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这弄不明白的卡,而是memo上的电子签名笔迹,分明出自周乘既。
她当即顺着定制卡上的二维码扫码开卡起来,直到绑定到她的微信名下,她才看到这定制的SVIP卡里足足有一千杯的余额数可供消费。
时间有效期三年。
曲开颜当即给这个快件留联系方式的对方打去电话。
与汪盐短暂的交谈里,曲开颜才得知,周一那天下午,汪师妹去周乘既他们科技园勘量新店,末了,周先生问她,你们店里有没有桂花栗子派?
汪师妹说周先生要的那款,他们没有。有就是抄袭了。
但是有其他口味的栗子蛋糕,或许可以试试。
周先生坐在阳伞下调侃口吻,或许一块栗子蛋糕还不够。他抓起手边全冰美式化成水的杯子,果真,握了一手的水。
随即,周先生问汪副理,说真的,你们冷饮杯为什么不配套PVC材质的杯套。
其实可降解的PVC杯套成本也没有多少钱。周先生内涵,起码对应你们品牌的溢价来说。
汪副理莞尔,是的,上回曲师姐的客户反馈我有认真听取,也正在写方案与集团总部讨论,争取改善这一点。
周先生性情好淡,美人一针见血,争取的意思便是没有变化。
然而,他也没有为难汪副理,只说客户定制你们接不接?
汪盐愣在那里。随即点头,当然,他们诚信对待每一位客户。
于是,周先生就下了这一千杯的客户定制,前提是,这一千杯,但凡点到冷饮杯,他需要他们门店配套给到客户可降解的PVC杯套。
汪盐其实很不解,她试着调侃周先生,其实您私下买一千个降解的杯套提前送给曲师姐,会省很多钱。
周先生仿佛听了个最不该的笑话,摇着头温和地反驳,不,你还不了解她。她喜欢与热衷的就是天然的,纯粹的,理所当然的。
而不是这种笨拙的甚至鸡贼的偷工减料。
汪副理一时拖沓的会意。当即接了周先生这个定制订单,也赞扬周先生,应该没几个女人能逃得过这种务实且浪漫的铭记于心。
曲开颜最后跟汪师妹打听了下这单客户定制到底多少钱。听清报价,向来疏豪的大小姐,也隔空骂起这个家伙来。
那天晚上到昨天一天,周乘既都没提这茬。他就是等着给她惊喜的。
*
贺冲儿睡到下午四点醒过来了,闹了一阵,说要找妈妈。
曲开颜没辙,提前带他回家了。
回家后更糟糕,儿童房里看到那拼了一半的摩托车,臭小子又问叔叔还有几个小时回来。
曲开颜因为冲儿在,这两天都没吸烟,她一时烟瘾犯了,小毛头不听话,她也跟着燥起来。
“又是要妈妈又是要叔叔的,我是掐你了是不是!”顾忌着小孩晚上要吃饭,曲开颜也不高兴点外卖了,干脆给姑姑那头的阿姨打电话,要她过来帮忙做顿饭呢。
电话打出去没半个小时,门铃响了。曲开颜只以为她发给阿姨的临时入户密码对方没看见,径直过来开门。
结果,入户门朝外洞开,站在门口的人,却是叫她意外的。
门里门外,面面相觑了许久。曲开颜才丢开扶门把手的手,算是叫门外的人进来。
姜秧穗一身的白衫黑裙,她有着这个年纪之外保养得宜的美且精致,高跟鞋细致地脱在玄关阶边。曲开颜是看她把鞋都脱了,这才没辙地给她拿了双拖鞋。
“我听说疏桐过来了……”
“嗯,但她去杭州了,同学会。”曲开颜没好气得很,反问母亲,“你找她?”
里头的贺冲儿见到姑奶奶乖巧地过来喊人。
姜秧穗顺势地抱起孩子,亲昵且娇惯。曲开颜看在眼里,无甚所谓,去到角落里抽起烟来。
也嘱咐贺冲儿别过来。
姜秧穗听这冷淡淡的话,意有所指得很。她长辈化地抱了会儿聪聪就叫孩子到一边玩了,然后不远不近地朝开颜走过来几步,很寻常口吻地寒暄了几句,因为这一向其实她喊了开颜几回,她都推掉了。上回疏桐夫妻俩过来,开颜也终究没露面。
这一回,疏桐没空去,自然他们更是喊不到她。姜秧穗问她这一向怎么样,好像很忙的样子。
曲开颜懒散地在沙发上抽烟,形容到身段,都放荡不羁得很,十足的二世子面貌。“还不错。你知道我的,反正躺着也可以苟到老。”
姜秧穗听惯了曲开颜这种口吻,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再问疏桐什么时候回来。
“不晓得。”
“等她回来,一道吃顿饭。”斟酌的人,试探着开口,“我的意思是,你同小周一起来?”
