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乔生抬起手，十分温柔地为她擦去了眼泪。
姜厢思越哭越厉害，甚至还打了个哭嗝。
她从没有想过喻乔生喜欢自己，甚至在那天露营之后，她都觉得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原来不是自作多情，是真的。不是自己单恋多年，是他们两个都太笨。
“我……我也不想哭，但是……”，姜厢思哭得声音越来越大。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喂，你这小伙子！是不是欺负人家姑娘了？”
姜厢思连忙转身，看到一群拿着扇子的大妈，一个个怒视着这边。
“小姑娘，别怕！大妈给你做主！”
“对对，别怕，你要是害怕，就跟大妈一起回去！”
喻乔生握住姜厢思走上前，对大妈道：“她是我女朋友。”
几个大妈一脸狐疑，“真的？”
姜厢思连忙道：“是真的，是真的。”
几个大妈结伴远去，姜厢思才慢半拍地红了脸，小声嘟囔：“谁是你女朋友。”
说完，还打了个哭嗝。
好丢人，姜厢思简直要哭了。
喻乔生把她抱进怀里，小声说：“你是我女朋友。”
姜厢思把眼泪蹭到他的风衣上，把头埋进他怀里，只留一个小小的泛红的耳尖。
“那……那我们回家吧。”
“好。”
直到她回家躺到床上，还没有缓过神来。
她梦游一样下了车，梦游一样被喻乔生牵着手上了楼，梦游一样被送到自己家门口，还被喻乔生亲了额头。
她给张蕴打了个电话，对面的人迷迷糊糊，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怎么了思思……我好困。”
“我跟喻乔生在一起了。”
“哦，你跟喻……你跟喻乔生在一起了！”，对面传来一声尖叫。
姜厢思早有准备，拿开了手机，等那边的人恢复正常，她才又把手机放到耳边。
“不行！我要去找你！我要喝喜酒！”
“什么喜酒……你想的也太远了，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你才走没几天。”
“我……”
张蕴那边一阵嘈杂，过了一会儿，姜厢思听到了张父的声音。
“大半夜不睡觉鬼叫什么呢？”
“爸！思思有男朋友了！我要去找她！”
“人家找男朋友你去当什么电灯泡啊？好好待在家里！”
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思思，我不能去找你了。”
姜厢思忍笑：“嗯，好。”
“你……算了算了，我睡了。”
挂了电话，姜厢思翻着手机也沉沉睡去，许是今天真的很开心，她久违地做了梦。
但这不是梦，是她跟喻乔生的初遇。
高一开学第一天她就起迟了，踩着自行车冒雨到了教室。
教室里人声鼎沸，她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秒才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喻乔生。
他坐在最中间第一排，正在跟同桌说话，黑色的碎发下是闪着光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侧脸上一颗小小的酒窝。
姜厢思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在教室里环顾了一圈，只有第一排的位置可以坐。
她放下书包，跟她隔着一个过道的喻乔生忽然问她：“同学，可以借我一支笔吗？”
“嗯。”她把笔递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喻乔生又给她还了回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明明是很平常的对话，她却记了好多年。
姜厢思有些笨拙，上高中以后学习很吃力，上完课老师发下来的基础题她都写得磕磕碰碰。
数学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无意识说了一句：“怎么错这么多啊。”，都让她记了好久好久。
高中刚开始的生活平淡如水，姜厢思很慢热，每天又走读，只跟同桌的姑娘比较熟一些。
第二周换座位，她跟喻乔生换到了一起。
她一边继续很笨拙地学习，一边不知不觉关注着喻乔生。
她注意到他很聪明，上课一直可以跟上老师的思维，回答问题总是很积极。
他很喜欢打篮球，晚上晚自习前总是会出现在篮球场，后来顺理成章变成了体育委员。
他成绩很好，很有耐心，好多同学问他问题他都会耐心解答。
他优秀而耀眼，姜厢思下意识把自己周考不及格的物理卷子往桌兜里藏了藏。
虽然他们是同桌，但是他们不太说话。
又是一天物理课结束，课代表发了当天的作业。
姜厢思打开看了看，印象里老师好像讲过第一题的知识点，应该选“C”吧？
她胸有成竹地填上，然后继续往下看了看，竟然一道都不会。
还是回家再说吧，正当她要收起卷子时，身边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
“这个题应该选‘B’，因为……”他三两句话为姜厢思解释了这个题为什么选这个选项，又转头为另一个来问问题的同学解答。
姜厢思满脸通红，飞快拿起划掉‘B’，在旁边写下一个‘C’，然后收拾书包回了家。
