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飞速的盘算着,该如何破了这局。却不想,还未曾待他出手,一道红色的人影便挡在了他的身前?
沈玉黎见此情景,心知无论如何都要拦住师姐,于是连忙挡在了沉鱼的身前,开口:“师姐,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我们不如坐下将事情弄个明白……”
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身量消瘦,但殷无虞看见,那道瘦削的身影,却十分坚定。
她又一次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殷无虞神色复杂。
“我自追溯术之中亲眼所见,这女子出手便直接了解了崔子云的性命,毫不留情撕碎了崔子云的魂魄,用的更是魔族的招式!”柳寒清冷哼一声,一把拽开了沈玉黎,逼得她到了一旁,拔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剑,指着殷无虞的心口。
她今日一定要除了这邪魔,还崔子云一个公道,雾渺峰的弟子,绝对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你一届孤女,来历不明,却修为深厚,我先前便一直纳闷,你修为若是如此之强,为何竟是在修真界籍籍无名,如今才知,你是魔族之人,我玄霜宗又如何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八方宗覆灭在前,你身为魔族妖孽,潜伏于我玄霜宗,想来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我今日便拔剑,除了你这邪魔!”
沈玉黎被柳寒清的运用灵力拽到一边,看着她拔剑,一瞬间便感到了她纯粹强劲的灵力,心中一惊,柳寒清师姐这几日是干了什么,怎么功力大增!这若真是让她一剑下去,沉鱼不死也得受伤,何况她与沉鱼性命痛感相系,她更是不能让柳寒清伤害沉鱼!
而掌门本意是招揽贤才,此刻在这你的不止是玄霜宗的人,更有别的门派、甚至实现拜入玄霜宗门下的修士,他只能在一旁静观其变。
“师姐,你听我说……我与沉鱼在归墟之时,是碰见了崔子云……”沈玉黎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柳寒清丢到了一边,心中不由感叹,这柳师姐劲儿还挺大。
但柳寒清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一想到在追溯术中看到的崔子云的死状,手中灵力运作,在场之人无不感觉到那股霸道且精纯的灵力!眼看她这一剑就要向着殷无虞捅了过去,沈玉黎心中绝望,什么也顾不上,一边起来一边往那边扑。
但不想她的灵力微弱,与柳寒清的灵力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她什么也顾不上,连忙上前狼狈的环住柳寒清的腰,只想拦下她。
柳寒清向来出尘,哪里被人这般从腰间死死禁锢,沈玉黎又是一副恨不得将她大.腿也抱上的架势。一时愣了一瞬,想甩开沈玉黎,但沈玉黎如八爪鱼一般,怎么也丢不下来。
“放开!你若护这邪魔,便是与正道为敌,今日我除去她,乃是替天行道!”柳寒清冷声呵斥。
“不、师姐,不是的!那日在归墟,我与沉鱼见崔子云身受重伤,料想他定也是奉掌门之令前往归墟寻找师姐,本想搭救他的,但不想,鲛人来袭,那厮竟然将我推入归墟深海,意图让我死于鲛人手下!”沈玉黎生怕再晚一点柳寒清就要动手,说得又快又急,大声的足以在场所有人说。
在场众人听到,已经是议论纷纷。
“什么?那死去的弟子妄图迫害一宗长老,此乃大罪!妖孽面前,怎可同族相残,何况还是做出这种让旁人替自己去死的行径,此乃我修真界人人鄙夷的!”
“是啊,这般说来,那弟子当真是死有余辜!”
“口说无凭,如今那弟子死的连魂魄都不剩,这余下的话怎么说不都由这沈长老一面之词了吗?”
一下子,话又被抛到了沈玉黎的头上,沈玉黎此刻哪管得上那些闲言碎语。
她方才一瞬间便想明白了,柳寒清定然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但里面肯定有一些误会在。何况方才她被柳寒清丢到一旁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掌门师伯给自己使了个眼色。
今日的这场闹剧,一定不能闹大。若是闹大了,怕是整个玄霜宗都会被牵连进去。而且……柳寒清今日来势汹汹,一副要杀了沉鱼的样子,眼下只有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才好让柳寒清冷静下来。
“师姐,那崔子云想害我和沉鱼被鲛人杀掉,此前我与你婚约未解之时,他便三番两次的出手,趁着你还在闭关,挑唆你雾渺峰弟子前来教训我,更是假传了你的话,骗我去幽深溪涧采摘西羌藤,害得我落入山崖,若不是我运气好,加上沉鱼救我,我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何况那地方,我虽然不知道崔子云是如何死的,但我相信……沉鱼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这一番话,沈玉黎知晓自己不该说,虽然每个宗门之间都有私自内斗的事情,但是……如此当众说出,无疑是伤了宗门的颜面。
“……你所言可是真的?”柳寒清的剑尖颤抖,她没有想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同门崔子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师姐,我所言非虚,你若不信,传宋锦枝一问便知!别的事情,那崔子云做的荫蔽,加上入境时间过去,许是没有什么人证物证了,但我沈玉黎愿意以心魔起誓,我字字句句皆是真的,若是所言有假,我这一辈子心魔横生,无缘仙途!”
