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了她?
片刻后,文鳐回来:“她在执法堂!”
执法堂,沈玉黎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进这个地方,更是受了门中的刑罚。
她感受到,那道执法鞭打在她心口上的时候,堪比打在她的神魂之上。
一抬头,便是执法长老冰冷的神色:“大胆孽障,你竟然敢在宗门之中私藏邪魔!”
根本不容沈玉黎分说,便又是一道鞭子打了下来。
她早该想到的,纵然掌门放过了她,可执法堂长老向来严苛又一向容不得弟子们犯错,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你若亲手杀了那邪魔,便算你将功折罪,否则,你就在这受尽九九八十一道打神鞭!”
她咽下喉头的猩甜,视线中一片模糊,却不愿屈服。
第42章 惩戒
◎“我带你离开。”◎
让她杀了沉鱼?
沈玉黎忍住喉头的猩甜, 咬牙开口:“执法长老如此,怕是太过严苛……她的身世,从来由不得她, 且我玄霜宗取得斩魔剑,柳师姐能够平安从归墟之中归来, 这里面的桩桩件件,都是因为我有沉鱼在!我们若因为她没有选择的事情反馈,并且除之后快, 这样的行径与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又有何差别?”
“你、你、大胆孽障,那邪魔给你下了什么蛊, 竟让你是非不分, 忤逆尊长!”执法长老被气的连握鞭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见沈玉黎如此袒护那邪魔, 执法长老只觉得恨其不争。沈玉黎是没有自追溯术之中见到, 那邪魔下手的时候何其狠辣!哪里有半点修真之人的风范,便是手段之残忍,若不是其修为不够, 恐怕假以时日,那魔尊都没有她这般狠毒!
当真是魔族生来骨子里就带着狠辣,这样的人, 又怎么能进玄霜宗, 玄霜宗若招了此人,怕是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殷无虞匆匆赶到执法堂, 所有执法堂弟子见到这抹雪青色的身影皆是一怔。
玄霜宗上下鲜少会有人穿着雪青色的衣裳, 何况沈长老和那私自带回来的雪青色衣裳的女子传闻已经传的沸反盈天, 便是匆匆一眼, 他们便认出了殷无虞。
殷无虞方一靠近, 便见那些执法弟子纷纷拿着剑刃指着他, 显然是早已经得到命令,不会让殷无虞踏足到里面去。
剑芒所指,殷无虞早已料到吃如此情况,身上的疼痛丝毫未减,想来沈玉黎在里面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他的目光掠过层层剑光,冷声道:“让开。”
执法堂的弟子早就得了上头的指令,皆不退让。他们在看向殷无虞的时候,眼神中带了警惕。
如果说半月前让他们看到殷无虞,定然会心生轻蔑。
这样一个看起来只有容色外貌之人,他们实在是不会想到其修为到底如何。可如今知晓,此人是因修为被掌门特招,又被执法长老特意叮嘱过不能轻敌,此时都纷纷捏紧了手中的剑刃。
殷无虞在来的时候,已经催动那玄幻冰魄,借此试着在冲破同生咒。逆时诀已解开,这几日,他的功力在缓缓恢复,哪怕如细流汇入汪洋。
殷无虞缓缓抬起手,纵然只恢复了些许灵力,但也够他闯入执法堂救出沈玉黎了。
执法堂的弟子约莫有二十来个,他们的剑尖凝结了灵力,许是不知道训练了多少回,竟然能够以灵力结阵。
他们的剑刃所指,流动着本派的灵力,灵力凝聚,自结为阵。为首的大弟子胸有成竹,这一阵法,他们二十几人已经练了两月有余,用来对付元婴以下的邪魔,绰绰有余。
今日绝对不会让这邪魔随意出入执法堂,他们还要将这邪魔诛杀于玄霜宗!
就这般想着,那为首的弟子冷笑一声,又祭出了数十道符篆,符篆在他们凝结的剑法之上汇聚之时,又凝出繁杂的血红符文。在为首的弟子之后,他身后的弟子也跟着一同祭出符篆来,漫天的符篆悬浮于空中,好似凝成了符篆海。
这般大的阵仗,为首的弟子想,便是那魔尊亲自来此,也绝对无法闯入执法堂中!
视线中雪青色的人影未动,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攻进来的意思。为首的弟子开口:“妖孽,你若今日不挣扎,我们便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免得你被这阵法困住之后,神魂一点点被消融,连入轮回的机会也无!”
他身后的弟子声音带了几分愤怒:“就这邪魔师兄对他仁慈什么,便是留个全尸,都对不起我们枉死的修真界弟子!”
