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情势一转，他处于绝对的劣势，不仅不能开口骂回去，甚至因为年幼体弱，连动作都比林姜慢半拍，挨打了只能被动受欺负。
想到这里，一张白玉雕似的小脸更加紧绷，黑曜石一样的眸子里几乎冒着火光。
“我儿?”章三郎注意到他情绪不对，将人抱了起来，“怎么了？”
想到林姜刚走，他有些忧心，“是不是和姜宝又吵架了？”
章念安摇摇头，没吵，是林姜单方面欺负他。
章三郎却只道他在否认，不由摸摸他脑壳：“既然没吵架，那是怎么了？”
莫非是姜宝又欺负念安了？
章念安嘴唇动了动，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等到了家，他就拿出笔墨，过于幼小的手在纸上不太熟练的写下几个大字――我要学武。
他要学武术，早点把林姜打倒！
“学武啊……”章三郎摸了摸下巴，更加笃定儿子是被姜宝欺负了。
他也很支持儿子打回来。
不过……
“念安。”章三郎有些忧愁道，“我也想你学武强身健体，可你年龄不够啊。”
人才这么点儿，便是打基础，也太早了吧！
何况他儿子又体弱，比寻常孩子还要脆弱两分，这么早就学武，对身体不好吧？
章念安一顿，意识到自己现在才三岁，确实有点小。
而且不知为何，这具身体并没有想象中健康，与他前世相比，更是天壤之别，也只有一张脸能看。
跟林姜比……想起明明跟自己一样大，但却能熟练的爬树，爬墙头的林姜，章念安有些沉默，怀疑出生的时候林姜太霸道，把属于自己的那份“福气”给抢走了。
不然都是凡人，同一天出生，她比自己还要凄惨一些，为何只有自己体弱?
“我要学，就现在！”章念安又写下几个字。
不管如何，还是要练起来的，总不能一直受欺负。
漂亮的眼睛眯了眯，或许他下次可以随身携带武器。
“好好好。”章三郎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相当宠爱，连原则都没有多少，见他绷着一张包子脸坚持，连忙应下。
顿了顿，想起娘子不一定同意，还是补了一句：“我要跟你娘商量一下。”
自家的小饭桌上，他就跟章三夫人提了这事。
唯恐夫人拒绝，章三郎有些忐忑补充道：“主要是念安想学，我看他估计也是看姜宝满山跑，活泼的不得了，有些羡慕了。”
就是他，也羡慕姜宝身体好呢。
出乎他意料，章三夫人并未拒绝，反而道：“学武也好，不过不能过量，他年纪还小，就锻炼锻炼好了，你去请个专业的师傅过来教他。”
见章三郎一脸惊奇，她就忍不住叹气道：“念安也不知何故，明明出生时很有活力，瞧着是个健康孩子，偏偏这两年，看着是越发虚弱了，每逢换季都要病一场，莫说同姜宝比，连其他孩子都比上不。”
其他孩子可没他们家这条件，天天吃好的，营养足，就这看着也很有活力，他们念安却……
提起这个，章三郎也忍不住有点愁：“我们家也没这毛病啊，我看大哥二哥那几个孩子就很健康。”
章三夫人忍不住白他一眼：“这叫什么话，莫非是我家有毛病！？”
而后抿抿唇：“我想着，让她跟姜宝多接触接触，姜宝是个有福的孩子，不说能带带念安，能让我们念安沾两分福气也好呀……”
第十章 贵人语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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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称一战成名，不过短短一夜，林姜和林老婆子就都出名了。
林老婆子是出了名的心狠恶毒，林姜则是……彪悍。
三岁的小奶娃，挥着竹竿子把人打的一身伤，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不少家里有差不多大孩子的家长都嘱咐自家孩子不能跟林姜凑一起玩，万一被打了怎么办，他们孩子那么小，可不像林老婆子那么耐打呢。
有人避之不及，也有人因此对林姜更为同情。
将漂亮的布料围在林姜身上试了一下，章三夫人看林姜的目光软的不像话，几乎要盈出水儿来：“我们姜宝啊，受苦了。”
林姜哆嗦了一下，感觉有些恐惧。
章三夫人毫无所觉，抱着她温柔低语，又摸又捏的，等林姜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附送了许多漂亮布料跟林姜喜欢的糕点。
张氏：“……”
林姜指着一匹红色的布料道：“娘，黄姨说了，那匹要给我做新衣裳，上学的时候穿。”
张氏摸了一下，是极其柔软丝滑的料子，是她绝对不舍得买的好东西。
张氏有点酸：“她比我倒是更像个娘亲。”
林姜：“？？”
林姜讨好道：“可是我更喜欢娘做的吃食。”她娘别的不说，厨艺是真的好，而且似乎越来越好了。
林姜道：“衣服可以不穿，饭却不可以不吃的。”
张氏：“……”
张氏捏了一把她的小肥脸：“惯会哄人开心！”
