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脸上越挂不住。
原来那次在拍卖会上展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
刘青在初始报告里面分析了很多。
数据引用夯实,甚至在连许溏溏都没构思到的方向也有做分析。
演示文稿的每一章下方,都用笔记注明着数据来源、关键节点和可参照链接。
方案做得很朴实,但看得出来花了非常多的心思,细节上极为完善。
许溏溏抬头看向刘青。
对方虽然顶着一层厚厚的厚刘海,胆小怕事,但做事却远比看上去还要认真谨慎,是个细致又耐心的人。
和顶着名校光环空降而来的她不同,刘青是稳扎稳打一步步摸索上来的。
对待这份工作,的确也比她要认真得多。
“许溏溏,希望你能听得进去。”谢晴阳别过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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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许溏溏是怎么回家的都不记得了。
她的人生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谢晴阳的话听上去的确很刺耳。
但也是事实。
许溏溏一方面觉得极为丢脸,另一方面又觉得不服气。
眼泪水哗哗地往下流。
真不知道明天上班时,她又该怎么面对谢晴阳。
或许,再熬两年就好了吧。
等熬过这两年,她如愿调回省城,就再也不用天天见到谢晴阳那张刻板的脸了。
等她回到单位宿舍时,已经接近晚上10点了。
宿舍大楼里灯熄灭了一半。
抬头往上看了眼,楼上谢晴阳的宿舍没有亮灯,应该还没有回来。
许溏溏抹了把眼泪,拉开宿舍门,将包随意抛在玄关处。
脱下鞋刚想去卫生间洗漱,又扭头朝卧室的方向看了眼,鼻尖耸了耸。
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每天上班出门前,都会在房间里喷两下香水,以保证她每日下班回来,都有香喷喷的氛围感迎接她疲惫的身子。
但今天不知为何,香味淡了些许。更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陌生又闷燥的气味。
许溏溏拎着包,踮着脚步走进去,将房间里能开的灯全部打开,把房间照得透亮。
床铺、被套依旧平整,物品摆放也没发现异样。
她拉开衣柜和壁橱又仔细检查了下,也都没翻动过的痕迹。
错觉吗?
许溏溏舒了口气,将衣物脱下,裹了条浴巾进了卫生间。
热腾腾的热水不断冒着热气,她对着镜子打量了眼自己的狼狈模样。
眼睛有些肿胀,头发也乱糟糟的,基本可以说不成人形。
她在象牙塔里培养出来引以为傲的工作能力,只花了一天时间,就被彻底瓦解崩盘。
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
她不想就这样被谢晴阳看不起。
不想就此打退堂鼓。
更不想承认自己比不上别人。
但看了刘青做的方案,她震惊于对方的专业性。
从上学时候起,许溏溏就一直是其他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如众星捧月般被老师、父母、同学拥护。
她被分配到天泉市来,的确是带着傲气来的。
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份没由来的傲气根本就是空谈。
刘青只是民办二本学校毕业的学生,同样能做到比她更优秀的地步。
许溏溏对着镜子哈了口气,在上面写上“加油”两个字,重重打上几个感叹号。
她不会服输的。
将发梢放在花洒下,任由温水打湿她微微卷起的头发。
许溏溏顺了顺发丝,刚准备解开浴巾淋浴,骤然转过头朝着排风孔的方向盯过去。
这老房子的排风孔是一排排菱形状孔洞,墙壁上还落着灰。
她刚来时就不太习惯,心想这的人还真是民风淳朴,一点儿不害怕外面偷窥。
虽然后来也发现外面其实是离地两米多高的挑空层,不会有人经过。但许溏溏还是扯了块备用浴巾挂在上面,将其遮挡得严严实实,才安心淋浴洗澡。
而这时她发现,挂着的那条浴巾怎么会破了个洞。
就算破洞了,也应该是外面的月光或路灯光影照射进来啊,这时怎么是黑漆漆的。
许溏溏凝神朝着破洞方向盯去,正疑惑着。
那颗一片漆黑的圆洞突然闭合了下,又再次睁开。
许溏溏顿时汗毛倒立。
这堵在洞口后方的,赫然是一只人眼!
“啊——”
一声尖叫声在宿舍楼里响起。
许溏溏紧紧攥着胸口的浴巾,不断后退,握了瓶洗发液在手中扔了过去。
她的魂都差点吓破。
“是谁在那里!”