然而,在这符篆悬空,漫天围成的阵法之下,殷无虞淡淡一笑,缓缓抬起了手。他抬手之时,衣袖被风微微带起,雪青色的颜色似云霞一般轻柔绚丽,似信手拈花,如娇娘想携一只花去见小情郎一般。
但便是这一息之间,所有的执法堂弟子只觉得有一阵霸道的灵力顷刻之间如山洪海浪迸发,这道灵力纯粹霸道,仿佛万钧之石自他们的骨头上一寸寸碾过去!紧接着,他们纷纷倒下,自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来。
至于那诛魔阵法和漫天的符篆,在殷无虞抬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化成了齑粉!执法堂弟子哪里见过此等情景,再想挣扎着起来,已经没有机会。
视线中,那雪青色的人自他们之间缓缓迈开步子,撂下一句:“诸位练了许久,若不给诸位摆出的机会,许是诸位会失望吧。”
随后,便缓缓的踏着一地的剑刃,走进了执法堂。
为首的弟子在听到殷无虞如此轻飘飘的话,气的又呕出了一口鲜血,这比踩在他们的脸上说:“雕虫小技”也更羞辱人!
他提起被殷无虞灵力震落下来的剑刃,想不负师门命令的与其生死一搏,但不想,手在刚将剑刃握在手中的时候――他的本命灵剑,就像是豆腐渣一般的碎开了……
而那道雪青色的人影,丝毫未察觉到他的挣扎与不甘,早已消失在了执法堂的门前。
……
执法堂中,执法长老依旧在严刑逼供着沈玉黎,沈玉黎的意识在打神鞭之下逐渐模糊,耳畔循环着执法长老一声又一声的质问――
“大胆沈玉黎,你可知罪?”
“你若诛杀那邪魔,此次罪责不论!算你将功折罪!”
骨头缝里,疼痛不减,如冰火交融,又凉又灼热。
殷无虞进来时,便看见沈玉黎满身血污的倒在地上,嘴中喃喃:“……师叔,恕弟子难从。”
而在殷无虞闯进来的时候,执法堂长老也察觉到了。他落在殷无虞身上的目光如浸染了寒冰一般,“大胆邪魔,竟还敢闯入我执法堂之中,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诛你这邪魔于此!”
沈玉黎的意识接近昏迷,已然有些不清楚,但她自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道雪青色的身影,便知是沉鱼来了。
执法堂长老的修为在宗门之中仅仅次于掌门,掌门是化神后期,不知这执法长老的修为如何,但沈玉黎知晓……这执法长老的修为,定然是不可小觑的!
执法堂长老逼着她去杀了沉鱼,无非是想让她以这多日的相处博取沉鱼的信任,好在她的膳食之中动手脚,从而兵不血刃就能破局。她就算不同意,也不会有性命之忧,顶多被这打神鞭打成重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可沉鱼如此冒失的闯入执法堂,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邪魔擅闯修真界宗门,怎么都是沉鱼不占理的那一方。如今何况……还是在玄霜宗的地盘上。
沈玉黎咬着牙,哪怕口中尽是血沫子,也自牙缝中挤出一句:“……快走……”
那打神鞭乃是专门惩治门中不肖弟子的,若弟子言行有违玄霜宗门规,打在身上的伤口便会加倍的疼。所有……在沈玉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口又十倍百倍的痛了起来,好似是骨头被打神鞭一点点绞碎的感觉。
哪怕如此剧痛,但贪生怕死的沈玉黎依旧不悔。她来自后世,又到了这个世界,她本就不喜“刻板印象”这一说。
沉鱼纵使出身便有魔族一般的血脉,可这并不是她想选择的。
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
即使她知晓自己的最终任务是帮扶女主除去魔尊,她知晓这个世界的魔尊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抛开沉鱼天命女主的身份不谈,纵然她不是天命女主,她也不能够容忍这般草率的由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哪怕仙魔对立,大部分魔族手上沾满鲜血,但她始终无法完完全全的共情修真界统治之人因出身而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行为。
这是她与这个世界,归根结底的不同。
随即,她便几近昏厥,只看到视线中执法长老与沉鱼因打成一团而翻飞的衣角。
她自然也没有看到殷无虞灵活的身法,以及他还能一边躲开来自化神修为攻击的杀招,一边不动声色的向她靠近。
殷无虞看着那道即将要甩到自己身上灵活如毒蛇的打神鞭,自腰侧摸出了扶道剑。
扶道剑一出,执法长老讥笑一声:“邪魔外道,也配拿起我修真界的灵剑?”
殷无虞不欲与他呈口舌之快,手中的扶道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绕开了打神鞭,随即衣角翩跹,掠至晕倒的沈玉黎身前。
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眸中晦暗不明,只是以最快的速度以身做盾,将其护在怀中。
他看着沈玉黎煞白的嘴唇,自己身上与她的的同生咒未解,她所受的每一处伤痛,他都能感知。
在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他头一次感受到,她的身量是如此瘦削。他不解,明明她如此贪生怕死,为何却怎么也不肯屈服呢?
沈玉黎利用着最后一丝理智,手一边往储物囊中摸,一边含着血沫子模糊不清的开口:“沉鱼,离开这里……”
“好。”殷无虞知晓,自己今日的这一举动,怕是不能善了,如今带着沈玉黎暂且离开避避风头,乃是最好的对策。何况……他身上的修为恢复了大半,便是这些时日,本也是该离开的。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在知晓与她亲事在即的时候,竟又拖延了几日。
殷无虞便是此时才发现,一开始,自己在玄霜宗留下,是出于无奈,伤势未好,又中了咒术。
而现在……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是因为沈玉黎,才留在玄霜宗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许是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吧?
