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寻清后知后觉,她语气之中的确没有嗔怪之意,是他自己太过敏感。
只是……她当真不在意么。
扶璎似乎有所领悟,垂睫掩下狡黠色彩,叹道:“可惜扶璎现下并无那般心情,还是想请大师兄帮忙。”
青年眸中微光重聚。
“大师兄,她这会子才想着来习剑,你怎么不罚她啊?”
庄芸芸蓦地出声,娇嗔声中颇有责怪之意。
该死的,这扶璎一出现,晏寻清就把其他人都忘了似的,这小贱人何来这般魅力,要晏寻清这般醉心。
晏寻清回身时,神情分明没有几分变化,却让人觉着凉薄了不少。
“扶璎师妹乃术道子弟,因自身大道之追求才来摘星台旁听,不受剑门管辖,自然无需遵守这些规矩。今日我二人还需训练,庄师妹若还有困惑,可请教他人。”
说罢,两人转身走开,去寻了空旷地,留下庄芸芸满心妒火。
为什么为什么!
她故意接近晏寻清,就是为了让扶璎那女人识危乱心,好撕破那副宁静如水的表象,可非但是她面色不改,连晏寻清也毫不上道,根本就让她白费功夫。
看来……她只能想其他办法。
等扶璎失去大师兄这座靠山,看她还能如何攀升!
第26章
◎异火催生◎
扶璎在房中有条不紊地制着香。
圣鼎里放着雾凌花,还有几味其他草药。
这是用来压制她体内异火的配方,因以雾凌花为主药,图个方便,她就将它称为雾凌香。
可惜每朵雾凌花所能制成的份量,只够支撑她使用几年,她手中余量浅少,需得让手下们去寻些新的了。
“扶璎师妹,我有话同你说。”
晏寻清冷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扶璎放下手中搅拌药液的细棍,款款起身,去开了门。
“大师兄,进来说罢。”她面容柔和清淡。
晏寻清略显迟疑,扶璎已转身继续照顾她的香鼎,他应了一声,迈进门槛轻手将门掩上,落座在桌案对面。
“这是雾凌花。”他低眸看见清澈药液里尚未撇去的花瓣残躯,脱口而出。
“没错。”
扶璎垂着睫,柔婉勾起唇角。
“我与大师兄的缘分,便始于这小东西。”
晏寻清略有动容,却隐约察觉她似乎心不在焉。
扶璎手指拈着细棍,漫不经心道:“大师兄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大试在即,师父暂停授课,只让大家多多练习,专心准备。”
“唔……”
因为摘星台上有人净爱做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她心生乏味,已经有一阵子没去过了。
“师妹近日……是不是有些不愉快?”
晏寻清轻声试探,双眸专注望着桌对面的扶璎。
炉烟摇曳,迷蒙了面容,扶璎缓缓抬睫,瞧见了他眼中的忧虑。
“为何如此问?”
“自从庄芸芸进入剑门,你去旁听的次数便少了。我想,你是因她处处挑衅而不快,又或者是因为……”
晏寻清噤声等待。
迎着他的目光,扶璎觉得他似在盼望她给出某种答案。
他在期望什么呢……扶璎沉思,难道是想从她口中听到,她是因庄芸芸故意表现出与他亲近的模样,而吃了味了。
她神思一恍,却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庄小姐对我有所不满,但我不喜与人争斗。不想坏了清净,便干脆不去了。”
晏寻清眼睫微颤,落在膝上的十指卸了力道,低眉沉下一口气。
扶璎制香的动作不知不觉静住,这的确是她内心所想,可为了她接近晏寻清的初衷,她应当说出他所期待的话才是。
就好像,她下意识避开了那个答案,刻意将真话说与他听。
她怎会因此犹豫……
她所认定的真话,当真是唯一解答么。
扶璎指节扣住下唇,拢住眉头,感到些许困惑,甚至忘了理会晏寻清的失落。
那位被她冷落的男子闭目收敛了心思,随后扯开话题。
“这香用来做什么?”
扶璎回神,放弃整理那些凌乱的思绪,神秘地笑笑。
“大师兄真的想知道?”
男子点头。
扶璎随意将细棍搭在鼎沿上沥水,低声道:“是用来压抑我体内异火。”
“异火?”男子疑惑蹙了蹙眉。
“异火催生,我便不是此刻的我。若不以这冰寒之物压制,不只我自己会失控,方圆百里生灵之心境亦会激荡,届时即便是大师兄这般清高的正人君子,在扶璎面前,也会不能自已。”
晏寻清瞳孔骤缩,心底震惊,又怕是自己会错意,面红耳赤地问道:“……何意?”
女子明眸略带妖娆地觑向他。
“如你所想之意。”
晏寻清游离的眼神透出慌乱,他垂首喃喃:“怎会如此?”
