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用一会便回来了。
霍云把舆图展开,而后帮她磨墨。
她笑:“是该当个书童。”
霍云挑眉,原想欺负她一下,但还是道:“给女英雄当下书童也不是不可以。”
宋春汐很满意,俯身找西州。
他指给她看。
此图画得西州颇为清晰,她一边标识一边道:“梦里,你去打仗时与我说,秦r这狗贼一直在西州秘密操练兵马,西州最东处有四座山,第二座山有个洞门,可以直入密林。”
那座山也很清楚,霍云盯着看了看,微微一笑:“这下真是方便多了。”
宋春汐叮嘱他:“你到时候一定要小心。”
他问她:“真担心我?”
“嗯,我不想守寡。”
“……”他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他眸色很厉,宋春汐不敢开玩笑了,柔声道:“我不想见不到你。”
这还差不多,他低头亲一亲她,拿起舆图便出了马车。
在京城的程二再没有传来消息。
秦r明白,他已经不在人世。
手一抖,苦茶泼出来,溅了几点落在衣袍上,有些微的烫人。
自己最近出错太多了吗?
竟然没有一桩事是办好的。
他看人不准了?
徐钝这样一个人,为了一己私利,瞒着庞家的事,置燕国安危于不顾,那么给他更大的诱惑,他没必要不考虑啊,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跟霍云合作?
能把程二杀掉的人,当然是霍云。
可霍云能给徐钝什么好处?
秦r真不明白。
他端起茶盅将茶洒在了地上。
“进来吧。”他道。
顾苹忙禀告:“驿站传来的消息,那些人快到京城了。”
看来他们是憋不住了,想要搬出来大查特查,可最终查到的只能是昌王,秦r笑了笑:“该请出我三叔父了。”
顾苹点点头,快步出去。
却说魏立民刚到大理寺便收到许多状纸,一看,竟是广丰案死去矿工的家人入京讨公道。
他的血液瞬间冻结。
见他脸色苍白,之前还未试探好的钱昊一边装作整理的样子,一边轻声道:“魏大人,你可要好好审理此案,替你家人多着想才是。”
魏立民的手握紧了。
还在威胁他。
是,他这一生就是被这样的威胁给毁了的!
他们知道他在乎自己的家人,便想拿捏他一辈子!
魏立民咬牙道:“你放心。”
看来他仍是识时务的,钱昊很满意。
魏立民问起其他下属:“怎么回事?这些人不该去广丰县的县衙吗,怎地来京城了?”
“广丰县知县哪里查得清楚,也没有耐心,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说是人为导致的塌陷……这些百姓走投无路,专门奔着您来了,因为知道您是清官,一定会为他们伸冤,他们要您替他们做主!”
魏立民的心脏一阵刺痛,双拳紧握。
“大人,您可是何处不适?”
“没有。”他按着眉心,“休息会就好了。”
“那过一会再让大人亲自询问他们。”
还要去见这些百姓吗?
都是失去儿子的父母,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父亲的孩子……
他怎么欺骗他们呢?怎么还能在他们面前去帮秦r掩盖那滔天大罪!
魏立民的后背渐渐湿透了。
就在他备受折磨时,又爆出一个消息,说昌王是广丰矿山案背后的主谋。
昌王蓄谋已久,想要造反,八年前便窃取山中铁矿私铸兵器,近几年更是招兵买马,意图在济州起兵。
百官哗然,某些官员立即请求天子缉拿昌王。
而远在济州的昌王已经收到消息。
他的属下们愤愤不平。
“谋反之罪也能随便乱扣吗?殿下何时招兵买马了,真是信口开河!”
“但我听说证据确凿啊,有人亲眼看见船只运送铁矿到济州……还有那些矿工的家人们都去京城了,要求彻查,这不是摆明要对付您?”
“谁要对付殿下?殿下何时跟人结仇了?”
“我怎知道,可殿下清清白白,我们都知,既然没这回事,那定是有人要对付殿下,至于是谁,我们哪儿猜得出来,我们在明敌在暗啊!”那人提醒道,“殿下,您得早做打算,如果真将此案算在您头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娘的!”有些急性子的属下听不得了,怒道,“他们敢往您身上泼脏水,那我们就敢真的造反!您在济州本就过得委屈,说得好听,济州富饶,怎么不说靠着真族呢?我们那次死了多少人,您都差点把命赔里面,现在居然说您要造反?这谁忍得住?”
“就是,还要绑您进京,这不是要把您当冤大头!”
“都给我住口!”昌王一声大喝。
众人立时噤声。
昌王吩咐随从准备行李:“老子这就上京城去。”
“您这不是自投罗网……”
“不去才是自投罗网!”昌王怒道,“老子不仅要去,还只一个人去,老子坦坦荡荡心里没鬼!他娘的,定是秦r那小人陷害老子!要造反的除了他们父子俩还有别人?”
