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保护宋春汐的两名暗卫在追。
宋春汐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猜测那人应该是个暗探,吩咐邱用,“拦住他。”
邱用应是,从右侧包抄。
眼见无处可逃,那人一咬牙,调转方向径直冲向了霍云。
宋春汐吓一跳。
霍云沉声道:“去我后面。”而后解下腰带。
离得近了,那人衣袖一扬,四枚暗器泛着绿光,像夏日夜晚的萤虫疾飞而来。
霍云把腰带舞成虚影,如同张网一般,瞬时把那四枚暗器挡住。
此时那人也到了跟前。
宋春汐瞧见他满头大汗,脸色通红,但一双眼却狰狞可怕,闪着野兽的光,显见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已经要到拼命的时候,她低声道:“你小心些!”
但心底并不那么担心。
他那六年都活下来了,甚至在梦里也没有死,如今只是一个对手,有什么好怕的?
果然她见霍云上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这腰带在他手里宛如长鞭,横扫千军,只是须臾功夫,那人便丢了刀,霍云再一招“白蛇吐信”,打在那人左肩,鲜血喷射,他趁机捏住那人脖颈。
宋春汐转过头,不敢再看。
可始终还是晚了些,那人眼见不妙,已经提早吞毒。
霍云见那人嘴角流出血来,手一松,皱眉道:“果然是个死士。”
死士培养出来都是为主子卖命的,决不会泄露主子身份。
“找人抬去大理寺,让他们好好查一查。”他吩咐邱用,虽然查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偷袭官员,当然也是一桩大罪,邱用领命。
知道这事已经完了,宋春汐又转过头。
迎面走来的霍云,衣袍上染了血,十分刺眼。
宋春汐低声问:“是不是瑞王的人?”
“多半是他,我已经暴露了。”
“啊!”宋春汐嘴巴张了张,“怎么暴露的?”
“那案子他们一早埋了线,前阵子我又去调动过一些兵马……”霍云抬头看着那一群鱼鹰,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我倒没什么怕的,他秦r打过仗吗?敢先动手,我杀光他的人!”
那一刻,他身上杀气四溢。
宋春汐朝鱼鹰看去,心道他这是把秦r当鱼呢?
“你还是谨慎点。”她劝道,“再找些证据出来,无端端大开杀戒,万一被逮到把柄如何是好?”
霍云略微平静下来:“我心里有数。”又问,“还游船吗?”
衣袍上的血都没凝固,还在往下滴,宋春汐别过脸:“回去吧,换身衣服……要玩有的是时间。”
“那下个休沐吧。”他叮嘱道,“你以后出门多带几名护卫,虽说是冲着我来的,但也不能不防备。”
“好。”她答应。
霍云走了几步又停下:“下次不来镜湖了,带你去选马,你不是想学骑术吗?”
“……”
“这个倒也不急的,”她当时是故意说来引他分神,“我下个休沐日可能要跟魏家的人会面。”
有正事办的意思。
“行,那过阵子再去吧,”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你不算瘦弱,确实可以学一学,学会了将来或许有用。”他刚才是藐视了秦r,但也不能真不把这瑞王当回事。
宋春汐只好同意。
技多不压身,都有都督教她了,干什么浪费?
她打趣:“要不你还教我点武功?”
他笑了,把她手臂拉过来,到处捏了捏。
她啊的叫道:“疼!”
“这点力气都受不住,你想学功夫?你拿得动剑吗?”他挑眉。
“不学了。”她收回手,睨着他,眼波流转,“夫君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他喉结动了动:“别这样说话,小心我来抱你。”
他衣袍上沾了血,一旦与她亲热,她身上就要沾到了。
宋春汐:“……”
乖乖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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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这般难缠。
因她的胆子实在不大, 刚才瞧见他掐那人脖子,就不敢看了,怕那人像吊死鬼一样把舌头吐出来, 所以她也不可能受得了裙衫上沾死人的血。
但他对这一切都太熟悉, 杀个人真如杀只鸡一般。
她忽然问:“你上沙场第一次杀人时怕不怕?”
他怔了怔。
他记得那日是在清晨,他领着八千兵马与敌军在牛头坡交战。
第一个让他双手沾血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与他差不多年纪, 他至今都没忘记那少年的眼神。后来他总对自己说, 如果有一丝犹豫, 那他也会跟那少年一样,死得很不甘心。
所以说怕, 他从没有过,他只怕他杀不了敌人, 被敌人反杀。
“怕的话,我就活不到现在了。”
语气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温度。
宋春汐不免生出几分凉意。
不过她没经历过这一切, 倒是不好评价。
走到马车边时, 霍云将外袍脱下扔给邱用拿着,穿着中衣进了车厢。
他怕血腥气味道浓重,宋春汐受不了。
但她却担心他冷:“别一会着凉。”
他把她抱着:“这样便行了。”
幸好中衣上没血,她靠向他怀里:“等到家后母亲定会询问,母亲可一点都不知我们在做什么……你打算怎么解释?说那人是盗匪, 被你杀了?”
