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萱让黄鹂重金酬谢了腾出房屋的乡亲,关上屋门就谁也不见了。
贾玉和黄鹂坐在农院的板凳上,聊起事情的经过来。
“我不敢托大将王妃视作妹妹,可心中对她的怜惜也近似亲妹妹了。”
“本来看着她和王爷相亲相爱为她高兴,怎么会闹成如今这样?”
黄鹂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没办法说啊,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别人也插不上嘴,说不上话。我都已经劝过了,可是没有用啊!王爷记不得以前的往事和情义了,王妃怀着身子情绪不定。”
“或许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等王妃将孩子生下来,心绪平稳了,有一方开始服软就好了。”贾玉仰头望天。
一道黑影在月光的映衬下翻墙而入。
贾玉吓了一跳,黄鹂却翻了个白眼。
“你来干嘛?”
千面笑嘻嘻的瞄了贾玉一眼。“当然是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了。”
“我正为王爷和王妃的事情心烦呢,你别来惹我。”
“你这就不公平了,怎么能因为王爷和王妃的事而迁怒于我呢?我们之间又没有问题,我又没有去逛花楼。倒是你啊,明明都是有夫君的人了,还和别的男子深夜看星星,是不是不太好啊?”
在千面第二次瞥向贾玉的时候,贾玉连忙站起身,摇了摇手。“你可别误会啊,我和黄鹂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闲聊,况且我也是要成婚的人了。”
黄鹂娇俏的撇嘴:“谁有夫君了呀,我又没和你成婚。”
“哎,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见到千面和黄鹂两人打情骂俏,贾玉识趣的默默退出院子,回了隔壁自己的院子。
贾玉喜欢上并且定亲的姑娘,是这个村子的一个孤女。
那姑娘的父母皆因为战乱而亡,留下她一个和祖母生活度日。每日做点手工活,上山采野菜山珍的到集市上卖。
祖母离世后,她一个人住,经常被村里的混混欺负,还有被抢掠去嫁人的可能。
贾玉在集市上遇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一个混混纠缠。
贾玉上前英雄救美,虽说拳脚功夫不咋地,对方村里的小混混足够了。
他的出手不仅让小混混心服口服的认了大哥,还俘获了小姑娘的芳心。
就这样一来而往的,贾玉也就定居到村子里了。
两人的婚期是请里正做媒,一应流程都不曾省略的。
贾玉不想委屈了姑娘,姑娘对此也毫无挑剔。
第二日一早,贾玉的院门口就出现了一道倩影。虽然穿着朴素,但是难掩身姿窈窕,脸蛋白净。
“贾大哥,你起了吗?”声音如山间的百灵鸟,清脆悦耳。
谢瑾萱半趴在窗台上,推开一条缝隙暗暗打量着。
贾玉从屋子里披衣服走出来,笑眯眯的和那姑娘打招呼:“阿婷,早啊。”
“早啊,贾大哥。”姑娘含羞带怯。
她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灰色麻布。“今早蒸的馒头,还热乎着呢。”
贾玉伸手接过,眼神中都是柔情。“起很早吧?以后不要这么辛苦了,我看不得。”
谢瑾萱酸的牙掉,关上窗子。
她也看不得。
她正失恋呢!
第208章 呱呱坠地
有时候失望不是一时攒成的,而是一点一点攒成堆的。
谢瑾萱本想着,自己出了城,匡子晟怎么说也得来寻她回去的吧?结果呢,她还是高看自己,期待的多了。
不知道自己的胡思乱想到底钻了什么牛角尖,想着想着就感觉这样的匡子晟才是她认识之前的真实的他。
从怀胎七月等到孩子呱呱坠地之时。
产房是在农房之内,产婆是黄鹂从京都城内请来的最好的。
两位大夫严阵以待的背着药箱等在院内。
“啊~!”屋内,是谢瑾萱的吃力痛呼声。
黄鹂一边焦躁的走来走去,一边攥着拳头臭骂匡子晟祖宗十八代。她可不害怕摄政王的权势地位,恨不能冲到都城王府之内,将人给扭着头发揪来。
床榻上满头虚汗的人歇了口气。“黄鹂,你能不能先停下,晃的我头晕。”
黄鹂这才停下脚步。
“王妃,你要坚持住啊,可不能晕厥过去啊。”她扑在床头,眼圈含泪。
她听说过,若是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痛晕过去,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谢瑾萱虚弱的扯起一抹笑容来。“放心,我们的店铺日进斗金,我还舍不得死呢。啊!”
阵痛袭来,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精力说别的了。
产婆在床位加油鼓劲道:“王妃娘娘,您加把子力气啊,小主子的头顶能看到了。不能耽搁啊,用力!”