晚自习对她来说十分煎熬，课本上的知识好像跟发下来的作业毫无关系。
她百无聊赖地玩着笔，一旁的喻乔生在认真写作业。
“你怎么不写作业？”喻乔生突然开口，却没有往她这边看。
姜厢思连翻开练习册，对着旁边的课本看了看，发现练习册上简直是天书！
她知道如果她开口问喻乔生，他会很乐意为她讲题，但她不敢，她只是埋下头，琢磨着等会儿放学要去店拿些教辅书。
随着她坐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也越来越在意喻乔生，在意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在停车棚的地方发现自己跟他的车停在一起，都感觉到心跳加速。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学期，他们仍是算不上相熟，班主任突然把她调到了其他地方，离他很远。
从此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
搬桌子的那个晚上，她一边怅然，一边松了口气。这大半个学期，她跟他唯一的比较近的时候，就是有一天喻乔生没来得及吃晚饭，她分给他了半盒小熊饼干，蓝色包装的。
她把那盒吃完的饼干包装放在卧室，留了好久。
高二刚开学，班主任让他们把自己想上的大学贴到墙上，算作是对自己的鼓励。
姜厢思很茫然，后来选了一所离杏城不远不近的普通大学。
往墙上贴的那天，姜厢思看到喻乔生写的C大跟自己的那所学校紧挨着贴在一起。
或许是缘分，又或许只是，这么一件普通的事情，却让她真正认清了自己和喻乔生之间的距离。
高三分班前，严厉的班主任突然让他们休息了一个晚自习，大家用投影看了过去两年的照片，分享了班主任从小卖部买来的棒棒糖和薯片，一起唱了好多毕业必唱歌曲，其中就有《同桌的你》。
她坐在第五排，遥望着第一排喻乔生的背影。
她不会唱，却有些笨拙地跟着全班同学一起哼着，调子有些跑偏，有些好笑。
她很努力哼完了一整首歌，晚自习的铃声响起，班主任让他们好好学习，祝他们前程似锦。
放学后，她拿着手里的棒棒糖路过喻乔生，走向停车棚。他们的车今天没有恰好停在一起，以后他们也不会再出现在一个教室里，她也不能再时时刻刻看到他了。
她找到了喻乔生的车，悄悄把那只柠檬味的棒棒糖放到了他的自行车上。
高三开学前，她在思思书店抱着香蕉帮临时出门的父亲看店，店外的银杏树在微风中摇曳，树下停着一辆眼熟的自行车。
过了一会儿，喻乔生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裤兜，他好像没有带钥匙，他举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站在银杏树下阴影下，应该是在等人。
姜厢思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推开店门走了出去，喊他：“你要进来等吗？里面很凉快。”
三分钟后，喻乔生提着两杯奶茶进了书店，递给她一杯，“柠檬绿茶，可以吗？”
“谢谢。”姜厢思接过茶，默默喝了一口。
“这书店是你家的吗？”
“是的。”姜厢思干巴巴说了一句，有些懊恼自己的笨拙。
“挺好，我可以选一些书吗？”
“可以可以，这边是教辅书，那边是课外书。”
喻乔生直接去了教辅书的区域，选了好些高三的练习册，甚至还有高考冲刺的数学。
少年穿着洁白的白衬衫，黑色长裤，衣袖挽起到手肘处，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
喻乔生站在书架前，身形挺拔，像一棵苍翠的竹。
他选完了书到前台结账，结账的时候他又接起一个电话。
“想上c大，到时候再出国念书。”
“喜欢数学，以后也想一直深造。”
他接过姜厢思递来的口袋冲她点了点头，递过来几张纸币，又继续对着电话对面的人谈自己的未来，那是姜厢思从来没有敢想过的美好。
她捧着柠檬绿茶，站在柜台后，一串冰冷的水珠顺着指尖流下，她连忙抽出纸巾擦拭桌面。
“我要追上他。”姜厢思想，我要让我变得更好，然后追上他的步伐。
过了一会儿，来接喻乔生的人到了，他对她道别，然后问她：“你在哪个班？”
“七班。”姜厢思答道。
喻乔生点了点头，推开玻璃门的手停下，又对她说：“加油。”
他走出店门，站在银杏树下，笑着冲姜厢思招了招手。他的酒窝盛满八月盛夏的阳光，是清爽的柠檬味，姜厢思想。
在书店的一片寂静中，姜厢思听到了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一颗心动的种子在高一开学那天种下，在高三前的八月生根。
那天以后，姜厢思突然开始疯狂学习，父亲看到也没说什么，只每天都为她准备夜宵，一日三餐都营养而丰富。
成绩刚开始确实是上升的，但她学的很慢，基础也不太牢靠，某次月考成绩出来，她又出现了下滑。
年级排名最前面的喻乔生闪闪发光，却翻好几页才能翻到她。
班主任找她去谈心，语重心长安慰她。她从办公室出来后，久违地看到了在篮球场打篮球的喻乔生。
对了，好像是学校觉得高三压力太大，给他们举办了半天的篮球赛放松。
她混在人群看他在球场上奔跑，耳边是低年级学妹的尖叫声。
