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蕴发来一条语音：“干嘛呢？我在学英语，好痛苦！”
「我早上发烧了，喻乔生在照顾我。」
张蕴惊呼：“发烧了？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好多了，刚刚喝完喻乔生做的香菇鸡肉粥。」
张蕴发过来一张香菇鄙视的表情包，也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拍的。
过了一会儿，那边又传了个十几秒的小视频。
视频里的红锅咕嘟嘟冒着热气，一盘纹理漂亮的牛肉正在被一个人往锅里倒，背景是张蕴欠揍的声音：“哈哈哈哈思思！我特地下楼找刘婶做的火锅！馋不馋！”
姜厢思用香菇不屑的表情包刷屏了对面，果然张蕴是真的懂哪里最能拿捏住她。
她扔下手机，看到喻乔生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药吃了吗？”
姜厢思乖乖点头：“吃了。”
喻乔生把掉在地上的毯子一角拎起来，对她说：“我在这里陪你，等你好些了我再回去。”
姜厢思抱着毯子内心窃喜，“好。”
两个人一坐一躺，都在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喻乔生接了个电话，但没有避开她，她也就正大光明地听了。
“我现在不在c市。”
“嗯，没办法去了。”
“好，有空下次再约。”
挂了电话，喻乔生主动给她解释：“是大学时候的班长，叫我去参加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姜厢思半躺在暖洋洋的毯子里，“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可是风云人物。”
喻乔生失笑，“风云人物算不上，如果我真是风云人物的话，有的人怎么每次见到我不跟我打招呼就跑啊？”
原来被他发现了，姜厢思想，她大一的时候每次在路上遇到喻乔生，都低着头匆匆而过，假装没有看到他，原来自己的表演这么拙劣。
也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姜厢思突然有些脆弱，她把自己又往毯子里藏了藏，声音软软，“我那个时候……还不够好。”
说完话，她不敢抬眼去看喻乔生，只是很紧张地抓住毯子一角。
半晌，喻乔生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的声音带着些诧异，姜厢思有了些勇气，抬起头看他。
他的脸在柔和的暖光下十分温柔，“你很优秀，姜厢思。”
姜厢思心里像是炸开一朵烟花，她听见喻乔生接着说：“考上c大的你很优秀，在校庆上跳舞的你很优秀，现在把思思书店管理的井井有条的你也很优秀。”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姜厢思的头，“你很厉害，思思。”
姜厢思整个人僵在被子里，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今天出了好多汗头肯定很油，第二反应是，他竟然叫我思思。
喻乔生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行为给姜厢思带来了多么惊涛骇浪的影响，他笑着继续说：“我出国以后听留在国内的同学说过，有个叫姜厢思的同学，国画画得很好，毛笔字也写得很好。学校里的各种展览和活动她都有参加，很多同学都叫她‘才女’。”
“才女？”姜厢思睁大了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
“是啊，姜才女。”
姜厢思给张蕴画的那幅画被张蕴拿到她们舞蹈社去显摆过，从此就有许多社团，甚至学生会，来找她帮忙写字画画。
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做一些很普通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人都有注意到她。
或许是从那次校庆之后开始的，她想。校庆后的聚会，有不少陌生同学来找她说话，她手忙脚乱应付不了。
有个很活泼的男同学坐到她身边，好奇问她：“‘相思’是哪两个字啊？王维那首诗的‘相思’吗？听着可真浪漫。”
她身边站了好多人，都是听说了她没学过跳舞却能上台的勇敢事迹围过来。
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暗红色的桌布都被她捏变形了。
还穿着一身黑西装的喻乔生走过来，分开人群走到她身边，对那个男同学解释道：“厢思，是‘西厢’的那个‘厢’。”
有个女生惊呼出声：“《西厢记》的那个吗？感觉更好听了！”
姜厢思僵着身子点头，脸上的笑意都快挂不住了。
喻乔生说：“我找她有事要说，可以给我们一些单独的空间吗？”
身边的人群渐渐散去，喻乔生从她身边端了一杯可乐，跟她放在桌子上的半杯可乐碰了一下，“晚上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他端起那杯可乐，又钻进了人群。
从那以后她渐渐跟喻乔生熟悉了起来，在路上碰到时也能说说话。
夜色渐沉，姜厢思想着想着就裹着毯子歪着头睡着了。
喻乔生又耐心在她身边坐了半个小时，等她睡熟，才抱起她送去了卧室。
他帮她掖好被角，伸手轻抚上她的额头。
