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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去世
◎她老伴走得早,也没有个孩子,多孤独啊◎
一声鸡叫划破天际。
雄鸡打鸣天下白。一只鸡开始叫, 村里其它的鸡也接二连三叫了起来,此起彼伏。
鸡叫之后又是狗吠。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福子,过来。”三娘刚推开门, 就看到福子摇着尾巴守在门外了。
福子浑身的毛如雪一样白, 唯独额头上随它娘黑子,长着一撮黑色, 给看着乖巧可爱的它添了一分英气。
其它的狗都已经停止吠叫,远处却还有一户人家的狗一直未停。
“谁家的狗这么能叫唤?”刘壮也走了出来, 随手摸了摸福子的狗头。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福子却突然呆了,竖起两只耳朵努力听着那传来的狗叫声。
片刻后福子咬住了三娘的裤腿, 把她带着朝屋外跑去。
“哎……这是要引我们去哪?”
福子很聪明,是有灵性的。三娘和刘壮都不觉得福子是在闹着玩。
“爹、娘,我俩跟着福子去看看。别是出什么事了吧!”刘壮朝打着哈欠走出屋外的爹娘说道。
三娘和刘壮走后,刘旺侧耳听了听动静。在一阵阵狗叫声中,他还听到了鸟叫。
那不是寻常的鸟。
“有乌鸦叫,不吉利啊。”刘旺呼出一口气, 不安地说道。他已经四十多岁,又有眼疾,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对以前老人常说的这些忌讳的事, 也是越来越上心。凡是有成群结队的乌鸦的出现,就算不是当下就死了人,那这处地方这几天也必有人要死。
“呸呸呸。什么不吉利的。”何氏听不得他说这些,把他赶去厨房烧水。她自己迟疑了一下, 却是走到了隔壁屋。
隔壁屋的婶子正好在往外泼水,两人趁机聊了起来。
“这狗叫得人心真烦。”
“可不是。别的狗叫个两声就歇气了。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 叫唤个不停。我家的狗听到了非要拉着我儿子儿媳妇过去看。”
“我看那方向, 好像是许奶奶的家。你看你看, 好几条狗跟集会一样,都朝那方向跑呢。”
许奶奶没了。
刘壮和三娘赶到的时候,一只灰色的狗正在不停地狂叫,看到人来了才趴下。灰狗的身边躺着的正是许奶奶。
许奶奶倒在自家的门槛边,后脑勺及泥巴地上都是血迹。想来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一时迷糊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一跤。年纪大的人,哪里经得住摔,更何况流了这么多血。
这灰狗和福子一母同胞,是兄弟。它虽然叫得及时,可许奶奶的伤势神仙也难救了。
村长召集村里当家的人开会时,许奶奶的遗体已经被人抬进了她生前准备的一副薄薄的棺材里,身上也换上了雪白的寿衣。
村里的老人,无论有钱没钱,无论有无子女。自她们上了四十岁开始,就会为自己准备这些过身后要用的东西。
有些人的棺材,在家里一放就是十几二十年。只为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时,不至于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但求一个心安。
就像何氏和刘旺,他俩的寿材是一块置办的。早在二楼放了好几年,上面用厚厚的青石板压着,旁边堆积着一些杂物,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那里还放着两具棺材。
“都安静一下,先听我说。按着我们刘家村的规矩,许氏家里已经没人了。她的丧事就得我们全村人来办。这是村里几十年来不成文的规矩,这人点想必大伙都没有意见。丧礼的钱每家每户,按照男丁人数出。家里只有孤儿寡母在的,不用出钱,出人帮忙就行。”村长徐徐说道,“我年事已高,现在丧事还需要一个主事人。你们看看是自己主动,还是村里人一起推选一个。”
院子里各家各户的刘家村好男儿站了一院子。
他们互相看来看去,窃窃私语,没一个人吱声的。
这丧礼主事人,可不是个小事。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
主事人没有报酬是白干活不说,还需要主持整个丧礼的一切事宜。包括各处报丧,包括列单子派人买菜,写看账本,更包括送殡那天辞灵、送路、路祭等一应事宜。
不仅是个辛苦活,还需是一个头脑清楚灵活,在村里说得上话,有些声名的人。
“我!”一个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众人一齐看去,是刘壮。
“好!现在是年轻人锻炼的时候了。壮哥儿人怎么样大家伙是看着长大的,有胆识有魄力,大家说说同不同意?”村长立即说道。
刘壮面色凝重,刘旺则在旁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对他的主动担当很是赞赏。
接下来的几天,刘壮几乎每天都待在许奶奶家里。
遗体要在家里存放三天。棺材地下须得点着长明灯,着人日夜轮班看着。长明灯若是熄灭了,逝者在黄泉路上就会找不着路,这是极为不吉利的。
这三天早中晚还要分别吹三次唢呐,香炉里的三炷香更是一旦快熄灭就要点上。
许奶奶没有后人,村里的小孩子都披麻戴孝跪在她灵前,早哭一回,晚哭一回。听着寺里请来的两位师傅在旁边诵念经文。
僧侣师傅的超度,能增加逝者身上的功德,让逝者得以进入极乐世界,享受永久的安宁和快乐。
刘羽和刘文都从书院赶了回来。他们作为小辈都在灵前好好哭了一场。小甜之前很喜欢和许奶奶一块玩,哭得最是伤心,倒像是许奶奶的亲孙女一样。
男人们在前堂忙碌,孩子们在前堂哭灵,女人们则聚在一块洗洗刷刷,切菜的切菜,下锅的下锅,好不热闹。
谁家有丧事,都是全村人聚在一块吃饭。
一百来户人家的饭菜,一天三顿,女人们几乎没个歇气的。每次都要等到男人孩子们吃完了,她们再摆上几桌对付着一块吃了。
即使是这样,也没人有一句怨言。
无非就是做事的时候,感慨几句许奶奶命苦,一辈子没留下个后人。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三娘早就为自己难以受孕心焦,麻芬更是多年无所处,几乎都快绝望了。两个女人为同一件事难受着,都默契着提着水桶去村里的水井打水去了。
远离了别人的感慨,心里总会好受点。
麻芬见四下无人,朝沉默不语的三娘说道:“唉。我都二十八了,你说我还能生吗?”
