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丽夺目,但还有一般的桃花附在这树上,沈玉黎又是一剑,然后……
这所有桃花尽数落下,只留光秃秃的树木,粗糙的树皮和枝丫交错,显然是已经有了很多年的老物件。上头还有沈玉黎剑气打过去的两道划痕。
凭着这些,沈玉黎确定,这里,一定不是幻境,这里应当是那阵法劈开的一处独立空间。
人死之后,要放下七情六欲,方可入极乐世界,再前往来世。
那鲛人口口声声的夫君,又不惜一切代价的要复活这个人,所以…定然不会轻易的让此人进入轮回。
这阵法又是独立的空间,而这空间之内,只有这一株桃树,所以……她一定把她的夫君藏在这里了!
殷无虞看着沈玉黎的动作,心中有些欣慰,她终于明白过来了。于是,他上前,仔细端详着这颗光秃秃的树木,下一刻,他拿剑刃切开了一段树皮。
树皮之中,还有树皮,半点划痕未有。
殷无虞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随即,他的剑气将外面覆盖的那层树皮尽数剥落,露出里面一层淡淡散发着光泽的树皮来。
“是归墟神木。”殷无虞冷笑,“人既一死,何必寻来神木大费周章。”
沈玉黎感觉自己好似看到了俄罗斯套娃,里面一个又一个的遮掩,这鲛人心思真是细腻,可惜碰到的是天命女主,不然她的计谋断然不会如此被轻易的识破。
而此刻,外面的桃树树皮被剥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归墟神木,神木在顷刻之间凝结成了一口棺材的模样,悬空于二人的肩膀处。
归墟神木打造的棺材,而那鲛人似乎是为了睹物思人,特地将棺材盖是用万年玄冰制成的,还能清晰的看到里面躺着的人的面容轮廓。
但沈玉黎没有这时间推测二人的爱情故事,只是她在视线扫过玄冰棺材盖的时候,却冷在原地,恍若雷劈。
她吓得一把蹦到了殷无虞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这这,这个人,他明明是你和我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吧放纵带着底子们历练的大师兄啊!他怎么会……”
明明在满满的幻境之中,他娶妻了,和妻子在吧放纵打死操办婚宴,新婚燕尔,两人再无交集。
可…为什么如今棺材里面躺着的是大师兄!他的妻子,怎么可能会是鲛人!
修真界是绝对不能迎娶异族的!
而他又是如何死的!
殷无虞看着棺材之中的人,神色冷淡并无异常。
“……看来,他与鲛人的婚约,并不是很好呢。”殷无虞知晓满夫人与此人有过一段,只是满夫人从未在他面前提及过此人,直到……将他送进了八方宗,他才知晓这一段事情。
殷无虞以神识查探,探出他还有一缕魂魄弥留至此,未曾消散,但此人,便是神仙来了都没有复活的份。
但他……也有一些事情得问这个人。
于是他运转灵力,附着在了归墟神木之上,好能保他神魂够和他说完这些事情。
归墟神木纵然男的,可归根结底不过是护佑人神魂之物罢了,并无攻击旁人的力量,而那鲛人显然也不会想到竟有人能耿直找到她藏匿夫君之处,因此在这里并未设置太多防备。
所以……这个过程可以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殷无虞仅仅是注入灵力,又念了一句咒语,棺材之中的人眼皮已经开始颤抖,俨然是最后一缕神魂控制着他让他醒来了。
他睁开双目,常年被藏在玄冰和神木做的棺材之中,他的面色发青,嘴唇发紫。
在他睁开眼那一刻,他的视线透过重重的凝冰看着殷无虞,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滴泪珠自他眼尾落下,没入发间。
几乎是没有什么障碍,他轻轻推开了棺材板,缓缓开口:“是你啊……你如今的模样,至少有十五岁,所以……怕是过了十五年了吧。”
对于大师兄认识殷无虞,沈玉黎并不奇怪,只是时过境迁,曾经的情人沦为白骨,其子也只会是故人之子。
殷无虞神色未变,开口:“没想到当年一剑击退相柳的修士,如今竟被鲛人藏在归墟海底,不见天日。”
大师兄神色一怔,“我竟在此被她藏了这么多年?满满……你娘她如何了。”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亲娘了,殷无虞笑了笑:“你很快就能见到她。”
言辞之中,大师兄已经明了,昔日情人,如今已然成了枯骨,他被鲛人以邪术留在这世上一口气,曾经风光无限,如今……无人会再想起他了。
也就是此时,虚空之中风云变化,显然是出了变故。
殷无虞:“她来的正好,你们一起去见我娘如何?”
殷无虞的话音刚落,一道剑就冲着他刺来。只是他并未躲开,任那鲛人的剑向他刺来。
沈玉黎在一旁呼吸一滞,她不想跟着他一块疼啊!正想将殷无虞拖走的时候,棺材之中的人将棺材板一踢,挡在了殷无虞的身前。
那鲛人瞧着他的模样,恍若隔世,只是却没想到,他连一句话都未曾跟她说,先是帮着别人挡下她的招数。
“夫君为何如此,他们擅闯阵法,阻拦我们生生世世一同,你为何要护着他!”鲛人目中狰狞。
大师兄只是冷冷开口:“你觉得,如今这幅苟延残喘靠着你妖力才能存活的样子是我想要的?”
