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即安一愣:“这样方便吗?我……”
“没关系,小莫那边也带了朋友。”梁满打断道,“走吧走吧,一起去,我给你介绍新朋友。”
似是要将他带进她的人际圈里去。
喻即安心里一动,不再抗拒,点头答应了。
俩人打车去到莫先念那里,是个夜宵排档,他们到的时候,莫先念点的麻辣小龙虾刚刚端上桌。
“介绍一下,我初中同学,刘琨。”莫先念说着一指梁满,“我大学同学兼闺蜜兼合伙人,梁满,那个是她……朋友。”
说完她眨眨眼,淦,差点说成男朋友。
也不知道梁阿满这丫头得手没有,天天散步,不知道能不能散出什么来。
喻即安当然感觉不到莫先念的吐槽,他打了声招呼,坐下第一件事就是烫碗。
先给梁满烫好,然后才烫自己的,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指甲修剪得圆润,骨节突出,轻微浮凸的青筋服帖地趴在他的手背上,向手臂方向延伸。
梁满接碗碟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想起他开车的时候,手搭在方向盘上,白皙的皮肤和黑色的方向盘,一黑一白,极具强烈视觉冲击。
为什么以前没发现这一点?
她想了几秒,觉得应该是跟心情有关。心情舒畅的时候,是这也喜欢,那也喜欢,全都好看;要是心情沮丧起来,便觉得这也讨厌,那也讨厌了。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听莫先念和她同学闲话。
这会儿说的是相亲的事,说家里人给他介绍的女孩子都很一般:“一米六都不到,个子太小了,万一以后孩子也这么矮怎么办?”
“还有一个是在哪个单位的,个人条件还行,但家里真不太行,她有个弟弟才四五岁,她妈就想着她结婚以后帮她弟弟买房,真的无语。”
说了几个类似的事,好像他遇到的相亲对象都很不咋地,最后重点是让莫先念给他介绍个对象。
“你认识人多,我要求也不高,一米六以上,本科以上学历,不胖不瘦,有稳定工作,独生女,就这么简单。”
要求听起来确实不高,梁满喜欢跟人聊天嘛,听到这里就说:“那你得大方点,对人家女孩子好点,不然小莫这媒人不好当。”
就一句玩笑客气话,换一个人大概率是一句“那还用说”或者“那肯定的”就带过去了,这哥们儿不,他贼杠地问梁满:“为什么一定要男方先付出?”
梁满一愣,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和她说的有什么关系,对方继续问:“为什么不是她对我大方点,对我好点?”
梁满:“?”
对方:“就不能AA吗,为什么要我先主动?你不觉得什么谈恋爱以后,默认一起出去吃饭或者去玩都是男的付钱,这种潜规则很大男子主义吗?”
梁满摇摇头:“不觉得啊。”
啊,不然呢,我出钱,人家说我包养你,你吃软饭,你受得了?
不过这话不好说,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搞不好会吵起来。
于是梁满不吭声了,低头看到碗里多了几颗剥好的小龙虾,就欢快地吃起来。
喻即安一边剥小龙虾,一边一反常态地主动和人说话:“求偶不都是这样的吗?更想求偶的那一方要主动,不那么着急的一方占据主动。”
他表情特别真诚:“付出才有收获,不是吗?”
对方被问得一愣,看向他后像是没组织好语言,一时沉默,随即支吾:“这个……”
“我觉得,结婚是资源整合,外貌资源,事业资源,财富资源,占优势的那个才可以坐等,你觉得这个说法对吗?”喻即安又问,还拿自己举例子,“我前女友是我爸爸的学生,在一起以后她顺利留院的同时,还进了一个比较大的项目组。”
姚蕴含当时跟他在一起的目的就是这么直接,想要的东西刚好他有,所以哪怕他不够主动,做得不够好,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对方看着他,觉得他说话噎人,可是又没办法说他这话是错的。
莫先念忍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没想到梁满这次看上的这个这么……
“是呀是呀。”这时梁满也蹦Q起来,附和道,“人家姑娘跟你结婚总得图点啥吧,你长得特帅,身材特好,特会说话,特有钱,总得占一样才能吸引别人主动啊,不然你什么都没有,人家怎么主动得起来,图啥,图你跟她AA吗?”
