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我爹需要尽快手术,你却不愿意给他做?你是觉得我们付不起手术费?”
同样被人揪住领子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随即勾出一直折磨着自己的痛苦经历。
岳霁白扶墙才站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态度依然没有回转,“总之,手术我做不了。”
“庆叔!”
虞归将大庆和岳霁白隔开。
她握紧大庆的手臂,“庆叔,他既然说做不了,就算真逼得他愿意开刀,咱们也不能放心吧?”
-
虞归帮着大庆一家把海爷送到了卫生所。
老蔡听了海爷的病,安慰地拍了拍大庆的肩膀。
“预报说最晚后天台风就能走,这两天让海叔在我这,我盯紧点。”
回到家,虞归跟秦世云说了在诊所发生的事。
秦世云听完,一方面担心海爷,也不放心岳霁白。
“小白不是会在这种事上胡闹的孩子。”
从岳霁白说做不了的时候,虞归就一直看着他。
看到了他腿发软,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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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雨越下越大,肆意的狂风将门窗冲撞地哐哐响。
虞归抱膝坐在沙发上发呆,恍惚听到猫叫。
不确定是不是幻听,她连鞋都没穿跑到门口。
胖虎一身皮毛被淋湿,看起来整只猫缩水了一圈。
虞归莫名想起那会儿同样被淋湿的岳霁白。
胖虎看到她就立马站起来叫着踱步。
虞归踩上放在门口控水的拖鞋,跟胖虎一起闯进大到模糊视线的暴雨中。
通往海岸的坡道,雨水哗哗像瀑布飞流直泻。
连带着虞归那不跟脚的拖鞋也被泻走了。
她将胖虎紧紧抱在怀里,生怕这小家伙也被冲跑。
“岳霁白!”
虞归声音饱含着怨气,岳霁白发红的眼眸颤动。
她一把将胖虎塞进他怀里,捏着自己纤细的手臂抱怨。
“还以为它沾了水就变小是毛厚,抱了才知道真不轻。”
岳霁白抱着猫,跟虞归对视。
他的眼更红了,声音低哑,“我不给海爷做手术,你不也很生气?”
作者有话说:
胖虎是实心儿的(笑)
要是在这悄咪咪说点什么估计不会被发现哈哈哈哈
第8章 逃兵
◎原来我们都做了逃兵◎
乌云翻滚,伴随着威严的雷声。
眼前岳霁白没了平时的洒脱不羁,看起来脆弱不安。
虞归下意识提高音量告诉他,“那是为了稳定庆叔的情绪。”
发出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大。
岳霁白一怔,虞归莫名有些尴尬。
她扯了下他滴水的短袖边,“走了,再不回去奶奶会更担心。”
虞归率先转过身,无声叹了口气。
身后岳霁白大步追上她,在她身前蹲下。
他回头目光正色,“坡道水太急,我背你更快。”
从水流湍急的坡道下来的时候,虞归就被雨水冲得几次趔趄,要逆流而上肯定更难。
震耳绵长的雷声像是催促,岳霁白的眼神很坚持。
虞归微微点头,扶着他的肩膀,趴到了他背上。
“抓好。”
岳霁白先提醒了一句才背着虞归站起,他一只手还抱着胖虎。
之前虞归摔破膝盖,岳霁白抱着她走得更久,一口气都不带喘。
可这次爬上几十米长的坡道,岳霁白的呼吸就变得有些粗重。
“谢了。”
登上最高处,虞归就立马从他背上下来。
并且伸手把胖虎给抱了过来,“抱着它暖和。”
岳霁白跟在虞归的侧后方。
她忘了穿那件阳光般耀眼的黄雨衣,被大雨淋得狼狈。
可身影落在他眼里,如一道光温暖明亮。
将要到岳霁白诊所时,虞归回眸,“奶奶说让你去家里。”
岳霁白唇角微扬,看了眼她抱着的胖虎,“所以是奶奶让你出来找我?”
“难道是我脑子抽了?”
虞归立刻移开视线,脚步也加快了。
她光脚走在雨中,岳霁白垂眸,脸上多了抹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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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秦世云打开门。
见着浑身湿透的两人一猫,赶紧去沙发上拿准备好的浴巾。
先给岳霁白披上。
又拿起另一条从头将虞归罩住,“怎么连雨衣都没...”
