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副局长瞧见是她上楼来了，先前板正的脸骤然一变。
笑言朝她招手：“许溏溏，来，坐第一排来。别坐后面，乌烟瘴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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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晴阳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早上开会时发生的事情。
他黑着脸走进土地开发利用科，敲了敲许溏溏的桌面。
“许副科长，请你跟我出来一下。”
他的动作惊醒了正趴在桌上睡午觉的刘青和吴汝廷。
两人正一脸好奇地盯了过来。
“好的，稍等。”
许溏溏收拾好桌面上的资料，面不改色地跟着对方走进了楼梯间。
随着楼梯间门关闭起来，许溏溏才松懈下来。
“谢晴阳你干嘛？吓我一跳，有事不能微信上说吗？”
对方靠在墙壁上，眼眸子如鹰隼般凝视着她。
“上午发生那种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
“哪种事情啊？”许溏溏鼓着腮帮子装傻，见对方眼神仍然没有丝毫放过她的意思才说：“哦你说那事啊，背后说坏话的人还少了吗？我哪管得过来，让他们说呗，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谢晴阳垂眸问：“为什么？”
许溏溏被对方盯得有些发慌，改口道：“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我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谢晴阳继续发问：“你不想我们公开，能给我个理由吗？”
理由？
许溏溏微微一怔。
理由那可是太多了。
谢晴阳在职业关键期，而她家里又遭遇变故，算得上是一则“丑闻”，或多或少会对他产生不利的影响。
其次，虽然他们现在并没有在一个科室了，但毕竟曾经还是属于过上下级关系，她害怕谢晴阳遭人议论。
她不怕别人说。
可却怕对方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但这些话，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犹豫再三，许溏溏只找了个苍白的借口。
“我只是觉得，我们毕竟是同一个单位的人，如果闹得人尽皆知，以后……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变故，相互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难堪。”
话说得苦涩。
说完许溏溏就后悔了，她的巧舌如簧此时怎么不管用了，说的话怎么这么难听。
说得像是她对这段情感没有任何信心似的。
“变故？”
谢晴阳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终于理解到她这句话。
眼睑略微下垂。
沉默了许久，谢晴阳对着她说：“许溏溏。”
“你不会是在给自己找退路吧？”
许溏溏掀起来睫毛，眼皮微垂地看向对方，没有答话。
此时的不善言辞还不如闭口不谈。
隔了一会儿，对方终于笑了声。
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只不过几个眼神之间，谢晴阳像是将她给看透了。
她心里在顾忌什么，似乎在对方面前根本难以藏匿。
许溏溏愣神。
如果谢晴阳当真明白自己想法的话，那应该就更能理解她选择不公开的理由。
“回去睡午觉吧。”
谢晴阳在她有些肿胀的眼皮上刮了下。
“好。”许溏溏看着对方，牙齿咬着嘴唇，最终也只应了这一个字。
她拉开楼梯间的门，刚要转身离开。
只听见身后又传来唤声。
“许溏溏。”
谢晴阳倚在墙边，凝望着她道：“别想得太多。”
别……想得太多？
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当真领会到她的想法了吗？
许溏溏低着头回到科室，脑子里有些闷燥。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他们的关系不公开，才是最优的选择吧。
恩。
谢晴阳肯定也能明白。
藏好内心深处的失落。
刚抵达科室内，就听见刘青一脸惊悚地叫住她。
“溏溏！”
她抬头寻了眼，只见刘青和吴汝廷正盯着手机屏幕，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怎么了？”她问。
刘青张口结舌，指了指手机屏幕，又指了指她。
只见对方调转过来的手机屏幕上，谢晴阳又换了头像。
而他的新头像，正是许溏溏趴在餐桌上睡觉的照片。
趴在桌上等饭吃的许溏溏睡得很甜。