他打趣:“你瞧,你不是帮我想好了吗?”
“这也太敷衍了,我只是随口一说。盗匪?母亲会信?”
“会, 我们两个一口咬定, 她就信。”霍云手指摩挲着她精致的下颌, “母亲多喜欢你,你不知?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她当然不会怀疑。”
“……那只能对不住母亲了。”
来回一个多时辰,此时才巳时,太阳还没挪到西边。
霍夫人听说小夫妻俩已到门口,忙迎过来。
“你外袍呢?”第一眼看到自家儿子穿着中衣。
“路上遇到盗匪,夫君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宋春汐昧着良心撒谎。
霍夫人惊讶:“天子脚下居然有这等猖狂的盗匪?还敢抢劫你?”一边察看霍云,“可曾受伤?那盗匪应该抓住了吧?你都动手了!”
霍云道:“已经死了,不必再提,您也不用替我们懊恼,往后有的是机会外出游玩……下回我打算带春汐去买马,教她骑术。”
见儿子变得这般主动,霍夫人十分满意,立时把盗匪的事抛到脑后了。
却说大理寺接了案子,不敢怠慢,马上调查此人身份,但就像霍云所猜测的那样,毫无头绪。
这个人像是不存在人世间一般,没根没底。
秦P得知此事,以询问卫所的理由把霍云召去询问。
当然,内侍都屏退的干干净净。
“听说那是个刺客?”
“回圣上,当说是暗探更为恰当。”
秦P神色一凝:“居然有人想监视你?难不成是为广丰的矿山案?”
“臣以为是,因臣已查到一些线索。”
“你怎的没有禀告朕?”
“还不够多,怕圣上劳心,原想探个水落石出。”
“有一点说一点吧。”
霍云便把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秦P。
秦P震惊:“如此灭绝人性一案当年竟没有查清楚?”死了那么多矿工,还是人为,竟让那幕后主谋逍遥了八年,他痛心疾首,“朕该早些发现的。”
“圣上不必自责,如今也不算晚。”
秦P喟叹一声:“幸好你注意到了,不然这桩案子不知要被埋多少年,我也委实没想到竟与魏立民有关,亏得朕那么欣赏他,将他调来京城,想让他大展拳脚!”他摇摇头,“不管私运铁矿是否能定罪,他渎职的罪名跑不了,不过如你所说,只怕他不会供出主谋,认下这谋逆大罪……也罢,先按你说得,试试别的法子。”顿一顿,“关于主谋,你如今可有怀疑的人?”
当然有,只不过没有实证的话,很难令人信服。
倒是可以以昌王的事先行试探,霍云道:“有些证据是指向昌王殿下的,圣上您若疑心他,马上便可将昌王押解入京城。”
“三叔父?”秦P皱眉,“不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三叔父的性子哪里是能蛰伏八年的?”他但凡懂点伪装,也不至于叫皇祖母那么厌恶,“再说,如果他早已招兵买马,当年也不会打不过真族,差点被杀。”
事关生死,不至于有人敢拿自己的命来演戏吧?
霍云一笑:“臣与圣上的看法不谋而合,只不过若真有这一日,圣上还是得把昌王押入京城。”
“你是说那主谋已安排好要诬陷昌王?”
“是。”
秦P一拍御桌:“当真是无法无天,不过朕已明白你的意思……霍都督,你尽管放手去查,朕会令祁指挥使协助你,你放心,他对朕忠心无二,绝不会背叛朕。”
说得是锦衣卫指挥使祁涣。
霍云道:“圣上既要用祁指挥使,不妨令他先找一个人。”
“谁?”
“罗孙绍,当年他巡抚广丰,曾参与调查此案,后为丁忧回了老家,三年后,他家起了场大火,他妻儿都死了,罗孙绍下落不明,祁指挥使擅长追踪寻人,最为合适。”他早前就发现了两名可疑的官员,罗孙绍跟魏立民,但前者失踪了,他一直寻不到人。
他也不信罗孙绍死了,因为那场火显然是为杀人灭口,然而罗孙绍竟没有死在大火中,可见他是逃过了主谋的追杀。
秦P同意了。
他一直很信赖霍云,因他父皇驾崩前曾提及几位臣子的名字,霍云就是其中之一,且他年少时跟在父皇身边,时时听到边关传来的捷报,知晓霍云骁勇善战,解除了大燕被外敌侵袭的危机,他内心极崇敬霍云。
“霍都督,此事辛苦你了,朕本该嘉奖与你,又怕被人知晓。”秦P无奈。
霍云笑道:“等真相大白时,臣会向圣上讨赏。”
“好!”
