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恶不作的王文・革就这么没了。
陈伊容跑过去,踢了踢人,又蹲下|身・子查看他的脉搏,确定人死透了,才侧头看到他挖的坑,这才知道刚刚这人是在挖自己私藏的宝贝。
一个箱子里,全是大黄鱼,闪得人眼睛疼。
“发了。”陈伊容喜得眉开眼笑。拿了一条大黄鱼扔给他,“这是你的奖励。剩下的这些全部用作我们革・命的经费,谁也不准私吞。”
宋向军捏了捏手里的大黄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夜晚,宋向军躺在床上,十手交错枕在自己脑后,回想白天的事情。
他试着用陈援朝教他的方法,把白天发生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
突然,他从床上弹跳起来。
陈伊容根本就是故意让他看到那支枪的。
那后来,她应该也知道他会跟她一起去。
他细细思索半天,越想越有可能。
他现在还能退出吗?答应是否定的。
他手上已经沾血了,根本退不出了。
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的。
她在算计他,让他不自觉就成为她杀人的帮凶。
这一瞬间,他浑身|下下的血都是凉的。
她的心机,她的手段远比他想像的还要深。
这样的她让他望而却步。
如果说当初她拿着枪指着他的脑袋,他还能看出她的虚张声势和漫不经心,现在就是彻底胆寒了,这就是随时随地向你吐蛇信子的蛇蝎美人呐,他悔不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跟她做交易。
她只不过答应他一个小小要求,她就要他拿命去换。这心思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偏偏他现在后悔也晚了。
而,此时的陈家。
陈伊容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玩着桌上的书签。
坐在椅子上的陈援朝奋笔疾书写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捏了捏眉心,轻叹道,“恐怕那个傻小子已经发现上了你的当了。”
陈伊容嘻嘻笑,“我这是教他,只有犯难与共才能当战友。”
陈援朝无奈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小子是走了什么运道,遇见你这么个小狐狸。”
陈伊容朝她爸斜了斜眼,撇撇嘴,好像这里面没你一份似的,“就算我不拉他进来,他身上的秘密,迟早也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我只跟你学了半调子都能察觉到他的异样,那些真特・务眼睛比我还毒,宋向军的异样迟早也会被他们发现的。到时候,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挠痒痒了。”
说到特・务这事,陈援朝也有些无奈,原以为抓走一个王狼能安静一段日子,哪知道又来了一个吴豹。对岸的人还是没有死心呐。
可怜党内的那些人还在争权夺利,一点也没有危机意识。哎,可悲可叹。
随即又觉得容容这么说也没错。临江市可不是林家村,精明锐利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他一个毫无背景的农村人,拥有那么大的本领,很难不会让人察觉,一旦他被人盯上,说不定哪天就能来个失踪。
现在的宋向军如同小儿抱着金砖站在闹市里,危险的很。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领悟到这一点了。
还是一厢情愿认为他们这是在害他?
明天就会知晓了。
第48章 、
第二天, 一|夜未睡的宋向军就带着两只黑眼圈到了省政府办公室。
陈援朝看到他这副颓废的神情就知道他是猜到他女儿的心思了。
本来嘛, 容容也没有存心想要骗他, 故意在饭桌上就把枪掏出来,这么刻意, 如果他还察觉不出来,那他实在不配加入他们派。
中午,陈援朝带着宋向军回家吃饭。
饭菜是陈伊容烧的,虽然她烧得很不好吃,可到底也是她一番心意。
这饭菜的味道,宋向军如同嚼蜡。要不是实在太饿,他真的吃不下去。
这到底是菜呀,还是药啊。宋向军很怀疑, 皱着脸,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
吃完饭后,陈援朝带着宋向军到书房谈事情。
陈伊容收拾碗筷。想到刚刚, 宋向军一个眼神也没朝她看, 心中一叹, 瞧吧,男人一旦知道你的本性, 就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仿佛他之前表现出来的爱慕之情全是她的幻觉。
玩心眼玩不过她,就开始记仇了。她就说嘛, 要什么男人,一个个全是虚伪气量又小的臭蛤蟆。
她看了一眼书房, 门也没开,直接朝里面喊了一句,“爸,我去找东亮了。”
陈援朝在里面回了一句,“好”
得到回应,陈伊容拿起自己的书包,就往楼下走。
她马上就要下乡了,东亮以后又会无事可做了。
虽然,她爸会代替她照顾东亮,可她爸太忙了,哪里能抽出太多时间照顾他呢。
到了地方,莫东亮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开门。
陈伊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孩子说。
“东亮,咱们到芳姨那边吧,我有事跟你说。”
莫东亮虽然有些奇怪陈姐姐的态度,可也没有多想。回屋拿起自己的挎包就往身上背,然后关门上锁,也了家门。
陈伊容骑着自行车带着莫东亮,一路上都未说话。
莫东亮以为她心情不好,就没开口。
到了成安街,陈伊容才把她要下乡的事情告诉莫东亮。
哪知道,他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很担忧,“陈姐姐,乡下没有吃的,你到下面怎么办?”