说完她扭头看向喻即安,见他一脸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也扭头看过来,正好和她的视线短兵相接,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彼此的神情中都有对对方的赞许,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也许会击一下掌。
可怜了莫先念的同学,被这一顿男女混合双怼搞得懵了圈,半天没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莫先念打了个圆场,这事才囫囵过去。
对于喻即安和梁满来说,这件小事算是增进了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最起码,他们都认同一个道理,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就要先付出什么。
午夜梦回时梁满会忍不住想起喻即安,想起和他之间的来往和试探。
现在的人好像都很着急,喝醉了可以和不了解的陌生人去开房,可以认识第二天就在朋友圈官宣秀恩爱,可以认识一个月就结婚,这个快节奏的时代,给爱情和婚姻都按下了加速键。
但梁满觉得自己无法做到这样,她不相信一见钟情,反而坚信着爱一个人要了解他的性格和三观,要花费一段时间慢慢接触,然后才能下定决心和他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老古板,幸运的是,喻即安也是。
作者有话说:
阿满:当我们在跑步的时候,聊些什么。
喻医生:?这是什么书吗?
阿满:这是预备给我的老年回忆录书名。
喻医生:……这么未雨绸缪啊,所以内容是什么?
阿满:我和一个傻子的恋爱史。
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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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二合一)
◎不够主动,不过是因为不够喜欢罢了。◎
梁满和喻即安在吃宵夜时发生的这件小事, 后来被莫先念当趣事讲给林钰和唐柔听。
林钰这段时间特别忙,忙《理想家园》节目的委托案,也忙自己手头上的其他项目。
难得能坐下来和姐妹们闲聊, 不妨听到这么个劲爆消息, 顿时一愣:“阿满这是……有新欢了?”
梁满清清嗓子:“别瞎说,还没有,只是有这么个发展意向。”
唐柔最近倒是有好消息,和郑旭的离婚证终于拿到手了, 虽然脱了层皮, 亏了一笔钱, 但总算切割干净, 跟郑家人再也没有关系。
因此她心情特别好, 抱着梁满的胳膊掐了掐, 好奇地打听:“真的啊,帅不帅, 怎么认识的?”
莫先念哈哈一笑,替梁满回答:“你见过的,就是你去医院那次。”
唐柔瞬间就想起来了, 哦哟两下:“就是那个医生对吗?你真换口味啦?!”
“……怎么你以为我是在敷衍你吗?”梁满无语, 撇撇嘴。
然后她又嘿嘿一笑:“其实也谈不上换口味了, 我一直喜欢一样的啊,就是脸好看而且身材好的。”
喻即安别的不说, 皮相还是能打的, 也许是生活单纯,准确点就是单调, 都被工作和学习充斥着, 所以想得少, 人就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
林钰她们仨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唐柔还揶揄她:“你怎么知道人家身材好?嗯,睡……啊不是,看过了?”
“收起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我可是正经人。”梁满戳戳她脑门,然后嘿嘿一笑,“我们相约泳池了。”
哦,懂了懂了。
几个人笑成一团,半天才停下来,林钰好奇地打听:“有戏吗你们?”
梁满又笑起来,神色间有少许得意:“当然,喜不喜欢,有没有好感,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就像当时,程彦不爱她了,有外心了,她第六感也能感觉到一样。
“这也好,早点开始新的感情,新欢足够好,就可以忘掉旧爱啦。”唐柔笑道,语气似乎有些感慨。
梁满却说:“我早就忘了他了,当然也不原谅他,反正我的生活跟他没关系了。”
说完她揉揉唐柔的头顶,意有所指地道:“我劝你也快点忘了郑旭,为这么个人根本不值得,你要用这心思继续全心全意去爱下一个。”
唐柔抱着她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半晌才嗯了声。
其实她很羡慕梁满,羡慕她永远这么勇敢,哪怕受到过伤害,遇到下一个人时,仍然能全心全意地去爱。
她的心就像野草,春风一吹,又开始滋生名为爱情的绿芽。这是种让人无比羡慕的能力。
与此同时,喻即安正在处理同组的住院医姜伍在医嘱中犯下的错误。
姜伍的这个病人是确诊的直肠癌,具体的治疗方案是,先做同步化放疗,再手术,术后接着化疗。
开医嘱的时候不是得写明白放疗的剂量么,喻即安明明记得开医嘱之前,还跟姜伍说:“先照射45Gy,你看看要不要考虑瘤床和两端两公分的范围追加5.4Gy。”
当时他答应得好好的,喻即安也没想过这里会出错,但偏偏就是这个医嘱,到了晚上,患者家属来询问明天是不是要开始放疗,要不要准备什么,喻即安打开这个病人的医嘱一看……
好家伙,姜伍把两个剂量叠加到一起去了,直接照射50.4Gy,再瘤床和两端两公分范围追加5.4Gy。
喻即安:“……”
他感到了久违的无语,他一般不无语,但今晚真的有点无语。
但他很镇定,先给家属讲清楚注意事项,让家里留人在这里陪病人做治疗,等家属一走,他火速联系姜伍,确认是他开错了以后,作废原来那条医嘱,重新开一条新的,让护士过医嘱。
怎么说呢,放疗放疗,放射性治疗,肯定是有辐射的,辐射太大,肯定会引起其他损伤,光是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这些副作用就够病人受的了,实在没必要超出需要的剂量。
值班护士来问:“怎么11床放疗医嘱要改啊?”
