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什么也没有说,静静看了她一眼。
转过身,走进了坤宁宫。
“关门。”她冷声吩咐。
凝波和听雨连忙关上坤宁宫的大门,狠狠瞪了沈云晴一眼。
沈云晴这个贱人,是故意来惹他们娘娘不高兴的吧,真是个扫把星,晦气,呸呸呸!
“娘娘,沈小仪方才说的那话,多半是假的,皇上骗谁也不会骗您呀。”听雨道。
“就是,皇上对您那可是掏心窝子的宠爱,是沈云晴那个小贱蹄子可以比的吗,沈云晴那就是挑拨离间,存心想让娘娘你和皇上离心!”凝波也这么说。
沈倾城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哪怕疲惫倦怠,也依然明艳无双的女人,陷入了沉默。
这个梳妆台还是萧北凛为了娶她,让全国最好的工匠打造的,上面嵌了玉石宝珠,珍贵无比。
可她看着这些萧北凛宠爱她的证据,却只觉得心慌。
她也想安慰自己,沈云晴那番话,是假的,是她在挑拨!
可萧北凛留下了沈云晴是事实,萧北凛对她突然的冷漠也是事实,他没有驱逐沈云晴,反而让沈云晴骄傲得意的走出了御书房……更是事实。
一个个的事实摆在面前,沈倾城再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乏了,想睡一会儿。”沈倾城拔下头上的凤钗,疲倦虚弱的道。
“那娘娘您有什么事就叫我们,奴婢就守在门外。”
凝波和听雨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焦虑和忧心。
都怪沈云晴那贱人,好好的在她们娘娘面前得意什么!
深夜,露水弥漫。
沈倾城靠在床榻上,却根本没有睡意,她反复的回想萧北凛看她时眼中的漠然,沈云晴久违的嚣张跋扈,心脏像被一把刀子捅开,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几天,沈倾城没有去找萧北凛。
萧北凛也没来坤宁宫。
倒是眼线说,沈云晴这几天一直往御书房养心殿跑,一去,就留在那里很久。
“他果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了,只是还在骗我,不告诉我,对吧?”沈倾城呢喃自语,唇边勾起自嘲的弧度。
证据都摆在面前了,她还在自欺欺人个什么劲,她也该去面对事实了。
如果萧北凛真的恢复了记忆,那么她,萧北凛,还有沈云晴,都要有一个说法。
“听雨凝波,准备一下,本宫要去御书房――”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萧北凛多日未曾出现的身影,就矗立在门外,面色晦暗不清,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她多久。
沈倾城没想到他会忽然过来,愣了一下,很快冷静下来,起身给他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来了?”
“朕刚才在门外,听说你要去御书房找朕?那为何朕不能来坤宁宫找皇后?”萧北凛似笑非笑的问。
他抬手牵住沈倾城的手,将她带到桌子前坐下,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只有沈倾城知道,他的手很冷,很虚,几乎没碰到她。
他不是那个会抱紧她,眼中只有她的萧北凛了。
沈倾城从回忆中回神,下意识也带上了几分演戏的味道,半真半假的说:“皇上病好后就彻夜处理奏折,实在辛苦,不如臣妾为皇上炖个汤,好生补一补吧。”
“不必,御膳房的御厨也不是白养着的,皇后何必亲自动手,况且,朕也不爱喝什么补汤。”萧北凛的声音冷淡了下来,似乎是懒得演下去了。
沈倾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缓缓站起,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一字一句的问:“皇上,臣妾知道您陪臣妾在这儿演戏,一定也很腻烦。臣妾也知道,您已经恢复记忆了。”
萧北凛勾起嘴角:“皇后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看他还在狡辩,沈倾城的耐心也耗尽了,垂落长睫,疲惫的轻声道:“皇上,别再演下去了,您不觉得无趣,臣妾都已经觉得无趣了。如果您真的厌恶臣妾,大可以废了我,我任凭处置,没必要像现在这样。”
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时刻要担心何时砍掉她的头颅。
她对恢复记忆的暴君的爱意淡了,恨意更浓了。
萧北凛在她的话中慢慢冷下了脸色。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甩袖冷哼:“沈倾城,记住你的本分,朕让你当皇后,就给朕好好当着。别的话你不需要问,明白了吗?”
萧北凛转身踏出门,步伐微顿,声音沉的可怕:“朕不会废了你,也不会处置你,你不必这么提心吊胆,朕也不会来了。”
萧北凛大步离去,留下沈倾城茫然的咬唇,站在空旷的宫殿中。
她想不明白萧北凛为何还要她当皇后,好吃好喝供着她。
杀了她,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他以前那么爱沈云晴,现在也可以改立沈云晴当皇后,没有任何人会拒绝。
为何他,还是执着于她?
