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采取最高规格严密措施把她留在局里!还有,闻语现在预计有一定危险性,你们务必要注意安全!”符原对着电话大吼,今天连续两次扑空让他大为火大!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猫和老鼠里那只愚蠢的汤姆猫。
挂掉电话,符原又招呼着已经白跑两趟队员再次上车,飞速回局里。
“头,你怎么知道那车没有摔下去?”第一次出勤的下属挠挠头,在车里虚心求教。
符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一脸沧桑,懒懒得回答:“虽然不知道闻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隋忱和他所在的组织曾试图将她带走,现在凶爻那群人也试图将她带走,这就说明闻语不论是对于隋忱那一方,还是凶爻那一方,都十分重要。”
“我问你,你带着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并且此人还具有一定危险性,那么你在开车的时候,会将车窗打开,不给车门上锁吗?”
“不会。”
“所以,在一辆车窗、车门都绝对密闭的情况下,如果翻下山崖,除非车门、车玻璃有损害,车内的物品才会掉落出来,但是你看现场,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车身损害的痕迹,这样的话,车内那条围巾是如何从密闭的车中飞出来的呢?”
说到这儿下属恍然大悟点点头:“所以,那条围巾是有人故意扔出来,用来误导我们的!但是……”那名属下又抛出一个问题:“如果他们想误导我们,那为什么闻语还能自己开车去局里?”
符原瞥了他一眼:“谁说是误导我们的?这是用来误导凶爻那班子人的,不然闻语怎么会自己掌控那辆车子,还开到警局呢?”
迷茫下属挠挠头:“啥?”
“隋忱不是已经说过了,闻语对凶爻的人有着很明显的杀意,而且他也确定闻语现在已经没事了,这就说明闻语的失控危险状态已经消除的差不多了,所以……”符原刻意说到一半,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第一次出勤的下属,鼓励他自行往下推断。这位下属也在符原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开口一笑,继续挠头,同时脑海中不断回忆,今天早上在墓园里隋忱真的有说这么多东西吗?!
符原看着下属礼貌又没有智慧的微笑,沧桑满脸:……“这就说明闻语杀伤力下降,理智回升,她已经无法采取直接暴力手段攻击凶爻的人,只能用计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闻语打算在车内行凶,行驶的车辆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在争执过程中,甚至可能导致车辆翻下悬崖,而闻语也在车上,她自己也会没命。为了保险起见,闻语动手的时候一定要让车辆停止下来才行,所以……”
“所以,我必须要让他们的车停下来才能动手。”此刻,闻语安安静静坐在一间特殊的玻璃房中,放空一般望着地面,自言自语:“我就骗他们说,你们一直在追查我,而且上高速前的那段路有监控,你们肯定能根据监控定位这辆车,说不定等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说着闻语抬起头,看着四周的玻璃,她的眼睛里的红色痕迹又消退了些,已经可以看到一部分眼白了:“于是我就帮他们想到了这个方法,伪装成车辆掉入悬崖,吸引你们的注意,拖慢你们的进度,他们傻乎乎的相信了。”
“然后梅浅疏便命令司机去撞击栏杆,造成发生车祸的假象,在撞击的时候,我假装没有坐稳一下子从座位上跌了下来,倒在了梅浅疏旁边,那个女人好像很看不起我,我跌倒在她的脚下,她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在她眼里,我就像是一个垃圾袋一样不值得关注。”
“是不是很可恶,明明加害者是她,作恶多端的人是她,她怎么能在受害者面前保持高傲且毫无羞愧之意呢,她真的很该死,她以为我也会像那些死掉的鬼魂那样闭嘴不言,带着痛苦进入地狱吗?不,我不会的,我要把她也带进地狱。”
“对了,因为我之前的过激反应,车里其他人都不敢再扶我了,他们都看着我借着起身,慢慢靠近梅浅疏……真是愚蠢。”
玻璃房外的人,拿着警方刚刚拍摄到的那辆保姆车内部的照片,眼神复杂的望着独坐在玻璃房内,自说自话的女孩,那个女孩进来后,主动要求他们立刻将她隔离起来,不能让她看见活着的东西,也不能让她再听见任何活人发出的声音,于是他们按照符原的命令,允许了她所有要求,将她安置在了这间特殊的玻璃房中。
这间玻璃房四面装的都是单面玻璃,只能从外面看见里面,却无法从里面看见外面。这间玻璃房内的声音传递也做了特殊处理。闻语的声音可以传递到外面,而外界的声音必须打开声音装置后,才能传递给闻语。
进入玻璃房后,闻语便开始讲述这段故事:“我想用刀刺进她的心脏,这样会让我觉得舒服一些,但是我的刀已经被她们没收了,我身上唯一锋利的东西只剩下……”说着闻语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殷红色的血迹顺着她洁白整齐的牙齿蔓延到有些干裂的唇上:“我的牙齿。”
“那根白色的动脉血管在她的修长的脖子上一起一搏,看着很碍眼,所以我咬了上去。”
“不过梅浅疏挣扎的很厉害,她不停地用她的指甲划我,可能她的指甲被美甲师打磨的很光滑吧,划在我的手臂上,我完全没有感觉到痛。她还想拍打我的头,但是她太瘦弱了,手臂上一点肌肉都没有,根本没有力气来反抗我。”闻语的话语里,还带着些对自己日常健身拥有健康体魄的小骄傲。
玻璃房外的一名警察看到闻语这幅模样,忍不住问道:“她难道看不见自己手臂上皮肉翻卷的伤口,还有那些顺着她的袖子还在往地上滴的血液吗?梅浅疏的指甲应该是比刀还锋利吧!”