曲开颜听闻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夹在手里吸着的烟陡然一猩红,因为她深吸了一大口。沉默着的她,想起周乘既周一晚上的叮嘱,甚至想嘲讽他,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什么意思?”曲开颜咬着烟,神色多半隐在蓝色的烟雾后。
姜秧穗这才算是说明来意,说她和老陈都不知道心扉拍得乘既的照片,“心扉任性惯了,又在这个叛逆的年纪,她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她跟你赔不是。但是,我保证她绝不敢有别的心思,她就跟追星一样……”
“什么心思?”曲开颜脾气上来,丢了烟,也打断了母亲的话。
姜秧穗闻言,与开颜汇视目光。她有片刻是沉默的,乃至躲闪的。
良久,她才重新开口,“老陈已经教育过她了,乘既的照片也删了。”
曲开颜鼻孔出气,“我不大懂,你今天来这一趟是为了给陈心扉赔不是的?”
“……”
“如果是这样,你未免太小心了点。放心,我没这么变态,和一个小女孩吃飞醋,而且,我还要感谢这张照片,没有心扉拍,我那天还喊不出周乘既来。另外,我其实不觉得你和周乘既有什么太亲近的关系可以亲昵地喊他乘既。”
“开颜,你始终不信我是为你开心的,对不对?”
“开心什么?”
姜秧穗这一回没有让步,坦诚她的心意,“老陈这么多年栽培的人,我们心里都很有数。周乘既无论是人品还是家世,我们都觉得你们是般配的。”
曲开颜听着却冷漠极了,“我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因为陈家的人,和我来往起来了。”
姜秧穗怔在那里,甚至带着些羞愤,“他什么时候成陈家的人了?”
“不是嘛,心扉那么心心念念地,我以为是陈适逢给女儿提前物色的结婚对象呢。”
到此,一直隐忍的人才终究有了点脾气,“开颜,你说这话简直是诛心呀。你贬低老陈心扉就算了,怎么能把自己来往的人也贬进去了呢。”
曲开颜一时哑口,是的,那天周乘既也是这么说她的。“那么我不懂,你今天是过来干嘛的?纯粹给你女儿来赔礼道歉的?”
“一半一半。心扉的行径我和老陈都教育过了,还有一半,我是来问候你们的。开颜,我希望你们能成。”
“然后呢?”曲开颜笑意很勉强,“借着周乘既这块跳板还是调和剂,我和你们握手言和?”
姜秧穗眼里灰暗了些,“开颜,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不是我想,是你这么做了。你回回小心翼翼地给陈心扉赔不是,我真是受够了!”
“那么你要怎么样呢?开颜,我除了这么做,还能怎么样,我能说你吗,我有资格吗,我说了你不是更不理我了吗?”
“我不理你,呵呵,我不理你不是应该的吗?这些年……”
“开颜,我再声明一句,我对不起的,只有我的孩子,对,就是你。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父亲。你说的那些,也仅仅是你当年眼前看到的,你明白吗?”
“除了那个拥抱,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父亲。你父亲也远没有你……”
“够了,我不想听。”她立春那天就说过的,物是人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没有意义的东西拿出来再嚼补,实在落到下乘。
外头正好烧饭的阿姨到了,曲开颜借此下逐客令,口吻仓促也冷淡,说她还要忙着出差,收拾行李。
姜秧穗听她这话,有意转圜,“你要出差,那么聪聪呢?疏桐还没回来,实在不行,我帮你带回去。”
“不必了。我带他一起去。”
姜秧穗吓得不轻。“你……确定能带好孩子?”
“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做不好你们力所能及的事啊?”
“颜颜,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最好。曲开颜冷淡打发,当着母亲的面给助理打电话,帮她买最快去P城的飞机票。
一面要贺冲儿收拾好他要搭的摩托车,“再给你那个压根不管你的妈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要去P城了,问你妈同不同意。”
姜秧穗听着某些指向性的字眼,一时心上倒翻一炉子热灰一般,余烬再热,也终究走向死灰。
末了,自觉不该上门的人,晦涩一身地提出告辞了。
因为听到疏桐在那头,些微担心,但开颜说,下了飞机周乘既就来接他们了。倒也同意了,只嘱咐贺冲儿听话,在飞机上不可以大声喧哗。
贺冲儿老成乖巧极了,跟妈妈保证,我坐过好多次飞机啦,从来都是乖乖的。对吧,妈妈。
曲开颜在这端母慈子孝的氛围音里,看着姜秧穗一路出庭院,上了车子,扬长而去。
第51章
周一晚上, 陈适逢一回家,就把女儿招到了书房。
要心扉当着他的面,把朋友圈点开给他看。
即便陈心扉见过姐姐和那位周先生那样了,她的分组可见的朋友圈也没有删除。
陈适逢要女儿当着他的面, 把那张不该有的照片删掉。
心扉不依, 表明这是我的个人权利。我没有偷没有抢。
陈适逢仍旧好父亲的颜面, 规训女儿,可是你侵犯了别人的肖像权。
心扉骄纵,直言,是曲开颜要你让我删的对不对!