良久，黑暗的卧室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他俯身在她温热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傻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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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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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厢思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了，她伸手摸了摸额头，应该已经退烧。
但是……她为什么会躺在床上？
她记得昨天她应该是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过去的，睡前她还在跟喻乔生说话……
喻乔生！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很难不去想象昨天她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是……抱着还是扛着还是……其他什么的。
姜厢思捂着发烫的脸去洗了个澡，出来以后接到了关望月的电话。
“老板，今天上班吗？我今天下午没课。”
“上，你下午过来吧！”
跟关望月说了几句以后，姜厢思挂了电话，看到喻乔生发来的微信。
「不知道你睡到几点，就没有给你准备早餐。」
「今天只有十几度，穿厚点。」
姜厢思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过去，下一秒她就接到了喻乔生的电话。
“起床了？”
“嗯。”
“还发烧吗？”
“不烧啦。”
“那就好，要洗澡的话记得把头发吹干。”
姜厢思心虚地摸了摸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含糊应了一声，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没有在上课吗？”
“课间，一会儿还有一节。”
他话音刚落，姜厢思就听到了对面传来打铃的声音。
“我……”
“你先说。”
两个人同时说话，又同时笑出声。
喻乔生温声道：“我挂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姜厢思便点头便应声，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傻兮兮的，她点头喻乔生又看不到。
喻乔生趁着打预备铃和正式铃的间隙，给表弟发了一条微信。
「我准备好了，就今天了。」
对面咋咋呼呼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冲鸭！表哥冲冲冲！」
喻乔生关掉了手机走进教室，他今天心情不错，今天几个调皮的学生看着可爱了许多。
姜厢思去浴室把头发吹干，然后才出发去了店里。
中午忙碌的时候关望月就来了，二话不说放下包就开始麻利收银，顺带还能帮顾客指出想要的书的位置。
姜厢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出什么错，就裹着毯子歪在摇椅上打瞌睡。
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听到有人说话她才迷迷糊糊醒来。
“望月，现在几点了？”
回答她的却是一个熟悉的男声，“六点多了，起床了。”
喻乔生？他怎么来了？
姜厢思睁开眼，正对上喻乔生递过来的热水。
她接过来润了润嗓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今天晚上我没有晚自习，来带你去吃饭。”
“好啊！吃什么？我想吃火锅！”
喻乔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帮她拿起包。
姜厢思站起来，穿好外套，就打算关店门。
一旁的关望月连忙说：“老板你们放心去吧！我看店就行了！”
姜厢思想了想，然后说：“行，八点多你就下班回去吧，关店的时候有什么不确定的打电话问我，记得关好水电门窗啊！”
“好的老板！”
出了店门，寒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喻乔生伸手过来给她整理了一下围巾。
上了车，姜厢思又锲而不舍地追问：“是去吃火锅吗？我可以勉强只吃微辣的！”
喻乔生发动了车子，笑着说：“很可惜，你今天连微辣也不能吃。”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石锅鸡门口，是姜厢思没有吃过的店。
喻乔生叫了菌菇汤底的石锅鸡，又在打小料的地方成功抓住了偷偷放小米辣的姜厢思，最后允许她放了半勺香辣酱。
姜厢思看孩子一大盆红艳艳的辣椒有些不舍，最后愤愤多舀了一勺榨菜和一勺黄豆。
石锅鸡的鸡汤很好喝，鸡肉软烂脱骨，土豆和山药香甜绵软，几乎筷子一碰就会碎掉。
姜厢思端起喻乔生给她盛的汤喝了一口，忽然觉得不辣的汤锅也很好吃，抚慰了她在瑟瑟秋风里冷透的胃。
喻乔生把她喜欢吃的茼蒿倒进锅里，安抚她：“有个h省的朋友寄了他们老家的辣肠给我，过几天做给你吃。”
“好啊好啊！我还想吃红烧排骨。”
“没问题。”
没有吃到辣，姜厢思有些遗憾，但暖乎乎的石锅鸡也很不错。
喻乔生坐在用漏勺帮她挑锅底的土豆和山药，姜厢思隔着升起的白雾正大光明看他。
不知道什么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近了许多。
吃完饭，喻乔生帮她整理好戴歪的围巾，问她：“要去江边走走吗？”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紧绷的紧张感。
姜厢思自然答应，能跟喻乔生多待一会儿当然好了！
这家石锅鸡就在江岸不远处，许多人吃完饭都会顺便去江边散步。
