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寻找应淮的身影,却突然对上人群中青虞那焦急的神色。
是她!
当初他破开禁地的封印,正要取走应淮性命之时,是她替应淮挡了一记!
而如今,这女子不仅活着,还被他带到了地府,想来两人关系不会简单。
他邪魅一笑,心中生出一计。
云凡快速奔向应淮,将他从地上扶起。
应淮看着手中满是裂痕的剑,皱眉道:“抱歉,你的剑恐怕不能用了。”
云凡搀着他,早已顾不上剑是如何。
他没想到孑然竟会破开这道阵法,心中的惊讶和担忧早已超过其他。
“还好吗?”
应淮摇摇头,“我无事。”
他转眼去寻应洵,却看见孑然盯着人群笑得邪魅。
应淮当下预感不妙,他回头看向人群,竟在角落里看到了青虞的身影。
那一刻,应淮心头狂跳不止。
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大脑,他来不及思考,只在孑然向青虞出手时,迅速出剑想要挡住孑然的攻击。
云凡还未看清应淮的动作,便听到应洵一声闷响。
原来就在孑然向青虞出手时,支撑着站起身的应洵,恰好挡站在青虞的正前方不远处,替她挡住了这一击。
应淮见状,立即收回灵力,将手中的剑及时收了回来。
他对上青虞满是恐惧的双眼,朝她摇了摇头,然后和云凡快速来到应洵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怎么样?”
应洵摇了摇头。
他此刻昏昏沉沉,已经有些不辨方向。
孑然这一击虽没有用尽全力,但在刚刚的冲击之下,应洵已经受了不少内伤,若想再战,属实有些困难了。
孑然面上阴晴不辩。
当初他诱骗饕餮助他解开封印,然后设计吸纳了他的内丹。但饕餮的内丹并未在他体内完全融合,是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应淮被众人救下。
本以为应淮会如同苍芜真人一般,受他蜃气影响最终不治身亡,没想到他竟活了这么多年。
于是他躲躲藏藏筹备多年,为的就是今日能一举拿下应淮,以报天界和他们师徒二人这么多年的囚禁之仇。
但如今,孑然原本十拿九稳的心也开始动|荡。
他此刻无比庆幸应淮没有一把合适的武器,否则刚刚就算他拼尽全力,恐怕也难以冲破那个茧的束缚。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已经落了下风的他占据了上风。
应淮此刻已无暇顾及青虞。
阵已破,应洵受了伤,他又失了武器,再拖延下去,优势只会落到孑然那边。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混乱。
孑然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对上应淮的视线,两人默契地同时聚力,都想给对方致命一击。
两道灵力交锋,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众人还来不及惊叹,便见孑然手中又握住了七星刀。
此刀跟了他几十万年,自是灵气充沛。
霎时间,应淮已落下风。
云凡和周围爬起来的天兵立即补上灵力,双方又陷入了焦灼。
“应淮,如今你没了武器,还妄想支撑多久?”孑然脚下黑雾四起,手中的七星刀已泛出寒芒。
应淮不语,又往前推了一道灵力。
孑然冷笑一声,又接着道:“应淮,你为天界做了这么多,可又得到了什么呢?倒不如纳入我的麾下,咱们一起,捅了这破天烂地。”
应淮面色一沉,他不悦道:“我势必不做有害苍生之事。”
他屏气凝神,口中念决,真身立即浮现在了身后。
孑然也不甘示弱,他猛地抬脚一震,一神似饕餮的怪物便出现在空中。
“你吞了饕餮!”应淮怔然。
孑然眸中闪过一丝阴郁,“现在才明白,晚了!”
应龙和怪物腾空翻起,在瞬间在空中扭打起来。
但应淮的应龙从体型上便落了下风,那怪物浑身带着邪气,没多久便将应龙踢翻在地。
周围尘土翻飞,应淮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孑然乘胜追击,浑身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量,刹那间便冲着应淮而来。
云凡和天兵们眼见着势头不对,立即合力阻挡,却被这股巨大的力量震倒在地,久久不能起身。
应淮正欲催动自己体内的麒麟之血,右手却触碰到了温软。
他迅速回过头,却发现青虞就笑着站在他的身边。
“你做什么!快退回去!”他说着就要将她推开。
但青虞却紧紧抓住他的手,一道灵力迅速穿透掌心,直击他的丹田。
刹那间,应淮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他听见青虞的声音:“应淮,让我来做你的剑。”
他还来不及出声,意识又迅速被拉回现实。
身边的青虞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右手一柄绿色长剑。
应洵被欢言乐言扶着,刚恢复意识不久,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愣神道:“这是……什么?”