陈伊容摸|摸他的头,“芳姨每个月会寄东西给我的。”
莫东亮‘哦’了一声,又抬头看她,“那我也寄东西给你。”
陈伊容感觉这个孩子真是贴心。看吧,这么小的孩子,你真心对他,他就会回报你。
哪像那个男人,明明个子那么高,心眼却比针尖还小。对他那么好,就是算计他一次,他就那么记仇,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此时的陈伊容觉得自己被宋向军那副老实巴交的面容给欺骗了,给他贴上了忘恩负义的标签。
“不过,东亮,我吃东西很少,你芳姨一个人寄的,足够我吃啦。不用你寄啦。”
莫东亮笑笑没回答,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要出一份力,如果陈姐姐在乡下待久了,不记得他了怎么办?他寄东西过去,也是提醒她别忘了自己。
陈家书房
陈援朝看着站的笔直的小伙子,勾起唇角,忍不住笑话他,“怎么你技不如人还嫉恨上了?”
宋向军身体一僵,他在嫉恨陈伊容?这怎么可能。他是恨自己笨。摇头叹息道,“技不如人,我很服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陈援朝有些讶异,他挑了挑眉,安抚道,“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那个人是坏人,你这是做好事呢。你是知道未来的,你想想咱们以后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又是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有很大的进步?世界每天都在进步,只有我们不进反退。你是华国人,看到人民过着这样的日子,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等以后,日子好了,你就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了。”他们大领导一直想搞三包一自,可总会有人出来阻扰。只有等他们胜利了,华国才能进步。
这话说得让人羞愧,仿佛他就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没有他,世界以后就没有光明似的。
宋向军暗暗吐槽,什么叫你的选择没有错,请问他有过选择吗?这父女俩一唱一和的,在跟他演双簧呢?
原本,重生后,他只想着好好照顾家人,勤勤恳恳工作,打打猎赚点外快,等改革开放之后,用手里攒的钱,好好经商,争取像他前世的大老板那样,成为一个成功的大商人,而后建设家乡,一辈子吃喝不愁。
谁成想,不过一次偶然,居然让他招惹上那么个大煞星。一想到以后他都要提心吊胆过日子,他就想骂娘。还英雄呢,他能不能活到改革开放那一天还不知道呢?还谈什么理想和抱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虽然,到最后,的确是他们这派夺得最后的胜利。可,成功的道路上铺满荆棘,那些拦路的石块哪个都能要他的命。
昨天那场暗杀估计只能算是个开胃菜,以后,说不定他还要执行更危险的任务。
一想到这里,他就满脸苦涩。
他还能说什么?除了认栽还是认栽,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我牺牲了,我的家人是不是就是烈士家属?”
陈援朝丝毫不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毕竟对方有多重视自己的家人,他还是很清楚的,“虽然不会明面表示,但我们私下里会发放同等的补偿金。昨天带回来的那箱金子,你也看到了,就是我们的活动费。”
听到这话,宋向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也罢,只要他牺牲之后,他的家人依旧会有人照顾,那就行。
他的后顾之忧没有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当他欠他们老陈家的吧!
等陈伊容送莫东亮回去,又到供销社买好菜,回到家的时候,听她爸说宋向军已经彻底被他收服了,她总算是放下心了。
哎,每次收人都要经过这么累的过程,她也很累得好吧!