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萧北凛这个铁石心肠的暴君,也被她捂的有些软化心动的迹象了吗?
……
夜色朦胧,弦月如钩。
萧北凛孤身坐在凉亭中,自斟自饮。
浓烈辛辣的酒水下肚,扯破腹中的愁肠,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萧北凛知道他有些醉了。
正因为醉了,坤宁宫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的身影,才会发了疯一样,频繁出现在他的心里……
第一百三十章 废后
一道倩影出现在月下,正款款朝他而来。
萧北凛眯起眼,模糊的视线落在女人的面纱上,声音低哑的道:“你是谁?”
话音刚落,烛光便灭了几盏,天地昏暗,只有女人如梦似幻的身影妖精一般粘了过来,纤纤玉手搭在萧北凛的肩头,一派柔情。
“皇上,对不起,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和皇上说狠话,伤了皇上的心……”
女人的身影,和沈倾城何其相似。
萧北凛还想细看,就被女人抱住了,她娇柔的声音满是可怜:“皇上不要因为这件事就厌弃了臣妾,好不好?臣妾是真心想陪皇上白头偕老的,臣妾的心里只有皇上一人,离开了皇上,臣妾活不下去的。”
酒劲上头,萧北凛抬起想要推开女人的手,缓缓放下,喉头长长叹了口气。
会和他道歉的,除了沈倾城,还能是谁?
她大概也知道在坤宁宫说的那番狠话,伤了他,还好,她还知道和他认错。
萧北凛迟疑的将手放在女人的背上,拍了拍:“知道错了就好了,这么伤人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以他的性子,沈倾城之前那般冷漠的和他说话,他仅仅只是甩袖而离,已是他忍耐的极限。
只要她肯服软,他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女人依偎在萧北凛的怀里,她端起酒杯,指尖轻轻一抖,一股白色粉末顷刻融化在酒水里。
她把酒喂到萧北凛唇边:“皇上,臣妾喂您喝酒。”
冷酒下肚,萧北凛的头愈发昏沉。
他抓住酒杯,整个人前倾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女人缓缓起身,看着已经晕过去的萧北凛,面纱后的杏眸散发出诡异的幽光。
搀扶着萧北凛来到养心殿,女人摘下面纱,赫然是沈云晴。
她扒开自己的衣服,裸着身子钻进了萧北凛的被子,紧紧和他贴在一起。
萧北凛没有知觉,双目紧闭的睡着。
沈云晴将脸贴在萧北凛的胸口,眼中浮现出得意的冷笑:“沈倾城,你终究还是输我一筹。”
次日朝霞初照。
沈倾城一夜未眠,鸡鸣时,就被太后的嬷嬷叫到了慈宁宫。
“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传召儿臣有何要事?”沈倾城礼数周全的给太后请安。
在宫里摸爬滚打也有一段时日了,她深知太后看重规矩体统,在太后面前,她绝不能有片刻疏漏。
太后眉头紧锁,盯着沈倾城看了好一会儿,重重叹气道:“也不知道北凛看上了你什么,这六宫嫔妃个个娇媚,他的心怎么就留在你身上了。”
对太后的牢骚,沈倾城早就习以为常。
她淡然的道:“这话,娘娘该去问皇上才是。”
太后冷哼一声,带有几分不甘心的道:“若非你一直蛊惑皇帝,他岂会抛下六宫,独宠你?哀家是想不明白,也管不了了,但既然你一个人霸占皇帝,这肚子为何还没有动静?”
沈倾城一愣,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耳边是太后的碎碎念。
“你入宫也有几个月了,之前身为宸妃就承宠多日,换做别的妃子,早该有动静了,你为何还没有怀孕的动向?”
太后说的直白,直接将无子嗣的责任怪罪在了沈倾城的身上,冷声道:“你也别觉得哀家为难你,哀家也叫来了皇帝,这孩子的事,你们必须给哀家一个交代。”
等了又等,萧北凛迟迟不来。
太后不耐烦的道:“皇帝人呢?”
被叫来回话的李云海怯怯看了沈倾城一眼,硬着头皮道:“皇上他……和沈小仪还未起呢。”
沈小仪……未起。
萧北凛昨夜,和沈云晴睡在一起?
沈倾城面色苍白起来,太后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随哀家去养心殿。”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养心殿,太后见大门紧闭,不顾颜面便闯了进来,瞧着床幔后的二人便呵斥道:“皇帝,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你还不起床早朝,是打算无视朝臣了吗?”
