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爱上了虎女,就乘着美女洗澡时,把虎皮偷了,扔进了枯井。
虎女上岸,再也变不成老虎,嫁给了猎户,生了儿子。
猎户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在某天告诉了虎女,“你的虎皮就被我藏在枯井里,我太爱你了,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虎女笑道:“真的吗?我不信。”
猎户就跳下枯井,取了虎皮,虎女先是大笑,然后大哭,披上了虎皮,变成老虎,咬死了猎户和儿子,将他们都吞吃在肚子里,回归了山林。
陆善柔听了,赞道:“这个故事妙啊,他们一家三口的确永远都在一起。”
魏崔城说道:“你这个小寡妇复仇的故事和唐朝传奇虎女的故事都在说明一个道理,爱情容不下欺骗。如果婚姻起源于欺骗和谎言,那么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温嬷嬷和凤姐都点头称是,唯有陆善柔脸上是笑的,眼睛没有笑:我和魏崔城的婚姻,就是源自我的算计啊!
我欺骗了他,他才是虎女。
倘若有一天,他知道真相,会不会也吃了我?
哎呀,我真是……非要写这个故事,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作者有话说:
这是虎女故事最原始的版本,其实是一个女子找到最初自我,打破家庭禁锢的故事。后来的虎女在文人加工之下,慢慢演变,没有吃丈夫和儿子情节,有的还倒贴送钱……已经违背这个故事的初衷。
不知不觉到了一百章了啊!!!!舟找到了过去写长篇的爽感,祝大家五一假期快乐,开开心心
第101章 观烟火悲欢不相通,失侍女夫人敲大鼓
陆善柔担心魏白兔变成魏虎女,顿时心慌意乱。
魏崔城看她今晚兴致不高,还以为是她因何鼎冤死的缘故, 安慰道:
“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寿宁侯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比寿宁侯都年轻, 肯定能够看到这一天。”
“咳咳!”温嬷嬷轻咳一声,提醒自己比寿宁侯年纪大。
魏崔城赶紧说道:“温嬷嬷一看就是能够长命百岁的人啊,肯定也能看到寿宁侯墙倒众人推的那一天。”
这话说的, 温嬷嬷对魏三姑爷又添了好感。
陆善柔心道:魏崔城也不是完全不会说话, 他如果把对方当自己人,小嘴还是挺甜的。
既然骗了他, 就一骗到底,可不能放松警惕, 傻乎乎告诉他“虎皮”的事情。
嗯,就这样决定了。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 后花园满是快活的气息, 隔壁沈家办丧事的哀乐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幸福。
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们只觉得隔壁太吵了。(注:这句话出自鲁迅“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只觉他们吵闹”。)
晚上的时候, 隔壁沈家搭起来戏台唱戏,唱到最热闹时, 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 还放了烟火。
陆善柔听了, 走出八角楼书房,魏崔城拿了一件披风,温柔的给她穿上,“夜里冷,小心着凉。”
两人一起并肩看着烟花。
陆善柔说道:“我突然明白了,为何我一直觉得灭门那夜,那么大的呼救声,隔壁沈家应该能从鞭炮声里听见。”
“因为人在绝望哀嚎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大,天上地下,都是自己的哭喊声。其实别人听起来不是这样的。”
“即使那天元宵节沈家人没有出去走百病,他们就在家里,也是听不见的。你听听,现在沈家人在举哀哭泣,我们听得见吗?”
“并没有吧,我只能听见唱戏声、锣鼓声、鞭炮声和烟花在夜空炸响的声音。”
“可见有些事情,若非亲历,是不会理解的。”
陆善柔现在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欢离合,过着自己的日子,指望别人理解是不可能的,大多只是匆匆看客而已。
次日,陆善柔继续写书、魏崔城去了象房、温嬷嬷依然当监工、凤姐出去买菜。
现在凤姐厨艺飞升,能够做几十个工匠吃的大锅饭,也能有余力给陆善柔开小灶。
可是快到中午,凤姐还没回来。
温嬷嬷说道:“凤姐今天逛了几个菜市场啊,还不回来,工匠们都快饿了。”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温嬷嬷以为是凤姐,连忙开门,却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身边乌压压全是家仆护院,车马都把小巷子挤满了。
看着气派,应该是大户人家。
温嬷嬷问道:“你们是谁?敲错门了吧。”
中年男子说道:“我是寿宁侯府的张管家,要见陆宜人。”
“在外头等着。”温嬷嬷啪一下关好门,然后去八角楼书房回话。
陆善柔一听,说道:“来者不善啊!”