“秦r?瑞王吗?”众人面面相觑,“您莫非有什么证据?如果是,那倒好办……”
“有他娘的证据!”昌王一脚踢翻面前的案几,“就是没证据,老子才知道是他。”
众人:“……”
昌王连夜,单枪匹马直奔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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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出嫁。
六月二日正是宋春菲出嫁之时。
宋春汐一大早便去了娘家。
虽然是嫁女儿, 但宋家也装饰地十分喜庆,门匾上,抱柱上裹了红绸, 屋檐下也挂了好多灯笼, 一路上遇到的丫环婆子都是笑容满面。
徐凤娘道:“我就猜到你会很早过来,午饭我已让人准备了。”瞄一眼她身后的杏儿跟梨儿,“你怎么送这么多添妆?”
两个大匣子装着, 不知得有多少东西。
“嫁妆不能太丰盛, 添妆别人又看不见。”宋春汐笑眯眯道, “自然是越多越好。”
徐凤娘点一点她额头:“你呀,真是想着办法疼她呢, 不过这孩子也实在叫人操心,”压低声音道, “昨晚让她好好看下‘嫁妆画’,她瞧了一眼死活不看了,光捂着个脸, 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一会你安抚下她, 我怕她吓得不敢嫁人。”
这话未免让宋春汐想起她的洞房。
她是好好看了“嫁妆画”,可谁料那晚她也看到了霍云的将来,以至于没法直视他。当然,那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回想起来实在是很想打他一顿。
宋春汐点点头:“我现在就去看看春菲。”
六月初是最热的天气, 院内一丝风都没有。
宋春菲坐在靠窗的竹椅上,正拿手巾擦汗,听见姐姐来了, 急忙行到门口。
见她额头微湿, 精神也不是很好, 宋春汐问:“可是热得厉害?”
“是啊,最近也不下雨,晚上睡觉常觉得闷闷的,时常会醒。”
不像霍家可以用冰驱热,父亲是不允许的,用父亲的话说,别人能熬得住你们熬不住?他不希望他的孩子们太娇生惯养,受不得一点苦。
宋春汐道:“今儿嫁去乐家你就不必受热了,晚上应能睡个好觉。”
宋春菲怔了怔,蓦地又想起昨夜看的画,脸上不由一红。
当初乐善说什么缓一缓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是特别明白,而今算是彻底清楚了,她想,幸好他有此提议,不然真的好羞人啊,晚上那儿睡得着呢!
见她脸颊生出红晕,宋春汐柔声问:“你可是害怕?”
宋春菲摇摇头:“没有。”
“娘说你昨晚吓到了,春菲,你不用紧张的,到时候你可以跟乐公子说,请他体谅下,你不要什么都藏在心里。”
可宋春菲真的没有害怕,她又不需要经历此事:“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昨儿吓是吓到了,但我不紧张,我知道该如何做。”
宋春汐有点不信,确认般的又问了一遍:“你没骗我?”
“没骗你,”宋春菲直视着姐姐,“真的!”
妹妹撒谎她一般都看得出,宋春汐相信了,招手让杏儿,梨儿把匣子捧到前面来。
一打开,满室生辉。
金簪玉簪,耳铛璎珞,翠环臂钏,应有尽有。
宋春菲眼眸圆睁:“都是送我的?”
“当然。”
“我哪儿用得完呀!”