“你先别说话,听她继续讲。”一旁职位稍高一些的副队长打断了他的询问。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闻语坐着椅子上,双腿交叠,两只手交叉支着下巴:“对了,车里还有三团雾气,我没有管他们,可是他们一直往我身上扑,不过扑着扑着,他们就消失了,好奇怪,那些雾气扑在我身上时我感觉很烫,烫得浑身都疼,那些雾气好像也很痛苦,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和自己。”
“还有……我还杀了隋忱……”闻语低下了头,神色黯然:“之前脑子是有些不清醒,但是我在犯下这两起凶杀案时,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我的意识很清醒……我是犯法了吧……我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送我下地狱吧,未经审判,私自行刑,我也是个罪人……但是看到隋忱和梅浅疏的那一刻,我没有办法控制住我自己……”
玻璃房外的副队长和他的一众手下听得内心五味杂陈。
他们在闻语下车后,已经对那辆保姆车进行完全勘察,车里面躺着三具目前找不出死因的男性尸体,而闻语所说的被她杀死的梅浅疏已经消失不见,梅浅疏的座位上确实有血迹,可那些血迹刚刚用最新技术检测后,发现大部分都是闻语的血迹,只有少部分是梅浅疏的血,而且,从人体生理学角度来讲,人类牙齿很难咬破颈动脉,更别说把人咬死了!
所以闻语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杀了梅浅疏?
副队长摸摸自己的额头,心里总结着:
意识清醒的疯子?
有口供有物证却没有尸体的幻想谋杀?
有尸体却找不到死因也找不到凶手的悬案?
天呐!副队长觉得他们支队要是能破获这起案子,起码在十年内,能在警界横着走!
“副队长,那现在怎么办?”闻语手臂上的伤口应该是伤着主要血管了,说话这会儿,沿着她的衣袖滴下来的血都没停过,其中一名下属指了指地上那滩血:“不送医院的话,我担心她过会儿就没气儿了,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挺精神的。”
副队长想了想,拿起电话:“喂,符队,闻语受伤了,看起来需要去医院诊治,要不先把她送医院吧?您看需要把她送到特殊医院吗?”
正在匆匆往局里赶的符原一顿,抹了把脸说道:“送到东城郊那家――四星医院,记住送去之前,先用特殊麻醉剂控制住闻语。”
“收到”电话那头应声答应,然后符原便挂了电话,对司机大吼一声:“直接去东城郊那家――四星医院!快!”坐在符原身旁的小下属被这一声吼吓得打了个激灵,完了完了,闻语又要移动地方了,符原队长估计要气炸了,从凌晨到现在快大中午了,来来回回跑了好几遍,就连他们局里的警猫都见过闻语,然而符队长仍然还没见到闻语。
副队长得到命令后,指挥着人手进行准备,不一会儿玻璃房中便升腾起乳白色的麻醉气雾,闻语在蒸腾的麻醉剂中,很快便陷入昏睡。
于此同时,梅浅疏一只手捂着脖子,在公路边缘行走,她梳得十分温婉的发髻已经散乱,鸦青色旗袍从颈部往下都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之前在车里,那个实验品趁她不注意,一把抱住了她,还咬上了她的脖子,这对她来说,本没什么,可是在闻语抱住她的那一刻,她顿时感觉有千万亡灵灌入她的身体,让她全身发麻,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她拼了命才挣扎跳出车里,还好那个实验品没有追上来。
此刻已经临近中午,太阳当空,但梅浅疏还是感觉到冷,冷得手脚都是僵硬但,她另一只手颤抖着将手机对准自己的嘴巴,拼命嘶吼着:
“老先生,我是梅浅疏,请您救我,快来救救我!我好冷,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象,我看到好多那些死去的实验品,它们一直在纠缠我,要把我拖下地狱,求求您快来救我!”
“抱歉,老先生并未听过’梅浅疏’这个名字,您是不是打错了。”电话那端传来礼貌的回复,
“不!老先生!我是凶爻……”梅浅疏嘶吼的声音还未说完,电话便被挂掉了。
梅浅疏望着手里的电话不敢相信,当她准备再次拨打过去时,手中的电话却突然碎裂,随后一簇蓝色火焰突然从手机内部冲出来,梅浅疏大叫一声,将着火的手机摔在地上,很快那部手机便在蓝色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怎么办?凶爻也要彻底抹消掉她的痕迹吗?