“我自出生便有一身莫名其妙的症状,我也奇怪得紧呐。”
扶璎语气带着两分轻佻,晏寻清却莫名沉重,若没那雾凌花,她异火发作,便要沦为他人万物反抗不得吗?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
晏寻清回过神,女子正倾身在桌面上,仰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扶璎弯起的双眸略带迷蒙,言语极轻:“那扶璎近些日子不用这雾凌香,大师兄见识一次,便不会如此觉得了。”
晏寻清倏地抬起眼睫,忙道:“不可!”
看着扶璎漆黑的双瞳,他沉声劝诫:“此事危险,莫再玩笑。”
“我自然不会做那般蠢事。”扶璎失笑。
不然只能来一个杀一个,麻烦又费事。
制香进入了最后的步骤,扶璎熟练收尾,小心将成品封存好,信手拈来。
晏寻清静默注视着她的动作,扶璎师妹的秘密,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多。
但至少,她愿意向他透露如此重要的私密。
“大师兄可还有其他事要对我说?”
扶璎收拾好一切,坐回晏寻清对面时,桌面整洁空无一物。
晏寻清正了脸色。
“今晚,不要待在房中。”
扶璎疑惑间,晏寻清勾了勾唇角。
“到时你便知道了。”
-
两个时辰前。
庄芸芸神神秘秘地找到晏寻清,言辞遮掩。
晏寻清应付几句,准备离去时,庄芸芸忽然又挡在他面前,狐疑问他:“你当真不知道?”
“庄师妹有话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晏寻清好似并没有多少耐心,即便仍在搭她的话,眉宇间却尽是冷淡。
庄芸芸面上显露愤懑之色,低声啐道:“好个扶璎,平日里装得高洁温婉、与大师兄交好,背地里却与外人通奸,简直下作!”
倏然,一阵寒风卷起,她登时后退两步,慎慎望向气势大放的晏寻清。
他长身直立,衣发翻飞,面容冰冷,一双锐眼满含震慑,如剑一般刺向她心底。
她被吓得不敢动弹,从未见过晏寻清如此动怒的模样,这怒意却不是朝着扶璎去,而是冲着她来的。
“再敢妄言,休怪我不顾同门之谊。”
字字如冰锥,庄芸芸打了个寒噤,心想她若再多骂一句,恐怕就会成为让晏寻清破戒的史上第一人。
可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退缩的理由!
她咬咬牙,朗声道:“我所言属实,那是我亲眼看见的!”
晏寻清冷笑:“扶璎师妹白日时常与我一起,我时常夜游,路过她门前也从不见她与何人来往,你如何看见?”
说时,想到那夜从扶璎房中一跃而出的神秘男子,他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眸。
庄芸芸秀眉一拧,“可不就是巧嘛,我昨夜闲走,听见她屋中有人,虽听不真切,却也知是见不得人的动静,我面皮薄,才不要走近去听墙角呢。”
第27章
◎邪念◎
晏寻清背在身后的左手攥紧了拳。
“你在说谎。”字字笃定。
“不信,你晚上自己去瞧呀!多守几夜,总能抓到马脚!”
庄芸芸杏眸圆瞪,丝毫不虚,好似那的确是她真切所见。
“即便扶璎师妹与外人来往,那也是她的意愿,我无权干涉。”男子凉凉道。
“你难道不喜欢她?”庄芸芸高声质问,却颇有底气。
“我与扶璎师妹又非道侣,只要不违背门规,她想做什么都无需过问。”
“可她分明总是倾慕你的模样!”
晏寻清没有再应话,沉着脸色拂袖远去。
那股压人的气势散去,庄芸芸总算卸下紧张,扶住手边的栏杆连连喘气。
这下无论晏寻清信与不信,他定要去确认一番。
只要是男人,都不会忍受自己的女人与他人有染,晏寻清也是男人,即便没认那贱人做道侣,也定然不乏占有之欲,养条狗都还憎恶它认贼作主呢。
调整好心情,她走到天靖宗外,一位观心境护院已在林中等候。
他笑盈盈招呼:“小姐,都妥当了?”
“嗯,亥时过后你便行动,这是路线图。”
庄芸芸递给他一张画着天靖宗内建筑与弟子房路线的纸张。
“那女人时常在藏书楼晚归,但总会在子时前回来,你去时若她不在,悄悄等待便是。”
“小姐,你所说的那位……当真是绝世美人?”