鲛人显然猜得到以他定不会接受这些,于是又改口:“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不喜如此,可我总是舍不得你的……”
大师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当初是你与相柳想诛杀我宗弟子,如今又说舍不得我,你倒是……前后不一。”
鲛人被揭穿了,什么也不说,淡淡开口道:“是又如何,你只能怪那日你太出彩,我想要的东西,拼进一切代价都要弄到。”
大师兄听着她这番蛮不讲理的话,一瞬间呕出一口心血:“我因一时良善,害了满满,此生,与你成婚,只因你以幻术欺瞒,这数十年过去,你为何还不肯放下!”
鲛人怎么知道什么是放下,她只想拼尽全力留住自己想留住的东西。
而殷无虞,根据这几句话,也大概知晓了当年之事。
沈玉黎没有想到,满满和大师兄竟是被这鲛人如此拆散的,她看着殷无虞,不知为何,她的心口好闷,这种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
大师兄见鲛人冥顽不灵的模样,叹气,随即使了个术法,将鲛人定在了原地。
他看着殷无虞,淡淡开口:“你来此,定不会是单纯为了当年的事,对么。”
殷无虞坦然:“自然另有所图。”
大师兄笑了笑,早已预料到一般,开口:“好。”
他的视线环顾了四周,好似想记住人间的样子,但这里是阵法虚空,什么也看不到,他有些遗憾,却再无波澜,转头对着沈玉黎说道:“今日,我将斩魔剑赠与你二人。”
沈玉黎没有想到,竟然这般简单,好像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拱手“多谢前辈。”
但下一刻,却听到大师兄又提了一个要求:“我将斩魔剑赐予你,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不得以此剑伤害成瑜,你二人以结下道侣之誓,却无道侣之真,这剑于你…只有在你与成瑜作乐真夫妻才会任你差遣,你可同意?”
沈玉黎楞在原地,恍若雷劈……她和沉鱼做真夫妻?这怎么可能!
第34章 定亲
◎“你可愿意?”殷无虞:“可。”◎
沈玉黎楞在原地, 没有反应过来这前辈的意思,跟天命女主做真夫妻,她哪来的这本事……
而且, 这种“做了真夫妻才能使用灵宝”的设定,只有小说里用于推进男女主感情进展的时候才会有……
所以经过沈玉黎的一番推理, 一定是……她还要找到天命男主,这柄斩魔剑才能用!于是在沈玉黎思索之后,她又问道:“所以…用剑之人, 需得这般是么?”
八方宗前辈:“是的,此剑本就是为成瑜所铸, 用剑之人, 需得与其有渊源。”
沈玉黎没有听明白, 正想再问问的时候, 那被定在原地的鲛人开始疯狂挣扎:“夫君!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将这柄斩魔剑给他们!这是你以心头肋骨制成的!你……”
那鲛人还想继续说,但又被前辈施法不能开口。
沈玉黎心里感叹一声:!!小说诚不欺我,果然主角在遇到危险后会有大能赠宝, 她当即膝盖一弯,连忙跪下十分珍惜这机缘:“恳请前辈赠剑!”
八方宗前辈眉梢一挑眼中几分诧异,转而一笑:“此剑赠你。”
他并不觉得沈玉黎贪心, 人在天材地宝面前, 都是本能的渴望与想要,在这修真界之中, 没有人比他们更想变强。
若是不够强, 只会沦为别人脚下的尸骨。
他愿意赠出此剑, 哪怕此剑铸造的来之不易, 但他的肉身早已死亡, 唯有一缕神魂在此苟延残喘, 将此剑赠与别人,是最好的选择。沈玉黎不像别人故作矜持,落落大方的说想要的模样让他很是欣赏。
在斩魔剑到达沈玉黎手中的时候,沈玉黎感受到剑鞘上冰凉的花纹,手中一沉,她正想开口,但下一刻却看到那位前辈大能的脸色似乎苍白了很多。
鲛人面露痛苦之色,挣扎出了那道术法,连忙去查探那前辈的样子,但为时已晚。
她痛苦的尖叫一声,随即呕出一捧鲜血来。
这一声尖叫,所有海水翻涌不止,沈玉黎看到她目眦欲裂的模样,心中一骇。她明白……怕是这位赠剑的前辈,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她看着鲛人跪在那前辈的身侧,一点点拔下自己的鳞片,又割开心头血描绘着什么术法的时候,才感受到,这柄斩魔剑的重量,是极为沉重的。
但哪怕鲛人用尽全力,但还是没有能够阻挡大师兄的身体一点点透明。
在垂危之际,大师兄望着她痛苦的神情眼中一丝怜悯:“……这一生,你机关算尽,逼得我与满满决裂,又妄图杀害她的孩子,到头来,竟又为我耗尽修为续命,何必?”