一切发生得太快,应淮还来不及思索,孑然的灵力便来到了跟前。
他习惯性地挥剑抵挡,却发现手中的剑太不同寻常。
握上剑的一刹那,他只觉丹田一股暖意,那些被消耗的灵力又瞬间充盈他的灵海。而这剑,不仅与他的灵力极度契合,甚至还将他使用的灵力发挥到了最大作用。
孑然被这一记横扫掀翻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支撑着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向应淮:“她对你做了什么!”
云凡看向应淮,只见他轻轻阖眼,眼角似乎有泪划过。
只一瞬,应淮睁开眼,木然看向孑然:“该结束了。”
那一刻,孑然敏锐地发现了不一般,也渐渐生出了退缩的心思。
这仇,似乎也并不是一定得今日报。
但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应淮的剑已然到了他跟前。
他挥舞手中的七星刀抵挡,但却没有办法撼动应淮半分!
孑然被逼得连连后退,他每退一分,应龙的体型就变大一分,而那似饕餮一般的怪物却在逐渐变小。
“应淮,你……”孑然艰难出声。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手中的七星刀已经慢慢出现裂痕。
孑然惊恐地看向手中的刀,这刀经九天玄火淬炼,又跟了他几十万年,早已坚硬无比。他不明白为何应淮会在短短的一瞬就变得如此厉害。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七星刀断为两截。
孑然大骇,他用尽全部力量来阻挡应淮,但依旧节节败退。
应淮喉头微动,他红着眼看向孑然,用尽所有力量,提剑刺向他。
孑然本以为拼尽全力就能挡下这一击,没想到那剑竟径直穿过他的掌心,直直刺进他的胸膛。
他顿时只觉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宛如被匿在了水里。
“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看见自己的双手宛如一块块碎片一般,簌簌落了下去。
应淮将剑从孑然的身体中抽出,孑然消散的速度更快了。
“不!”众人只听孑然一声哀嚎,然后便散作灰烬,消失在了原地。
而此时,天边已现朝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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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尾声
随着孑然的灭亡,地府慢慢开始恢复秩序。卞城王驻扎在酆都城外的队伍也得以进城,引领着亡魂有序遁入轮回。
凡间作乱的妖魔听闻孑然大败,也纷纷匿了踪迹,人界终于得到喘息。
应洵在地府又呆了五日,奈不住天界一直催促,无奈之下只得整兵踏上返程。
临行前,他来到阎王殿,看着殿内忙上忙下的云凡和欢言乐言,一时有些愣神。
那日孑然被除掉以后,应淮手中的那把绿色长剑也随即消散。
然而,还未待众人开始高兴,便远远地看见应淮跪了下去。
应洵顾不上身上的伤,强撑着跑到应淮身边,但在看到他的脸时却忍不住错愕。
那是他第一次在应淮的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该怎么形容呢,是无助,也是难过,也是痛心。
云凡和应洵想要扶起他,却只听他呢喃:“她离开我了。”
自那天过去,应淮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不管做什么,答什么,于他而言都失去了意义。云凡和应洵屡次想要劝他,不是被他拦在了门外,就是被他以别的借口糊弄过去。
应洵回过神,恰好看着云凡抱着一堆折子,小心翼翼地用脚别开大门,对着屋内道:“我去一趟天子殿。”
他刚走出门,便对上门口应洵的视线。
见他一身盔甲,云凡微微一愣,随即出声问道:“要回去了吗?”