谢瑾萱双手攥住被褥,扯着脖子喊了一声,眼冒金星。
随着婴儿的一声响亮的啼哭声,谢瑾萱瘫软在床上。
马蹄声在院门口停止,一道高大的身影奔袭而来,刚到房门口就被守在那里的千面给双手拦住。
婴儿的啼哭声不止,声声击打在心上。
匡子晟先是一愣,随后喘着粗气笑了起来。
“让我进去,阿萱?阿萱!”
千面死死的拦住。“王爷,产房重地,闲人免进。”
“里面是本王的王妃和孩儿!本王怎么成了闲人了!阿萱!我都想起来了,阿萱!”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黄鹂的脸露出来。
她的眉毛嘴巴皱成一团,哇的一声哭出来:“王爷,王妃她......她...!”
匡子晟捂着胸口踉跄的后退了一步。
随后扒拉开拦在门口的人,冲进屋内。
产婆抱着一个襁褓哄着啼哭不止的婴孩,床榻上凌乱的被褥上都是殷红的血迹。
谢瑾萱苍白着脸,毫无生气的躺在那,眼睫毛敛了起来,一动不动。
匡子晟站在屋子中央,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产婆听到黄鹂喊他王爷,就将襁褓递过去给他看,献宝似的说道“王爷,您快看啊,小主子生的好白净。”
匡子晟愣愣的盯着床榻上的人,看也没看那个襁褓一眼。
产婆还欲说什么,被黄鹂扯到了一边,让她抱着孩子到隔壁屋去安置。
农房分东屋和西屋,产婆轻声哄着孩子,去到了西屋。
门口的千面不忍回头去看,低垂着头啜泣着。
黄鹂用力抹了把脸,上前去推搡呆若木鸡的无情王爷。“你走!王妃不想看见你!负心汉!”
“不是的,不会的,我没有......阿萱,你听我解释。”匡子晟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到床榻边的。
他呜呜咽咽的话不成句。
“我的错,我不该忘记你,我的错。阿萱,我爱你啊,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我不是不来看你,我......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阿萱你醒醒啊,阿萱!”
西屋刚被哄好的孩子被匡子晟嚎啕的声音再次吵到,啼哭不止。产婆无奈的掀开门帘提醒了句:“王爷,孩子刚出生经不得吓,王妃产后虚脱也需要休息啊。”
黄鹂翻了个白眼,将脸色剩余的勒痕也给抹除了。
产婆,多嘴。
匡子晟趴在床边握着谢瑾萱的手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呢,听完产婆的话又哭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像个呆头鹅般迷蒙着双眼回头:“什么?刚刚,你们说什么?阿萱她,没......”
黄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双手环胸的背过身去。
千面站在门口也蒙圈了,用眼神询问黄鹂。
黄鹂摊摊手,她可没说什么下结论的话,是王爷自己理解多了。
匡子晟终于反应过来,用两根手指去探谢瑾萱的脖颈脉搏,感受到跳动,才松了浑身力道的瘫坐下去。
他以为自己完了。他以为一切都来不及了,还好,还好。
高大健硕的身影咚的倒下,砸起一地粉尘。
古奇这时候也和柴辛策马赶到,扑进屋里来将王爷扶起。
“哎吆,可不能这么来回来去的进人,产妇是要避风的,你们快些都出去吧。”产婆再次将脑袋从门帘后伸了出来。
此时,所有人都没理产婆的话。
黄鹂的眼珠子更是瞪的老大。
匡子晟被古奇扶起来之后,她才发现宽敞的黑色大氅下,有斑斑血迹染了一地。
嘀嗒,嘀嗒。
“王爷他,怎么了?”
古奇没说话,将人抗在背上,脚步极快的出了屋门。
柴辛落后一步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叹气摇头,跟随而出。
黄鹂扯了千面一把,千面立刻也跟了上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黄鹂的小脸扭曲成一团。这时候,隔壁院子的贾玉夫妻两个拎着热气腾腾的水桶过来了。
“我们刚刚听到婴儿啼哭声了,还需要热水吗?”
黄鹂心不在焉。“应该是,不需要了。”
匡子晟来过的消息,黄鹂并没有在谢瑾萱醒来之后告诉她。
产后的人虚弱,心绪也不稳,她怕王妃受刺激。
产婆离开后又来了一位奶娘,性格温和,话很少。
“怎么又是乌鸡汤呀?”
“上一顿是老母鸡汤,不一样的。”黄鹂舀了一勺子香喷喷的鸡汤递过来。
谢瑾萱皱眉嫌弃。“你们又不让我奶孩子,让我喝这么多汤做什么呢?再说了,这汤咸死了,你们放了多少盐呀?”