温嬷嬷说道:“咱们虽然没有直接和寿宁侯对上过,但是,间接的摩擦已经好几回了。他们或许是来找茬的,你不用见,我打发张管家走。”
陆善柔说道:“豪门里体面的家奴,一般会赐给主人的姓氏,所以这个张管家是侯府大人物。”
温嬷嬷说道:“一个家奴而已,陆宜人是诰命夫人,不想见就不见吧。”
陆善柔摇摇头,“你不觉得奇怪吗?凤姐去买菜,到现在还没回来,寿宁侯府的张管家却找上门来了。”
这下把温嬷嬷气得,当即把她家祖传的、砍了九十九个人头的长刀取来了——这是她送给陆善柔用来镇宅的神器。
温嬷嬷拿着长刀,说道:“他们若感动凤姐一根头发,我跟他们拼命!”
不愧为是刽子手的女儿,眼里杀气腾腾。
陆善柔当然不会让中老年人温嬷嬷“冲锋陷阵”,说道:
“魏崔城不是在家里堆了好多钱镇宅么?搬出一箩筐,要修房子的工匠们随便抓,一人抓一把,能抓多少钱都归他,就是需要他们在我和张管家说话的时候,站在旁边撑一下场面。”
果然钱就是能驱除“邪祟”啊!
温嬷嬷照着去做。
陆善柔就在修缮工地的梧桐树下摆了一把椅子,见寿宁侯的张管家。
只有一把椅子,陆善柔坐着,张管家只能站着。
温嬷嬷说道:“张管家,你也看见了,我们家正在修房子,乱的很,也就院子里能够站这么多人。”
工匠们得了钱,一个个抱胸而立,围着陆善柔,就像一个人肉盾牌。
没有座位,张管家开门见山,说道:“我们侯爷知道陆宜人在查居庸关宋推官和沈推官被杀案,怎么陆宜人不继续查下去了?”
陆善柔说道:“没兴趣查了,到此为止。”
张管家摇摇头,说道:“这可不行,陆宜人得一查到底,我们侯爷在居庸关遇到了刺客,恰好就在两个推官遇害的第二天。我们怀疑刺客和杀害两个推官的凶手有关系,请陆宜人务必继续查下去,找到凶手。”
陆善柔说道:“我最后说一次,这案子我不管了,你们另请高明。”
张管家说道:“我们去请寒江独钓,但是他忙着备考明年春闱,拒绝接案,我们侯爷觉得,还是得陆宜人您出马。”
呵呵,连寒江独钓都找了!他现在一心考取功名,让自己配得上已经是三通钱庄赵家的掌门人的赵四钱,所以你们给再多钱他也不会出关的。
陆善柔说道:“这事我真管不了,你们看我家里忙成这样,那有功夫去查案。”
张管家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拿出一个钱袋,“这是你的侍女凤姐的吧,我们侯爷请她去府里做客了,陆宜人放心,我们侯爷将她奉为贵宾,陆宜人查到凶手之日,就是凤姐回家之时。”
凤姐!
温嬷嬷将钱袋抢在手里,仔细翻了翻,对陆善柔点点头:是她的!
温嬷嬷祖传的长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陆善柔强忍住怒火,稳稳坐在椅子上,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寿宁侯静候佳音吧。”
忍住!这时候若撕破脸皮,园子里的工匠可打不过寿宁侯府训练有素的护院。
果然还是得使一点手段啊!张管家说道:“若有需要我们侯府帮忙的地方,陆宜人尽管开口便是,我们希望协助陆宜人早日破案,找到凶手。”
陆善柔点点头,“这是自然,温嬷嬷,帮我送一送客人。”
张管家一行人走了之后,陆善柔叮嘱温嬷嬷,“你立刻去训象所找魏崔城,告诉他凤姐被寿宁侯府抓走之事。”
温嬷嬷出了门,陆善柔也不闲着,她回去开了衣箱和首饰柜子,将她那套五品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全部穿戴整齐,然后坐上马车,就在车里写好了状纸,到了顺天府衙门。
顺天府衙门门口立着一个大鼓,叫做登闻鼓,专门给人击鼓鸣冤用的。
自从陆家被灭门,陆善柔就没有来过这里。
如今重归故地,陆善柔居然有了一些近乡情怯之感!
陆善柔下了马车,她长的美,穿戴着这一身华丽庄重的诰命夫人服饰,就是进宫面圣也够了。
所以,她一出现,立刻引起了周围路人的围观!
陆善柔缓缓走向登闻鼓,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围观百姓,水泼不进,围得严严实实。
陆善柔脑子里闪回何鼎冤死的场面,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陆善柔通过查案,就像拼图一样,收集着一块块碎片,将它们拼在一起,脑子里呈现出一幕幕悲怆、愤怒的画面。
外戚当道,沐猴而冠。调戏宫女、功臣蒙冤!
血溅监狱,死不瞑目。十年冤情,可有评说?
陆善柔本以为置身事外,就能独善其身,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大仇未报。
可是……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只要踏进这个圈子,所有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若是以前,陆善柔是不敢这样做的,但是现在……有了靠山,不仅仅要自己做事,还要听听自己的良心!
陆善柔深吸一口气,敲响了登闻鼓!
咚!咚!咚!
