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俊陪着她一起望天，想了想说：“我觉得不会。他的记忆里应该是没有你姑姑的，他最亲的人一直都是你和你爸妈。”
一朵雪花落到赵小诗的睫毛上，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过后，她调转方向，牵了牵谭俊的衣服，温和道：“我们回去吧。”
两人往回走，一路安安静静。到了凤凰巷，赵小诗突然叹气道：“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现在好像对离别有了一些理解了，人生这一路啊，好像不管愿不愿意，一些人总是要离别的。你看，赵子棣哥哥结婚了，我们好久没怎么聊过天了，赵子华一直待在清城，他工作很忙，我们通话的频率越来越少了，就算我哥不跟他亲妈走，将来他还是要组建自己的家庭的，那么他就要从这个家‘离别’搬到另一个新的家。以后我也是，每个人都是，所以人们总有一别。”
谭俊赞同赵小诗的这番话，但她看着赵小诗泛着淡淡忧伤的面庞，便不由自主安慰道：“以后，你还有我呢。”
“你最好笑了。”赵小诗瞥了他一眼，闷闷地说道：“你一会儿就要和我道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暂时嘛，我明天还可以和你见面。”谭俊揉揉她的头发，“明天、后天、大后天，天天都可以。”
赵小诗望着他，嘴里喃喃：“终有一天，你也会有你的女朋友，你会结婚，会有你的家庭。到时候就不能常见面了。”
“是啊。”谭俊点了点头，顿了顿，突然挑眉道：：“但是，你会不会觉得，以后，我的家庭里，有你一份呢？”
赵小诗的脸颊顿时绯红起来。她的心里突然有点慌，有点失措，看着不正经的谭俊，支吾道：“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谭俊佯装一本正经地道，“以后你可以来我家当保姆嘛。”
“保姆？”赵小诗微怔了下，立马皱眉道：“谁要去你家当保姆？！不要脸！”
说罢，赵小诗不再看他，低着头快步往前走了。
谭俊嘴角扬起温柔的浅笑，唤了声“小石头，等等我”，笑着跟了上去。
到了那棵梧桐树下了。两人道别。说了再见后，谭俊最后补充一句：“相信我。我会一直在的。陪着你。”
赵小诗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接话。
“我也是！”
赵小诗猛地回头，赵小辞便从梧桐树后走了出来，朝着两人淡然一笑。
“哥！”赵小诗立马跑过去拥住他。
“哥！”赵小诗声音哽咽了。
赵小辞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应道：“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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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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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风波过后，赵小辞还在，这个家还在，一家人之间的感情还在，甚至比以往更深了。
这段经历也让赵小诗对于亲情、家人、离别、陪伴有了更多的理解。同时，也让她对于谭俊有了更多的期待。期待着与他见面，期待着与他相处，期待着每天距离变近的时刻。这些期待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
虽然已经不是邻居关系了，但新的学期他们再次拥有了同桌关系。
而一想到又是一天上学的日子，赵小诗就会比早晨的闹钟先醒过来。
刚走进厨房的赵妈看着赵小诗已经洗漱完成下了楼，一脸惊讶，“你最近是越起越早了哈？我都还没开始做早餐呢！”
“我在路上买早餐吃。”赵小诗提着书包就冲出了门。
“像是对学校着了魔一样，以前没见她这么积极过。”赵爸笑着吐槽。
“高中最后一学期啦，变得积极是好事。”赵妈看着赵小诗离去的背影，欣慰道：“女儿是变得越来越优秀了！现在整个人都像是发着光！”
赵爸点点头：“考一本有希望了！”
经过好几次的踩点，赵小诗终于摸清楚了谭俊每天到达校门口的时间，她现在每天第一件开心的事情就是在校门口和谭俊“偶遇”。
很奇妙的感觉，只要见到谭俊，她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远远的看到谭俊的身影，她就会冲过去。
然后谭俊就会说：“真巧！又是和你一起踏进校门的一天。”
谭俊好听的声音，也是赵小诗一早上特别期待的。
“吃早餐没？”见面后，谭俊问。
“还没。”赵小诗笑着回答。
“好巧！我也还没！”谭俊扬了扬眉毛，表示惊讶。
赵小诗被谭俊的反应逗笑，她知道谭俊是故意做这种表情的。
“那你打算买什么？”赵小诗翘了翘嘴角，问道，“豆浆？油条？还是包子？蒸饺？”
两人往校门口的那几家早餐店走去。
