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烺的演技自然是没得挑,就是拿去演话剧也够格了,奈何遇到以江荔为首的五块朽木,这一天教导下来,这几个愣货连台词都经常记错,他忍不住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了怀疑。
就连一贯自信爆棚的江荔都累的趴在桌上,双手捂住脸,声音沮丧:“难道这次真的要败给物理系了吗?”
要是年底综合考评输了,可不光是丢人的事儿,以后实验室的日常经费,都得给物理系优先拨款,她得先靠边站——江荔想想都要炸。
小朱小周几个羞愧地低下头,罪魁祸首廖华浓更是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谢烺以手扶额,也懒得再训这几个臭皮匠:“算了,咱们想想别的主意吧。”
江荔把手掌挪开了一点,露出两只眼睛,掀了掀眸看他:“你有什么办法?”
关键时刻,谢烺倒也靠谱,沉吟道:“虽然你们的演技非常...不拘一格?但估计其他人的节目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幕戏的背景是16世纪的英国,我认识几个做服装道具的公司,可以专门定制中世纪的服化道,到时候你们把走位练练,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这也是圈里常有的手段了,演员和剧本不行,干脆弄些杂七杂八的转移观众视线。
“服化道有我来准备。”谢烺把事情考虑的异常周全,根本不需要他们操心别的。
他直接下了决断:“我会和电影学院联络,借一块场地练习,明天开始,你们有空直接过去练习。”
他都答应帮忙了,大家自然满口应下。
第二天下午,江荔带着谢烺搬东西上课,本来打算上完课就直接去练习的,正巧赶上晚高峰了,谢烺的车甚至都没能开出这条街,俩人只好把车匆匆停好去赶地铁。
他俩都属于没经历过早晚高峰挤地铁的那号人,看着地铁里攒动的人头,两个人眼睛都发直了,还是谢烺仗着个子高力气惊人,才勉强拉着江荔上了新来的这趟地铁。
江荔被挤到脚不能沾地,不知道是谁从后狠狠撞了她一下,她踉跄着跌进谢烺怀里,双手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衣服。
谢烺扶住了栏杆,一手握住她的腰,稳稳地接住了她。
不过也只有一下,他就跟触电了似的,又收回手臂,只侧身把她挡在身后,轻声道:“你躲在我后面,这样别人就挤不到你了。”
江荔嗯了声。
车厢内空气闷热,人潮挤来挤去,江荔站在谢烺身后,却始终安稳,只是谢烺就颇为费力了,为了保持平稳,他额上渗了层薄汗,在人海里浮浮沉沉的,就像一只牢固的船。
江荔终于拽住一个拉环,推了他一下:“你往我这边靠一靠,这里没那么挤。”
她今儿穿了件方领衣服,领口较宽,谢烺一低头就能看见她修长的脖颈和分明的锁骨。
他目光顿了下,又过分刻意地挪开眼:“不用,我站这儿就行。”
他第一回 用肢体拒绝了她的靠近,第二回直接语言表达了拒绝,江荔反应了片刻,才有些迟缓地意识到...谢烺好像在避开她?
顺着这个思路,江荔把思绪回溯,终于缓缓地发现,谢烺这些天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她,尽管他的态度言语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但仔细想想,他这些天出现在她眼前的次数明显减少,肢体动作都收敛了很多。
可是理由是什么?
江荔不太确定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不怎么在意地收回目光。
小周他们被堵在路上还没过来,不过谢烺准备的服化道里的鞋子已经送了过来,他挨个翻找鞋盒,终于找到属于女主角的那双:“是你能穿的37码,你先试试,不合脚的话还可以再换。”
谢烺订购的服化道很是用心,这是一双非常符合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尖头鞋子,华丽且繁复,还有一对儿在江荔看来高到离谱的鞋跟。
江荔盯着这双鞋子,半天没吭声。
她平时基本都是运动鞋和帆布鞋对付,夏天连凉鞋也不太穿——因为她总是担心穿凉鞋会被直接踩到脚趾。谢烺就没逼着她穿高跟鞋,他缓了口气,哄小孩似的:“你先穿上试试样子和大小,如果样式合适,我再帮你定制一双平跟的。”
江荔看了会儿才回过神:“我刚才在想...”她语气发冷:“如果我干掉王校长,自己升任校长,我要取消所有晚会。”
她一边黑着脸,一边解开了运动鞋带,又扯下袜子,露出底下一双形状优美的脚,肌肤泛着莹莹玉光,就连指甲都是泛着珠贝一样建康的色泽。
谢烺及时侧过脸:“我去趟洗手间。”
第三次了...