她浇湿的头发贴在皮肤上,脸色煞白,恨不得缩进卫生间墙角,朝着墙外那人质问。
外面的那只眼睛再次闭合两次,响起慌乱的脚步声,让出月光透了进来。
“许溏溏?!”
后面宿舍走廊上传来一道唤声。
许溏溏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卫生间外面有人偷窥我!他跑了!”
随后是一段急促的脚步声在楼层里响起。
寂静的宿舍楼因为她的一声尖叫被彻底唤醒,家家户户都开了灯,议论声、打探声、询问声交织在夜色中。
许溏溏害怕极了,又不敢出去,伸手将卫生间的门反锁住。
她想要给许大强打电话,可手机又放在外面,现在的她绝望又无助。
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可以说一个熟人都没有。
许溏溏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后怕。
如果她没有往排风孔的随意一瞥,会不会就已经脱下浴巾淋浴了?
这次是偷看她淋浴,那下次呢?这个地方真的安全吗?
房间里的异样绝对不是错觉,她现在无比肯定,外面偷窥的那个人绝对进入过她的房间。
对着她的床铺、贴身物件做过何等龌龊的事。
那到底是谁?
为什么能如此准确地掌握她回宿舍的时间,像早就做好准备般的守在那里偷窥。
又是如何溜进她宿舍的?
许溏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因为血液的翻涌和水蒸气的升腾而有些呼吸不畅。
此时的她如同一只被盯上的猎物。
藏匿在暗处的捕猎者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出现,给予她致命的一击。
“咚咚咚。”
宿舍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许溏溏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作者有话说:
周末多码了点,今明两天双更。
从16章开始入v啦,感谢支持。
许溏溏和谢晴阳远比他们所知道的认识更早。
第15章 暖阳
◎暖阳在向她伸手。◎
“咚咚咚。”
许溏溏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外面敲门的人不知道是谁,她极度紧张到脑内一片空白。
宿舍楼那如纸薄般的木门,在敲击中濒临残破。
直到听见外面的人开口说话,她那紧绷的情绪才就此舒展。
“许溏溏,你没事吧?!”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听到谢晴阳的声音。
“……谢科长?”她朝外唤了声。
谢晴阳应下:“是我。”
许溏溏小心拉开门缝,像只受惊的小鹿般透过缝隙打量外面的环境,直到瞥见外面真是谢晴阳时,她拉开门一个扑身就攥进对方衣袖。
“谢科长!”
她紧紧攥着对方的领子,浴巾包裹的身体蜷缩在对方胸膛,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搭在对方肩上,整个人仍劫后余生般地发出细微颤动。
谢晴阳微微一愣,走廊上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紧贴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举起手,又放了下来,双手变得有些无处安放,动作看上去说不出的僵硬和木讷。
“没事了、没事了。”
谢晴阳用衣袖包裹着手掌,轻轻拍了拍对方裸.露的肩膀。
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远处更有警车的红□□光闪烁。
许溏溏被吓糊涂了,双目无神地盯着墙角。
谢晴阳继续说:“人已经抓到了,现在被单位上的几个小伙子扣在楼下,警.察马上就到。”
“那个人是谁?”许溏溏迟滞问。
这里是单位宿舍,并且那个人对她的下班规律了如指掌,定然不会是外面的陌生人。
谢晴阳犹豫了下说:“是守门的李大爷。”
许溏溏眼前浮现出那双浑浊的眼睛,不禁又打了颤。
她和李大爷的交集很少,连对视的次数都一只手数得过来,没想到却遭到这无妄之灾。
“他把我遮通风孔的帘子给戳了个洞。”她说。
谢晴阳僵硬地点头。
“他还进过我房间。”她想了想又说。
谢晴阳点头。
许溏溏从对方怀里抽出,抬头和他对视一眼,红润的眼眶里布满了委屈。
谢晴阳垂着眼说:“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许溏溏,别怕。”
谢晴阳的语气像在安慰小孩。
生疏又简短,却将她那颗乱颤的心脏稳了下来。
警车的鸣声由远到近。
谢晴阳说:“警.察来了,我下去做笔录。”
他刚转身准备下楼,身后的衣角却被一只“小鹿”拉着。
谢晴阳转头,瞧见一脸不情愿的许溏溏。
“我跟你一起去。”她说。
谢晴阳诧异,“李大爷可就在下面。”
许溏溏愣了愣,还是选择了点头。
她更怕自己被一个人孤单的留在这里,牵着谢晴阳的衣角根本不愿松开。
谢晴阳也没有拒绝她,指了指她身上的浴巾说:“就穿这个去?”
