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家,梁满找来花瓶,一支支地把花枝整理好,插到花瓶里,凑成一簇热闹灿烂的瓶花,才猛地反应过来。
哎哟,她之前陪个傻子在停车场挑的花!简直像两个捡垃圾的!
真是绝了,明明就住同一个单元同一层楼,回来再分又能怎么了!
梁满觉得自己被喻即安传染了傻病。
喻即安却不觉得,他觉得挺好的,还想着下次再去买一回:“几十块就一大堆,划算。”
老太太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说他没心吧,他知道要去买花,可你说他有心吧,他会直接告诉你,我的花从批发市场买的超便宜。
也不知道是该笑他傻,还是该笑隔壁小梁倒霉。
执医的技能考试考两天,喻即安周日下午六点左右回家,吃饭的时候听喻鸣说起装修的进度。
“墙面和地板都弄好了,今天换防盗网的过来,顺便帮忙把电动晾衣杆安装了上去,我看了一下,还不错。”
喻即安问:“卫生间怎么样?”
他最关心这个。
喻鸣道:“弄了干湿分离,放心吧,跟图纸上一个样,幸好找的小梁手下的施工队,老肖他们家也装修,觉得熟人介绍的信得过,找了个老家亲戚带的装修队,活干得稀烂,开个拱形的门洞都能开得不对称,让返工就这个差不多那个也没事,站着亲戚情分还不好说什么,不够受气的。”
人呢,是挣不到自己认知范围以外的钱的,同理,认知范围以外的钱也省不得,有些钱就该让别人挣去。
老太太也说:“花点钱,能省心,也能理直气壮跟他们掰扯,不用顾忌什么情分。”
喻即安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一个劲点头。
听着他们夸奖梁满的设计和细心,心里头也很高兴,整个人像是被一层名为快活的气息包裹着,眉眼间一派从容。
吃完饭,喻鸣打发他出去扔垃圾,刚出门,就碰到一身运动装的梁满。
他立刻跟上去问:“你去哪里?”
梁满现在很愿意逗他,乜着他问:“想知道?”
他立刻点头表示想知道。
可梁满却笑哼了声:“你是我什么人,我去哪儿干嘛要告诉你呀?”
要是换一个口齿伶俐的人,说一句大家彼此邻居问问而已,或者说我们不是朋友吗,梁满也就顺着话跟他说笑下去了。
可偏偏喻即安不是那样的人,在与人来往这件事上,他的脑子转不了那么快。
闻言顿时一愣,竟然顺着梁满的话就想了下去,对啊,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她要做什么确实是不用告诉他的。
原来是这样啊……
他不由得有些难过,一时竟然沉默下来,半晌没应梁满的话。
梁满等进了电梯,才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
她立刻扭头去看,见喻即安垂着眼,嘴唇紧紧抿着,眉心折起来,有些委屈巴巴的,不由得心里叹气。
不要逗他,这四个字又出现在脑海里,这人不经逗的,她怎么老是忘记!
一时间也有些愧疚,忙清清嗓子,道:“我逗你的,我就是出去散散步,嗯……你要不一起去?”
还有这种好事?
喻即安耳朵一动,眼皮立刻就抬起来了,“去散步吗?好。”
浑身的气息立即一变,原本局促的青年骤然鲜活起来。
梁满看了不由得失笑,只觉得他也很可爱。
时间已经晚了,九点多,不过下了好些天雨以后难得天晴,小区广场上的舞蹈大军又重出江湖,这么晚了还很热闹,广场舞神曲放得震天响。
梁满碰到认识的邻居,在一旁同人闲聊,喻即安就跟在她身边,静静地观看广场舞。
他几乎没怎么留意过广场舞,还是头一回驻足欣赏,觉得还挺有意思,就是音乐有点太吵了。
看了一会儿,他转而去听梁满和别人的聊天,似乎是在说谁家的八卦。
“是么,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散了呗,他老婆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直接打掉离婚。要我说就是活该,真以为人家姑娘怀孕了就被他家吃定了,老虔婆不要脸。”
“可不是,跑得好!”
喻即安听得晕乎乎的,没觉察出哪里有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梁满能聊得这么起劲。
这时邻居问梁满:“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啊?”