一阵被抛弃的恐惧很快攥紧了梅浅疏的心脏,她眼前看见的鬼影也越来越多,每一道影子都在呼唤着她:“来吧,跟我一起,这里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梅浅疏在一道一道声音的蛊惑下,终于无法抵抗,走向高速公路中心……
第64章
“人死了?”
在飞奔去四星医院的路上,符原收到了交警部门的电话,一连串变故,让他再次对自己的音量失去控制,激昂的吼叫声在拥挤的警车中四处回响:
“梅浅疏好歹也算是凶爻的核心人物,怎么就死了?这也太突然了吧!你确定死者身份是梅浅疏?没弄错?你要不再确认一遍?”
电话那头的交通部门也被符原这一连串的质问给搞得火大,当即就把事故现场血淋淋的图片原图发送过去。
符原点开一瞧,果然是梅浅疏,只是这张图片看起来让人无端起一身鸡皮疙瘩。
“嘶……”一阵被吓着似的倒吸气声在车厢内突兀响起,符原瞪着眼望过去,两道视线犹如激光,定在声音来源――那个礼貌又有点不太聪明的下属脸上,压着火气重重问道:“你是没出过勤?看到这种程度照片都能吓出声音?”
被正在气头上的队长的目光正面锁定,小下属下意识得往后缩了缩:“不不不,不是第一次出勤,我只是觉照片里这人的死去样子有点……嗯……”下属“嗯”了好几下,终于“嗯”出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命中注定。”
在那张照片中,一辆载着巨型圆木的大货车斜停在高速路正中间,半人高的轮胎旁残留着长达十几米的黑色刹车痕迹,看得出,车主曾经试图尽力避免这场车祸。
然而事与愿违,大型货车依然撞向了梅浅疏,巨大的惯性将她的身体高高抛起,又狠狠抛向一旁插着路标指示牌的长柱上。那块和一张宿舍单人床差不多大,因年久失修而有些松动的指示牌也被强烈的震荡给震了下来,指示牌的一角正正好戳进她的腹部。
不仅如此,当时对面也来了一辆小轿车,小轿车也在地上留下了非常明显的刹车痕迹,同样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辆车也没刹住。于是司机拼命往一侧打死方向盘,想避开这场车祸。然而在高速行驶状态下猛然转向,车辆果不其然出现打滑情况,车辆沿着高速路护栏滑出一道扇形路径,刚好碾过已经被撞倒在地的梅浅疏的胸部。
大型货车撞击的痕迹,路标指示牌戳伤的痕迹,小轿车打滑碾压过的痕迹,三重痕迹在梅浅疏身上相互叠加,共同造成了她的死亡。
确实犹如命中注定一般,如果货车没把她撞死,那么掉落的路标指示牌也会将她杀死,如果她躲过了路标指示牌,那么打滑的小轿车也会造成她的死亡。
总之,梅浅疏就像是被死神做了标记,命中注定,无法躲避,今日必死。
这种死法很熟悉,很有凶爻的风格……但,梅浅疏的死亡难道不应该是闻语造成的吗?
……
车辆驶入了沉沉封锁起来的“四星医院”,符原下了车便直奔隋忱所在的病房。
“四星医院”是一所特殊机密医院,只处理各类科学难以解释的病状,以及收纳拥有传说中卜卦、招魂、制符等术法的特殊人群。
隋忱作为一名身份特殊且具有一定破坏力的病人,上一次放进普通医院,双手挂了银镯子,还派了两人看守,都被他给逃了。所以这次,符原直接向上级申请,将隋忱直接塞进了这所医院里。
“隋忱怎么会在手术室?”
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符原再次对自己的声音音量失去控制:
“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人送来的时候只是劳累过度昏迷,怎么我半天不见,他就进手术室了?”
符原很心累,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没有一件是按照正常逻辑发展下去的,处处都是意外,处处都是惊喜。
守在手术室门口的护士站在一旁,平静的等待符原一连串炮火一样的问话吼完后,以一种毫无感情的机械化语气回应道:
“病人的小腹位置有一个用自己血液画的转换符,那个符经过医生鉴定,是属于最阴邪的强制性伤害转换符。也就是说,这位病人身上所遭受的所有伤害,都会转移在另一个人身上。而另一人无法拒绝这种伤害转移。”
“嘶……”那位礼貌又不大聪明的下属听着,再次发出了被吓着似的倒吸气声,随后符原犹如激光一般的视线再次锁定到他身上,下属这次自觉解释道:“这这这……这次确实被吓着了,这符好可怕,岂不是杀人于无形,还很难找到证据?”
冷漠护士瞥了他一眼补充道:“并不是,作用越大的符,反噬也就越大,病人现在躺在手术室里,就是因为他自己画的这张符。”
“在转移伤害的一瞬间,施术者的身体也会吸收被害者因无故受伤而产生的怨气,这种怨气会像蛇一样在施术者身体内游走,让他感受到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被生生啃食的痛苦。”
“所以用了这张符,即使施术者把伤害转移走了,也仍然会感受到强烈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