第49章 、
七月的盛夏, 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烤着大地上的一切。大地被晒得发焦发烫, 地面上仿佛被一个巨|大的蒸笼罩住了, 使人透不过气来。
临南省 临江市市政府门前的广场上,聚集着许多许多的年青人, 他们最小的十五岁,最大的二十岁。
一个个全都穿得整整齐齐,每个手臂上都戴着一个红袖巾,上面四个字“知青下乡”。
排在广场周围的是一辆辆大卡车。卡车上没有车蓬,铁皮被烤得炙热。偶尔触上去,能烫得人头皮发麻。
突然有一个男人拿着一只喇叭响起吼了一声,“排队”
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年青人全都围了过来。
接着就是念名字,点到名字的就到对面排好。
等念完之后, 政府分配的人员每个带着一队,上了后面的大卡车。
“陈伊容,陈伊容, 请到18号车集合。”喇叭一声声响起, 陈伊容才慢吞吞地走过来。
她前面的陈援朝拎着大包小包, 比她还快一步,忙到那大卡车面前停下, 笑着跟那人解释, “同志,我闺女叫陈伊容。”
那个中年男同志叫王大国, 看到陈援朝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 都是为政府服务的,他自然也认识陈援朝,对方以前在省政府就是个透明人,不管事的,可最近,他负责的却是最有份量的农耕之事,交多少粮,收多少税,全是他说了算,这种实权人物,他可得要好好巴结。
想到这里,王大国赶紧把喇叭放下,从车上跳下来,落地后拉着陈援朝的手重重地握了握,腆着脸笑,“陈副省长说的哪儿话。您这样的干部子女都支持我们下乡建设的工作,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说着话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此时的陈伊容耷拉着脑袋,眼圈微红,十分不高兴,一看就是在闹脾气。王大国心里有数了,笑呵呵地道,“这是您女儿吧?长得真漂亮!”
陈援朝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笑眯眯地点头,把不情不愿的陈伊容拉到他面前来,热情地介绍,“这是我女儿陈伊容。容容,这是你王叔,快叫人!”
陈伊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王大国,给他微微鞠了一躬,没有故意拿乔,十分礼貌地叫了一句,“王叔好。”
王大国刚开始看到陈伊容使性子,还以为她是被陈援朝骄纵长大,在耍她的大小|姐脾气,却没想到他居然看走眼了,这姑娘居然这么有礼貌,给他行了这么大的礼,这可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忙伸手虚扶她,“好孩子,好孩子。”
陈援朝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孩子在跟我闹别扭呢,这一路上,麻烦你给照顾一下。她从来没出过远门,我实在不放心。”
王大国正愁没机会在副省长面前表现呢,忙拍着胸脯保证,“那绝对没问题。都是当父亲的,能理解!能理解!”
陈援朝还未说话,一旁的陈伊容抬起头来,怒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叫道,“你不放心,还给我送到乡下去。我看你现在心里只有那个狐狸精!”
这话说得十分过火,让陈援朝非常没面子。站在他旁边的王大国一愣,有些尴尬,眼睛都不敢朝陈援朝看了,但眼角却时刻注意着他的动作,就怕他待会儿发火,扇这娃一巴掌,那他到底是拦还是不拦。
身后的大卡车里,因为铁皮太热,都站在卡车上,听到陈伊容的话,也被吸引住了。原本交头接耳的知青们也都停止了交流,转过身来看他们这边的闹剧,互相说起刚才的事情。
陈援朝朝四周扫视了一眼,见大家伙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脸上一黑,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低斥道,“什么狐狸精?小孩家家的,跟谁学的,那是你后妈!再说了,我不疼你吗?这不是情况特殊吗?你后妈怀孕了,你都这么大了,还跟你弟弟争啥?”
虽然他说得话很重,可他微弯着腰,带着讨好的表情,和低沉的声音,他这是在生气吗?王大国很怀疑。嘴角直抽抽,这话说跟没说似的,还压低了声音,都是惯的。
他扭头去看,却发现陈伊容眼里噙着泪水,预掉不掉的,分外惹人怜爱,听了他的斥责,气得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那石子顺着她的力道往陈援朝身上飞,陈援朝滑稽地躲开了,引得众人哄笑不止。
陈伊容看到他居然敢躲,更生气了,一跺脚,“弟弟,弟弟,还没生下来就弟弟,我看你就是重男轻女,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还歧视妇妇。”
陈援朝头皮发麻,低声在她身边哄道,“我的小姑奶奶,你乱讲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是说你是当姐姐的,让着点小的,又怎么样。你可别曲解我话里的意思。”
陈伊容用袖子一擦眼泪,眼眶红肿起来,抽泣着说,“你们才结婚多久,你就嫌弃我,爸,你变了!”
“你这孩子!”陈援朝急得团团转,一点也没有当副省长的严肃,此时的他就是个被女儿刁难的父亲,让王大国看了心里直抽抽,这熊孩子,我看就是欠抽,让她下乡,该!不下乡还治不了她了!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最后,陈援朝似乎是看不得宝贝女儿受苦,咬咬牙一跺脚,“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表现,明年,爸一定到乡下看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以后,你需要什么只管写信过来,爸都能满足你。爸每个月的津贴全都寄给你。谁都不能花。”
这话一出,空气都静了几分,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这爸当得够可以的呀。可是,陈伊容还是哭。
陈援朝颇有些头疼,抚了抚额,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有些郝然,他低着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陈伊容终于破啼而笑,翘着小嘴,得理不饶人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许诺了却做不到,你就是小狗。”
众人:“这没大没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