谭俊想了想说：“我今天准备喝一杯豆浆，吃两个酱肉包。”
赵小诗嘻嘻一笑，“好巧！我也准备喝一杯豆浆，吃两个酱肉包！”
“你在学我说话？！”谭俊看着她，挑了挑眉。
“是吗？”赵小诗对他眨了眨眼，“我居然在学你说话？！有点儿巧呢。”
谭俊凝视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好巧’学会‘好巧’？”
赵小诗避开目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优秀’变得‘优秀’！”
这是赵小诗最近的感悟。与优秀者同行，自己也会优秀起来。这不，一模的成绩下来，她的成绩居然达到了556分历史新高！
已经达到去年的一本线了！赵小诗的小心脏欢呼雀跃了一个早上。课间操的时候，她的手脚都是欢快的。
做完操回到教室，赵小诗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赵小辞来着，突然一个男同学冲到教室门口大声宣布：“我靠！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赵小诗一怔，同回到教室的人一起看向门口。
“听说班长要出国了！”男同学兴奋地叫着，“太踏马牛逼了，班长拿到了保送资格！都不用参加高考了！”
听他一说，班上的人一下子沸腾了。
“窝草！真的假的？！”
“直接保送？！”有人好奇，“哪个学校？！”
“是因为上次竞赛得了一等奖么？”
……
赵小诗看了眼自己旁边的空位子，想起下课时谭俊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事。
是被叫去通知保送的事么？
上个暑假谭俊和孟云知参加数学竞赛，最后谭俊是江城一中唯一拿奖的，还是一等奖金牌。那时赵小诗是听说会有保送的名额之类的，但没想到是出国。
一想到要出国，赵小诗就觉得她和谭俊的距离突然变得好远好远……
上课之前，谭俊回来了。他在赵小诗旁边坐下后，便察觉到了赵小诗的异样，于是，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嘿？愣着干嘛呢？”
赵小诗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看着谭俊，又呆了呆，接着叹了口气。
谭俊揉了揉她的头，笑问：“怎么了？”
“我想着，这次能够和你变得近一点了，没想到……”赵小诗像泄气的皮球趴在桌上，伸手比划着，“一下子又拉开这么远了。”
“远了？我们哪有变远？”谭俊笑了一声，用胳膊去碰赵小诗的胳膊，“你看，轻轻一动就能碰到。这么近。”
“我说的不是现在。”赵小诗又坐起身子，“我说的是未来。”
“未来？”谭俊望着她，“未来也可以这么近呐。”
“你到时候出国了，不就十万八千里了么？”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上课铃打响了。赵小诗在铃声中还想着距离的事，她有点忧伤地望着谭俊，她看谭俊的眼神里透露出不舍，凄凄地翻滚着海浪，像是隔了一整个太平洋。
谭俊蹙了下眉。
“谁说我要出国了？”
看着赵小诗一脸疑惑，谭俊接着解释道：“你知道出国读书需要花多少钱么？虽然有这样一个机会，但我并不想出国去，出国对我来说不一定是更好的选择。而且，我们不是一起约定过，要去一个城市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这么一个守诚信的人，怎么会对你食言？”
仿佛上课铃声忽然消音了。
赵小诗的耳边只听得见谭俊那温柔的声音了。
“你没想着要出国？”赵小诗问。
“没想过。”谭俊干脆地点了点头。
铃声结束之前，赵小诗内心涌起的海浪渐渐平息，继而变成轻柔的涟漪，而刚刚幻想的太平洋的距离也瞬间缩小，最后摆在赵小诗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湖。
谭俊在湖的对面等着她。
铃声停止，湖面重回平静，像是虚惊一场。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小诗变得更勤奋了。为了拉近她与谭俊的距离，她给自己制定了详细到分钟的学习计划。
百日誓师后，教室的学习氛围更为紧张，老师们一遍一遍梳理着考点，赵小诗也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查漏补缺。各种模拟考试接二连三的到来，试卷一张张的做，像是没完没了一样，只有高考倒计时上的数字在一天天的减少着。
高考最后冲刺的这几个月，每个人都像是绷在弦上的箭，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瞄向一个点，希望再准点，再准点，手臂微微颤抖着，但还是想要再看准点。没有到那个时间点，一刻也不敢放松。
可就在这种时候，赵小诗上学连续迟到了三天。
看着明显瘦了不少的赵小诗，谭俊有点担忧了。每次一下课，几乎全班都要趴在桌上小眯一会儿，谭俊自己也不例外，明明大家都学得很累，然而，赵小诗还利用课余时间做英语阅读或者背点单词。