黄鹂一愣。
由于第一顿饭的时候谢瑾萱就说饭菜口味太重了,太咸了。所以后续他们一直在削减盐料,今日的这碗汤只放了一点点盐,怎么会咸呢?根本就是没味道呀!
“王妃,你不会是失去味觉了吧?”
随后黄鹂又立刻否定。“不对不对,失去味觉应该是尝不出滋味才对,而不是咸。那你就是味觉太敏感了。”
谢瑾萱往下滑了滑钻进被窝。
现在不仅吃什么东西都觉得味道太重,也更怕冷了。
她缩在被子里,死活都不再吃了。
“王妃,你产后虚弱得赶紧补回来呀,不吃怎么能行呢?要不这样,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寻来。”
谢瑾萱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道声音。
“阿萱!阿萱!”
谢瑾萱脸色一变,将脑袋蒙上。“让他走。”
黄鹂放下汤碗,撸起胳膊来。
第209章 误会
房门外的声音并不能被一扇木门挡住,清晰的传进来,听进耳朵里。
谢瑾萱将脑袋探出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
“王爷还来做什么?该在的时候你不在,那么现在也没有必要来了!”
“本王要见王妃。”
“王妃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想见也要看王妃愿不愿意见你。你是王爷就了不起啊!”
谢瑾萱很满意黄鹂的话,几乎就是她心中所想。
但是她轻轻咬了咬被子想着:他,看没看过自己的孩子呢?
婴孩长的白白胖胖,小手肉嘟嘟的,哭起来声音特别大。孩子的名字,都还没起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气恼他,怨恨他,在她需要的时候没有在身边陪着她。可是下意识的,她还是希望孩子的名字由他来取,毕竟他才是孩子的亲爹。
她为他生了个孩子,是个男孩,以后会追着他的身后喊爹爹。会央求着他耍木剑,骑大马。
谢瑾萱泪眼朦胧的。
“阿萱,能不能让我见你一面?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门外,匡子晟还在对着屋子喊着。
黄鹂貌似在推搡他。“让你走,你听不明白呀!你堂堂的摄政王那么多事情等着你忙呢,你倒是去忙啊!现在想起自己有个夫人了,早干嘛去了?!快走快走,别在这烦我家王妃。”
接着传来古奇帮腔的话:“黄鹂,这是王爷和王妃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从中掺和。”
“我就是王妃派出来阻拦负心汉的,怎么,你不服要跟我打一架吗?”
古奇好似也不稳重了。“好啊,来呀打呀,你以为我不打女人吗?你以为我怕了你吗?”
“打就打!”
接着有脚步声远去,其中还夹杂着千面的声音:“我说你们打归打,下手轻点儿。古奇,你要是敢伤了我媳妇儿,我跟你没完。”
门口一阵静默。
谢瑾萱知道,他还在。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门,既害怕下一秒会被推开,又期盼着那道身影的出现。
黑影挡住了门缝透进来的那束光,谢瑾萱手指收紧,拉着被子盖着半边脸。
“阿萱,我能,进来吗?”说话的人小心翼翼。
谢瑾萱紧咬着嘴唇,害怕自己脱口而出。
“阿萱,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让你独自一个人承担这些。在你痛哭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在你命悬一线的为我生育孩儿的时候我也来晚了。对不起。”
“可是我要告诉你,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去花楼那件事,我可以解释的,是任务。我为了完成任务,需要结交一百个兄弟。”
“我是为了让古奇开心才陪着他去的,而且那时候我失忆了。不,我错了,失忆不是借口,我不该去花楼。”
“阿萱,这段时间我不是躲在都城里逍遥快活,不来看你。这两个月以来,我出门剿匪,实在是被绊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借口,我不应该亲自出远门去剿匪,应该交给朝中的其他人去做。但若不是这次剿匪,我也不可能那么快的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阿萱,我想你了,我想的心口痛。能不能,让我进门看看你?”
“咳咳咳~阿萱,我剿匪去了一处偏远的山寨,那里有机关埋伏,我中了暗器,击中了脑袋。在我回想起以前的记忆之时,又受了暗箭。你若是不信,让我进去给你看看我的伤。”
谢瑾萱支起身子,望着门缝的黑影。
那么刚强的一个人,竟然在门外苦苦的诉说自己受伤的经过。
这是苦肉计吗?
“阿萱?”
谢瑾萱掀开被子,又顿住了。
门外又传来咳嗦的声音,一时间好似肺都咳出来了。
谢瑾萱穿上鞋子下地,慢慢走向门口。
接着听到门板被重物砸了一下,有倒地的声响。
她一下子急了,忙跑过去推开门。
黑色的大氅在开门的一瞬将她笼罩,结结实实的环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