江荔在心里给他计着数,她拎起地上那双高跟鞋,不容置疑地命令:“帮我换鞋。”
要是在以前,她才懒得理会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但现在,她倒真想看看谢烺在作什么妖。
谢烺甚至没看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你自己不能穿吗?”连口吻都着意带了点不走心。
“我可以自己穿。”江荔眯起眼:“但你不能拒绝我。”
谢烺自己就是唯我独尊的脾气,没想到遇上一个更唯我独尊的,偏偏他还拿她半点没辙。
他一边服帖地蹲下,一边哼了声:“你真是事多。”用最凶的语气干着最怂的事儿。
谢烺垂眸就能看见她赤裸的双脚,他立刻束缚思绪,手指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保持思绪放空的状态,迅速又粗鲁地把她的脚一把塞进鞋里,还差点把左右脚放错了。
江荔:“...”真的有点奇怪。
她有话想问,但小朱他们已经到了,她只好收回视线,让他们先去换衣服。
......
谢烺准备的衣服也是中世纪风格,为了穿在身上显得精神挺拔,男性贵族的服饰繁杂程度甚至不亚于女性的服装。谢烺靠自己实在没法穿好,只能让实验室里唯一的男性小张帮忙。
小张笨手笨脚地忙活半天,哭丧着脸:“谢哥,我真的系不上啊,你放过我吧,我帮你喊别人来。”
谢烺还要说话,小张已经一脸慌乱地跑了,他没忍住艹了声,只能在更衣室的大镜前自力更生,一枚一枚艰难地把内钩勾好。
更衣室的门忽然被敲了下,江荔直接推门走进来:“小张说你要找人帮忙穿衣服?”
谢烺见来的是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把衣领拉好:“怎么来的是你?”
江荔问他:“为什么不能是我?”她看着他露出的平滑紧致的一截腰身,慢吞吞地道:“你帮我穿鞋,所以我也可以帮你换衣服。”
她直接坐在他旁边,谢烺克制地抿住唇,神色竭力淡然,甚至称得上冷淡:“不用了,我自己能弄好。”
江荔一向喜欢有事直说,见他这样,她干脆直接问了:“你这几天表现得很奇怪。”她顿了顿:“你好像很排斥我,你是打算取消婚约吗?”
谢烺一惊,当即反驳:“什么?没有。”他颇为不悦:“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扯到取消婚约上?”
江荔好奇道:“那你是为什么?”
谢烺拧了下眉:“我希望你待在我身边的时候能更舒服点。”
他并不遮掩:“我不想逼你太紧,所以我说我们暂时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可我很难掌握那个度。”
他知道自己占有欲极强的心理问题,他也很难控制对她的欲望,而江荔明显不想配合他的欲望,所以他干脆尽量离她远点,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她。
江荔睫毛动了动:“这不像你。”
谢烺沉默了几秒,然后才闷闷地道:“之前我一直逼你接受我,是我做的不够好,我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能够更自在一点,所以我尽量改掉了不好的地方。”
江荔又是许久没开口,半天才缓缓岔开话题:“你就是因为这个,最近才开始避开我?那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谢烺神色一滞,毫无异色地道:“没了。”
江荔狐疑地看着他:“我不信。”
谢烺错开眼,语气烦躁地道:“我说没有就没有。”
江荔手掌托住他的下颔,让他面对着自己:“你这样显得更可疑了。”
“你就这么想知道?”谢烺语气恶狠狠的,他明显被逼问急了,下颔紧绷成勾人的弧线,不加掩饰的眼眸暗的惊人。
他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道:“因为我一靠近你,就忍不住硬了。”
承认这事儿之后,他神色狼狈,气急败坏地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江荔:“...”
她慢慢起身:“这至少说明你生理正常,放宽心。”
......
排练完回去已经十一点多了,江荔简单冲完澡,发现浴室内的镜子已经起了一层水雾,她正要擦干净,就见到一滴水珠从镜面滑落,痕迹蜿蜒曲折。
很突兀的,江荔又联想到上次谢烺洗完澡,水珠在他肌肤滑落的轨迹。
那是迫人臣服又引人放纵的性感。
江荔垂了垂眼,手掌抹干了镜面的水迹,看起来毫无异状。
第53章
中秋晚表演完节目之后还有场晚宴,王校长要求大家穿相对正式的礼服入场,江荔看着衣柜里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的衣服,再次坚定了改朝换代的决心。
中秋节前一天下班之前,江荔忽然叫住了谢烺:“陪我去商场买件衣服?”