她也很喜欢打扮女儿，一边思索着给做个什么样的小裙子，一边问道：“这就要准备衣裳了，可是说定了何时去上学堂？”
“没有呢。”林姜脚踩着凳子的横梁转身一屁股坐在上面，手朝着桌子上的糕点摸去，“黄姨说想送我们去镇上的学堂，但章叔不放心，想请了先生在家里教我们，说是等大一些再去学堂。”
张氏也不放心，这俩孩子才三岁呢：“还是在自家里放心。”
林姜挥舞着腾空的小腿：“可我想去学堂。”
她道：“好多小伙伴现在都不敢跟我一起玩了，很没意思，我想去学堂，认识更多的人。”碾压章念安！！
“而且章叔请的先生肯定更看重章念安，我不喜欢偏心的先生。”除非偏心的人是自己。
张氏听了心中一动，姜宝说的不无道理，但是……
见林姜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盘子都快空了，心中一跳，连忙将盘子挪走，然后有些担忧的摸摸她的小肚子，发现是圆滚滚的，顿时脸一黑。
林姜讨好一笑：“娘，我饿呢。”
张氏给她揉肚子：“都要吃饭了，你还吃这么多点心，等下还吃不吃饭？”
林姜毫不犹豫点头：“当然要吃。”
张氏却知道她没肚子吃了，一叹：“你就是记不住嘴，这点心再好吃，能有饭重要？”
林姜不接话，她觉得都一样重要的，毕竟都好吃。
.
章三夫人也在跟章三郎讨论俩孩子上学的事情。
“若是送去学堂，那里那么多人，我不放心我们念安。”章三郎就这么一个孩子，是舍不得孩子受一点儿欺负的。
章三夫人就横他一眼：“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有姜宝在呢，谁敢欺负你儿子。”
章三郎欲言又止，他最担心的就是姜宝了好吧。
也不知道俩孩子前世有什么仇，见面那是必须要掐的，偏他儿子不仅口不能言，身体还比姜宝弱的多……
章三郎可没少看到自己儿子被欺负。
章三夫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赞同道：“姜宝性格好着呢，又乖巧伶俐，是个讨喜的孩子。”
章三郎：“乖巧？”
章三郎担忧的掰着她脸去看她的眼睛：“都让你不要再绣花了，多费眼睛啊，看看，你现在眼睛就出毛病了吧。”
章三夫人：“？？？”
章三夫人拍掉他的手，横了他一眼：“我看瞎的人是你才对。”
她道：“你难道就没发现，念安很喜欢跟姜宝在一块儿吗？”
章三郎：“？？？”
章三郎顿时一脸惊悚：“我儿子没这毛病吧？”
不远处正坐在地毯上玩九连环的章念安也是满头问号，这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章三夫人一指章念安：“不信你去问问。”
章三郎就走到章念安旁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儿子，你跟爹说，你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章念安抬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觉得这爹好蠢，于是直接扭过头去，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厌恶与抗拒。
他是疯了才会喜欢林姜那个疯丫头！
然而两人并无默契，章三郎见他不回应，就以为是默认，顿时惨叫一声：“竟然是真的！”他儿子竟然真的喜欢跟姜宝在一块玩，喜欢被……章三郎不愿再往下想。
章念安：“……”
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章念安直接爬起来走了。
这傻爹不能靠近。
章三夫人却还另有思量，对章三郎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念安去了学堂被欺负，但是去学堂也有去学堂的好处，那里头都是孩子，热闹，我觉得念安还是要多接触一下人。”
“只有姜宝一个朋友，还是太寂寞了。”
最重要的是……
章三夫人压低声音：“虽说贵人语迟，但到底……”
到底还没开口，他们做爹娘的，就忍不住心焦。
章三郎沉默，半响，微微点头，算是应下。
下午，他提了礼物，亲自去学堂拜访山长，又跟先生打好关系，让他们关照一下自家俩孩子，将事情定下。
六月初五，章三郎与林四郎领着两个小孩去了镇上的学堂。
三合镇，万书学堂。
学堂不大，招收的普遍是五到十二三岁的孩子，一年招一次学生，今年已经过了招生的时间，俩人是插班进去的。
负责领着俩小孩的先生姓黄，是个胡子白花花，看上去很和蔼可亲的一个老先生，很有耐心。
他有些惊讶。
早接到消息，两个孩子年纪不大，但没想到还这么小，这……有四岁吗？
黄先生摸着胡子：“你们多大啦？”
林姜脆生生道：“六岁！”
章念安忍不住侧目。
黄先生定定看着她。
林姜改口：“好吧，我四岁。”
黄先生目光幽幽的：“真的吗？”
小脑袋点了点：“真的。”