“这话我也就只能问你了。你是知道的,我家那两个妯娌,因着我不能生不知道暗地笑了我多少年。我婆婆虽然面上不说,可之前她看着我家阿牛要绝后,嘴都急得要燎泡了。还私下找过阿牛问他要不要另娶。要不是阿牛死活说就要我一个,我怕是早就成了弃妇。”
三娘不知道怎么回答。麻芬对她一片赤诚,她对麻芬自然也是言无不尽。便把自己身体的状况也和麻芬说了。
麻芬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她没想过她能松口气抱怨的好姐妹三娘,有着和她一样的苦恼。
“只怕我俩是什么异性姐妹了。偏偏性格相投,偏偏夫郎是好兄弟,偏偏我们又都不容易生养。”麻芬叹气,她没把话说死,不容易生养和不能生养还是差得很多的,“妹子,你还年轻得很,好好把身体底子养好。”
麻芬说着接过了三娘手里的水桶:“你看这水井的水啊,从春到冬都是哇凉哇凉的。我们女人就是要少碰。碰多了这些凉的冰的,容易坏身体。”
三娘懵懵懂懂地点头。从小到大也没人告诉过她作为个女人,身体应当是多么娇气,多么需要养护。只嫁过来后,何氏会在她来月事的时候记得给她个汤婆子,记得给她熬一碗汤。而现在麻芬也对她说了这样关心的话。
“麻芬姐姐。”三娘开口道,“你这样好的人,神仙一定会保佑的。”
“你啊。怎么说着说着还要红眼睛呢。可不许哭啊。刘壮兄弟这几天那眼睛熬得跟个兔子一样,知道你哭了,还不得急晕过去。”麻芬心里一软,“神仙会保佑咱俩的。若是咱俩有了娃,是同性就做兄弟姐妹,是异性就结一对。你看咋样?”
“好!”三娘答应了。
一直到夜深人静,许奶奶家里才会安静下来。
今天是守灵的最后一晚,明天一早就要着人抬着棺材上山,葬在刘家村的坟茔里。许奶奶的那块地,就在她老伴的边上,边上的野菜都已经清理好了,土坑也挖好了,明天直接抬过去下葬。
村里的女人是不用守灵的。守灵的事都是男人做。今天守灵的正是刘彪、刘羽还有村长的二儿子刘瑞安。
“今天能回家睡吗?”三娘在门口小声地问刘壮。她是真的心疼刘壮,这几天有家不能回,都是睡在许奶奶家的杂物间里。那里湿冷极了,睡上一晚上不生病就算了,哪里能休息好。
刘壮迟疑了一下。
他第一回 当这么大的差事,很怕哪里出什么问题,事事都要经心过目。如今虽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还是不敢轻易离开。
刘彪出来解手,正看到这对夫妻俩在门口说话。
他大着嗓门道:“你就跟弟妹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哥几个看着,能出什么事。就算有事,我跑过去叫你能废多少功夫。明天鸡叫就要上山,你还是快些回去睡觉吧。”
说完刘彪也不等刘壮回答,摇摇晃晃地想走进中堂里。却意外地发现他之前送给许奶奶养的那只灰狗一直站在门槛旁边的角落里。它的目光一直呆滞地望着灵堂里的那副薄棺。
猫狗是不让进灵堂的,唯恐对逝者的遗体造成什么损伤。灰狗起初还疯狂地想进去,被打了几顿后就老实了,退而求其次守在了中堂外面。一连三天,也不挪动地方。
村人吃饭的时候有心给它丢几块带着点点肉渣的骨头,它也无动于衷,一口都没动。几天下来,这灰狗的毛色也不亮了,狗眼里起了黄绿的眼屎,看着形容枯槁。
“倒是个忠心的。是黑子的崽。”刘彪喃喃了两句。
刘彪记得许奶奶是有门远亲的,去年好像还来这里看过她。村里人特意去报了丧,可几天过去了那边也未见人过来。可见有时候狗都比人有心啊。
刘壮到底是跟着三娘回家睡了一觉。
他飞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草草地擦干水迹就躺上了床。床上的被褥是三娘洗过又晒过的,睡着特别舒服。不知道比许奶奶家的杂物间好睡多少倍。
刘壮分明困得厉害,到家就想睡觉的,可等到上了床,他反而清醒了几分。
索性和三娘说说话。
这几天他光顾着办丧事,几乎没和三娘说上几句话。每次他得了一点空,三娘那边后厨又忙起来了。三娘得了空,他这里又围着到处是人了。
“累不累,我给你捶捶。”三娘靠坐在床上,让刘壮背对着她,她手握成拳头从脖子往下捶起来。
她是有一把好力气的人,力气用得松弛有度,捶得刘壮浑身上下的紧绷的筋骨都松了松劲。