这天中午，大家都在午休了，谭俊发现赵小诗只眯了一会儿，就又起来写试卷。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伸手握住了赵小诗的笔，劝道：“别写了，趴一会儿吧。”
赵小诗却说：“我不困。”说罢，抽出笔又继续写。
“假的。”谭俊戳穿了她，“上节课我都看见你打好几个哈欠了。”
赵小诗皱了下眉，看了谭俊一眼，“有吗？”
“你说实话，你最近都是几点睡的？”谭俊也皱着眉，“这几天你上学都迟到了。”
赵小诗挠了挠头，刚回答说“还好啦”，嘴巴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看吧。”谭俊心疼道：“你肯定熬夜熬到很晚，你的黑眼圈就说明了问题。”
赵小诗放下笔，遮住自己的眼睛，随后揉了揉。
“黑眼圈这么明显么？”赵小诗叹息一声，顿了顿，她说道：“我就是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多拼一把而已。和你约定要去一个城市，但我有点担心自己连去一个城市的机会和资格都争取不到。”
一瞬间，谭俊像是看到烈日下，赵小诗坐着小船，拼命的划着船桨，向着他靠近，而他自己只是站在岸边的树荫下，一动不动。
他的心揪了一下。
他想起《爱情公寓》里一句话：“这种感觉，就像老漫画里的情节一样，一个水手看见了甲板上的姑娘，然后转身跟他的同伴说，嘿，你瞧见那个姑娘没有，总有一天，我要把她娶回来。”
然而，明明应该是水手往姑娘的方向靠近的，姑娘才是站在树荫下等着水手到来的那个人。
那一刻，谭俊好希望自己和赵小诗交换一下剧本，让他当一个学渣，而赵小诗才是那个年级第一的学霸。这样，赵小诗就不用这么累了。
“周天的时候我带你去游乐场玩吧？”谭俊突然说，“我请客。”
“都这个时候了。”赵小诗不自觉地看向高考倒计时，“只有61天时间了，我哪还有心情去玩。”
“你绷的太紧了，需要适当放松一下。”
两人在教室里小声的僵持着。谭俊劝了半天，赵小诗却丝毫不心动，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自己不需要放松。
谭俊无奈，他沉思了会儿，随后他拉过赵小诗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他就那样趴在桌上望着赵小诗，小声道：“要不，你打我巴掌吧。”
赵小诗把手抽回来，她不明所以地看了谭俊一眼，但没有捕捉到谭俊那压抑着心疼的眼神。
“你别闹。”
“我没闹。”
谭俊再次牵起她的手覆盖到自己脸上。
“你干嘛？”赵小诗不解。
“你扇我几巴掌，然后周天跟我出去玩。”谭俊固执地看着她。
他们俩的对话“惊动”了前桌的郑若若，郑若若悄悄地回过头来，看了看两人，低声问道：“周天……要不也把我带上？还有李敬予。”
到了周天下午，赵小诗还是被拉去了游乐场。郑若若也把李敬予叫了出来。
郑若若指了指赵小诗和李敬予两人的表情，解释拉他们两人出来的原因：“你们最近都特别的努力，但努力到让我们心疼了。赵小诗同学，我都多久没看到你的笑脸了？你现在每天一头扎进题海里，眉头永远都是皱的。人也瘦了。你看，上周你迟到了三回，老王不是也说了你？而且你这几次小考并没有进步，反而一些简单的题都开始出错，你得想想为什么？”
说罢，又转向李敬予：“你也是。你看你，胡子也没刮，一脸憔悴，最近也出现和赵小诗同样的问题吧？过度焦虑、失眠，但又想着多努力一些，所以强行支撑着疲惫的身体，但越是不放松，越是担忧、紧张、睡不着。”
“高考是战场，除了实力，还考心态。”谭俊跟着说，“不到两月的时间了，是会越来越紧张，但调整一个平和的心态去迎接高考也很重要。”
郑若若和谭俊就像两位老师，一句话一句话地安抚着两位学生的情绪，将他们皱起的眉头抚平，让他们紧绷的神经得以松弛。
“走吧。”郑若若一手拉赵小诗，一手拉李敬予，“今天没有学习，没有试卷，没有烦恼，把脑子放空，好好享受欢乐时光。”
进了游乐场，一开始都不去刺激的项目，玩了旋转木马、丛林飞跃，然后他们去了摩天轮。
是小摩天轮，一个轿厢坐两个人，赵小诗和郑若若一起，谭俊和李敬予一起。
轿厢缓缓升空。郑若若看着赵小诗依旧没有放开的眉头，于是，她握了握赵小诗的手，说道：“出来玩，放开心一点啦。”接着问：“还有什么烦恼的事么？”
赵小诗望着窗外，此时谭俊和李敬予的轿厢在她们下方，她看不见，她望了望江城天空的云，叹了口气，然后将谭俊放弃出国机会还有他们两人约定至少考去一个城市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你这么拼命是为了和班长的约定？”
“并不完全是为了和他的约定，也是为了更好的自己。”赵小诗把头抵在窗户上，望着郑若若说道，“在追赶谭俊的过程中，慢慢能够理解到，其实努力和收获，最后都是自己的。从小我被起外号叫小石头，是因为脑子笨，笨的像块石头，那时候自己倒不是很在意，一直以来自己的成绩都不怎么样，但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好像有了一种使命，这种使命感逼着自己必须努力一把，在这最后关头，它让我打心眼地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