…………………………
上次去镜湖遇到暗探,宋春汐这回便不打算去镜湖了,要带宋春菲去澄江玩,正好母亲得空,便也请她一起去。
徐凤娘道:“好啊,春菲不想嫁人,我正发愁呢……如今出来踏春的家族多,想必公子也多,等会让她躲在画舫上看看,兴许有入眼的。”又叹气,“我也不是逼着她嫁,只年纪摆在这里,一晃就一年过去了。”
正说着,宋春菲与宋文N一起到了正堂。
见到弟弟,宋春汐问:“下个月就要参加府试了,准备得如何?”
宋文N指指自己的脸:“我都瘦得跟骷髅似的,再通不过我就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宋春汐哈哈大笑。
徐凤娘却骂道:“说得什么晦气话!通不过也不用吊死自己,你爹又不瞎,还能瞧不出你勤奋?真不行,他也不会责怪你,你好好跟着阿钝做生意吧。”
也只有这条路了,总不能养在家里吃白饭。
宋文N却倔得很:“我不信我通不过。”
再通不过他就是傻子,傻子做生意能做好?他一摆手:“姐姐你带母亲,妹妹快活去吧,别惦记我,等我考上了我天天可以出去玩!”一溜烟又跑回西厢房。
“……”宋春汐看着他的背影道,“可真的要考上呢,不然他头一个把自己气死。”
徐凤娘摇摇头:“这孩子咋就那么极端呢?要么不学,学进去了跟疯魔一般。”
宋春汐拍拍母亲的手:“熬过这阵子应该会好。”转头喊妹妹,“走吧。”
三人坐车出去。
徐凤娘开始叮嘱小女儿,教她如何挑选公子。
宋春菲默然不语。
“春菲,你别有负担。”宋春汐抬手将她发髻上的玉簪往里插了插,“也别紧张,你一紧张,心情就不同……好比赏花,你赏花不会紧张吧?看男子也一样,当成花儿般,觉着顺眼就多看几下,指不定就上心了。”
听着有些道理,宋春菲点点头:“我试试。”又问,“上回说去镜湖的,怎么去澄江了?”
那吓人的事不能告诉妹妹,宋春汐道:“我就想去澄江嘛,你不愿陪我?”
“怎么会呢,我随口问问的,姐姐去哪儿我当然去哪儿……对了,那襁褓姐姐绣好没有?”
“还差一点。”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住,而后就不动了。
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你怎么赶车的?这么多的石料没捆好就到处跑?”
“小的真不是故意的,您瞧瞧,我这石料值不少银子呢!如今断了,我都不好交代……里面可是哪位老爷?”那运石料的车夫哭喊道,“老爷,饶了小的吧,小的真不知会挡到您的路,请您稍等一会,小人马上收拾。”
两辆车挡在这里,前后的马车,路人都急了,叫道:“让一让啊,我们还有急事。”
有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怎么回事?”
那车夫又对他一通哭诉。
那人先吩咐手下把石料搬开,又在车窗外面道:“里面可是哪位老爷?或是夫人?这人做个买卖不容易,您不要怪责他,我已经让属下疏通了。”
宋春汐推开侧窗,瞧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一身绿色的官服,浓眉大眼。
“你是指挥使?”她问。
“是,夫人,”他行一礼道,“在下崔易,兵马司西城指挥使。”
洒金街确实隶属于西城,不过宋春汐对这崔易并无印象,她问道:“这车夫你认识?”
“是,他家里有五口人,都指着他吃饭,十分辛苦,故而我请您别为难他。”崔易语气温和,“若耽误您的事了,我替他赔个不是。”
这崔易似乎是个极仁厚的人,但宋春汐并没有再同他说话,反而问那车夫:“你姓甚名谁,住在何处,今儿去何处送石料,一一说清楚。”
车夫愣了下,有点结巴的道:“回夫人,小的叫,叫马辉,住杏李街,是往……胡家送石料,他们家院子要修葺,夫人您不信去问,小的不敢骗人!”
竟然质问那车夫,崔易心想,宋仁章一心为百姓,这霍少夫人照理也会受她父亲影响,谁料竟是朵带刺的玫瑰,但他面上不显,还体贴地提醒:“霍少夫人,再等半盏茶功夫,马车便可走了。”
见这指挥使彬彬有礼,宽厚谦和,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徐凤娘凑过来要搭话,谁料宋春汐直接将车窗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