许溏溏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
想到先前裹着一声浴巾就拥到对方怀里,脸色瞬间便涨得通红了。
她转头回到房间里,手心攥着谢晴阳的衣角又不愿放开,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我在外面等你。”
谢晴阳像是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安,背过身子靠着墙壁守在门前。
许溏溏这才松开手,快速到卧室换衣物。
接近凌晨的天泉市温度已经急速下降,她换好今天上班时穿的短袖长裙,想在衣柜里取一件外套,可每每想到李大爷进过她的房间,就下不去手。
最终她还是穿着原本的一身出来了。
被迎面的晚风吹拂,打了个颤。
“走吧。”
许溏溏抱着手臂自顾走在前方,经过短暂的冷静,她思维清晰了不少。再也难以做出攥着对方衣角不放的事情了。
分明前两三个小时,她才被谢晴阳狠狠地训了一顿,心想再也不愿见到他那张臭脸了。
哪想到遇见突发事故,身体仍然是不知为何向他靠近。
些许是因为谢晴阳是天泉市她难得的熟人吧。
同时清大毕业,又同在一个科室,内心将他看得亲近些也无可厚非。许溏溏这样猜测。
听见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至少知道自己身后是安全的。
“许溏溏,等等。”
谢晴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许溏溏转身,余光瞥见对方正将身上那深蓝色夹克披了过来。来不及躲闪,夹克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刚洗了澡,别感冒了。”谢晴阳说完,往前走了出去。
夹克里还夹杂着对方的体温,暖呼呼的。
许溏溏顿了下脚步,没有排斥。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夹克跟了过去。
楼下被几人按住的李大爷口中激动地冒着方言,许溏溏一句听不懂,但从语气上来判断,应该是在狡辩和谩骂。
李大爷瞧见许溏溏下楼,顿时像找到突破口似的,转头就对着她一顿输出。
许溏溏微微一愣,他那双眼睛和先前在卫生间帘后的一幕重合,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抖动。
还好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隔断了李大爷的视线。
“谢科长……”许溏溏唤了一声。
谢晴阳斜过来道:“没事,有我在。”
警察接管了被几人扣押的李大爷,又挨个对居民楼的人进行了问询。
“我就听见一声尖叫,刚探头出来就瞧见谢科长飞身一跃,跟不要命似的从二楼一个腾跃就扑了下来,把那黑影控制在花坛里了。”
“我们几个赶紧就下来了,把那人扣下来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李大爷。”
“许溏溏,先前那声尖叫是你发出来的?”
许溏溏朝正在被警察问话的谢晴阳看了眼,才发现对方的膝盖处被磨破了。
他身手这么好?从二楼飞扑下来的?真是不要命了吗?
谢晴阳被夹在人群中,颀长的身高在人与人之前格外打眼。
一阵凉风吹过,他抱着肩膀揉了揉,只穿了内搭白T的他像是有些冷。
他条理清晰地还原先前的场景,时不时凝神朝楼上望了眼,抬手比划了下。
说是被问话的普通人,反倒更有几分被采访明星的感觉。
“许溏溏?”旁边的人出声提醒才把她唤了回来。
“嗯?”
“警察问你话呢。”
“抱歉,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警察很快便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李大爷的门卫室还进行了清理,在里面又翻找出了不少款式各异的内.衣裤,均是院子里住户的。
事件的明朗让闻声下楼的居住不禁咋舌,哪能想到变.态就在自己身边。如果不是今天谢晴阳逮住了对方,还不知道以后过得会多胆战心惊。
不容李大爷继续狡辩,最终被警察带走了。
这场闹剧直到凌晨才落下帷幕。
住户各回各家,许溏溏有些纠结,那房间她是再也住不下去了。
房间里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里被人侵占过。
“科长,我就不上去了,我去酒店住一晚。”叫住谢晴阳,许溏溏低声说。
谢晴阳回头:“现在?”
许溏溏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已经快三点了,她其实也不确定现在出去能不能找到房间住。
而且街道漆黑根本让人无法踏足。
谢晴阳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说了声:“跟我来。”
许溏溏其实并不想再上楼了,可谢晴阳的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咒,让她脑子还没想清楚,脚步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