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害人因此死掉,那么被害人的亡魂将会化作一道永不消散的至阴至毒怨气,通过符,转移进施术者的身体内,让他终身无法摆脱。”
“很遗憾的是,这位病人指定的那位被害人已经死亡,所以病人此刻才会躺进手术室中。”
“我们的医生正在帮助他将他身体内的怨气,固定在身体特定区域,虽然无法减轻他的痛感,但是可以让他恢复理智以及部分行动能力。”
说着护士又盯向那位像兔子一样缩在符原身后的下属,有意吓唬着:“这样等他清醒了,他就能来跳起来把逮捕他的警察给抓起来,狠抽一顿了。”
被盯着的下属感觉害怕极了,不由自主的抓紧了符原的衣摆,眼睁睁看着护士拿着一个盒子进入手术室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的手就被符原狠狠一拍:“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队长,那个护士好可怕,还有,隋忱他不会真的要报复我们吧?天哪!他会不会再用那个符,或者其他阴暗的手段?我只是个普通人啊……”
“你想什么呢,这群会古怪术法玄门人士要真有这种本事,那他们早就干翻整个地球了……”
符原倚靠着墙壁,心累的说道:
“他们施术手段有很大限制,而且也极易被追踪监测到,就拿闻语来说,如果她真的用特殊手段杀了梅浅疏,那么梅浅疏身上也会留有相当明显的痕迹,所以我们现在也将梅浅疏的尸体送来这所医院做检验,你就别瞎操心了。”
“哦,原来是这样,”下属点点头:“那这样的话,这个护士干嘛还要吓唬我,真是奇怪,刚刚那一瞬间,我连我埋哪我都想好了,不过,这个医院这么特殊这么高级,医院里的人脾气怪一点也正常。”
话音落下,下属又感受到了符原的死亡射线正在瞄准他,“头,我又说错什么了?”说着还小心翼翼贴着墙根后溜几步。
“呵,”符原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兜,咬着牙:“我老婆就是这医院的人,怎么,她哪怪了?”
完了!!正撞枪口!!
下属当即低头认错:“头,我错了,今年一整年的奖金我都不要了,求你留我个全尸体就行……”
“看我心情吧,”说着,符原便整整衣摆,捋顺杂乱的头发,然后大摇大摆往电梯口走去:“你在这等着,待会闻语入院后,你让其他人去病房门口守着。”
“好的队长,队长走好!”下属望着符原的背影,说的无比殷勤。
……
因为符原是直接走高速来的,所以他到医院时,警局那边的人还在路上。
此刻闻语也随着警局的车辆,驶向医院。
警局里的人给她用的麻醉剂是特殊麻醉剂,不会使人昏迷,而是真正让人陷入甜美的睡眠。
此刻的闻语,便沉浸在一场甜美的梦里。
在这场梦里,她仿佛拥有了上帝视角,甚至还能看见自己。
她看见自己变成了六岁时候的模样。
小小的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印有小蓝花图案的裙子,背着书包,踩着香樟树印在路上的影子,一步一顿,一步一顿,往前方走去……
闻语顺着年幼的自己的行走路线,向前方看去,这条路的尽头矗立着一栋破旧的单元楼,这座单元楼一共有六层。
第一层第二层的住户还没有回家,第三层的小朋友又在哭着要零食,第四层第五层的阿姨已经煮好了饭。
六岁的她已经来到第六层,背着书包,站在油漆剥落的门前,拿出钥匙,熟练的拧开门锁,随着钥匙转动,哗啦一声,门弹开了一线缝隙。
不要!
看着六岁的自己一系列的举动,闻语猛然大喊,对那扇门的恐惧与抵触直冲脑海,硬是把她从麻醉剂造成的沉睡中拉扯出来!
