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男主为了帮女二跟别人打架,女主帮他处理伤口,跟他说应该告诉老师,男主却说那样对女二影响不好。
梁满准备往嘴里塞的爆米花又放了回去,伸手揪了一下喻即安的衣袖。
“哎。”她轻轻出声。
“怎么了?”喻即安立刻靠过来,把耳朵凑超近,要听她说了什么。
梁满一愣,没想太多,凑近了在他耳边跟他讨论:“你说这个男主是不是有病?”
喻即安嗯了声:“个人英雄主义。”
英雄所见略同,梁满举起手,和他轻轻击了一下掌。
接着看电影吃爆米花。
后来女主角和男主角在一起,他们发生了关系,女主角怀孕,不告诉男朋友也不告诉家人,自己偷偷一个人去医院做流产,完了还去打工,因为把当月生活费用完了。
梁满看得直皱眉,她不觉得性生活有问题,年轻人么,年轻气盛,干柴烈火,但是……
她又拽了一下喻即安的袖子。
喻即安立马又凑过来,把耳朵靠近她,胳膊挨着她的肩膀,低声问:“有什么评价?”
“你觉得这种流产剧情,是不是不对劲?”
“也许是为了表现女孩子在这段感情里受到的伤害很严重。”喻即安低声和她咬耳朵,“但是这种行为不可取,流产对女性的伤害很大,她还不好好休息。”
他说话时呼吸扑洒在她的耳边,带来一阵潮热,梁满甚至觉得耳朵有点痒。
喻即安说完又坐好。
梁满继续吃着爆米花往下看。
接着是男女主角决定分手,分手那天,下了瓢泼大雨,他们在雨中拥抱,告别彼此,也祝福彼此。
梁满觉得有点无语,第三次伸手拽了拽旁边人的衣袖。
喻即安又一次靠过来,这次靠得比前两次都近,耳朵堪堪擦过她的嘴唇。
梁满一愣,觉得这关了灯的电影院真是坑人。
“又有什么高见要讲?”喻即安压着声音问道,语气听起来似乎含着点笑意。
梁满努努嘴,按下心里那点异样,道:“没什么,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爱情片,分手都是下大雨。”
喻即安侧头,贴到了她的耳边,“也许是方便渲染气氛?”
来了来了,刚才那种潮热发痒的感觉又出现了!
梁满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终于忍不住太手揉了揉耳朵,还嘀咕了一句:“你觉不觉得这个电影院有点热啊?”
喻即安在黑暗里眨了眨眼,应:“还好吧,兴许是因为人太多才这样。”
看来自己的小动作没有被她发现呢,嘿嘿。
―――――
第二天要去南山寺吃斋饭。
喻即安知道肯定要早上就出门,但没想到梁满七点钟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你起来了吗?”
明明她自己就还是声音模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倒催他:“快点起来,我们马上就要出门了。”
她那边话音刚落,喻即安这边的闹钟就响了,早上七点整。
喻即安倒是真的醒了,连声音都透着清明:“这就要起了,不用着急,这次没吃到,就下次好了。”
“下次”这个词是真的好听,说起来仿佛他们还有很多以后,来日方长。
梁满嘟囔:“你说的也是。”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长长地嗯一声,像是赞同他的话,又像是单纯无意义的出声。
喻即安听着,觉得她这样迷糊的样子可爱极了。
但下一秒她就把电话挂了。
梁满挣扎着起来,洗脸刷牙,换衣服化妆,然后出门。
她出门时已经是七点四十,喻即安站在她的门口,正低头专心看手机,手机里传出一阵叽里咕噜的英语。
“看什么呐?”梁满好奇地凑过去看。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脑袋,喻即安顿了一下,把手机屏幕转向她那边:“月初的ASCO年会视频。”
“这是什么组织?”梁满又问,视频里都是英文,涉及到很多专业词汇,她不大翻译得出来。
“ASCO全称美国临床肿瘤学会年会,是全球肿瘤学界最大的年度大会,被公认是全球最重要的肿瘤学术会议,每年五月底六月初在芝加哥举行。”喻即安介绍道。
原来是学科年会,梁满恍然大悟,又问:“那国内有没有这样的组织?”
“国内是CSCO。”喻即安点头,“1997年成立的。”
梁满一边感慨那也很久了,一边带头往电梯走去。
喻即安跟着她走,边走边同她讲自己第一次参加CSCO年会时的感受,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教科书和文献中的大专家大教授,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感觉相当奇妙。
“战战兢兢,连话都不会说了。”他自我调侃道。
梁满听到这里,忍不住吐槽:“怎么你以为你平时就很会说话吗?”