在她身边,谢烺还是把握不好那个度,亲近了怕自己控制不住,疏远了又怕她跑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以朋友的方式跟她相处,只能暂且保持之前的距离。
不过他对她难得的主动邀请有点受宠若惊,直接建议:“不如我打电话让董特助联系设计师,多送几套高定来让你选。”
他也不想像个暴发户似的总把自己有钱的事挂在嘴边,但面对江荔,他就跟个孔雀成精似的,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展现自己的优点。
江荔板起脸,拉起自己胸前绣的‘少年强则国强’给他看:“不要,我是党员,不能带头攀比。”
尽管谢烺已经清晰地认识到了江荔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过偶尔还是会被她的无产阶级发言给震一下。
他已经学会了尊重她的任何决定,耸了下肩:“随你吧。”
研究所附近就有一家大型商场,江荔还没走进去,就被门口99块2件的大甩卖迷的走不动道儿,兴冲冲地凑到人堆里探头探脑。
谢烺看着摊上甩卖的那些老式t恤大裤衩,沉默片刻,生拉硬拽地把她拖走,径直带到了四层的女装楼层,这座商场定位是中端客户群体,精品女装的价格基本在四位数。
江荔工资其实不低,但对穿着不太方便的款式没什么兴致,把任务甩给谢烺之后,就低头用手机打起了消消乐。
谢烺也不怎么看得上这种档次的衣服,皱眉挑选了一时,勉勉强强看到一件小黑裙,拉着她走进去帮她取下来:“m的你穿合适,去试试吧。”
这家女装店的试衣间挂了一条很薄的帘子,在外面甚至能听到换衣服的响动,等江荔进了试衣间,谢烺就很自觉地避到一边儿,免得他又干出什么糟糕的事。
又过了会儿,江荔的声音传了出来:“帮我换衣服。”
谢烺听到她的声音,摘下墨镜去看导购,以眼神示意女导购进去帮忙。
就听试衣间里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再次传来:“谢烺。”
所以完整的话是‘帮我换衣服,谢烺。’
谢烺身子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之前也闹出过类似的笑话,江荔只是很正常地让他帮忙而已,他没再自作多情,短暂地迟疑之后,他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弯腰闪身走进去。
他脚步一顿,呼吸也跟着滞涩,就连时光都变得漫长。
小黑裙是相对贴身的款式,将她的身量衬得极好,肌肤像是上好的白釉。
更让人觉得难熬的是,她后背的拉链大敞着,他能清楚地看见她诱人的腰窝...
谢烺强迫自己的目光定住,上不得下不得,进不得退不得。
江荔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带了点不满:“帮我把拉链拉好。”
她是个很纯粹的人,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没有多余的意思,只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
这些话滞涩地划过脑海,谢烺沉默片刻,手指才捏住那片方形拉链。
他逼迫自己全神贯注,目光定在这片方形拉链上,一点一点拉着卡滞的拉链向上,那片白釉一样的肌肤被浓黑蚕食,一起被封住的,还有他凝在其上的视线。
江荔透过试衣间里的立身镜看着谢烺。
他脸上带着刻意的波澜不兴,但浓冶的眉毛微蹙,额上又渗了点薄汗,江荔顺着汗珠延伸的方向向下,她目光落到他丰润饱满的唇上,开始有意地回味起他被亲吻时双唇的触感。
炽而烈,像是入喉的烈酒。
等拉完拉链,他才抬眸,尽量若无其事地问:“为什么不让导购进来帮你?”
他嗓音已经很哑了,压得很低,但江荔还是听出一丝不明不白的恼火。
江荔想了想:“我想确定一件事。”
她语气轻松:“好了,你出去吧。”
这一瞬间,谢烺以为自己被玩弄了,但又不觉得江荔是这种人,只好自己跟自己发火儿,臭着脸出了试衣间。
江荔买衣服一向快,穿过合身之后就确定是这件了,付款之后谢烺带她去吃晚饭。
谢烺几回想问她刚才在试衣间是什么意思,但看她跟往常一样的脸色,硬是把满肚子的话给憋了回去,留着给深夜的自己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