殷无虞的心头一颤,抱紧了怀中的人,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带你离开。”
作者有话说:
零点前还有一更,不必死等,男主的马甲快掉完了,非常卡文,大概就是这几章,男主马甲全部掉完
第43章 离开
◎“以后,再没人能伤你”◎
“……?”沈玉黎躺在殷无虞的怀里, 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之际却听到这话。
什么?沉鱼要带自己走?
走什么?
这里是她的宗门,是自己的家啊!
她下意识挣扎想说,我不走, 但是执法长老的剑招眼看又要刺向沉鱼,她塞进储物囊的手不住摩挲, 自其中取出能用的灵宝,只盼沉鱼能够保全性命离开玄霜宗。
仓促之际,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给沉鱼塞了什么。也许是储物囊中的便宜灵果, 也许是这几日那些人恭贺她们定亲宴时她觉得有用的稀世灵宝。
看着自己手中被一股脑塞东西的殷无虞:“……”
他有一种,垂危之际, 继承遗产的错觉。而且……他知道沈玉黎拿这些东西进储物囊中的神色, 两眼亮晶晶的, 像是吃着鱼的猫儿。
他伸手想阻拦, 将沈玉黎掏东西给自己的动作推回去。
与此同时,还想给沉鱼多一些傍身法宝的沈玉黎并无察觉道,慌张之际, 她手中触手一片冰凉,思及这可能是件神器,许是断空鳞?又一股脑的往殷无虞的手中塞了过去。
好巧不巧, 殷无虞推拒的动作正在, 他的掌心朝着沈玉黎,恰巧……对上了沈玉黎给他的东西那锋利的一面。
二人这时候才看清, 什么神器……这分明就是二人第一次坠.落山崖之时, 沈玉黎在那山洞之中夺得的蕴含了灵力的碎片。
沈玉黎眼前一红, 便见沉鱼的手掌被那碎片所划破, 鲜血似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而那碎片上的灵气……正在争先恐后的顺着殷无虞手上的伤口往其经脉之中钻!
殷无虞皱着眉, 这道碎片上的灵气钻入他体内之时,他似乎……并无不适,反而,感到体内的灵力一阵翻涌,这种感觉……就像是,得到了天材地宝的滋养,让他的经脉,似贪婪一般吮吸着来之不易的灵力灌溉!
而在执法长老看清这一幕,瞥见二人怀中的碎片之时,神色大变:“炼妖壶碎片!不可能!”
沈玉黎:?什么碎片?长老要把沉鱼撕成碎片吗?
而殷无虞被这道伤口所灌溉的力量,眯着眼,甩出一道掌风朝着执法长老打去。哪怕……这碎片上的灵力助他恢复灵力,即使不到他全盛时期灵气的七成,却也够他今日自玄霜宗离开了!想到这,他的手又凑近了沈玉黎手中的碎片几分,任其将自己的伤口又划得大了一些,那碎片上的灵力,和方才的情形一样,钻进了他的掌心。
沈玉黎的手紧紧握着手中的碎片,又怕被其割裂,然而她看到沉鱼逐渐放松,嘴角甚至还噙着笑的模样,她不知为何,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下意识的想阻拦沉鱼的动作,但殷无虞只是用他带血几乎要露出白骨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沈玉黎的脸颊,缓缓开口道:“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带你离开。”
沈玉黎脸上一热,她能感觉到,脸上沾到的是什么,是沉鱼的血啊!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去将脸上的血擦干净。
但殷无虞察觉到她的动作,将她想动的手按下,见她清丽白皙的脸侧沾染上了自己的血,就像是一块白皙灵巧的玉,沾上了一抹红色,而变得妖异。这种感觉,让他的血液流动的速度加快,魔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以血起誓,便是歃血为盟,无论是手足……还是夫妻。
像是……绝对占有。
这一抹沾染到沈玉黎脸上的红,让他更加兴奋,连眼尾亦是染上一层淡淡的红。
沈玉黎不知为何,灰暗的执法堂刑堂之中,各种刑具摆在上面用以惩戒弟子,她在这,更是被执法长老惩戒,此刻却见到沉鱼……她挑眉一笑。
像是幽暗又了无生气的荒芜之地,绽放出了一株洁白的昙花,哪怕转瞬即逝,却也带着生机和张扬。
哪怕二人再未交谈,但沈玉黎不知为何,竟感到,沉鱼她……怎么好像此刻心情极好的样子。
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跟着殷无虞走,若是这般走了,那她就成了玄霜宗的在逃犯人!
她想让沉鱼一个人走,但不想,此时生变,执法堂的周遭,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还有许多人的说话声。
为什么突然赶来了这么多人?是因为要阻止沉鱼离开吗?
她心中疑惑未消,下一刻便听到了梁山桓的声音――
“糟糕,炼妖壶怎么会重现世间!”
“师兄,快来助我,万万不能让这邪魔带着炼妖壶的碎片离开玄霜宗,否则……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