阿鹿。”
俄松盯着秦奋看了一会，突然弯腰大笑起来：“笑死我了，帮我实现梦想？就凭你——一只黑狗？”
俄松抹了抹笑出的眼泪：“别耽误我吃饭，小心我把你这只会说话的狗卖给藏金商团！”
秦奋看着俄松的背影，叫道：“二十多年前，鹿阿娘救过你。二十多年后，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儿子落难？”
俄松的背影停了一下，当秦奋以为他要转头时，他抓起边上馕饼摊上的馕饼一路狂奔而去。
第28章 西域历险记
城东门外，烈日当空。一望无际的黄沙上，偶尔闪过风滚草的身影。
“你要是打算这个时间去藏金商团的营地，没到营地前先把自个热死。”俄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是烂好人啊！”俄松咧开嘴，但扯到嘴角的伤口，哎呦哎呦抽起气来。
“我怕耽搁下去阿鹿会被卖走。”
“别担心了，已经被卖走了。”俄松双手插兜，“这个营地不过是个中转站，里面的货物概不过夜。”
“那怎么办？”秦奋傻眼了。
“等到晚上去打听一下。”俄松转头回城，秦奋跟着他一步三回头，望向茫茫大漠深处。
俄松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不过从这座房子和院子的装修还是依稀可以看出往日的富贵。
“你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秦奋抬头四顾。
“狗别管人事。”俄松翻箱倒柜地在找什么东西。
“我不是狗。”
“哎呦，你不是狗，难道我是狗！”俄松转过头来，看到秦奋的人形，手里拿的东西叮铃哐啷撒了一地，“你、你是谁？”
“黑山峰，双峰山伏波洞狼妖。阿鹿是我的下属。”
“妖怪啊！”俄松夺路而逃，却被秦奋一把抓住。
“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救阿鹿。”秦奋松开了手，退开一步观察俄松的反应。
俄松也看着他。良久，他长出口气：“算了，谁让我欠了鹿阿娘人情。”
“你这衣服得换换。”俄松指指秦奋的衣服，“你这身装扮太惹眼，一看就是外乡人。难怪你们一进城门，小大姐他们会盯上你们。”
说着，俄松跑进房间，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秦奋往身上一套，撕拉一声，衣服腋下被撕开一道口子。
“哎呀，我的衣服。”俄松一脸牙痛的表情。他虽然和秦奋一样高，但远没有秦奋壮实。
“算了，算了，我另想办法。”俄松跑出院子。片刻后，隔壁传来俄松和一个女人的争吵声。吵了好大一会，只听彭的一声摔门声，俄松乐颠颠地跑回来。
“喏，这是隔壁屠夫的衣服，他身子胖，你应该穿得下。”
秦奋接过衣服，大小是刚好了，就是有些短。
“要给钱吗？”秦奋使劲拉下摆。
“你有钱？”俄松的眼睛一亮。
秦奋的头一摇，就把俄松眼里的光摇灭了。
待到红霞满天，俄松带着秦奋出发了。
走了大概二十里，秦奋和俄松趴在一片红柳后。在他们前方有一个营地。
“这就是藏金商团的中转站。”俄松嚼着一个枯草。
“我们怎么混进去？”
“再等等，我有个朋友叫多尔林。他在里面帮厨，每天晚饭后会出来散步。”
“你还有朋友在里面做事？”秦奋的表情似乎在无声控诉：你们这是助纣为虐，违法乱纪！
“你别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这不是大唐。西域就是法外之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俄松把草屑吐出，“我这朋友家里有七个孩子，这里给的薪水高，一个月比得上他三个月的收入。换你，你做不做？”
“养不起还生那么多孩子。”秦奋嘟囔道。
“嘿，你这人……嘘，他出来了！”俄松学了几声漠地林莺的叫声。
走出营地的人听到叫声，朝秦奋这边看过来，只见俄松站起来冲他摆手。