虞归故意吸了吸鼻子,“奶奶我觉着好冷,先去洗个澡,你帮我把这小家伙吹下毛。”
她用自己身上的浴巾把胖虎包住递给秦世云,自己一溜烟跑进卧室。
秦世云用毛巾给胖虎擦着水,对岳霁白柔声劝慰。
“小白,大庆就是个急脾气,他也是一时吓着了,你别往心里去。”
岳霁白颔首,“谢谢你,秦奶奶。我理解庆叔的心情,是我的问题。”
秦世云拍了拍他,“你也快去洗个澡,别着凉了。衣服先穿虞爷爷以前的,都是洗过的。”
“好。”岳霁白点头应下。
胖虎被吹干后卖力干饭。
虞归帮它蒸了鸡胸肉。
蹲在旁边看它吃得头也不抬,不免觉得好笑,“你受累了虎子,饿成这样。”
秦世云特意做了驱寒的热汤,虞归和岳霁白都乖乖喝了一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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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里,瓢泼大雨。
院子里的下水口都来不及下水,雨水从中溢了出来。
树枝被风刮断,甩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虞归更睡不着,起身想去客厅看看胖虎。
下床按墙上的灯,却发现连电都停了。
她轻手轻脚打开卧室门。
通过走廊到客厅,听到岳霁白低沉的声音,“欠你个人情。”
他挂了电话看到虞归,勾了勾唇角,“吵到你了?”
“那倒不至于。”
虞归轻声问,“胖虎呢?”
岳霁白指了下沙发。
胖虎正四仰八叉躺在抱枕上睡得很香,“它可不会委屈自己。”
虞归远远看了一眼,再抬眸跟岳霁白对上目光,“我去睡...”
“虞归。”
因为他认真叫住她,虞归本来要回房间的步子顿住。
岳霁白眼中蒙着一层阴霾,“我因为没办法做手术,从医院辞职。”
他扬起的唇角带着一抹自嘲,“来到一个安逸的环境,我以为自己慢慢能好。”
“但是并没有,一旦对象是人,我就会手抖到根本握不住手术刀。”
指尖不自觉轻颤,虞归握紧自己的手。
片刻后,她对岳霁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原来我们俩都做了逃兵。”
虞归长长叹出一口气,“不好意思啊,岳霁白。明明听到这么沉重的事,应该安慰你一下。”
“但知道身边有人跟自己一样暂时振作不起来,反而像是有了同伴,让我觉得轻松了很多。”
“不用我自揭伤疤,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是被骂到逃回来的吧?”
虞归走过去,在熟睡的胖虎旁边坐下。
胖虎睡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睡,她不由扬起唇角,摸了摸它的爪子。
岳霁白也坐了下来,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暂时,用词还挺严谨。”
“可能是职业病吧。”
她习惯性抱膝将自己蜷缩着。
“无论是线下公开场合发言,还是在社交媒体上发博。总要斟酌有些话能不能说,有些词能不能用。”
他将坐在屁股下的毯子抽出递给虞归,“明明逗你一句都恨不得怼回来十句。”
虞归把自己裹起来,“我最常梦到的就是盛典那天,因为太不甘心。”
“梦里我直接骂了回去,在黑粉冲上来的时候,用过肩摔把那些人给治得服服帖帖。”
“你也一样,不想就这样认输。”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岳霁白微愣,跟虞归四目相对。
“所以留了手术室。”她明澈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
说完虞归就直接躺下,跟胖虎头对头。
她闭上眼睛呢喃,“明天台风能离开就好了。”
外面的狂风暴雨肆虐,让人怀疑会不会下一秒就冲进来。
虞归忍不住眉头轻蹙,怨恨天气不懂人心。
“我拜托朋友申请了医疗急救机,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岳霁白的安慰说给虞归听,也是给自己。
-
让人焦虑的雨终于在次日深夜停了。
所幸海爷的病情没有在此期间加重。
隔天将近中午的时候,岳霁白说的医疗机在溪荀的空地降落。
看到从直升机上下来的邱耀隽,岳霁白愣了一下。
除了主刀的邱耀隽,还有几位医护人员同行。
诊所内老蔡和卫生所的医护也在。
双方碰头后,对海爷的病情进行了沟通。
手术在下午三点多结束。
从邱耀隽口中听到手术很顺利,大庆抹着泪一个劲儿道谢。
但他面对岳霁白还是没有好脸色。
聚在诊所外的岛民们,得知海爷没事才放心散去。
虞归也松口气,但心里还是装着一件事。
她单独找到了岳霁白。
“这次只能说运气好,对吧?”