旁边守着的女警也惊呆了,她看着躺平睡熟的闻语猛然睁开双眼,眼泪止不住的顺着眼尾往下流淌,嘴里一直念着:不要……不要……
“快加麻醉剂,”警察在一旁赶忙采取手段,戴在闻语脸上的呼吸器中,又充盈着白色麻醉雾气,很快,她又被拖入那个,折磨了她快二十年的噩梦中……
第65章
闻语再次以上帝视角,看见六岁的自己将钥匙插|进锁孔,毫无防备转动,咔擦一声,油漆剥落的大门弹开一线缝隙,房内暗影顺着缝隙流淌开来,压在记忆中的一幕再次在这片梦境中缓缓展开。
门完全打开了……
闻语再次看见自己的亲生母亲穿戴整齐,平躺在黑色布质沙发上,纤细的右手手臂从身侧垂落在地,凌乱|交错的血线从小臂上端一直蔓延到手腕,与腕部静脉处流淌出的血液交叠,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六岁的她内心早熟,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就是“割腕自|杀”。不过她终究还是太小,还不能理解“自|杀”的含义,年幼的她只知道,她的妈妈要永远离开她。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当时的她被眼前的一切给吓住了,连呼救都忘了喊,只是像个僵硬的木偶,缓慢的靠近这个被血液包裹的女人。
她遵循着科学课上老师讲的方法,用两根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然而却感知不到一点呼吸的痕迹,她又伸着两只小手贴在她的脖子两侧,然而小手触及到的却是已经有些僵硬的冰冷感。
此刻小小的她终于确定,自己已经没有妈妈了。
然后她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在哭泣时,她也试图发出些声音,可是张张嘴,却再次意识到,已经没有人会理会她的哭泣。
漂浮在梦境上空的成年闻语,以上帝视角观看这场惨剧。
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太久,闻语几乎都快忘记,在她原来生活的世界里,她的母亲在她六岁时,就已经自|杀了。
而且这一幕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长达二十年时光的冲刷,再加上成长过程中,她遇到的那些朋友和好心人给她的爱,足以将她的伤痛包裹成茧,锁在记忆深处。
可是今天,她为什么又梦到了这一幕,已经快被她遗忘的伤痛为何又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梦境仍在继续,幼小的自己还在无声的哭泣。
窗外斜阳渐渐没于地平线,浓墨重彩的火烧云与黑色的天空交合相融。凉风又起,陷于巨大悲痛中的小女孩终于发出绝望的吼叫,她扑向已经冷透的尸体,不甘地大声嘶吼:“妈妈,不要走!不要走!”
就算是明知道这是梦境,也清楚这件事已经是近二十年的事情了,但是以上帝视角旁观的闻语依然会被自己这凄厉的声音给吓着。唯一亲人彻底离开的悲痛,再也得不到关心和关爱的绝望,又一次被勾起,一瞬间又让她难受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闻语回忆着当初那一切,她记得在她疯狂吼叫后不久,便惊动了一整栋楼的人,随后警察医生一个接一个进入她和妈妈的屋子。
那些大人们抱着她,捂住她的眼,不断的安慰她,然后在一片慌乱中,抹掉了房间里一切和死亡有关的痕迹,几天后,她的妈妈便被装进一个骨灰盒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被那些好心的成年人安放于陵墓中。
于她来说,这个看起来一生都难以跨过的槛,似乎在几天之内便被平复了。
然而梦境中故事走向却并非如此。
梦境还在继续,年幼的她同样在撕心裂肺的哭喊,但是,在这栋隔音并不好的单元楼中,却没有一个成年人前来查看。
天色越来越暗,窗外的风卷着夜色渗入屋子里,带动着窗帘也在不停颤动。沉浸在悲痛中的六岁的她还未发现这些,但是以上帝视角观察梦境的成年闻语却清晰的看见,整个屋子像是被阴影裹住一般,暗得不正常。
“求求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回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孤独又无助的小女孩跪在地上,绝望又胡乱地乞求,成年闻语看着梦境里这一切,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下一刻,梦境陡然生变,处于黑暗中的屋子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一片片朦胧的黑色人形影子就像芦苇般,立在地板上,熙熙攘攘,将幼年闻语紧紧围绕起来。
“宝贝,妈妈回来找你了。”
“女儿,妈妈后悔了,来接妈妈好不好。”
“妈妈回来了,宝贝不哭,来抱抱妈妈。”
“女儿,我好想你……”
仿佛是在回应小女孩刚刚的乞求,那些人形影子叽叽喳喳全部都在开口。
对于成年的闻语来说,被像鬼一样的影子包围,简直恐怖至极。但是对于刚刚失去唯一亲人的六岁闻语来说,这些影子里很可能就有她妈妈的魂魄,她甚至还天真的为此感到开心。
幼年闻语看着密密麻麻的影子,停止了哭泣,眼里露出一丝惊喜和期盼:“一定是有神明听到了我的乞求吧,谢谢神仙大人,谢谢你们!”她嘴里念叨着,很快站了起来,跌跌撞撞闯进这些影子里,竖着耳朵,一个一个去分辨它们的声音。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片影子,幼年闻语开心的牵起这片影子的手,然而她的小手却径直从这片影子中穿过,小女孩蹙着眉,又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牵起这片影子的手。
她带着这片影子走到已经冷透的尸体前,牵引着她重新进入这具身体。很快,冰冷的身体又有了温度,胸前又有了微弱的起伏。
活过来了!妈妈真的活过来了!
小女孩再次哭泣,不过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她抹了一把眼泪,赶忙去叫救护车,单元楼里的大人们也听到了动静,急匆匆的上来查看情况。
这些好心的大人们依然第一时间抱着幼小的闻语,轻声安慰着她,不过这一次,他们送走的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是还有着呼吸和心跳,依然活着的母亲。
成年闻语以上帝视角看着他们抬着母亲虚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出了门,消失在梦境边缘,而幼年闻语却不知为何,落在了人群最后面。
她平静的走到门前,伸出小手,握住高高的门把,然后“碰”的一声,将大门紧紧关闭,而她本人却依然站在门前,未踏出房门。
一直观察梦境的闻语看着那个幼小的背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测。
于此同时,那位年幼的闻语也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脸上还沾染着两道泪痕,双眼泛红,睫毛上挂着泪珠,但她稚嫩的嘴角却微微勾起:
“你好,另一个世界的我,欢迎来到这个阴暗的世界……”
第66章
“让我摸一下,就一下。”
“不好。”
“老婆,再让我摸一下嘛~~”
“不好!你都已经摸了好久了,我肚子里的娃才一个月,有什么好摸的!”