刘壮舒畅地松了口气,握住了三娘的手:“好了,我累难道你就不累吗?我看这几天许奶奶家用的柴火都是你劈的。你也转过去,换我给你捶。”
夫妻俩互捶了半晌,都觉得疲惫消减许多,这才熄了灯抱在一块躺着。
刘壮闭上眼睛,手摸着三娘的头发:“白天我看你和麻嫂子去打了趟水回来,眼圈就红了。当时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了?”
三娘愣了下,她为了怕刘壮看出端倪,是特意缓了好久才回去的。没想到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没事。就是为许奶奶伤心。她老伴走得早,也没有个孩子,多孤独啊。”
“咱俩发现许奶奶没的那天你就哭了很久,今天又哭……”
“怕了你了。我是想我不容易有孩子的。等到咱俩老了,我要是先走了,没给你留个孩子。你一个人多可怜啊。”三娘用手环抱着刘壮,声音细细绵绵。
“你要是先走了,我就天天去你坟前看你。给你除草捉虫,跟你说话。这哪里可怜了。每天过得满满当当呢。”
“说得我不像是死了,像变成花了一样。还除草捉虫。”本来是很悲伤的事,三娘都被刘壮逗笑了。
“咱俩身体健康着呢,离那一天还有起码四十年。我们在一块开开心心过四十年。没有孩子最是清净了。只有你和我,别人不知道多羡慕。”刘壮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
三娘知道刘壮终于累得睡着了。
她给刘壮掖了掖被子,亲了亲他搭在她身上的手。天上的神明是如此地眷顾她。给了她一个世上最好的夫郎。此后一生,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生老病死,她都要和刘壮像麻绳一样拧在一块,永远都不分开。
夜空闪烁着一颗颗星星,仿佛在回应这个女子如此简单幸福的请求。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下一本是写傻子文学,还是庶女攻略,还是外星人末世捏,纠结
第78章 讹诈
◎把赵春花背上,一家人揣着十五两银子狼狈离去◎
许奶奶的葬礼在全村人的操持下结束了。
从许奶奶家到她的新坟处, 洒满纷纷扬扬的纸钱。
村里许多腿脚不便的老人都来了。他们一路跟着上山,直到走不动才停下。
而直到许奶奶彻底下葬,村里人都没看到吴礼他们上门。村里人都暗骂吴家没规矩, 不讲亲戚情面。身为许奶奶唯一一门远亲, 都不愿来送许奶奶最后一程。唯恐村里人要跟他们要许奶奶的葬礼钱。
可见人心冷暖。
操持过这场葬礼后,刘壮在家好好休息了两天。两天过后, 于六提着一些东西上门了。
见着于六,刘壮和三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俩本来打算把林如儿介绍给于六。没想到林如儿行事诡异, 心思歹毒,他们哪里还好意思提起这茬。
于六见他俩一脸歉疚, 连连摆手:“我真不是为说亲这事来的。我就是想来看看壮哥和嫂子。”
见刘壮和三娘不信,于六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其实我看上一个姑娘。但是我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
“谁啊?”
“跟哥说说。哪家姑娘这么好福气,让你看上了。”
于六鼓起勇气小声说道:“是祝婶的外甥女,月翠姑娘。我上老蒙家拜年的时候见着了。她,她做的猪肉酱特别好吃。我……我一顿就着酱拌饭就能吃三碗。”
三娘想起那个和她颇有缘分的祝姑娘,打量着眼前羞涩的于六, 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原先她觉得于六兄弟人实诚,又肯卖力气干活,林如儿与他实在不般配。又觉得祝月翠姑娘心地善良, 勤劳可爱,世上没有好男儿配得上。
现在问题解决了。
于六兄弟和月翠姑娘竟有这么一桩缘分。
刘壮却打趣道:“你这是看上人家的人了,还是看上人家的酱了。你跟人家表明心意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