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宋向军有些心惊,忙回头问。
林小芳却只顾着摇头并不答话。前世的事情还没发生呢,她说出来,他也不会信的。
等两人割完,他们三人一起走回家的路上,林小芳时不时的看向宋向民,那目光中那着点爱慕与怀念,让宋向军觉得有些突兀。
推开自家大门的时候,宋向军一眼就看到正在看书的春丽,突然想到林小芳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总觉得重生之后,自己总是疑神疑鬼的,似乎谁也不能相信了。
前世,他在香港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天不怀念家乡,想起他十八岁的生活。可真的等他回到这个年代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之前的回忆都像是被美化了一样,根本不是那么美好。
向党和爱军口中的陈伊容,和他接触到的根本不一样,也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林小芳口中的小妹,不是自己以为的善良
他们每个人都带有一种目的。
这种怀疑让他有些茫然,他需要自己去判断。
范菊花和宋春丽看到宋向军回来了,全都围过来嘘寒问暖。
正当一家子说得热热闹闹的时候,隔壁又传来打骂声。
而后,林小芳哭着跑出家门,再接着就是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范菊花神色有些黯淡,“你刘婶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在家打小芳,我上回去劝了,小芳脸上都被她打肿了。三天两头,不是脸上带伤就是手上带伤,看着特吓人。别人去劝她,她还说是小芳不对。哎,小芳,多勤快的一个孩子啊,生在他们家,都憋屈死了。”
宋向军心里一紧,想要站起来劝,范菊花却拉住了他。
宋春丽撇着嘴,小声道,“前天咱妈去劝了,刘婶子表面答应的很好,可转头打得更狠了。现在,村子里的人都不想去劝了。”
范菊花也是垂头丧气的。
宋向军看了一眼宋向民,见他神色颇有几分不忍,可又觉得他和小芳都认识,他同情小芳也很正常。
宋向军把自己带来的红薯倒出来,范菊花和宋春丽围过来,看是红薯,都有些失望。可想到家里的红薯的确不够吃了,这些刚好可以填一些日子。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范菊花看儿子有些疲惫,又到隔壁买了二十个鸡蛋,回来就给一家子煮了五个。
晚上,一家人一人一个鸡蛋吃得分外满足。
隔壁林家也在吃饭,与宋家和乐融融的气氛不同的是,他们一家十分安静。
每个人都端着粗瓷大碗,里面盛的是玉米糊糊。不同的是,每个人碗里的有些微差别。
林正富和三个儿子的碗里都是厚得搅不到的玉米糊糊。
刘兰花碗里的是厚簿适中,林小芳碗里的是清亮见底的汤汤水水,几乎没有什么玉米渣子。
林小芳脸上青一片紫一片,显见是刚刚被人打过。
看着碗里的粥,她实在难以下咽。
重生已经好些日子了,她还没有从之前的有鱼有肉中适应过来。
前世,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回到林家村,她爸她妈嫌她离婚丢人,硬是把她赶走。
她听人说深圳那边发展特别好,许多人都到那边打工发了财。就拿着剩下的一点钱买了火车票,到了深圳。谁成想,工作没找到却在街上遇到陈省长。那时的陈省长还不是省长,只是深圳特区的市长,当时的她正在整治深圳治安问题,到街道考察去的。
即使,那时的陈省长没有后来那么厉害,可还是帮助了她,而且还是对方先认出的她。
虽然,她在村子里是个小透明,可陈省长经常到村子里跟人家换东西。她家也种了不少蔬菜,她娘就经常拉陈省长到她家换。
次数多了,她和陈省长也就认识了,只是她性子寡淡,又很自卑,对陈省长这个副省长家的千金小|姐十分怵。
两人其实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陈省长居然给她机会,让她成为她家的保姆。
这简直让她喜出望外。她是农村妇女,洗衣做饭这都是干惯了的。
那时候还是八几年,深圳乱得很,没有背影的人都不敢在深圳随便乱走。
要不是因为她长得一般,再加上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都有可能会被人贩子拉走。
没想到那么脏的她,陈省长居然一点也没嫌弃她。
陈省长是个很好的主顾,她的性子很好相处。特别喜欢有上进心的人。
为了做好保姆工作,她学习认字,学习做各种菜式。甚至连家务活也包圆了,并不像以前那样找个临时工来做。
陈省长对她很满意,还给她加了工资。有时候,她闲下来的时候,也会跟她聊聊天。偶尔,也会问起她的过去。
陈省长听到她提起家人的时候,曾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如果我是你,我就直接往上面写信举报你父母是封建社会的毒瘤,搞地主老财那一套,把你当奴隶奴役剥削。”
那时候的她已经被父母伤透了心,也挺后悔自己一直是个软刀子。
可,事已发生,她也没法改变。只要过好现在的日子就成。
谁成想,她不过是接了向民的电话让她送材料过去,居然会被一辆大汽车撞了,还直接重生到小时候了。
如果是别人重生说不定还会感激老天爷,可她只想骂老天爷太狠心。
这是嫌她过的苦日子还不够多呀。还要让她重来一遍。
想到向民,她前世的丈夫,她又有些忐忑。
这辈子向民还会娶她吗?