陈适逢八面玲珑的人, 即刻领悟, 也会意到周乘既这一着棋的将军意义。
他也怎么没想到, 那么细致缜密的人,会和开颜走到一块去。
周乘既看似无关紧要一闲篇,着实刮了陈适逢好大一耳刮子。
就差把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谶言贴他陈家大门上了。
为此, 陈适逢大病初愈, 动了好大的肝火。勒令女儿, 今天不把这张照片删掉,那么什么拍戏什么上学什么留学都别想了。
心扉两行热泪,陌生且惧怕地看着爸爸, 直到姜秧穗进来, 问他们爷俩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 一直活在某个人阴影之下的陈心扉才彻底破防,其实无论是江岑还是周乘既, 她都不在乎, 她没有多喜欢他们。她气得是为什么他们都要和曲开颜有关系,为什么他们都要爱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你们欠她和她爸爸的, 我不欠!如果因为是你们的孩子,就让我背这个原罪,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是!
我恨透妈妈什么都迁就她,我也恨透舅舅一家把她当个千金大小姐百般容忍千般娇纵。我恨透爸爸哪怕在外头呼风唤雨,回来只要听到是跟我姐姐有关的事,总要叫我别掺和。
你们到底欠了她什么!爸爸,你真的抢了别人的妻子吗?还是和别人的妻子上……
“够了!”姜秧穗突然厉声断喝。
沉寂许久的书房,妈妈突然摇摇欲坠甚至求情的口吻,请心扉把别人的照片删了,“今天即便不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任何人的照片,你都不可以这样任性披露出来。”
“至于其他,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一个人。”
“也许女人从一而终这句规训是对的。哪怕我死在那座坟墓里,也不该想着往外爬的。”
陈适逢眼见着妻子开始说胡话,即刻要女儿回自己房里。
然而夫妻独处的书房,姜秧穗却不肯他碰她了。
陈适逢眼见着妻子无力地蹲在原地哭了好长时间,眼泪都从指缝里渗出来。
哭完的人,眼里的光是枯槁的,甚至连同躯体都开始腐朽一般,她淡淡地窥视着老陈,问他,“走到今天,你后悔吗?”
陈适逢听出了些妻子的消极与萎靡,静静冷哼出声,“是人做事、留声总会后悔的。可是,秧秧,我唯一不后悔的事就是娶你。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由着你听从老曲的一步算计,把女儿拱手让出去了。”
姜秧穗阴冷地扫一眼陈适逢,随即坚定地摇头,“不。我才不信你,你永远不会比曲松年更爱我的女儿,你不会,也做不到,你不是亲生父亲就永远不是!不要跟我唱什么高调。他不爱我了哪怕我不爱他了,可是曲松年爱颜颜是无人能取代的。”
“秧秧,那么你呢,这么多年,你后悔了吗?”
姜秧穗分崩离析的思绪,她几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是,我后悔了。也许我天生做不来好的妻子好的母亲,也许我从一而终就那么直挺挺地守着,最后成为老曲的未亡人,也许那样,我是受人爱戴的,起码我的女儿不会唾弃我。”
陈适逢听清这一句,扶在妻子手臂上的手,冷冷松懈掉了。
最后,夫妻俩闹得不欢而散。陈次日一早,说有会务,北上去了P城。
*
周乘既是上午十点进总部的。
甫入自己的办公室,项目那头的好些个工程师及助理工程师都过来跟周工打招呼,说许久不见。周工好像轻减了,但神采奕奕。
跟周工的工程助理,甚至提前给周工买好了咖啡。
周工也不急着喝,把手里的要开会的数据和案件交给了助理去准备。另外交代,广州院那头对接的是两位德国工程师,一应数据方案,得译三方语言出来。
助理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老板回来,殷勤且开心,问老大什么时候要。
周乘既脱了风衣外套,换成他们的工作夹克,略微思索,给了助理一个ddl。
助理领命去前,问周工,“你这趟回来待多久啊?”
“周五回去吧。”
助理不大开心,“你怎么都回去了,这里才是你的家啊。”
周乘既不理会这些,催下属去办。
最后,手去拿咖啡杯时,才发现杯子很轻,一揭盖,里头没有咖啡,却是朵截断枝条的玫瑰花。
周乘既没有随手丢掉。而是赶着开会,他们启跃的老传统了,哪怕十一点开始开会,也不会中途闭会的,午餐会议完美解决。
反正中国人的嘴巴闲不住。
十一点准时开会。周工一面出来跟助理要他的备份数据,一面把那胡闹的咖啡杯还回去了。
助理稍微羞赧,周工叩叩她的桌案,“给我换杯顶用的来,懂?”
“是。全冰美式啦。”
一场研讨会持续到下午一点结束。
周乘既短暂回自己办公室歇了一短觉,忙不停蹄参加了下午的高管例会。会上碰到了陈适逢,除了广州院在案的两宗项目,陈周二人合力补充了下,其余无任何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