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过这事儿换谁不大惊小怪,青湖最亲的人只有一个爷爷,要是你也没了,你说,对他会产生多大的打击?”
这话倒是让小麦听进心坎儿里了,咬住唇,面色忽然涌上一丝愧疚。
“所以我虽然经常骂他,可我再生气也不会跟他绝交的。我知道,他只有我和爷爷了。”
低落的情绪在狭小的病房里蔓延,孟言心里挺不是滋味。
弯腰俯身,轻轻将她抱住:“想开点,开开心心地把每一天过好,日子总要朝前看。”
没逗留太久,见时候不早了,孟言准备坐江少屿部队的吉普车回家,准备回家做顿营养晚餐给小麦打包带来。
结果上车坐了五分钟不到,车子行驶过一段颠簸路,差点给她整吐了。
“停车!停车!”
本来开车的司机小陈没注意后座的孟言,江少屿这么一喊,吓得一个激灵猛踩刹车,这一颠簸更是弄得孟言胃里翻涌,迫不及待打开车门跑下去,扶着一棵树猛吐。
干呕了半天也吐不出个所以然,良久后终于倒了点苦水出来。
“副团,快上车我送嫂子去卫生所看看!”小陈坐在驾驶位上喊。
孟言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走路去吧,坐车想吐。”
“还能走吗?不能走我抱你。”江少屿眉心难掩焦急,轻轻抚着她的背,尽管起不到实质作用。
“可以,你扶着我慢慢走。”大庭广众抱着她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秀恩爱呢。
两人离开卫生所十分钟才到,杜艳华再一次看见他们俩还有点惊讶,就听江少屿着急地揽着他媳妇儿走进来。
“快,帮忙看看我媳妇儿怎么了。”
杜艳华放下手里托盘,帮忙扶住孟言的另一条胳膊:“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江少屿拧眉道:“现在有事了,你帮她看看是怎么回事。
把人扶到椅子上坐好,杜艳华看着她低头询问:“哪里不舒服?”
孟言捧着肚子说:“有点反胃,刚才吐了点苦水。”
大致了解后,杜艳华先为她把了把脉,听诊器放肚子上听了一下,又摸她额头,测了测温度。
捏着体温计说:“有点低烧,也可能是中暑了,开点药回去吃吧。”
“可能?能准确点吗?是什么病?”江少屿一紧张起来语气就显得特别凶。
杜艳华愣了一下,看着江少屿的时候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孟言握住江少屿的手宽慰倒:“可能有点低烧,今天又吹风又淋雨,受凉了吧。”
“以后天气不好别去种树了。”江少屿斩钉截铁地说。
孟言没心思多说话,顺从颔首: “嗯,把药拿了咱回家吧。”
“要不找关医生再看看。”关医生的经验和能力确实比杜艳华吕春红两个好。
感受着胃里轻微的翻滚,孟言摇头道:“没事,我现在就想回去躺着休息。”
“小陈还在外面,你能坐车吗?”江少屿又问。
孟言点头:“试试吧,让他们开慢点。”
最后坐开窗慢速走,到底是坚持到了家。
孟言休息了整整一个晚上,从七点钟开始睡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感觉身体好多了又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烧了点热水喝,总算觉得重新活过来了。
继续休息了一个下午,闲着没事做才想起赵小麦还生着病,继而烧火做饭,给小麦做了一荤两素打包带去了他们家。
到达小麦家的时候青湖和爷爷在厨房做饭,葵花正好来看望生病的好友。
葵花说:“青湖刚才回家了,回去给小麦做饭。”
“本来昨天就想给你送顿饭,出了点意外,今天补上。”把碗筷递给小麦后,葵花给孟言找了个椅子坐。
小麦打开饭盒,惊了一惊。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吃啥猪肉丸子啊,主食还是香喷喷晶莹剔透的大米饭,配菜是土豆片和清炒大白菜。
如此丰盛,像过年似地。
“不用的不用的,没必要给我送饭的。”小麦咽下口水,郑重地将饭盒还给孟言:“孟言姐,你拿回家吃吧,青湖已经在做饭了。”
孟言好笑地看她:“为什么?我带的不能吃?还是不合你口味?”
小麦惶恐摆手:“合口味,合口味,就是太合了……多好的肉多好的菜啊,我有点舍不得吃。”
孟言没好气地捏一把她的脸颊肉:“吃吧,矫情什么,一顿饭能把我吃穷啊?”
江副团长哪是一顿肉就能吃垮的人,小麦嘿嘿一笑,纠结了好久,到底经受不住那肉香在鼻子里乱窜的滋味。
算了,吃它丫的!江副团长确实不会被这一顿肉丸子吃穷!