她听说向民现在念书特别好,连中专都很有希望。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前世的向民成绩并不好,高中也没上。
等她被刘兰花卖给邻省的二流子,她就没有回过村。
后来,等她被丈夫休了,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才知道向民已经离家出走了。
还是在她成为保姆的时候,有一回给去监狱视察的陈伊容送饭,听到她提过林家村的向民,才知道他居然坐了牢。
罪名当然是投机倒把。
想到,两家人毕竟是认识林小芳就帮着向民求求情,谁成想一向公私分明的陈伊容居然会帮他翻案。
很快,向民就出来了。
但,他身上有污点没人敢聘用他,最后还是陈省长聘他当了司机。
向民对陈省长这个救命恩人很感激,对她这个帮忙求情的人也记在心里。
每次做菜的时候,她都会给向民带一份,当然这不是她私自决定的。
陈省长是个好上司,对待下属非常贴心。向民一个单身男人,自然不会做饭,所以,陈省长便让她也给向民做一份。
一来二熟的,她和向民就处对象了。
那时候,向民因为在兄弟和对象的双重背叛下伤透了心,处对像看的是人的心地。
虽然她长得一般,可是她是他最熟悉的人,刚好合适他。
后来,两人结了婚,因为没有攒够钱,依旧住在陈家。
后来,等他们两人辛辛苦苦攒够了钱,买了房子,两人也有了自己的家。很快也有了孩子。
想到以前那甜蜜的日子,再看看面前的这碗清汤寡水,她就有些想哭。
“快点喝,看什么看!家里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啊,还这么挑三捡四的。”
魂游天外的林小芳突然听到她的碗被人敲击了一下,她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刘兰花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林小芳心一突。虽然她这些日子都在闹,可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她闹的次数越多,村子里人越不来劝。
想到,再过些日子陈省长就过来了,她心里又有了主心骨。
第二天,宋向军就到山里打猎了,这些日子在小姑家,他的生活过得很好。
他特地买的米,小姑一天烧一次,剩下的时候都是吃食堂的,他的饭量大,每次都是吃得饱饱的。
现在身体浑身上下都是力气。
在山里待了一个上午,他打到了一只野猪,再加上陷阱里的三只野鸡和两中野兔。
他留了一只野鸡给家里加餐。
剩下的野猪,他直接就扛着到临江市卖了,昨天他过来的时候,已经特地问过杨小辉今天在这个路口的。
他给杨小辉送了一包大生产的烟和一斤水果糖,他连查也没查就让他过去了。
到了城里,宋向军走得都是小道,这些日子,他在城里经常出来逛。街道也算是熟悉一点了。
等他到了成安街卖野物之后,又买了十斤大米。
因为他现在有工作证,即使在路中被拦路的民兵查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杨小辉还在那个路口,所以也就没人过来检查。
第39章 、
宋向军很快发现陈伊容居然没有来上班。他正想到她家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时, 就见陈援朝带着一个年轻男人过来了。
成大海凑近他小声说, “这是陈伊容的爸爸, 听说,他一早就到人事部那边说了, 她女儿的工作要让给别人。”
宋向军一脸惊讶,还真的是有后妈就有后爸呀。
才结婚三天,就把女儿的工作让给一个外人。
想到陈伊容失落难过的样子,他有些不是滋味,担心她会不会躲在家里哭。
中午吃完饭,宋向军没有午休,他躲到陈家附近,想要等陈伊容出来的时候, 安慰安慰她,可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能等到她下来。
反而听到有几个邻居说起了陈家的八卦。
“我听说老陈要娶婆娘了。”
“容容那孩子在家闹绝食呢,不肯同意呢。”
“我看这孩子就是强。老陈那人我知道, 典型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这你可说对了, 陈伊容不上班, 老陈就把她的工作让给了别人。”
“啊?这么狠!乖乖,不愧是当兵的, 动作就是快!容容这孩子对上老陈, 可是吃大亏了。”
“我看是那后妈有本事。以前老陈多疼容容呀,咋自从认识了那后妈, 老陈就就对容容不好了,我看就是那后妈撺掇的。”
“老陈也是昏了头了, 媳妇再好,能有自己亲闺女好呀。”
“说不定老陈指望着新媳妇给他生儿子呢。”
宋向军越听越坐不住了。
他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闪进小区里,进了二楼,敲了陈家的门。
开了门之后,就见陈伊容脖子上挂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就跑过来开门了。
她爸一大早就安排人去接她的班,根本没做饭,她睡到自然醒,肚子饿得咕咕叫,没办法只能自己做了。
“你怎么来了?”