喻即安淡定地点点头:“之前的剂量有点大了。”
值班护士以为是姜伍让他改的,没多问,过完医嘱就把病历夹又拿了回来。
刚处理完医嘱没几分钟,护士又过来,说唐莉的17床患者想要转床。
“她想转到23床去,可以吗?可以的话你开医嘱咯。”护士这样说。
唐莉先是问:“干嘛好好的想转床?”
“说是住在17床不舒服,来问23床是不是没人。”
“是没人,给她转吧。”
“那你开医嘱出来咯,我们先去做准备。”
唐莉答应了声,找到17床的病历夹,把临嘱单拿出来,塞进打印机。
喻即安在一旁摆弄自己的笔,有一支笔漏墨了,沾得他满手都是,只好出去洗手。
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值班护士的讲话声:“要把监护先拆掉啊,不然怎么出来。”
“她说想解大便喔,要不要等一下?”
“哎呀,转床很快的,到那边再解也行了。”
“等一下,抢救车挡住了,我先推开一下,等等啦,不要急嘛。”
解大便。
三个字,让喻即安脑子里一根弦瞬间绷紧,开始回想17床患者的病历。
胃癌,很晚期了,已经出现恶病质。
他立刻扭头冲办公室里还在慢悠悠打印病历的唐莉道:“你的17床想解大便,先别转床了,你去看看。”
唐莉一愣:“……解大便?转了再结也行啊,23床不就在隔壁病室么。”
喻即安闻言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直呼唐莉全名:“唐莉,你能告诉我,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突然说想解大便说明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过于严肃,唐莉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他发沉的脸色,和严厉的目光,立刻就知道不好,但是又不敢说话。
“现在,立刻停止转床,去给患者量血压。”喻即安沉着脸,语速很快地交代道。
唐莉立刻拔腿就往外跑。
原本要转床的患者立刻就被留在原地,一量血压,已经非常低,而且根本维持不住,还在不断波动着往下掉。
唐莉和值班护士都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幸好还没来得及搬动病人,否则……
到了这时,唐莉终于想起了喻即安那个问题的答案。
病人说想解大便,实际上是她血压已经很低的表现。当血压下降到某个程度,人体的□□括约肌会受到影响,身体的表现就是想解大便,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能轻易搬动病人。
她们刚才险些铸成大错。
血压这么低,直接就开始上抢救措施了,喻即安洗了手,也匆匆赶过来,他往病房里一站,还没有出声,就已经让大家的心定了下来。
大概这就是……有上级背锅的踏实感吧。
患者的基本情况到底还是稳住了,喻即安在病房门口跟患者家属交代病情,家属问他:“医生,我就想知道,她是不是很严重了,要不要……让小孩回来见见她?”
喻即安卡了一瞬,还是点点头:“方便的话,就回来吧,多陪陪她也好。”
肿瘤晚期的患者,在来医院时,都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的,这是一个让医生毫无成就感的事实。
家属忍着眼泪跟他道谢,说麻烦他们了。
喻即安拍拍他肩膀,没再说什么,回了办公室。
唐莉医嘱开完了,见他进来,立刻看过去,想说什么,可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孔,视线又骤然一缩,瞬间变哑巴。
一旁的刘雪霏和几个学生也不敢吭声,他们这些年轻医生,是知道喻即安不好惹的,这是个看一遍化验单,就能把一个不正常的结果记在心里,第二天查房可以不看病历,直接提问你打算怎么处理的狠人。
别看他平时随和,其实涉及到病人的事,大家就会怵他,因为他太不好糊弄了。
此刻也是,人狠话不多的喻老师喻师兄上线,办公室内瞬间噤若寒蝉。
喻即安却恍若未闻,坐下后先弄笔,弄好以后签病历,好几本病历摞在一起,有他自己的,也有是唐莉和姜伍的(要上级医师签字),加起来起码十公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