沈玉黎说话掷地有声,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谁敢这么直接拿自己的心魔起誓?而且这种心魔起誓,一旦说出,便自动结契。
柳寒清此时已经放下了剑,厉声呵斥沈玉黎:“胡闹,那心魔誓岂是你可以胡乱起的!纵然你与这妖孽是为自保,但这邪魔心狠手辣,非我族类,你竟然为这么个邪魔外道起心魔誓,我看你真是疯了!”
沈玉黎愣在原地,她以为还要和柳寒清多费一番口舌,但没想到柳寒清竟如此信任她。得知她以心魔起誓,第一反应竟然是斥责她胡闹……?
这个走向,让她心中一暖。
殷无虞本以在扶道剑中注入灵力,想与这在场之人杀个你死我活,但看到沈玉黎似八爪鱼一般不顾形象的扑上去,甚至拿心魔起誓的时候,他眼中晦暗不明,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他知道,沈玉黎筑基都筑了两百次,最看重的便是这修为,如今……竟然为了他,不惜以心魔起誓。
他望着那挂在柳寒清身上的人,忽的似着魔一般,一把将她拽了下来,然后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沈玉黎被人拽来拽去,拽了几波,此刻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记得,自己瞥见了沉鱼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怎么……他好似心情极为不好的样子?
是因为,师姐要杀了他吗?
她下意识的拽了拽殷无虞的衣袖,小声说道:“别怕,我一定护你周全。”
第41章 延后
◎婚事搅黄◎
殷无虞难得的回头看了一眼沈玉黎, 便见她说这话时,竟是双.腿打颤。
殷无虞:“……”
看来,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 应该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吧。
柳寒清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何况, 哪怕崔子云就是活着,她的心也是偏向沈玉黎的。她知晓沈玉黎自由心性纯良。就算不用心魔起誓,她也会相信沈玉黎。
想到这, 柳寒清的目光掠过一身喜服的殷无虞之时,夹带了一层寒霜。她继续质问道:“沉鱼姑娘修为高强, 出身魔族, 我玄霜宗虽不是三大剑宗, 但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师姐……沉鱼她……”沈玉黎抓了抓殷无虞的袖子, 小声问道:“我可以说吗?”
“……随你。”殷无虞察觉到她拽了自己袖子两下的时候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眼下虽然他已经解了二人逆时咒,可同生咒尚未解开,他的修为始终就无法完全恢复, 何况如今席间坐着许多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他没有把握自这里全身而退。
“我清楚的自追溯之术中看到这位沉鱼撕碎崔子云魂魄之时,用的术法是何等狠辣, 若不是其修为不够, 那定然是和那魔界之尊一眼凶狠,如此狠辣, 我玄霜宗如何敢容你!”柳寒清打断沈玉黎求情的话, 俨然是想将人赶出玄霜宗。
她绝对不会允许沈玉黎与这样一个狠辣的邪魔外道结为道侣!沈玉黎这般纯良, 若和那邪魔结为道侣, 怕是仙途尽毁!
沈玉黎听出了那其中的意思, 一瞬间白了脸。如果让天命女主在这被赶出宗门, 那……她如何能够帮女主消灭魔尊啊!这个修真界,会崩塌的。
还好,柳寒清只是发现了沉鱼是魔族之人,她就说天命女主这会怎么可能就跟魔尊扯上关系,那起码得是后半本的时间线了啊!何况那魔尊如此强大,沉鱼哪里是天命女主的对手啊!
想到这,她心中忽生一计,连忙在掌门面前跪下,开口道:“掌门师伯,沉鱼她之所以会魔界的功法是因为……她并非魔修,只是身上的有魔族的血脉。”
梁山桓此时知晓前因后果,脸色虽然好了一些,但眉头依然紧紧皱着。
他本意是为玄霜宗招揽贤才,如今将魔族血脉招了进来,这算怎么回事!何况斩魔剑就在他们宗门之中,若是这沉鱼一心投靠魔尊,改了主意,双手将斩魔剑奉上,那他们玄霜宗到时候死的比谁都早!
何况刨去这些,修真界门派与魔族有染,这怎么都是不光彩的事情!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沉鱼姑娘,如今出了这件事情,你与门中沈长老的婚事,要不容后再议,这件事兹事体大,我还需同门中几位长老商议一番。”
沈玉黎知晓掌门这么说,便是不愿意将沉鱼留在宗门的意思了,她心中焦急,心中竟然生出一个主意来,于是连忙开口道:“掌门,不可,沉鱼她与我已经有……”
可惜,沈玉黎话未说完,便觉得嘴上一紧,接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喉间的那句“沉鱼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一下子被强行咽了回去。紧接着,她便被察觉到,沉鱼又将她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转而开口道:“掌门说的是,此事容后再议即可。”
见其动作如此行云流水,沈玉黎一下明白了,这……是沉鱼封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为什么?沈玉黎抓了抓她的袖子……明明只要这般说出,沉鱼她就不会被赶下山了啊!