她安静站在原地，看完了整场球赛，喻乔生带领的的班级毫无悬念赢了其他班级。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充满了力量，在无数个挑灯奋战的无眠夜晚里，成绩排名起起落落的压力下，暴饮暴食的痛哭中，她终于摸到了c大的尾巴，也终于触及到了喻乔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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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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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姜厢思起床刷牙的时候翻了翻手机，发现没有喻乔生的消息，有些失落。
不过她昨天回来的时候，依稀听到喻乔生好像要给她做早餐来着。
她叼着牙刷飞奔出家门，果然在门把手上发现了一个保温盒。
她取下保温盒，抬眼正对上对面的林奶奶挎着菜篮子出门。
“小姜早啊，你这叫的外卖这么贴心啊？还拿保温盒装呢？”
“林奶奶早！我这……。”姜厢思叼着牙刷只能含糊两句，然后摇摇头。
林奶奶本来迈下台阶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一脸惊讶，“不是外卖？”
然后笑出一脸花儿，“小姜这是有人追了吧？给奶奶说说，是谁家的小伙子啊？难怪推脱奶奶给你找对象呢！你这孩子也不早说！害羞什么！”
林奶奶几步跨上台阶，“那小伙子多大年纪？多高啊？做什么的？奶奶给你把把关！”
姜厢思叼着牙刷捧着保温盒不知所措，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摇了摇头，嘴里的泡沫要包不住了！
林奶奶了然地点点头，“行吧，也不差这一时，我也下去买菜了！”
姜厢思目送着林奶奶的身影离开，才抱着饭盒回了家。
她洗漱完出来，一边吃喻乔生做的葱香饼，一边给喻乔生发消息，却见手机上已经有了两条消息。
「早上遛狗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摔坏了，又急着上课，现在才找到放在办公室的备用机给你发消息。」
「饭吃了吗？」
姜厢思放下杯子，嗒嗒嗒打字。
「正在吃。」
「我们的事情，早上被林奶奶发现了。」
喻乔生打了个电话过来，“怎么发现的？”
姜厢思给他说了今早的事情，对面传来几声轻笑，然后说道：“那就告诉林奶奶吧。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给爷爷说，我等会就给他说，然后再告诉林奶奶。有机会咱们可以跟林奶奶一家一起吃个饭。”
“好。”姜厢思嘴上答应，心里却仍有一丝慌乱。
不会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吧。
“我去上课了，晚上见，思思。”
那边挂了电话，姜厢思还因为那一声“思思”沉浸在不好意思里。
店里有关望月时不时来帮忙，她轻松了好多，后来又有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来应聘，叫石宁宁，干的是全职。
她给了这姑娘一个月的试用期，目前还在考察期，这个姑娘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连续几周，姜厢思都提心吊胆，毕竟他把两人的事情告诉了爷爷。
但喻乔生没有说过什么，只是不忙的时候每天都给她做早餐，晚上没有晚自习的时候来接她回家。
两个人偶尔去602，偶尔待在601，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喻乔生工作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戴着耳机看剧，身边是一猫一狗。
这天是周五，喻乔生忙完了学校留下的工作，陪姜厢思看一部英剧。
她抱着一碗喻乔生洗好的草莓，倚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后来不知什么回事就倚进了喻乔生怀里。
一集电视剧放完，女主要结婚了，男主在家中心神不宁，片尾曲响起。
几颗草莓掉在沙发上，他们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台灯，灯光昏黄而柔软。
姜厢思被喻乔生抱着接吻，整个人陷入沙发中。
女歌手温柔又有些嘶哑的歌声中，姜厢思攀着喻乔生的脖颈，似一棵柔软的藤蔓。
过了许久，喻乔生才松开她，又低下头轻咬了一下姜厢思红润的，泛着水光的嘴唇。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小声叫她的名字：“思思，思思。”
姜厢思红着脸任由他抱着，不知所措，结果转眼看到了一猫一狗。
香菇就算了，它一脸麻木眼神却是睥睨众生的高傲，正蹲在香菜的脊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