鲛人不通人间情爱:“我想成为你的妻子又有什么错呢?这就是我想要的啊……”
鲛人话音刚落,前辈叹息一声:“你还是不懂。”
鲛人望着他逐渐苍白的嘴唇,明白他命不久矣,神色哀伤,不住的用心头血尝试在他的身上画着法阵,却是没用。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修为精深,却怎么也无法将他的寿命延长。
不过片刻,那位前辈的身躯已经化作齑粉,消散在这幻境之中。
鲛人看着怀里空空如也,呆呆楞在原地。
殷无虞冷眼看着鲛人,知晓了母亲满夫人一生的悲剧是谁造成的,手中灵力团聚。
如果不是鲛人当初在八方宗前辈斩杀相柳之时装作弱柳扶风一般,让大师兄救他,不让满满以为二人有情负气离开,满满也不会就此落入魔界。
她与自己的生父,本就是生父勉强。
如果没有他,母亲这一生,断然不会如此香消玉殒。
鲛人见她口口声声的好夫君已然死去,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来,她歪头看着殷无虞,“接下来,轮到你了……你个孽种,你娘害得夫君抽骨制剑,你害得我夫君神魂尽散,你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我要你给我的夫君陪葬!”
这时,沈玉黎才注意到,那鲛人原本用自己心头血在前辈身上绘成的血阵消失,在她身上的鲜血淋漓,在地上蜿蜒淌成了另一个诡异的阵法!
鲛人制造的幻境都已经够她们喝一壶了,何况这续命阵法改成的邪阵呢?
沈玉黎心里一咯噔,但脑子比嘴快:“要不是你挑拨满夫人与前辈的关系,前辈的夫人这一名头你都捞不着,前辈一生光风霁月,沉鱼善良少言,你真当她好欺负是吗?尽在这里血口喷人!”
鲛人歪歪头,
含血的猩红双眸悠悠转来:“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到手,便是夫君身亡,你们也得给他陪葬!”
鲛人偏执不听人言,脚下的血红阵轮已经飞速运转起来,随着那妖邪阵法运转一寸,幻境中的虚空便崩塌一角,化作齑粉。
而足下的幻境,也飞速旋转起来,天旋地转之际,那鲛人一招向着殷无虞打来,殷无虞冷眼提剑,横握剑刃,一柄剑气扫了过去,霎时间,幻境周遭的场景化作齑粉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沈玉黎看着缠斗的二人衣角翻飞,连忙想拔出新获得的法宝斩魔剑上前应付,但她在想拔出斩魔剑的时候才发现,这柄斩魔剑似乎……根本无法出鞘!
她愣住了,为什么?
但是看着那鲛人逐渐狠厉的招数,容不得她多想,她当即拔出了同光剑,前去助殷无虞一臂之力。
但没想到,那鲛人见她插入,一时不去攻击殷无虞,竟虚晃一招,然后直直的冲着她而来!
她在看清那鲛人的一瞬间,连忙挥剑运用灵力,但不想,鲛人只是一招,便打散了她凝聚在剑气上的灵力!
她心中惊骇,这一击至少有元婴之上的修为。
她早料到鲛人修为高深,却没有想到这鲛人的修为居然如此强悍!
她根本不是鲛人的对手,在她手下能撑过三招都已经是祖宗显灵!
鲛人看着她逐渐不能招架的神色,狰狞一笑:“既然解决不了他,那我先杀了你!”说罢,便挥过来一道极为强势的掌风!
沈玉黎看着那道掌风在她眼前像是慢放的老电影,但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僵在原地不能动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她眼看着那道掌风迎面而来,掌风掠过幻境之处,皆成了碎片和噼里啪啦作响的灵力渣子。
这种等候死亡的感觉是无比糟糕的,她感觉喉咙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样,连呼吸都停滞。
她知道,死亡降临在了她的头上,但眼见那道掌风就要将她的身体一分为二之际,她却看到--
那道掌风后退了几许?
沈玉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而下一刻让她更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她看到,那道掌风,竟是被沉鱼手中的剑刃向后挑了回去,而下一刻,沉鱼像是提灯笼一般,以剑刃挑那道掌风将其掷出!
那道属于鲛人能够将她一招致死的掌风,就这么被殷无虞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这个过程,像是仕女图中的仕□□雅的提着宫灯,以灯杆轻轻拨动末端的灯笼,以灯笼的光亮轻轻驱散一隅黑暗……
而那鲛人美艳的脸上,狰狞未曾散去,不可置信还凝结在脸上,将这么被自己的掌风没入身体,即将碎成两截。
沈玉黎的心猛烈跳动,但眼皮一热,殷无虞的手掌覆在她的脸上,他轻声开口:“不要看。”
接下来血腥的场景沈玉黎并未看到,她听到耳畔稀碎的碎裂声一瞬变成了海风刮过耳畔的声音。
等覆在她眼皮上的手掌移开,她看到手中多了一枚发簪。
那柄发簪极为眼熟,等她仔细一瞧才发现……这是斩魔剑的缩小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