梁山桓很满意殷无虞的反应,见事情解决,也打算遣散众人:“诸位,今日让大家见笑了,权当请大家喝了个酒,下个月,便是我宗门之中的宗门大会,我玄霜宗一向惜才,诸位若是有兴趣,可以留下参与。”
众人心知他是有意将此事揭过去,所以也没有死抓着不放。
但就在此事,自席间传来一道声音,一名年轻的男子站起,问道:“晚辈有一惑,不知掌门可否为我解答?”
站起来的人是霍栩,他的样子并不似发难,梁山桓也没有阻拦着他接着问。
只听他问道的是:“敢问宗主,贵宗这宗门大会之中有一条规定,只要在宗门大会之中夺得名次之人,可拜入玄霜宗做内门弟子,更可参加秘境试炼,不知可否为真?而晚辈看了,这里头,也并未限制往日可曾参加过何等门派?”
梁山桓在设下此事之时便想到过会有人这般问,捋了捋胡子淡淡开口:“自然,不拘门派,不问出身,我玄霜宗,不会辜负任何心向大道之人。”
其实今日看到玄霜宗婚宴生变,还有人妄图搅局奚落一番,但一想,斩魔剑还在人家宗门里,人家说不定是最有实力抗衡魔尊的,都纷纷闭上了嘴。
霍栩得到梁山桓的回答,松了口气,拱手:“多谢掌门解惑,掌门心胸宽广。”
众人听到这对话,自然是各怀心思,也明白了,掌门许是在给这位不能成婚的新娘子开后门。当着大家的面又给了一次机会。
奚思葭脸上亦是一喜,如此,她便能够和师兄一同有机会拜入玄霜宗了!
霍栩坐下之时,视线又在眼前那两道红色身影上打量了一番。
这本该定下婚约的新娘子,怎么好像在哪听过她的身影呢?可看其身形,虽然嫁衣宽大,遮住了其身形,他依稀感觉到有几分熟悉。但他想细细去想,自己这次到玄霜宗又是第一次,怎么会与这新娘子见过呢?何况还是个身有魔族血脉的。
也许只是天下美人都长的肖似吧。
何况方才他问了那玄霜宗掌门,不问出身,只要在宗门大会之中夺得好名次,都可以进入。那新娘子看上去与沈长老伉俪情深的样子,想来应该也是不会放弃的,自己与此人,说不定还要在这宗门大会之上碰面的。
……
待到宴会散去,沈玉黎的禁言之术才被殷无虞解开。
她看着视线中一身红衣的人,眸色却如深潭一般让人看不清。
“为什么,方才不让我说话?”沈玉黎开口问道。
殷无虞看着她的眼神,她不知为何,竟觉得有点委屈,“你想说什么?”
瞥见沉鱼并不是很信任的眼神,沈玉黎开口道:“我刚才想说,你和我有了孩子,只要这么一说,你怀孕了,那这婚事不是可以继续了?”
“……”
她的目光清澈,殷无虞在听到她说完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突然跳了跳。在听完她说话之后,神色复杂。
沈玉黎开口道:“怎么啦,你是觉得会坏了你的名声吗?可你我都定下婚约了,这般说话其实倒也是蛮合情理的呀!”
殷无虞怔了一瞬,开口:“无妨,我再参加你们门中的宗门大会就是。”
见沉鱼并不在意,好像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瞬间,沈玉黎紧绷的心弦也松了松,“也是,毕竟掌门还是很想将你招纳进玄霜宗的,如今这个情况,还是没有歇了将你收入的心思。”
殷无虞对这些倒是无所谓,本身也不是很想强行留在玄霜宗,如此不过也是权宜之计罢了。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在,暴露身份之前,将自己身上的其余咒术解开,逆时咒虽然解开,但他在运转灵力之时,功力不过堪堪恢复了三成。
如今三个月过去,他自魔界消失了三个月,想来魔界那边……也在寻觅他的下落。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按捺住想要将那些修真界虚伪之人都屠灭的念头,继续琢磨该如何解去同生咒。
次日,他瞥见窗外,有一模糊的影子,还有……一股熟悉的灵力。
殷无虞打开了窗子,任窗外那道影子飞进来。
是文鳐。
文鳐见到主上,眼中激动,却没忘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连忙跪下开口道:“主上,不好了,魔界那边,许是察觉到您自屠了八方宗之后消失,如今局势不稳,魔界之内,一边在寻您的下落,一边在想着……攻上修真界!”
殷无虞冷笑一声,寻他的下落,不过是在想着,如何将他除之后快。在魔界,惦念着他这个位置的人可不少,这段时间,他了无音讯,底下的人自然是蠢蠢欲动。
他冷笑一声。
文鳐见主上如此神情,便知晓,主上定不会让他们如愿。
她来的时候,耳闻了一下今日发生之事,怎么主上的婚事被搅黄了,他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呢?
忽的,殷无虞察觉到,一阵剧痛从心口之处传来。他立马去查探自己的伤势,一无所获,一瞬间,他便明白――怕是沈玉黎出事了。
他皱了眉头,吩咐:“快去查探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