堂堂一米八六,坐镇警局七八年,做事雷厉风行的符原队长,此刻正立在安宝懿身后,双手隔着她身上的白色医生制服,轻轻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用硬扎的头发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脖子,嘴里还发出类似小孩要糖吃一般的撒娇声音:
“我这是在提前跟小崽子沟通感情,让她/他先熟悉熟悉我。”
“熟悉你个鬼,不准再摸我小肚子了,肚子上的肉都快被你给摸糙了。”
“老婆,你不要嫌弃我嘛……”
“嫌弃死你了。”安宝懿嘴上这么说,但是手上却没阻止,一脸无奈的任由符原再次把手放在她的小肚子上,轻轻摩挲着。
隔着一层柔软,符原仿佛能感觉到掌下那阵还未成型的微弱的心跳,不由得满心欢喜,从昨晚到现在,将近24小时的奔波劳累也在与爱人的拥抱中,迅速消解。他闭着眼,满足的抒发感慨:
“老婆,我可真是爱死你了!”
“朕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安宝懿嫌弃着回应,她总觉得因为怀孕而导致身体激素紊乱进而变得娇里娇气的人不是她,而是符原。
符原接到老婆大人的命令,乖巧的将手移动在她的肩膀上,熟练地一下一下按|摩着:“亲爱的,梅浅疏和闻语的异常检测报告,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还要半个小时吧,”
安宝懿坐回自己的位置,翘起二郎腿,指尖转着圆珠笔,盯着电脑里梅浅疏的交通事故现场录像,仔细研究:
“从视频里来看,首先,梅浅疏确实有寻死的意愿,这一点,应该是受闻语的影响。但是,这两辆车,还有这块掉落的广告牌,似乎是受到了别的力量的牵引,那两辆车的司机是怎么说的?”
“他们都说当时这个女人突然冲向马路,自己无法躲避,才造成了事故。这一点,和我与你说过的,其他与凶爻有关的案子都很相似。那些死者也都是因为各种‘巧合’‘意外’突然丧命。我甚至都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那些意外案件其实是凶杀案件。”
安宝懿听得直摇头:“可是任何人,只要用了那些玄学术法,就一定会留下很明显的磁场扰乱痕迹。那么凶爻是如何做到不着痕迹的杀人呢?”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符原悲伤叹气:“为了查清楚,我昨晚还跟着闻语一起去直播了,然而不仅没有新发现,甚至还被人给阴了,还好我机智勇猛有惊无险平安度过昨晚一夜,只是可惜了你给我准备的猪蹄,我一口都没吃着……”
“队长!”符原正抱怨着,突然房间里就闯进来一个愣头青打断了他的撒娇。
“怎么了?”下属一来,符原立刻收起温柔神色,挂着一张冷脸,毫无感情质问道。
下属明显是慌了,脸色都有些发白:“刚刚送进医院的闻语又有些不太正常,她身上连接的那些机器现在全部都在发出警报!感觉像是要死了!”
“慌什么。”
符原的下属刚慌慌张张的说完,房间里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将他的慌乱给压了下去。安宝懿起身,从符原身后走出来,挺着脊背,双手插在制服口袋中,大步流星边走边说:
“那些机器只是检查病人体内的能量波动情况,而非生命体征情况,机器发出警报,也只能说明她体内能量波动较大,所以你们无需慌张。”
医生的话很有定心效果,尤其是这位医生看着走路的姿态都像是大佬,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就更有可信度。
“吓死,人没死就好,这人要是死在他们手里,那全局估计都要被问责。”下属紧紧跟着符原和医生大佬身后,吐槽完忍不住又夸了一句:“不愧是特殊医院的医生,见过大世面就是不一样!”
跟在安宝懿身后的符原听到下属后半句话,嘴角也微微上扬。
接近病房还没进门,便能听到持续不断的警报声,安宝懿恍若未闻,径直推开病房大门,大步走进去。
紧随其后的符原看到这一幕,心里立刻迸发出火山喷发一般的吐槽:亲爱的,你还现在是“老弱病残孕”的“孕”啊!能不能有点当孕妇的样子!娇气一点好不好!虽然你很强,但是你的宝宝只有一个月啊!!!她/他还只是个弱小可怜但很可爱的胚胎啊!!!!
然而符原对自己的家庭地位有着清晰认知,也知道自己老婆非常理智且靠谱,所以火山般的吐槽也只在心里默默喷发一下。身体上还是很乖巧的加快步子,进入病房,直接站在安宝懿侧前方,万一有危险,还能给她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