“俄松，你小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躲债吗？”这个人小跑过来，带起一路尘土。秦奋打量着这个七个孩子的父亲，只不过是个黑瘦矮小的男人。
“我有个事麻烦你。”俄松勾住他脖子，“你看这是我大唐来的朋友，碰上点麻烦事，想找你帮忙。”
“你什么时候有大唐的朋友？”
“你忘记啦，我小时候跟着我爸的商队到过长安。”
“哦，那时候认识的。”多尔林将信将疑地看着秦奋，“他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
“就是……”俄松凑到多尔林耳边把秦奋和鹿精的遭遇说了一遍。多尔林脸上立刻露出「你们好倒霉」的表情。
“昨天那批里确实有个头上断角的鹿精。要说我怎么会注意到呢？因为他一直吵着找大王，吵到营地里的大人烦了，把他打到没力气出声才罢休。昨天半夜就连同其他小妖怪运走了。”多尔林的脸色有点不好，“我劝你们还是收手吧，逢年过节多给他供点贡品也算尽到心了。”
“这怎么说的？”俄松问道。
“你知道他卖去哪了吗？渊宫！那地方别说小妖怪，就算修行几百年的大妖怪也轻易出不来。”提到这个名字，多尔林像提起什么可怕的事一样，煞白着脸，“那头鹿最多活到后天晚上，因为我听营地里的大人说后天晚上渊宫要举行斗兽比赛和宴会。这批小妖就是后天的食材。
说到食材，“咕——”秦奋和俄松饿了一天的肚子不争气地同时叫起来。
“看你俩这出息！”多尔林一脸嫌弃，“在这里等着我。”
不一会，多尔林拿着两大碗盖着烤肉的米饭过来。
“吃吧，吃完就给我滚，别给我添麻烦。”多尔林把饭往他们手上一塞，嘟嘟囔囔地走了。
“先吃，先吃。”俄松大口把饭往嘴里扒。
秦奋虽然很饿，但他吃不下去，看着烤肉联想到阿鹿有可能会变成烤鹿肉，更觉得恶心。
“你要不吃，给我吃啊！”俄松两个腮帮子鼓得像花栗鼠。
“我吃不下。”秦奋放下碗。
“你这人看着挺草莽的，怎么一副少爷脾气。”俄松打了个嗝，“你不吃哪来力气救阿鹿？”
“麻烦你告诉我渊宫在哪里，我自己去救阿鹿。”
“你以为就凭你进得了渊宫？”
“但你朋友也说了，去那里有生命危险，你会冒这个险？”
秦奋的话让俄松停下筷子，他和秦奋并排坐着，默默看着高天上的星河。
“你之前说你可以帮我实现梦想，这话当真？”
“当真。”“有什么凭据吗？”
“我有一种茶叶，可以保持两到三年。”
俄松一直嬉皮笑脸的脸变严肃了：“那我就博一把，为了阿鹿，也为梦想！”
“什么时候动身？”“明晚。”
“来的及？”秦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你除了信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第29章 西域历险记
国王的仪仗从皇宫内浩浩荡荡出来。街道两边都是挤在一起看热闹的行人。
挤在人群中的俄松对秦奋说：“准备好了吗？”
秦奋点点头。等国王仪仗经过他们面前时，秦奋快速念起「旋风咒」，一股旋风平地而起，直冲国王的车辇。周围的人都急于躲避飞沙走石，没人注意到秦奋和俄松钻入车辇下方，用钩锁把自己挂在了车辇底座。
旋风散去后，车队恢复平静，继续往城门走去。出城大概行进了半个时辰，突然地底一陷，秦奋感觉车辇像坐进了电梯，匀速下降。不知过了多久，车辇轻微一震，下降停止了。
突然一片光线从车前方射来，车子又重新开始滚动。行驶了一刻钟后，车辇停了下来。有一个尖细悠长的声音说道：“恭迎高昌国国王陛下。”
随后车辇上传来人下车的动静，寒暄的谈话声，以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终于伴随着关门声，周围安静下来。等了一会，俄松和秦奋才慢慢从车底爬出来。他们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车库内，这里只停着高昌王族的几驾车辇，拉车的马匹正站在马厩内吃草料。
“这是高昌王专属的车库吧。”秦奋好奇地打量四周。
“西域各王都是渊宫的常客。”俄松悄悄打开车库门，往外看，“现在你知道了吧，为何藏金商团和渊宫会安稳存在?”