“好吧。”黄先生将俩明显小了两号的小孩领进去，安排在最前面，也就是眼皮子底下坐着。
于是，实岁两岁半，虚岁四岁的两个孩子，便入学，成为万书学堂有史以来最小的两个学生。
第十一章 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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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同桌，林姜一扭头就能看到章念安的侧脸，甚至不小心还会碰到他的手臂，甚至他们连桌肚子都是相通的。
林姜就很嫌弃：“真是晦气。”
章念安目光冷漠。
林姜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线，三七分，自己七章念安三，她嚣张道：“不准越过这个线，听到没有？”
说罢挥挥小拳头：“要是敢越过，我就揍你。”
她得意的不行：“反正我娘不在，这次你可没人告状了，告状精！！”
章念安没说话，只是将那条线擦掉，然后在两人中间重新画了一条，这次是五五分。
他拍拍桌子，示意这个才算数。
林姜不满地哼了一声。
章念安在纸上写字：“胖子占空多。”
林姜瞪大眼睛，气得一拍桌子：“你敢说我胖？”
章念安比她更大力的拍了拍桌子。
林姜看自己被比下去，怒了，小腿一缩直接站到凳子上，俯视章念安。
旁观全程的黄先生：“……！！！”
黄先生大惊失色，连忙将人抱下来，然后对着俩人说教一通，最后看着两个互相仇恨挥拳头的小豆丁，很心累。
不是说一起长大的吗？怎么关系好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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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总是被打破，万书学堂并不是第一次招收年纪小的学生，上一个招收的不符合年龄的学生，是上官舟。
上官舟今年快满四岁，虚岁也算五岁了，是甲一班里最矮的一个，在林姜和章念安没来之前，他就坐在第一排，现在则退位到两人后面。
他还是第一次见比自己还小的学生，感觉有些兴奋，趁先生不备，桌子下的腿努力抬起，踢了踢林姜的凳子。
他想问问林姜多大了，怎么比自己还小的样子，干了什么事得罪长辈了，被丢过来受苦。
林姜：“？”
林姜正在背先生刚教的千字文，一边背，一边对着书认字，自从知道章念安能读会写之后，她就很有危机感，一心想赶超上去。
因此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
上官舟见她不搭理自己，就继续踢，一直没等到回应，有些不开心，于是让同桌去踢他前面的章念安。
他同桌方越有些无语，想说你等下课再问行不行，但他也挺好奇的，于是也踢了踢。
章念安：“……”
章念安没理会他们。
这下方越也有些不开心了，使劲踢了踢，他就不信那小孩不回头！
上官舟本来都偃旗息鼓了，见他又开始伸脚，也忍不住动作起来。
林姜被踢毛了，刚想转身骂人，就听先生道：“上官舟，方越，你们在干什么？”
上官舟与方越顿时僵住。
黄先生走下来，“你们在欺负新同学？”
上官舟哪敢承认：“先生，我们没有。”
黄先生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这两人应该是对新同学好奇，道：“不要走神。”
俩人急忙点头，之后不知是谁笑了一声，上官舟狠狠的看过去。
可恶！
黄先生深知这个年龄的孩子都猫憎狗厌的，调皮的不行，等下课的时候，特意嘱咐道：“章念安和林姜也是你们的同学，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能见他们年纪小，就欺负他们，听到了吗？”
众人应声。
黄先生：“上官舟，方越，你们听清楚了吗？”
俩人：“……听清楚了。”
黄先生满意点头，拿着书出去了。
上官舟一直盯着他背影，等他走远了，才立刻冲到林姜面前，狠狠一拍桌子：“你为什么不理我？”
林姜：“？”
林姜抬头：“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舟下意识回答：“上官舟。”
林姜淡淡道：“原来是上官舟，我还以为你叫银子呢，让人见了打心眼里喜欢，但银子也有人不喜欢的，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要理你？”
上官舟一呆，觉得她话有点长，还有点绕，他有点听不懂。
而旁边的人已经大肆嘲笑出声，上官舟便知道这不是好话。
上官舟气的脸都红了，“你骂我？！”
林姜目露嫌弃：“你哪只耳朵听到我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