喻即安被她这句灵魂一问狠狠噎了一下。
半晌才不服气地辩解:“那大师姐平时那么威风的人,到了院士跟前,也一秒回到读研状态啊。”
梁满哈哈大笑,一面出电梯进停车场,一面问他:“这算不算是‘对上唯唯诺诺,对下重拳出击’的真人版本?”
喻即安想了想:“横批是顺势而变?”
说完他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去吃完斋饭都还要回荔憬花园,梁满索性搭喻即安的顺风车出发。
上了车,喻即安问梁满要不要听歌,梁满点点头:“也好,你开车吧,我自己弄。”
车载音响都大同小异,梁满很快就点开了喻即安车上的歌单,飘出来的第一首歌是《葡萄成熟时》:“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还是有雨,当初的坚持,现已令你很怀疑,他最尾等到只有这枯枝……”[2]
“你也喜欢这首歌么?”梁满好奇地问道,语气里甚至有些惊讶。
主要是喻即安这个人吧,气质看着就不像是会喜欢这种情情爱爱歌曲的样子。
喻即安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在朋友圈看过你分享的歌单,前几天从别的音乐平台导入的,总想着你可能偶尔会坐我的车,有歌听听也好。”
梁满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分享歌单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起码是去年,这人果然很认真考古过她的朋友圈!
旋即回过神,立刻去看车载音响的歌单,接下去的每一首,果然都是她常听的。
一时间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来具体什么感受,有一个人,提前折腾着把你喜欢的音乐导入到车载音响,就为了让你坐他车的时候能听到喜欢的歌,感觉真的是……
也不觉得是暧昧,只是有一种被人放在了心上的感觉,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在意到方方面面。
梁满沉默了一会儿,切了首歌,才说:“以后不用麻烦去翻朋友圈了,你直接跟我说,我给你发。”
喻即安扭头看了她一眼,心里一动,飞快地答应了声好。
去南山寺要开一个多小时车,到了山下,还要往上爬坡,倒也不远,就在半山腰。
一路上树木成荫,路两旁还开着有花,是盛放得热烈的三角梅,间中夹着几株野生的山茶和小玫瑰,看上去还挺漂亮。
因为是周末,来寺里吃斋烧香的人不少,梁满一边走一边跟喻即安讲进寺以后的规矩:“我们在门口的元宝店买香,南山寺是允许烧香的,要是去城西的大慈寺,就只能买花供佛,那边不给烧香。”
喻即安听了点点头,惊讶道:“还有寺庙是不让烧香的啊?”
“当然了,为了环保和安全嘛,到处都是花香也很舒服啦。”梁满继续道,“进去以后,你跟着我走,要按顺时针走,不能走回头路,也不能拍佛像的。”
喻即安好奇:“为什么不能走回头路,有什么忌讳吗?”
“大概跟不拜过去佛一样吧,代表着人生有去无回,应该更关注现在和未来。”梁满解释道,但也说,“这就是个约定俗成的说法,谁知道是对是错,但这种地方,忌讳多点就多点了,又不是天天来。”
喻即安恍然大悟,笑道:“这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对,就是这样,图个心安。”梁满点头。
他们爬了二十多分钟山路才到寺门口,匾额上“南山寺”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很有种佛光普照的感觉。
门口有志愿者婆婆在招呼香客,见到梁满就打招呼:“小梁今天又来啦?”
“哎,您身体好哇?”梁满高兴地同人打招呼,指着喻即安说,“我带朋友来吃斋。”
志愿者婆婆的目光一下就转到了喻即安身上,那双充满人生智慧的眼睛往他身上一扫,他就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这个后生不错,眼神看着清正。”婆婆打量完,对梁满说。
梁满笑呵呵地道谢,同她寒暄了几句,请了香,两个人才花了十块钱,领着喻即安走进寺里。
寺里人不少,但却相当安静,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或者说话时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这让烟雾缭绕的寺院多了几分清幽。
梁满带着喻即安,一路从伽蓝殿到大雄宝殿,烧完香许过愿,他们站在门口仰头看这座雄伟庄严的宝殿:“大雄宝殿始建于唐,后世几次修缮,都还是维持原来的风格。”
喻即安打量着唐风的殿宇,点点头,“刚才经过回廊,我看上面挂着介绍牌,就说建于唐代哪年哪年。”
又说:“这里很清静,也凉快,很舒服,适合发呆。”
梁满逗他:“是你的树屋适合发呆,还是这里适合?”