“说不定各王都有股份在里面。”秦奋也凑过来，猜测道。
“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俄松如泥鳅般溜了出去，秦奋紧跟其后。
这渊宫恰如其名，正是一座坐落在深渊中的宫殿。每个窗户里都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你知道厨房在哪里吗？”秦奋小声问道。
“我没来过这里，我怎么知道。你注意那些端盘子的人从哪里来去的，我们找机会跟上。”俄松贴着墙根挪动。
“站住！你们俩干嘛的！”一对巡逻的卫兵发现了他们。
秦奋和俄松呆立了一秒。
“跑！”俄松大喊一声，两人扭头便跑。
卫兵立刻吹起哨子，尖锐的哨声引得宫殿内的人伸头往外看。
由于不熟悉环境，秦奋和俄松很快被包围了。两人拔出腰间的短剑，背靠背和士兵对峙。
“抓住他们。”一个主管模样的人领着另一队卫兵赶过来。
“我拖住他们，你找机会离开。”秦奋说完向卫兵们冲去。凡人组织的卫队哪里是秦奋的对手，不一会就被他打倒在地，俄松则趁此机会消失在了宫殿深处。
主管见卫兵挡不住秦奋，吹响身前的哨子，这个哨声和之前的不一样。卫兵的哨子是木制的，主管的是金属制成的，音调更为高亢。
说时迟，那时快，四个黑影从四个方向飞檐走壁地冲向秦奋。秦奋定睛一看，这是四个妖兽。短剑对他们伤害不大，秦奋立时弃了短剑，现出原形和对方搏杀成一团。
面对这个变故，主管脸色未变，只是迅速和身旁的卫兵耳语几句，卫兵得令后跑开。俄顷，一队黑衣弩手迅速占据周围的制高点，手指勾动扳机，射出的不是弩箭，而是一张张闪动着符文的网。
与秦奋缠斗在一起的妖兽一见此景，飞速散开。只留下秦奋在原地被四面八方飞来的网罩个正着。秦奋想挣脱，但网上的咒文流动，秦奋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咒术——是青云观的咒术！
就在秦奋晃神的刹那，弩箭射出的网骤然收紧，把秦奋裹成一团黑球。秦奋催动妖力，但体内的妖力被符咒的力量克制。
怎么办？好像没办法爆发全力。秦奋恼怒着，绝望地看到卫兵和妖兽越靠越近。就在此时，黑山峰体内的红眼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秦奋强力将他压制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黑山峰，请相信我！
我一定会救出阿鹿！
红眼合上了，而秦奋身上挨了好几记闷棍。
“大人，现在这么处理？”一个卫兵在询问主管的意见。
“把他带去兽牢，给明天的斗兽大赛加点乐子！”
另一边，俄松在渊宫里绕了几圈，总算遇到一个落单的侍从。他把这个侍从打昏，拖到角落里换上他的衣服，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他走进宫殿内，顿时被其中纸醉金迷的场景晃花了眼。
“嘿！”有一桌客人朝他招手。
他赶紧迎上去：“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把这些盘子撤下去，再上点羊肉！”客人吩咐道。
“是，马上。”俄松恭敬地答应。他手脚麻利地把盘子收拾好，跟着其他桌的侍从鱼贯走出大殿。走了大概五十多米，他终于来到了渊宫的厨房。
当俄松跨进厨房，他感觉他的嘴巴就没合上过。这是一个巨大的圆顶大厅，屋顶下方漂浮着一个个圆灯笼。炉灶在大厅正中央，火光冲天，热力四射。以炉灶为核心，向八个方位辐射出去的是碗碟回收清洗处、上菜处、食材准备处等各条生产线。
俄松把碗碟往清洗处一放，装作去上菜处取餐，趁人不注意溜进了食材区。五花八门的食材看得他眼花缭乱，仿佛进入了一个食材王国。什么山珍海味、什么奇珍异果、什么妖兽虫鱼，想到的，想不到的如山般堆在两旁。俄松一面寻着鹿精，一面顺手拿起看上去可生吃的食物。碰见味道好的，俄松便多拿几个放入怀中，遇见味道古怪的，便一口吐出，扔到脚边。
就这样，没多久俄松的肚皮圆了，怀中鼓鼓囊囊都是食物。正当他怀疑鹿精是不是已经被做成菜肴时，一声细细的哭泣传来：“大王，小的对不起你。”
“阿鹿？”俄松试探性地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