萧北凛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双眸睁开,入目的便是沈云晴一副可怜模样,蜷缩在墙角被太后数落的模样。
沈云晴浑身赤裸,仅仅用被子遮着,眼前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萧北凛猝然睁大眼眸,一把掐住沈云晴的手腕:“为何是你!?”
沈云晴装傻,瞧见太后身后的沈倾城,却乐得暗笑:“皇上说什么呢,一直都是臣妾呀,皇上昨夜醉酒宠幸臣妾的事,您都忘了吗?”
他宠幸沈云晴?怎么可能!
萧北凛试图回忆起昨晚的事,可除了那女人娆媚的身影,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沈倾城,二人对视。
沈倾城目光颤了颤,冷的像三分冰雪。
她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大步离开了养心殿。
事已至此,他们之间,想必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萧北凛目送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忽然大发雷霆,把沈云晴吓的花容失色。
御花园。
沈倾城失魂落魄,胡乱走到这儿,误撞到了一人。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皇后娘娘?”
谢云臣担忧的声音响起:“您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您没事吧?”
“谢云臣,是你――”沈倾城一愣。
她想起方才撞见的养心殿的一幕,心如刀绞,下意识颤声的道:“若是我想走的话,谢将军可以带我走吗?”
无论是谁,只要能带走她就好。
这座皇宫,还有萧北凛,她再也再也不想见到了。
“当然。”谢云臣意外之余,坚定的回答:“如论娘娘想去哪里,微臣义不容辞。”
“谢谢……”
得到肯定的答案,沈倾城苦涩一笑。
她摇了摇头,身影单薄,步伐凌乱的离开了。
谢云臣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角落里,贤妃悄然目睹了一切,唇边勾起恶劣的弧度。
……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似乎是谢将军不清白,他们二人在御花园拉拉扯扯,皇后还要谢将军带她走呢。”
贤妃的宫里传出谣言,很快遍布皇宫。
沈倾城坐在坤宁宫,心不在焉的嚼着山珍海味,却味同嚼蜡。
凝波忽然走了进来,面色焦急的道:“娘娘,不好了,宫中不知怎的有了您和谢将军的风言风语,今日早朝大臣们就此事弹劾您,以您无子的理由,让皇上废后!”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气她的不在乎
朝堂上。
大臣们纷纷攻讦皇后。
“皇上,皇后娘娘身为国母,作风不端,实不配位。”
“皇后娘娘长期霸占皇上,导致国无子嗣,长期以往我朝必乱啊!”
“皇上……”
“皇上……”
“……”
“说够了吗?”喧闹声中,一直一言不发的萧北凛突然冷冷地质问了这么一句。
一字一句都能让人体会到其中隐忍的愤怒和不满。
刹那间,大臣们像被捏住了喉咙一样,鸦雀无声。
他们惴惴不安地看向高位的九五至尊,辨不清圣上如今的心情。
“好,好,果然是肱股之臣,爱卿们如此操心朕的后宫家务事,弄得比朕还像个主人家一样,那要不然,朕这个位置给你们坐好了!”他“噌”一下起身,用力地一甩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众大臣,阴鹫的目光一扫全场,冰冷的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
“臣等不敢!”众大臣们均打了个冷颤,低下头,纷纷归倒在地,躬身请罪,面色一片惶恐之意。
圣上这么说,那必然是生了大气了,显然是不喜欢他们议论的事。
此刻没人再敢多说一句,生怕触了萧北凛的霉头。
萧北凛仿佛没看到这群大臣的战战兢兢,继续打压他们脆弱的神经:“说啊,继续说啊,你们刚刚不是上谏得挺勤的吗?”
众大臣私下暗暗对视了一眼,均是愁眉苦脸。
这情况谁还敢说啊,皇上明明是疯起来了,谁敢不要命往上凑啊!
“好啊,一个个的又都成哑巴了是吧,林卿家,朕记得你女儿嫁出去三载,至今无子,要不朕下道旨,让她夫家把她给休了吧。”萧北凛目光投向一人,平淡地开口。
林大人慌乱地抬头:“这如何可以?”
萧北凛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不可以啊!”
林大人明白过来,低下头,一张老脸羞得满面通红。
萧北凛才不管他,又看向另外一人。
“张卿家,朕听说你女儿和侍郎家的嫡次子有些不清不楚呀?”他好整以暇地再次点评一番。
张大人猛得抬头,他是一员武将,说话做事也咋咋呼呼的,一双眼瞪得浑圆:“胡说,皇上你分明清楚,虽然臣小女幼年时曾和住在旁边的侍郎家小子玩过,可二人绝对没有私情,老臣可以作证,小女嫁人后,也一直清清白白侍候夫家,皇上可千万不能冤枉了小女的名誉啊!”
张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差点没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