她听老太太说过好几次了,说喻即安最喜欢那个树屋,抱一本书往里面一钻,可以待整整一个下午,但是书却看不完几页。
喻即安闻言仔细想了想:“树屋更适合,南山寺有点远了。”
梁满忍不住嗤一下笑出声来。
聊了一会儿,俩人才接着往吉祥殿走去。
顺着人流一路走,烧过香,看过塔,又去看了南山寺最有名的菩提树,再走过几个殿,就到了最后的洗钵泉。
“据说达摩祖师在这里洗过钵呢。”
喻即安好奇地看了会儿,觉得这口井表面看来也没什么特别,想来还是因为传说,才有了特殊意义。
这时梁满招呼他:“你要不要去求个平安符什么的,带回去给奶奶和喻叔叔?”
喻即安点点头:“来都来了,要请的。”
梁满笑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他应该是不信神佛的,但也不排斥,很尊重这种信仰,也不觉得信这些有什么问题,是那种随缘的状态。
甚至会因为自己对这方面不了解,而对很多事都抱着好奇的态度。
人呐,就怕对比,比起程彦,梁满就觉得喻即安这种态度真的太让她满意了。
请平安福的小木屋在洗钵泉对面,那里除了平安符,还有学业符、财神符、太岁符和手链之类,梁满顺便求了支签。
她经常来,解签的师傅都认得她了,笑着问:“今天还是问事业?”
梁满摇头:“今天问姻缘。”
问姻缘啊?师傅抬头打量了她一下,又看看在一旁好奇的喻即安。
然后说了一大通喻即安没听懂的话,最后四个字:“好事多磨。”
喻即安听了顿时心里一咯噔,等从小木屋出来,他才犹豫着问梁满:“师傅的意思……是你姻缘不顺吗?”
梁满笑笑,“当然不顺啊,你忘了吗,我被人出轨了呀,怎么可能顺。”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确实也算是好事多磨,喻即安信了她的解释。
“走吧,我们去吃饭。”梁满招呼道。
喻即安将几个平安符放进口袋,跟着梁满往膳堂走去。
膳堂在出口旁边,出口其实就是南山寺的另一个门,距离正门不远,还有个对外的窗口。
“待会儿可以买点素烧鹅素春卷回去,也挺好吃的。”梁满建议道。
喻即安点点头:“那我待会儿买点,给我爸和奶奶送回去。”
说到这个,梁满就想起昨晚吃饭的事,笑着问道:“你千里迢迢让人送回去蟹黄面,奶奶喜不喜欢吃?”
“喜欢。”喻即安高兴地应了声,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们也觉得太麻烦了,感觉是不是有点劳师动众。”
梁满得意地笑了两声,说:“你就该开车回去,带他们出来吃,现做现吃味道才最好。”
“可是我已经答应你今天来吃斋饭了。”他反驳道。
总不能周末两天都往外跑吧?这也太浪费时间了,喻即安忍不住皱眉。
梁满乜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膳堂门口已经排了一截队,梁满和喻即安来得不早不晚,再迟一点就要等下一批才能进去了。
排队的时候,梁满扭头对喻即安道:“自助餐,20一位,吃多少拿多少,不可以剩饭,一粒米都不可以,被发现要去罚跪的。”
喻即安惊讶:“真的去跪么?”
就没人阳奉阴违?或者那里是有专人守着的?
梁满翻他一个白眼:“拜托,这里是佛门清净地,都来了这里,就宁可信其有,遵守人家的规矩好吧?万一呢。”
喻即安一想也是,忙点头说记住了,又问她:“你觉不觉得晒?”
已经十一点了,又是夏季,太阳早就火辣得很,梁满从包里拿出一把伞。
喻即安接过去,撑开以后往她头上一遮,一片阴影投射下来,光线瞬间变得不那么刺眼。
俩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话,梁满问他:“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家里人身体健康,老师的治疗能顺顺利利。”喻即安回答道。
梁满问他:“你自己呢?”
喻即安一愣:“我自己?我没有什么要求的,只能……随缘吧。”
他想达成的心愿,求神佛还不如求她。
他把伞往她那边斜了斜,让她那边的阴影面积更多点,梁满察觉到了,回头冲他笑眯眯地看一眼。
很快就到了门口,喻即安看到个功德箱,梁满说多少都随意的,他便塞了张百元大钞进去。
南山寺的素斋自助可以选的菜大概十六七个左右,主食是玉米面窝头和红枣发糕。
喻即安挑了几个想吃的菜,拿了两个小小的玉米面窝头,和梁满一起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感觉味道怎么样?”梁满吃着西蓝花问对面的人。
喻即安点点头:“味道不错,很爽口。”
“隔壁有对外开放的素食餐厅,就是可以点菜的那种,比较贵,但也很好吃,每年过年我们家都来吃的。”
“是么,我都不知道,家里也没来过,下回我带奶奶来走走,也烧烧香。”
你看,这不挺好么,可以不信,但也没必要口口声声把人家做的事打成封建迷信,显得你多人间独醒似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