“去找点宵夜吃吃,您也来点?”梁满笑嘻嘻地问。
邻居笑道:“我可不能吃,千金难买老来瘦,这口福还得你们年轻人才能享。”
梁满笑了两声,同她们道别,照顾喻即安:“喻医生,咱们走。”
邻居们这才惊觉,原来旁边那个一声不吭的青年,是跟梁满一块行动的。
顿时就想八卦,可惜人已经走远,来不及了。
喻即安跟出一段距离,广场舞神曲的声音渐渐在身后远去了,才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叫喻即安,小富即安的即安。”
梁满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满意自己对他的称呼。
于是爽快改口道:“好吧,喻即安,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梁小姐咯?”
喻即安嗯了声,语气听起来相当雀跃:“……梁、梁满。”
梁满嗯嗯两声,问他:“吃宵夜,去不去?”
“去!”他立刻答应,应得认真又坚定。
梁满有那么一瞬间错觉,仿佛不管自己要去哪里,他都会跟着她走。
她扭头,看见路灯光在他眉眼镶上了金边。
作者有话说:
喻医生: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阿满:那是,欺负傻子有什么意思:)
喻医生:?我测过智商,很正常,甚至比普通人高一点。
阿满:……哦,是吗?我怀疑他们的仪器或者试题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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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合一)
◎夏天还是很讨人喜欢的,比如……会认识你。◎
梁满以前没有散步的习惯。
废话, 谁累死累活下班回到家不躺着,反而去散什么步啊。
但那天过后她好像就有了这个爱好。
每天晚上她十点左右会出门,喻即安准会这个时候出门丢垃圾。
然后他会问她:“你是去散步吗?”
她点点头应是, 顺便邀请他:“一起吗?”
“一起吧。”他会立刻点头答应, 声音和表情都同步露出高兴来。
每次他这样,都会让梁满想起小时候,写完作业啦,出门就会见到等她一起玩的小伙伴。
虽然现在的这个小伙伴明显超龄许多, 但没关系, 她梁满超大度的, 愿意带大龄小朋友一起玩。
顺便摸清了喻即安的工作节奏, 四天值一次班, 值班那天是不会回来的。
“那你明天要值班咯?”梁满问了句, 见他点头,她就说, “今晚去吃炸串,吃不吃?”
他们散步已经散得有点远了,再往前就是夜市街。
但喻即安对梁满的提议是不太会有反对意见的, 闻言点头应了声好, 俩人继续溜溜达达地往前走。
他好奇地问梁满:“你为什么喜欢散步呢?”
梁满心说并没有, 但还是解释道:“因为散步的时候很放松,可以想通很多事。”
喻即安很想知道:“比如什么呢?”
“比如……”梁满一脸深沉郑重, 话说了个开头又沉默。
这让喻即安下意识地认为, 她在想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忍不住脱口问道:“比如像当时,你考虑要不要把房子卖给我那样?”
梁满一愣, 啊这, 她本来想说比如今天宵夜吃什么, 逗逗他来着。
谁知道这人思维发散能力比她牛逼多了。
于是她伸手拍拍喻即安的肩膀,一脸正色:“没错,就是这样,你懂我。”
喻即安信以为真,嘴角一翘,笑了起来。
兴许是因为性格的缘故,他的笑是很安静的,嘴角牵动颊肌和笑机,露出一个明显点的微笑弧度来,眼睛比平时微微一眯,这就是表示高兴了。
笑出声这种高昂的情绪,梁满还没见他表现出来过。
夜晚的城市霓虹闪烁,依然是车水马龙的喧嚣繁荣,夜市街很短,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旁边,背后是一片围起来的工地。
也不是什么特地规划经营的夜市,最早是一家卖烧烤的走鬼档在这里经营,后来烧烤摊旁边有了卖炒粉的,卖糖水的,渐渐聚集起来,就成了卖宵夜的聚集点。
喻即安没光顾过这样的地方,甚至还是被梁满带来,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路过一个小推车,看到车上一个煤球炉,炉子上有一口炒锅,里面是大半锅炒田螺,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小摊的老板精明,立刻就招呼道:“炒田螺十五块一份,帅哥来一份尝尝咯?很入味很新鲜很好吃的哦!”
虽然他用了三个很来形容,但并没有让喻即安动摇,只是看向了梁满,问她:“吃么?”