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两边腮帮子还气鼓鼓的。
看上去颇有几分乖巧，给人一种居家和亲昵的氛围感。
这种照片，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照得到。
而谢晴阳，却将这张照片作为了新头像。
刘青舌头在打结，愕异地问：“你的男朋友……难道真是谢科长？！”
第49章 天知
◎我该早点做你女朋友的。◎
许溏溏脑袋轰一下就懵了。
这是谢晴阳趁着她睡着照下的照片？
为什么她不知道。
不对,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谢晴阳为什么要用她的照片作为头像？
回想起先前两人的谈话。
楼梯间里，谢晴阳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
[许溏溏，别多想。]
谢晴阳让她别多想。
原以为是对方让她不要被他人的议论所影响。
而此时看来, 他是……
“溏溏！？”
刘青的唤声将她短暂拉回现实。
“这是真的吗？”
“我……这……”
许溏溏纵然有一百张嘴, 此时亦是说不过来了。
谢晴阳当真就不怕吗？
就不怕因为两人的恋情，让近在咫尺的提拔机会再次失之交臂？
为什么要在这个最不合时宜的节点上公开。
“是真的。”
一道从科室外由远而近的声音, 代替了许溏溏的回答。
谢晴阳步至门口，脚步停留在地砖边缘, 朝着许溏溏问：“我可以进来吗？许副科长。”
“谢科长！”
刘青和吴汝廷两人闻声跃起，一蹿就围了上去。
“早就不是你们的谢科长了, 现在你们科室可是许副科长负责。”谢晴阳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伸手指向许溏溏说：“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们许副科长的男朋友——谢晴阳。”
许溏溏连带耳根红得彻底。
她转过身来，浑身因为感奋而开始颤抖。
“谢晴阳，”许溏溏轻念了一声对方姓名，“你——”
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偷拍！
还大摇大摆地换成微信头像！
这个角度显得她脸好胖啊喂！
她喉咙咽了咽, 这些话似乎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谢科长！溏溏！”刘青兴奋得像吃了二斤彩虹糖，“你们真谈恋爱了？什么时候开始的？难不成上次在诗歌庙会……”
种种蛛丝马迹犹如走马灯回闪进脑海，刘青恨自己没能早些发觉。
在诗歌庙会上。
在西来镇泡温泉时。
……
明明早就看出端倪。
“那上次！”吴汝廷转过身来问, “溏溏姐，你说在谢科长房间里检查卫生，怕不是……”
许溏溏只觉得此时如在修罗场般灼人。
索性干脆拉上谢晴阳就往外走。
刘青趴在门栏上，看着他俩牵在一起的手问：“唉, 你们去哪啊？”
许溏溏头都不敢回：“去透透风。”
吴汝廷这熊孩子更夸张，扯着嗓子就在走廊上喊：“谢科长、许副科长, 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啊？”
许溏溏差点被对方的狼虎之词给绊一脚。
“等着吧, 有你好吃的。”
两人乘着电梯下了楼。
到后院找个处僻静、阴凉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栅栏上的球兰花开得旺盛。
给院落里增添几分若有若无的香味。
“谢晴阳, ”许溏溏转过身，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公开吗？”
“说好了？”
谢晴阳玩味地看着她。
“我可没答应。”
说完，他伸出手指勾起许溏溏的尾指，小心又仔细地攥进手心。
“可这，始终对你不利，还是低调些好。”许溏溏尝试用理智劝诫对方，“趁着现在还只有我们科室的人发现，你赶紧把头像换回去。”
“不换。”
谢晴阳摇晃着她的手，摆出一副玩闹姿态。
许溏溏愣神。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对方如此这般拗固，神态是难得一见的少年气。
“赶紧换回去。”
“不换。”
“换回去。”
“不要。”
两人僵持几个回合，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像小学生。
许溏溏涨了下嘴，伸手就想去对方兜里把手机抢过来。
谢晴阳慌忙躲闪。
一个没注意，许溏溏触碰到某处柔软。
浑身如触电般僵硬。
“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谢晴阳伸手拉过她，将她拥入怀里。
许溏溏挣扎了两下：“干嘛？这会被人看到的。”
谢晴阳揽着她挣扎的手，贴在身前用碾碎了的声音说：“看到才好。许溏溏，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无路可退吗？那好。