“首饰哪有用得完用不完之说,换着戴多少都不够……”宋春汐将她拥入怀里,“我就你一个妹妹,送这些我都觉得少呢!来,我们挑挑等会你戴什么合适。”
姐妹俩头靠着头,时不时发出笑声。
徐凤娘在门外听见,暗道大女儿这是安抚好小女儿了吧,两个人这么高兴,她欣慰得走向前院,叮嘱小厮一些事情。
宋文N则在院中锻炼身体,他今儿可是要背着妹妹去花轿的,不能半途让妹妹跌下来。
这是他现在最在意的事。
等晚一些,许夫人来了,除了自己送的玉手镯外,还带着她弟妹姜莲准备的添妆,一对红宝石点翠簪。后来,还来了姜夫人,陈夫人跟她儿媳,魏夫人母女俩。
魏夫人喜气洋洋,跟宋春汐说快要同礼部左侍郎家结亲了,宋春汐一时不知给什么反应才好。
魏立民正负责重查矿山案,没有预料错的话,他应该是会撑不住的。
就算撑住了,到最后圣上仍会治他的罪,而今不过是给他一个机会罢了,所以魏夫人注定要失望,她微微摇了摇头。
朱夫人是宋家请的全福夫人,朱夫子虽然严苛,可夫妇二人恩爱非常,膝下有一双儿女,父母也都长寿健康,昨日朱夫人去东平侯府扫床了,今日要给宋春菲扫轿。
等外面传来奏乐之声,朱夫人扶着她去拜别双亲。
不比丈夫冷静,徐凤娘已是红了眼眶。
总催着女儿出嫁,真到这一日又是感慨万千,她瞧着身穿嫁衣的女儿满头珠钗,端庄沉静,仿佛刹那间就长大一般,哽咽叮嘱:“从今日起,你当以夫家为重,好生孝敬……”一想女婿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这孝敬公婆也没法说,只道,“当与姑爷相敬如宾,凡事有商有量才好。”
宋仁章则是言简意赅:“若是过得不舒服,与为父讲,不可隐瞒。”
跟大女儿出嫁时一样,都不知道说句吉利的话,徐凤娘恨不得掐他一下。
宋春菲答应,含着泪道:“父亲母亲抚育之恩,女儿铭记在心,刚才的教诲,女儿也会记着。”
看着这一切的宋春汐一时也红了眼。
朱夫人给宋春菲罩上盖头,扶着走到门口。
宋文N已经在等着了,弯下腰道:“我准保背得稳稳的,你别怕。”
宋春菲嗯一声,趴在他背上。
宋春汐跟在旁边,一起走去花轿。
在朱夫人扫轿的时候,那奏乐声更为响亮了,乐善带来的傧相们都是年轻俊美的男子,除了霍云已经成亲外,都是未曾定亲的,一个个潇洒地撒着喜钱,引得围观的百姓争相抢夺,高声恭贺。
霍云却是走到宋春汐身边道:“今儿我会回得比较晚,你不用等我。”
肯定是要帮乐善挡酒,宋春汐理解:“好,但你也不要喝太醉。”
“嗯。”他答应。
宋春汐又低声叮嘱:“你得空提醒下乐公子,好好对待春菲。”
好好对待指什么,霍云立时就明白了,刹那间想到了他与宋春汐的洞房,那时他做得并不好……也不知宋春汐会不会记起来。
不过已是过去的事,如今的他应该没有让宋春汐不满的地方吧?
霍云翻身上马。
等宋春菲坐上花轿后,一行人徐徐朝着东平侯府而去。
她总是不愿嫁人,舍不得家,但此刻坐在轿中却没有太多离愁,许是乐善答应她可以时常回去,便没了这层担忧了,而洞房也不必像“嫁妆画”里那样,故而宋春菲此刻只希望快些完成拜堂礼仪,好把嫁衣跟首饰除去。
因天气实在太热,轿子里跟蒸笼似的,她后背已经湿透。
等到轿子停下,她忙扶着朱夫人的手下轿,跟乐善前往正堂。
乐善的心情也挺轻松,在他眼里,今儿成亲不过是走个形式,全无一点新郎的负担,脸上也是笑意盈盈,拱手朝前来恭喜的宾客道谢。
堂内摆着他父母的牌位,二人拜高堂时,便是对着牌位拜的。
宋春菲心想,乐指挥使也是挺可怜的,年纪轻轻竟然就没有父母了,如果是她,只怕整日都是愁容满脸,可乐指挥使却常带笑容……
仔细想想,未必心里不苦。
她突然有点同情乐善。
拜完堂,朱夫人便引着二人去洞房。
听说过一点乐善的事,可洞房里一个乐家的女眷也没有,着实稀奇,但朱夫人并未大惊小怪的,转身将银秤递给乐善。
乐善拿着也没有犹豫,上前便是一挑。
打扮过的宋春菲比之前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但并没有更为漂亮,因为她的妆容已经有些花了,他朝她笑了笑:“闷着很热吧?”
他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仍如春风般宜人,一双笑眼看过来时,满是善意,宋春菲点点头:“嗯,出了好些汗,不过屋里头不热。”
乐善道:“再忍一忍。”
最后还要喝个合卺酒。
礼成后,朱夫人又恭贺一番,随即便识趣地离开了洞房。
乐善道:“瞧你一脸汗,唤你丫环来伺候吧。”
“你要出去了?”
“嗯,得应酬下。”乐善思忖着道,“不知几时回,你要是困了不必等我。”
宋春菲点点头。
这等天气被嫁衣捂着肯定难受,桃儿跟梅儿早备好水了,两人进来时道:“这么大的侯府居然没有别的丫环呢,您说稀奇不稀奇?”
“……有点。”宋春菲愣了愣。
“不止没丫环,小厮也没几个,倒是厨房挺好的,我们去要水立刻就送来了。”
“人少清净。”宋春菲想一下道,“没什么不好。”
梅儿打趣:“您这就替侯爷说话了?”
宋春菲脸儿一红:“快帮我摘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