庄芸芸眯起眼角,透露精明。“若不是她才刚入忘我境,还轮不到你呢。”
她又拿出一个叠起的小纸包,放到护卫手中。
“她闻了这药粉,保证乖巧顺从,反抗不得。”
护院喜笑颜开,眼中的兴奋就要快化作瀑流溢出来。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属下非常期待……”
期待得连等天黑都觉得漫长。
亥时过后,护院沿着已经牢记在脑中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术道弟子房最偏僻的位置。
门没上锁,屋内却没人。
“真是个笨拙的小美人儿,也不怕屋中遭贼……”
他自言自语,难掩欣喜,当即进入房中掩实了门,灵巧躲到床边,手中捏着一粒气味浓郁的药丸。
听说是绝世大美人,他特意弄来这玩意,可令人虎虎生威,大战多久都不嫌累。
庄芸芸也隐匿在树林中等待,想到今夜过后扶璎颜面尽失、被首席弟子弃之敝履的景象,便兴奋难耐,忍不住抓着手边的树干,恨不得将树皮都抠平。
片刻后,青年一袭白衣来到扶璎门外,伫立许久,又转身隐入另一片林中。
庄芸芸不禁窃笑,晏寻清白日里振振有词,果然还是被她拿捏,亲自来“捉奸”了吧。
可她未察觉,晏寻清所走入的那片树林中,还有另外一名女子。
扶璎依晏寻清所言在此处等待,看着他刻意去她房门口晃了一圈又走来,略带不解地偏了偏脑袋。
“大师兄唱的是哪一出?”她低声笑道。
晏寻清负手走来,讳莫如深道:“也不知是否有鱼上钩,师妹就当陪陪师兄,在这儿说说话,乘乘凉。”
扶璎掩唇颔首,撩起裙摆轻轻坐下,婉转道:“大师兄坐。”
青年潇洒坐到她身侧,臂肘轻碰,她没有躲开。
扶璎悄然放出神识,俯瞰于方圆之间。
那些肤浅的藏匿,在比肩无穷境巅峰的神识下都无所遁形。
她虽然战斗实力比不上那些神游境的家伙,但拥有世间独一的神识,也有诸多便利。
夜色之下,虫声微响,女子气息近在咫尺。
当中,有雾凌花的清冽香气。
分明是熟悉的气味,但在晏寻清的认知里,却被赋予了诸多复杂的意义。
想到扶璎所说“异火”之事,他的呼吸渐渐失去稳重。
扶璎有所察觉,冷不丁地投去视线。
“看来今晚要发生什么大事,都让大师兄紧张起来了。”她低声说道,语气无邪。
晏寻清轻吭一声,清润道:“我何时紧张了,定是师妹的错觉罢。”
扶璎不以为然地笑笑,方才她都用神识探查了个清楚,原来他是发现庄芸芸要设计于她,要带她跳出圈套。庄芸芸那厮定不会对他说出这等恶毒计划,他能破解她的真实意图,倒是机灵。
晏寻清所想却与她此刻的念头毫不相关。
他不会承认自己紧张。
更不会透露他心中邪念――想要亲眼看看,扶璎师妹“异火发作”的模样是何等魅惑。
他十指交叉,无意识地摩挲,眸中深沉皆掩在夜色中。
要看,也要找个方圆百里都毫无人烟的地方才行。
天靖宗不可,山野之中也不可……
殿里那个布满禁制的地方,或许能阻隔她扰乱生灵心境的力量。
血液似在翻滚,晏寻清蓦地清醒,立刻运气将内息恢复平静。
扶璎看着他一会儿兴奋不安一会儿强作镇静,心中飘过四个字。
――莫名其妙。
时至半夜,庄芸芸仍没等来扶璎的身影。
她心神不宁,迫不及待想看扶璎落入圈套,却又疑惑她今日怎么到子时了还未归房。
血液里似有蚂蚁在爬,她一遍遍咬着指甲,等得逐渐狂躁。
又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她实在忍不住,准备去扶璎屋中瞧瞧。
扶璎屋内潜藏的护院久久没等来人,也焦急难平,忍得快要发疯。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他双眉蓦地抬起,心中狂喜,开门声刚刚响起,他便一把扑上前,将小姐给他的药粉捂到来人口鼻之上,轻车熟路地将对方拦腰抱起扔到榻上,一脚关上门。
身娇体软的,果然是绝佳的美人!
庄芸芸一阵晕眩,等她努力凝聚神识时,却察觉自己衣襟大开,被重重压在榻上,上头的男人疯了般啃噬她的脖颈与肩胛,一双粗砺大手在她身上翻来游去。
!!
她大惊失色,屈辱与愤怒登时冲上头顶,她用力喊出他的名字,大骂:“大胆!你看我是谁,还不滚开?!”
她又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在药物的作用下,她压根使不上力,怒骂的声音都柔弱不堪,颇有欲拒还迎的勾人意味。
男人愣住,大脑嗡的一声,出声喑哑:“……小姐?”
“知道还不放开!”
庄芸芸拼命推他,却如蚍蜉撼树,身体每一处都在诉说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