夜色低垂，江岸杨柳依依，秋天叶子有些泛黄，却不能影响她的美貌。
正值周内，江边没有太多人，远处的大桥上车水马龙，秋风有些涩然，却不寒冷。
“店里最近还好吗？”喻乔生突然问。
“挺好的，新招的店员做事也很细心。”姜厢思答道。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沿着江边一直走，时不时路过一盏昏黄的路灯，两个人的身影也在其中明明暗暗。
远处是江中游船明明灭灭的灯火，越往江岸深处走人越少，间或只有三三两两挽着胳膊的情侣。
姜厢思正脸红着，却听到喻乔生又开口了。
“我刚出国的时候，面对晦涩难懂的课业，周围陌生的面孔，还有和国内截然不同的学习环境，曾经感觉到恐慌。”
喻乔生走在被树林掩映的鹅卵石小道上，声音落寞而清晰。
“我恐慌自己好像不再是那么……那么顺利，好像事情的发展是由我掌控的。”说到这里他自己都笑出了声，“我走在异国他乡的街道，发现这个世界很大，而我很渺小，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出国。”
“但你还是坚持下去了。”姜厢思小声说。
“是的，我坚持下去了。当时也是这样一个天气，我站在宿舍阳台给爷爷打电话，他很耐心安慰我。”
“我小时候是爷爷带我长大的，突然离他那么远，我很想他。但当他告诉我不要害怕的时候，我忽然又觉得他好像就在我身边。”
“你跟爷爷关系真好。”姜厢思说。
“是的，所以我放弃了原本继续留在国外深造的机会回到杏城。我大四毕业的时候爷爷生了一场重病，现在走路只能拄着拐杖。他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我却不能陪在他身边，只能每天通过电话了解他的情况，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检查，还要住多久的院，吃什么样的药，我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喻乔生沉默良久，侧脸在灯光下有些哀伤。
原来……他也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当时在那样陌生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人陪在他身边，是真的很痛苦吧。
“爷爷告诉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等。所以我回到杏城，所以——”
喻乔生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姜厢思垂在身侧的手掌。
干燥又冰凉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喻乔生宽大的手掌几乎把她的手全部包裹起来。
姜厢思觉得掌心有火在烧，直直蔓延上心脏。
他们在一处叫不出名字的花丛旁停下脚步，黑夜隐秘而又寂静，身后一棵桂树传来隐隐约约的幽香，天边是朦胧的月亮。
喻乔生说：“我总是告诉自己要等一下，要有耐心，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但好像越这样想，好像什么时候都不合适。昨天你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我坐在你身边，忽然觉得这样一辈子也很好。我也不想再等，分明什么时候都很合适。”
姜厢思整个人僵在原地，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敢盯住他胸前的一颗纽扣，是一种不规则的圆。
“我高三毕业原本的计划是要跟爸妈出国玩的，但后来我决定去一个名叫‘思思书店’的地方打工，我想去找一个女孩。可是不论我怎么找机会跟她说话，她却总是避开我。我感觉有些挫败。”
姜厢思睁大了眼睛抬头看他，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那眼神十分温柔，又带着些许无奈。
“我不知道是不是吓到她了，一直消沉到大学开学。大一的时候我在新生接待处看到她拖着行李，我知道我又有了机会。”
“她很胆小，眼神温柔而可爱，很像一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我多想冲上去跟她表明心迹，却总是怕吓到她。”
姜厢思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紧，忽然一阵秋风起，喻乔生的声音破碎在风中。
金黄色的细碎花瓣落了两人满头满身。
“我怕我以后出国两年，我们要面临一次隔着万里高空，飞行都要十几个小时的分离。”
“所以，思思，对不起，我拖到现在才对你表明心意。”
“和我在一起吧，思思。”
他的目光灼热而明亮，几乎要灼伤姜厢思的心。
“以后我们会有一个小家，养着一只叫‘香菇’的橘猫，和一只叫‘香菜’的萨摩耶。你开一家小小的书店，而我在我们曾经有过共同回忆的学校教书。我会开车下班接你回家，给你做最爱的红烧排骨，周末带你和两只小宝贝去露营。”
“让我陪你过完这一生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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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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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姜厢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