梁满点头:“吃!老板,给我来一份,多给点咯,我们两个人。”
一边说,一边抬手扫码付钱。
喻即安掏口袋的手慢半拍,手机刚拿出来,他已经付好款了。
老板很大方,梁满让多给点,他就真的多给点,但嘴也挺碎,一边打包一边跟他们说话:“哎呀,你们家是小姑娘你当家啊,挺好,我们家就是我媳妇当家管钱,妥妥的!”
这是把他们当一对了,梁满没立刻反驳,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喻即安,见他满脸不自在,才解释道:“他是我哥。”
声音略微有些揶揄,喻即安一下就听出来了,不由得脸孔一阵发热。
老板却把梁满的话当真,接话道:“一样的一样的,妹妹当家也行。”
梁满哈哈一笑,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袋子,道了声谢,然后故意对喻即安喊:“走啊,哥。”
喻即安一愣,整个人都快傻掉,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温度迅速上升。
但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走。
直到卖炸串那个档口,梁满停下,正想问喻即安要吃什么,结果扭头就见他同手同脚地继续往前走,跟个游魂一样。
梁满:“!!!”
不是吧,她也没干什么吧?!
这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连忙过去拽住他,“别走了别走了,我们到啦!该回神了,大哥!”
话音刚落,就见这人像被按下开关似的,恢复了正常,像活过来似的。
梁满问他:“吃什么?”
喻即安迅速看一遍那些摆满食物的篮子,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我可自作主张了?”梁满问道,顺手拿过一个小篮子。
喻即安点头,伸手去接她的篮子,梁满见他要拿,干脆撒手,只负责往里面放东西。
“土豆搞两串,三角豆腐搞两串,金针菇多来两串,玉米也要点,尖椒,掌中宝,五花肉,牛肉,千叶豆腐……”
她一样样拿过去,喻即安就端着篮子跟她移动,直到篮子装满,端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才停下来。
把篮子递给老板,老板问:“微辣还是中辣?”
“中……”才发出一个音节,梁满忽然想到喻即安,赶紧改口,“微辣,微辣就可以了,多少钱?”
老板数了一下,报了个数,梁满刚举起手准备扫码,就被人扯着衣袖把胳膊拽了下来。
回头一看,是喻即安干的。
他一边举起手机扫码,一边认真地道:“毕竟我是你哥。”
梁满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让他变得同手同脚的是这个!
“哈哈哈哈哈!”她忍不住放声大笑,甚至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哎哟,让我扶一下,笑死我了――”
她突然靠近,喻即安有些无措,只能定定站在那儿让她扶着,把自己当成木桩。
可是木桩是有心的,它的心在扑通扑通乱跳,觉得非常尴尬。
“大家都在看,别、别笑了……”
他声音太小,梁满没听见。
周围的客人被笑声吸引,好奇地看过来,梁满顾着笑没注意,喻即安则是不在意,他微微侧头,看见她大笑的样子,似乎特别快乐和放松。
那是一种很松弛的状态,无比吸引他靠近。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到底没有说出口。
很奇怪,他竟然在这个瞬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抛弃和他和父亲的,只存在于照片里的女人。
莫名其妙,他明明不喜欢那个人,她怎么能和梁满比。
吃完炸串,俩人一起往回走,梁满给自己和喻即安都买了瓶酸奶,一边嘬一边慢悠悠地走着。
走到一半,她扭头看了眼,见他嘴里也咬着吸管,动作和自己一模一样,不由得笑了一下。
喻即安好奇地看过来。
她忽然问:“你喜欢夏天吗?”
喻即安微微一愣,像是认真想了想:“……一般,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对他来说,春夏秋冬都是很普通的季节,无非穿衣多少的区别罢了。
但梁满不是,“我还挺喜欢夏天的,感觉人生很多重要的事,或者重大的转折都在夏天发生,比如中高考啊,毕业啊,参加工作啊之类的。”
夏季炎热的气温里,笑脸和泪水似乎永远叠加在一起,曾经一起挥汗如雨或者亲密非常的人,会在这个季节走散,终结过往,新生活开启,每个人都被时间和生活裹挟着往前走。
梁满有些莫名的惆怅,问喻即安:“你还记得你以前的同学吗?”
喻即安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大学同学吗?都在一个圈子里,很多还同单位,或者在其他的附属医院。”
梁满这才想到他专业的特殊性,哈哈一笑,“也对,你们读医的,多数都是做这行,不像我们……那、再久远一点的呢,高中同学?”
“……高中?”
“是啊,中学同学,还记得吗?”她说着随意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意外撞见他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似乎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