孟言这才满意地点头:“乖。”
室内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空气里除了饭菜香,就只有小麦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看小麦吃了会儿,孟言扭头看向葵花:“以前小麦背过两百斤的猪?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吃饭中的赵小麦被噎了一下。
葵花愣了一愣,看了一眼赵小麦,才回答孟言说:“真的,第一次发现她有哮喘就是因为背了那次猪,然后青湖带他去观星岛的卫生院检查,医生说是哮喘。”
说罢,葵花颇为抱怨:“那次检查把青湖的家底都掏空了,青湖对小麦好得那叫没话说,刚才你不在的时候,小麦还跟青湖吵架呢,我都看不过去。”
“葵花,我听着呢,说我坏话。”小麦冷不丁插一句。
葵花吐吐舌头:“当真你面说,那就不叫坏话,实话罢了。”
孟言笑了一下,问小麦:“跟青湖怎么样了,还生他气吗?”
小麦边吃,吃得两腮鼓鼓,含糊不清地回答:“不生不生,我哪里有资格生他的气,他平时对我可好了……主要是我听见他吼你,有点心烦意乱,没忍住才对他说了几句重话。”
“那青湖呢,情绪好点没?”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青湖这样的钢铁直男,别说在外人面前哭,就是受了伤都不好意思喊痛。
“情绪好点了,不好也得好,我都给他台阶下,怎么着也得走下来,要不然尴尬的就是我了。”说得是理不直但气很壮。
孟言失笑:“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小麦没太听懂:“有恃无恐?啥意思啊?”
葵花的注意点在这里:“偏爱?孟言姐,你是说青湖爱小麦吗?”
“有恃无恐啊,就是说仗着青湖喜欢你,为所欲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他面前你从来不会有顾及,在他面前你展现的性格才是真实的你。”
语毕,孟言双臂环胸看向赵小麦:“话说回来,小麦,你知道青湖对你的感情吗?”
“孟言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什么感情啊。”小麦苍白的脸膛霎时被热气染红,支支吾吾的,筷子都拿不稳了。
“这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可避讳,你就说知不知道,别装傻。”这句话孟言早就想问小麦,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加上小麦年纪小,过了这个夏天也才十六岁,孟言觉得没必要跟未成年少女聊太多关于感情的事。
葵花也来了兴趣,笑眯眯地看向小麦:“对啊,这里就我们俩,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就帮你守在门口,有人过来我跟你讲,好不?”
“我、我……”小麦有点不好意思回答,扭捏了好久。
直到被孟言锐利的眼神盯住,迫于压力承认了。
浑身力气泄了似的,慢慢放下筷子,小声地说:“我知道,我知道青湖喜欢我,其实我也……是喜欢他的,但是……”
孟言和葵花齐刷刷竖起耳朵,与此同时,门口忽然出现的一道黑影也高高悬起了心脏。
“但是我这破身体,我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喜欢。”
“我现在觉得,能活一天是一天,每一天都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
“值得,你值得的!”青湖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几乎在他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小麦眼眶的泪,夺眶而出。
“小麦,没人比你更值得了。”青湖三两步跑上前,眼里含着雾气,却那样深情地凝视她。
“你值得,值得……我、我就喜欢你,很喜欢。”
然而青湖的情感爆发没能让小麦接受,反而让她羞红了大花脸,推搡着他的胸膛大声喊:
“哎呀青湖你是不是有病!谁让你偷听我们讲话的!”刷的扭头看向葵花,怒目圆瞪:“不是说帮我看着人吗?看哪儿去了!”
葵花尴尬吐舌:“谁知道真有人偷听呢。”
孟言蹭的起身,拉起葵花的手往外门外走:“突然有点事先走了,小麦你慢慢跟青湖说,别急眼。”
葵花连连点头应附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啊对,突然想起来我也有事,我跟孟言姐一块儿走了。”
“喂!你们俩!回来!”
“孟言姐!回来啊,你饭盒还在我这呢!”
回应赵小麦的,是青湖严肃而认真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7号没更新,今天补上~
第44章 江副团长私底下这么腻歪
孟言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乡村小路没有路灯,于是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赶在天黑完前走到了家。
江少屿回家没找到媳妇儿急得团团转, 都打算叫人一起找她,刚穿好外套打开门, 迎面撞上了孟言。
“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着急死我了。”
孟言惊愕捂嘴,面带几分歉意:“呀,忘记告诉你我去小麦家了,应该跟隔壁陈嫂打个招呼的。”
除了无奈江少屿也不知作何感谢,拧了一把她的脸颊肉,没好气地揽住她的肩膀往屋里带。
大门合上, 将屋外的潮湿和风声阻隔,室内一派温馨。
“吃过了吗?我在锅里热了菜, 看见没?”讨好般挽住他的胳膊贴贴脸。
江少屿捏她鼻尖:“回来没找着你, 你觉得你男人还有心情吃饭吗?”