这些日子以来,应洵一直带领着天兵,帮忙处理地府的大小事务。也多亏了他,地府才能这么快恢复秩序。
相处中他也渐渐发现,应洵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讨厌,自是没再对他恶言相向。
“是,”应洵扣了扣腰间的长剑,答说,“母后不放心,坚持着要我回去。倘若我再不走,估计也要亲自下来了。”
云凡讪笑两声,说:“那确实是得快些回去。殿下就在里面,你进来吧。”
“不了。”应洵往里看了一眼,应淮就坐在书案前,依旧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沉默须臾,说:“我哥,就拜托你们了。”
云凡也不挽留,他答,“那好,这些天来,多谢。”
应洵就笑,他没想到竟还有和云凡这么和平相处的一日。
他抬手:“珍重。”
云凡空不出手,只朝他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应洵走后,地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云凡看着日渐消沉的应淮,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
赢了孑然固然是件好事,可若代价是失去自己心爱之人,这种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感同身受。
一晃百年过去,人界在几代的更替中早已看不到那场灾难的影子,地府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人再回忆起那个凌晨,也没人再提起那日哭得不能自已的阎王应淮。
阎王殿内仍是那几个人,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松彦。
他这些年一直跟在应淮身边,由应淮教导。
旁人只当是松彦得了应淮的青眼,打算慢慢将他培养成为下一代地府之主。可云凡明白,应淮不过是因为松彦的性子和青虞有些想像,才将他留在了阎王殿。
至于有没有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云凡从未听应淮提过。
那日以后,不管是他还是欢言乐言,都尽量不在他面前提及青虞。就连后面来的松彦,也有眼色的避开有关青虞的一切。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痛处,但仿佛只有他自己,夜夜沉沦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之中,任凭着伤口一日日恶化、腐烂。
直到那天,松彦捧着一朵白莲进了阎王殿。
应淮一眼认出那是当初交给许寄柔的那一朵,他的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你在哪里寻得的?”
“在忘川!”松彦答说:“我记得您跟我说过,只有人仙渡过忘川才有灵物相伴。这地府几百年内唯一渡过的人仙就只有您在凡界的母亲,所以我赶紧将它带来给您。”
应淮从松彦手里接过白莲,却见莲心有一黑点。
他探手轻轻触碰那一黑点,白莲瞬间摊成了一张白纸,而那黑点,慢慢扩散,逐渐凑成了一句话:“尚有一线生机。”
尚有一线生机。
尚有一线生机!
应淮猛然回过神,他顾不上凑上来的云凡,只匆匆留下一句:“等我回来”,然后瞬间没了人影。
欢言和乐言闻声从内殿走出站到松彦旁边,问道:“怎么回事?”
松彦对上乐言的眼神,然后抬眼看向欢言,说:“应该是去找青虞姐姐了。”
天界。
太上老君偷偷溜回房间,确定四下无人后,迅速合紧了大门,然后快步走到柜子旁,打开柜门从里面搬出一坛酒。
他揭开酒瓶塞,凑到鼻尖满足地闻了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凑到酒杯旁。
这酒唤杯仙灵,味道极正,是云凡特意去了一趟雪山挖出来送给他的。这些年他省了又省,如今就只剩下小半坛。
看着半满的酒杯,太上老君心满意足地准备收手。
“哐当”一声,大门被推开,太上老君吓得手中一抖,坛子里的酒泼洒了大半。
他顾不上来人,看着泼洒了大半的酒,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若不是有人在场,他甚至都想将桌面的酒舔个干净。
正当他踌躇之际,应淮冲到他跟前,急道:“老君,可否告诉我有关青虞的信息?”
太上老君担心剩下的酒再撒掉,急忙捡起酒瓶塞,将剩下的酒放进柜子里,然后拾起放在一旁的拂尘转过身使劲敲向应淮的肩膀:“进来前都不知道敲门的吗!”
应淮此刻已顾不上礼节,他草草向太上老君抬了抬手,嘴皮动得飞快:“我意外得到一个消息,青虞可能还活着。曾经我只知她是鸢尾灵芝草,却从未深究过她的来源。您博古通今,一定知晓些什么。”
太上老君不动声色地别开应淮的手,他拂干桌上的酒水,端起酒杯凑到鼻边闻了闻,半晌才答:“那我这洒掉的酒……”
“我再替您找两坛。”应淮迅速接上。
“好说好说。”太上老君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
他端着酒杯缓缓坐下,轻|舔了一下酒杯边缘,满足地说:“鸢尾灵芝草本是佛界之物,几十万年才能得一种子,存活率极低。多亏这些年你向她渡的灵力和麒麟血,她才得以保住性命。那日的情况我也听说了,倘若她还真的活着,你不如去佛界看看吧。不过,你也知道这佛界也不是那么好进……”
话音刚落,应淮已不见人影,太上老君只听房里余下他的一句“多谢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急忙站起身,疾呼道:“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啊!”
另一边,佛界。
晨时的祷告刚刚结束,众人纷纷走出大殿。
“白莲仙子最近还在照顾那株灵芝草么?”
许寄柔回过头,答说:“是的,多亏了您的药,这两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便提前恭喜了。”
许寄柔笑着道谢,带着身边的仙侍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还未等她走出几步,府上的仙童匆匆跑到她面前,急道:“青虞醒了,真佛派人叫走了她。”
许寄柔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终于醒了。”她迈出步伐,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