许溏溏抬眼看向对方，眉眼里皆是诚笃。
下午临近上班。
两人才从后院行至大厅。
许溏溏本想让谢晴阳先走，她等几分钟再上楼。
可对方攥着她的手根本不放。
拉着她就去乘电梯。
正值上班节点，电梯口等候了不少人。
许溏溏恨不得将脸给埋进衣服里，贴在对方手臂上动弹不得。
“谢科长、许副科长。”
新来的几名选调生活络地跟他们打招呼。
“好。”
“……你们好。”
许溏溏僵硬地回复。
还好新来的小朋友们眼睛都很老实，打完招呼就看向自己的手机，根本没往他们身下瞥。
许溏溏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随着人数的增多而逐渐不安。
谢晴阳在她虎口处捏了捏。
示意别紧张。
可她能不紧张吗？
这么多人看着呢，能不能先把她的手松开？！
幸好还没人注意到他们私下的动作。
避免了当场社死。
电梯亮起。
就在许溏溏松了口气，准备乘电梯火速逃离这是非之地时。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露出个“贼眉鼠眼”的家伙。
许溏溏扫了一眼，便知道完蛋了。
从电梯里出来的张轩瑞一眼就率先瞧见了他们。
张嘴刚想招呼一下，眼睛跟装了扫描仪似的上下打量了两圈，最终停留在她和谢晴阳手臂触碰的交叉点上。
别开口！
许溏溏眼疾手快伸出手就想把对方捂住。
但张轩瑞的嘴显然比她的手更快。
话语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奔放。
“许溏溏！你牵着我们谢科长得手不放干嘛呢？！”
静悄悄的一楼大厅。
在他那声安了大喇叭似的声线下格外突兀。
人群应着他的视线就瞥了过来。
几名选调生还非常自觉地让开了位置，让两人牵手的地方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人群视野上。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是我牵着他不放了？！
莫生气，莫生气。
人生就是一场戏，只因有缘才相聚。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许溏溏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谢晴阳就乘上了电梯。
一个膝盖把张轩瑞给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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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单位公开恋情之后，远没有许溏溏想象得那么复杂。
单位同事之间虽然新奇，时不时拿她和谢晴阳两人开玩笑。
但等新鲜劲过了，也就那回事。
毕竟她和谢晴阳，也不是单位里唯一的一对办公室情侣。
结了婚的、还在热恋的，足足有三四对。
先前传她谣言的那几人，在听说她的男朋友竟然是谢晴阳时，自觉有些打脸，没再继续多舌。
也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地来恭维了几句。
许溏溏没太在意，照单全收。
在单位上，因为各种隐形的纷争，总会有人不逞你心意。
想要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只有新入职还未分配科室的“小朋友”才能做到。
等把科室一分，仍是会在抢人失败的科室里招黑。
就连“小朋友”都是如此。
更别说许溏溏这种中层干部了，她自然也就不强求他人心意。
不过，在单位上公布了恋情倒也还有不少好处是许溏溏没想到的。
首先，终于没人再张罗着帮她介绍对象了。
在以往单身时，每隔两周就有人托人打听。
有些领导介绍的，还根本推脱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一两次。
上了几年班许溏溏才知道。
难怪谢晴阳相了那么多次亲，全是身不由己的“规定”动作。
其次，在干部事项报告上倒省事。
如若谈了个体制外的，跟调查户口似的登记不少信息。
此时许溏溏和谢晴阳只需要跟人事科报备一声。
连张表都不需要填。
自此后，两人上下班再也不需要避人。
光明正大地牵着手，也不会有人多说两句。
不过他俩的科室本也就加班多。
能碰巧遇见他们下班的人，其实也不多。
“你这边能走了吗？”
许溏溏在谢晴阳科室门外探进身子，询问着还忙碌着的对方。
“许副科长。”
矿产科的“小朋友”们见到许溏溏，立马抬头招呼。
显然对她等自家科长下班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马上，两分钟。”
谢晴阳抬头露出笑眼朝她看了眼，又重新将视线放回手中的文稿中。
“好，那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