宋向军看了一眼楼道,担心一会有人过来,对她影响不好,“你不请我进去吗?”
陈伊容把门打开,等他进来之后,又飞快地关上门,“你怎么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不忘跑到厨房去关火。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向军一脸尴尬地现在门口。
宋向军刚才在楼下,听到那些八卦,心里隐隐有些发疼,现在看到她这么平淡的样子,在他眼里就是故作坚强。
“我在厂里,看到你爸已经带人接替你的工作了。”
陈伊容惊讶无比,愣了愣,“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宋向军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陈伊容大惊失色,面上有些慌乱,“不会的!我爸不会这么对我的,我要去看看!”
说着,把脖子上的围裙解开甩到椅子上,又从门旁的钩子上拿起自己的包斜跨到身上,又跑到自己屋里搬自行车。
宋向军忙上前帮她抬。
陈伊容神色慌乱地把车递给他,在他后面把门关上,跑下了楼。
到了楼下,刚好遇到刘婶子提着菜上楼。
“容容,你去哪呀?”
“我听我同事说,我的工作被别人顶了,我要去厂里看看。”
刘婶子担忧又同情地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她用空着的一只手拉住陈伊容的胳膊,语重心常地道,“容容,听婶子的,好好跟你爸说,别跟他强!你越强,他的心就越偏向你后妈那边。”
陈伊容似乎是急得不行,对她的话根本听不见,敷衍地点点头,就催着宋向军赶紧走。
刘婶子只能松开手,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气,还是太嫩了呀。
陈伊容到达自己工作岗位的时候,发现是个极年轻的小伙子,“你是谁?为什么要接替我的工作?”
那年轻小伙子一愣,“是你爸做主的。”
陈伊容气得不行,咄咄逼人道,“你给了他多少钱?他把工作让给你?”
小伙子有些不明所以,还有这么一出戏吗?陈叔叔怎么不提前跟他说呢?不过,人都来了,他怎么也得配合演下去吧,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爸说他要结婚了,彩礼钱不够,我们家给了两百斤粮食才换到这份工作的,没有花钱买。”
陈伊容气得一跺脚,挤开围观的人群。飞奔着往家属区跑,使出自己十七年从来没用过的泼妇技能在棉纺厂家属区孟厂家门口大骂不止。
无非是说白家女儿为了嫁进陈家,居然把陈家女儿的工作给卖了,换彩礼钱。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孟家觉得丢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白美茵正坐在房间里,听到陈伊容的骂声,哭得眼都红了。
白美芬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小妹正坐在床边抹眼泪,有些烦闷,娇喝道,“行了,别哭了。”
白美茵停下动作。此时的她双目含泪,小脸既羞又红,给人一种娇弱的美,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呵护她。
白美芬不由自主地缓和了声音,“看来,要破财了。”说完她恨声道,“这陈援朝怎么办事的,要办喜事居然连一分钱也拿不出来,还打起了女儿工作的主意。”
白美茵低下头,“他说自己这些年工资都是交给陈伊容的。手里一点钱也没存下。他那女儿就是个貔貅,只进不出的主,而且,他也因为我,跟他女儿闹别扭呢。”
“那他卖工作的钱呢?”
白美茵想了一下,又摇头,“我没见着,估计是还没收到吧?”
白美芬‘嗯’了一声,也是,今天才把工作交结,钱最多也只能今天给。但是,这工作又不是给她的,凭什么让她出钱。
而且,原本想要把工作安排给宛青的,都已经说出去了,现在却要反悔,也不知道她那大嫂背地里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想到她大嫂那嘴脸,她就想吐。
“你身上有钱吗?拿钱给她走吧,要不然我们孟家还要不要脸,还怎么在这里住着。”
白美茵有些犹豫,白美芬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最后,白美茵只能投降,从自己抽屉里取出一个大信封,里面厚厚的一e钱,约莫有一千块,“这是他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