“担心我呢?又不是小孩子,在咱岛上能出什么事。”边说着, 手摁在脖子上转了转, 有点累了。
“不是还病着吗, 怕你出事,今天感觉好点没?”
“好多了, 要不然也不会出门,所以我说只是简单的低烧嘛, 睡一觉就好了。”孟言进屋翻找睡衣, 准备烧水洗澡, “我已经吃过了, 你要是没吃就把菜端出来, 应该还是热的,灶膛里有小火。”
“嗯,等会儿吃。”江少屿问她:“小麦那边怎么样了?”
“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翻找的手一顿,忽然间倒是让孟言想起一个重要的事:“少屿,你说我要不要带小麦进城,带她去大医院检查检查身体?”
睡衣很快找好,孟言又走到梳妆台前找了根发绳挽头发,挽起来才方便洗澡。
江少屿五官正经了起来,斜靠在梳妆台前:“你怎么想的?”
孟言看着他说:“我是想带小麦去大医院做个全方面的详细检查,不管之前有没有病,这次确实是因我而起,我心里挺过意不去。”
江少屿说:“你要是觉得带她去检查才能让心里好受点,那就检查,如果觉得没必要那就不去。”
孟言点点头:“那就去吧,就算是给青湖一个安心。”
瞧把孩子急成啥样了。
……
孟言说要带小麦进城检查身体,青湖自然是同意的,可小麦自己不愿意。
觉得进城看病尤其是大城市,费钱费力费时间,她哪里好意思……再说了,自己本来就有病,这一下倒像是故意赖上了孟言似的。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咱们主要求的就是一个安心,你不想我每天失眠光想你的病吧?”
若真让孟言每天茶饭不思光想她的病,小麦心里更过意不去。
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同意去了。
孟言回家后跟江少屿商量进城的日期,倒也不难选择,日子定在两天后的开船日。
临走前要做一番准备,最重要的是钱票带够。
临行前晚上睡觉的时候孟言提前把东西准备好,打开江少屿的小铁箱翻了翻,某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然后蹲下。
“找钱呢?”他问。
“是啊,明天去医院看病不得多带点钱。”数了数大概需要的钱,零零散散的毛票还有数张大团结。
“蹲这儿看我数钱呢?”见江少屿一直没走,孟言好笑地问道。
江少屿:“你先数,你数完了我数。”
至于吗,数两遍?她又不是不认数。
心里吐槽了一下,数完钱票后交给了江少屿,孰料他没接,而是伸手在小铁箱里抓了一把,抓出一叠钱和票,认真数了起来。
好吧,这次确实是孟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钱票我都数好了,带了挺多,你还拿这么多呢?肯定用不完的。”孟言提醒他。
江少屿摇头:“不是,我要买点其他东西。”
“买什么?”家里好像啥也不缺。
“保密。”钱票握在手里,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到时候就知道了。”
孟言笑了一下,看向他手里的一叠大团结:“话说你不是把钱票都给我,要我当家吗?你现在把钱拿走也没经过我的同意吧?哼哼,不拿管家婆当回事是吧?”
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是开玩笑的。
又调皮。
孰料江少屿说了句:“你不是在这吗?我可没有藏着拿,你看着就相当于我问过你。”
语毕,捏了捏孟言的脸:“买的是你也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的?什么啊?”她只想着带小麦看病,没想过要买什么逛什么,江少屿倒好,感情把这次进城当成了购物机会呢。
“说了保密。”指关节敲了敲她的脑袋:“快去洗澡,睡觉了。”
孟言也拧他脸颊肉:“睡觉你最积极!”
……
三天后就是出海日,这次不去观星岛,而是坐船四个小时去距离培兰岛最近的一座海滨城市。
那是真正的陆地,孟言阔别已久的陆地。
这也是赵小麦第一次来到除培兰岛和观星岛以外的世界,她以为洲海市像观星岛那种县城差不多,直到真真正正踏上这片土地,才发现有大大的差距。
小麦像乡下人进城,四处张望感觉看什么都是稀奇的。
道路是宽敞的双行道,四层楼的建筑太常见了,人们的穿着打扮不止有黑白灰,就连自行车,几乎随处可见。
要知道,自行车这样的工具连江少屿都没有买,虽说不是买不起吧,但自行车在培兰岛确实是少见的,观星岛偶尔可以见到一辆,还不是普通人家能骑的。
下船后,江少屿熟练地把两个女人带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一点路也没绕,看得出来他经常来洲海市,对这里的环境十分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