顺天府新来的推官姓苟,叫做苟史韵。
苟史韵是走了狗屎运才当上了顺天府推官。
本来他已经没有希望了,谁知天上掉馅饼,刚刚上任的推官沈金柄死了!
于是乎,馅饼砸在了他的头上,苟史韵成了苟推官。
按照惯例,苟史韵在城隍庙住了一晚,今天刚刚上任,就听见登闻鼓响了。
这是苟史韵第一个案子,他摩拳擦掌,“升堂!”
苟史韵看见一个穿戴诰命夫人服饰的贵妇人走进来,立刻将“下跪何人”咽了进去,说道:“即是诰命夫人,见官不跪,请坐着说话。”
陆善柔坐在圈椅上,将自己刚刚写好的状纸递过去,“诰封宜人周门陆氏,状告寿宁侯张鹤龄,见色起意,当街强抢我的侍女凤姐。”
作者有话说:
狗屎运,苟史韵。取名废作者只能靠谐音过日子了。
第102章 看诉状馅饼变铁饼,打官司善柔写诉状
苟史韵之前还觉得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在自己头上了,在顺天府当推官,他又是两榜进士出身, 如果三年考满合格, 升官去都察院当御史指日可待!
现在听到陆善柔写的状纸,苟史韵觉得,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并不是什么馅饼,是天塌了, 要压死他!
五品诰命夫人状告外戚寿宁侯抢了她的侍女!
而且衙门外头已经被路人围得水泄不通,这个诰命夫人所说的话已经传出去了,压也压不住啊!
这怎么办?
寿宁侯是张皇后的亲弟弟, 不可以得罪国舅爷。
可一个五品诰命夫人, 不是那么好打发走的,最好是有什么误会, 两家达成和解。
苟史韵搁下状纸,轻咳一声, “陆宜人,无凭无据可不能乱告啊, 寿宁侯怎么可能青天白日的当街抢女人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
“啊咳咳咳!”一旁的刑名师爷拼命咳嗽, 还有拿着杀威棒的门子也是挤眉弄眼, 对着苟史韵拼命的使眼色。
苟史韵是刚刚从应天府提刑所过来的推官, 浙东人, 刑名师爷和门子都是京城本地人,常年在顺天府混的。
苟史韵一看这两个本地人的表情, 就晓得这其中必有内情, 便将惊堂木一拍, 说道:“年纪大了, 眼睛有些花,看状纸吃力,本官先下去取一副眼镜,陆宜人稍等片刻。”
苟史韵匆匆下堂,门子拖着杀威棒跟了去,“大人啊,您差点闯了大祸!”
“祸从何来?”苟史韵说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刑名师爷大口大口的喘气,“大人刚才说陆宜人无凭无据不能乱告,这就是祸患啊,大人说谁乱告都行,唯独这个陆宜人,她不可能乱告的。”
“为何?”苟史韵问道:“她虽是五品诰命夫人,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懂什么刑律。”
门子瞪大双眼:“苟大人,您不知道陆青天是谁?”
苟史韵说道:“我知道包青天,还是唐朝的狄仁杰狄青天,没听说什么陆青天。”
刑名师爷听了,快要愁死了!
刑名师爷说道:“东翁,这个活我干不了,东翁另请高明,我下午就把银子和四季衣裳都退回来。”
苟史韵吓得立马拉住刑名师爷的衣袖,“有话好好说,别走啊,我初来乍到,刑律我熟,在应天府,我也是有名气的推官,我就是不懂顺天府的人情世故,所以才请你这个本地师爷帮忙,你跟我说说,我绝对不是那种不听劝的。”
刑名师爷说道:“十三年前,顺天府最有名气的推官,就是陆青天……”
刑名师爷一口气讲完了陆青天的丰功伟绩,还有陆宅的灭门惨案。
门子则翻来一本《陆公案》,“陆青天的故事写在这本书里,北直隶这边的市井里广为流传,本地百姓无人不知,有几个故事还改成了戏本子,在庙会上唱着呢。”
刑名师爷点点头,“《陆公案》一共三卷,十本书,我案头都有,改日给大人瞧瞧,写得通俗易懂。陆青天虽然去世了,民间威望犹在,大人说他的女儿不懂刑律乱告,您这一出去,不得被百姓扔臭鸡蛋啊?”
门子又补充道:“陆宜人死过两个丈夫,马上要三嫁了,现在订婚的那个三姑爷,是锦衣卫指挥使牟大人的干儿子。苟大人啊,您两边都得罪不起。”
刑名师爷眼睛一亮,“还有这事?你怎么知道?”
门子笑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们李家世代都是干差役的,族里有个叔叔出息了,曾经在陆青天手下当快手,现在在积水潭捕房里当捕头,他有婚宴的请帖,将来要和锦衣卫指挥使一道赴宴呢。”
一边是寿宁侯,一边是锦衣卫指挥使。苟史韵瘫坐在椅子上,“怎么办?我现在告老还乡还来得及吗?”
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不是铁饼啊,要砸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