粘液瘤的碎片脱落会导致栓塞,有猝死的危险。
看到岳霁白颔首。
虞归心情有些沉重,“小岛的居民,老人占了七成。”
“卫生所的医疗条件你也很清楚,没办法应对稍微严重点的突发状况。奶奶也有高血压,海爷的事让我很担心。”
虞归神情不安,“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医疗相关的事,怎么能让岛上有至少能做手术的医院?出钱管用吗?”
和蔼的笑声传来,虞归闻声看向来人。
邱耀隽面上带着笑。
“建医院肯定需要钱,但审批包括建设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短期想要改善,我个人还是建议跟相关部门协商,申请分配医疗人员入驻小岛。”
虞归对他礼貌道谢,“谢谢您的建议,也谢谢您给海爷做手术。”
“不用客气,我是正好来看看我的逆徒。”
邱耀隽若有所思,目光在在两人之间来回,“怪不得这小子躲在这也不说回去了。”
虞归听出邱耀隽话中深意,立马解释,“我们俩就是认识,没有其他关系。”
邱耀隽又笑了,“那是我误会,还以为我家那丫头要彻底失恋了。”
听到八卦,虞归不由深深看了岳霁白一眼。
他脸上无奈,“你要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
邱耀隽被他气得睁大眼,“嘿,你这臭小子!不回小湫消息就算了,连我你都直接赶。”
岳霁白摸了下后脑勺叹气,“我还是老样子,你看我只能更糟心,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想起当初的事情,邱耀隽拍了拍岳霁白的后背,“确实看着糟心,我走了!”
上直升机之前邱耀隽又回头,愁眉苦脸,“小湫要是知道我见了你肯定会追着问,你说点什么让我好交差。”
岳霁白眉头微挑,朝他走过去,“你手机拿出来,我给她发条语音。”
身为合格的女儿奴,邱耀隽为了自家女儿,立马配合照做。
按住录音键,就听岳霁白一本正经,“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邱耀隽手一抖直接给发了出去,他指着岳霁白咬牙切齿,“你小子,你可真行!”
岳霁白勾起一边唇角,“不是明年该考大学了?”
“让她对我彻底死心,就可以心无旁骛好好学习了。”
一步三回头,邱耀隽恨不得把岳霁白给扔海里。
最后终于登上直升机,他还探出头气冲冲道,“回去我就跟你爷爷告状!”
岳霁白笑出声,随意挥了挥手扭头走了。
脑海里浮现虞归担忧的脸庞,岳霁白唇边的笑散去。
在他拒绝手术后,虞归还是冒雨来找他,而秦世云也一如既往照顾他。
即使是为了回报她们对他的信任,岳霁白也想帮虞归解决她担心的事。
作者有话说:
好开心有小可爱们评论。
真的好开心!
发在这里能看到吗?
第9章 晕船
◎怎么不早说你晕船?◎
“你可以不去。”
岳霁白看着“全副武装”的虞归,满眼无语。
她摘下卫衣帽子和墨镜。
脸被口罩遮着,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虞归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半个月没接触外界,我有点紧张。”
听从邱耀隽的建议,跟村长宋泽淮商量后。
虞归和岳霁白准备坐船去小岛所属的云桦市。
其实她也很清楚,包得太严实反而会引起别人侧目,自己也没有火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台风离开几天后,蓝天白云没有了一丝阴霾。
虞归最后只是带了个平光镜,因为船上没别人,她连眼镜也暂时放在包里。
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脸色苍白的岳霁白。
见他接过还手抖,虞归无奈又从他手里夺回来,直接喂到他嘴边,“怎么不早说你晕船?”
吃了晕船药,岳霁白虚弱靠在座椅上,“说了多没面子。”
“那你可真是活该。”
虞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上船前吃药你也不至于难受成这样,亏你还是个医生。”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岳霁白吃完药后睡了。
虞归坐久了觉得腰酸,去到外面甲板上。
来时走过的路,同一片大海,浩瀚广阔。
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她从梦中惊醒的次数变少。
一个人的时候,可能还会有些在意自己是不是依然在被咒骂。
但比起刚来时,心情明朗多了。
不经意一瞥,虞归睫毛颤动,眸子里溢出惊喜。
波光粼粼的清澈海水下游来了海豚,伴随着船只同行。
熟睡中的岳霁白被摇醒,“看海豚!”
他睁眼就看到虞归明媚的笑容,任由她拉着到了甲板上。
大概有五六只海豚在船的旁边,互相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