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哭到红肿的眼睛,还不够明显吗?其实我很怀念那个口齿伶俐,时常和我斗嘴的林蔓。”
林蔓揶揄,
“没有时常,只是偶尔。”
苏启宸打着方向盘拐进林蔓家的地下车库,黑暗中脸上表情晦涩不明。
车子停下后林蔓准备就此离开,却发现车门仍锁着。
林蔓,“苏总,谢谢你为我解围,但希望今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开门吧。”
苏启宸手搭在开锁键上迟迟不肯摁下,
“容止真的不适合你。你和他在一起也许很长时间都不能公开,躲在人群后相爱,公开场合必须遮遮掩掩,这样的爱就如此让你着迷吗?”
林蔓眼睑微微下垂,
“成年人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就凭你在背后做的这些小动作,即使没有周容止,我也不会考虑你。”
话音落下,苏启宸的手微不可察一抖,
“我送你到电梯间。”
林蔓点点头,倾身下车。
电梯很快到了,林蔓正准备迈腿进入电梯,苏启宸忽然从后握住她手腕,将她拉到一旁的墙上。
林蔓,“苏启宸,你要干嘛?”
话音未落,苏启宸手撑住林蔓耳畔的墙壁,将她圈进在怀里的方寸之间,
“林蔓,我真的从未像对你这样对一个女人这般心动过。人也许就是如此,当所有人对你百般讨好时,你偏偏爱那个眼里始终没有你的。”
林蔓退无可退,逼仄的地下室空气并不流通,苏启宸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浓,那是一种皮革麝香与强烈雄性荷尔蒙轮番轰炸的味道。
“苏总,希望你自重。我在感情上很认死理,并不喜欢举止轻佻的异性。况且我们只有几面之缘,别为自己的臆想增加光环。”
与周容止亲近自己时的感觉截然不同,她此刻觉得无比厌恶,想快速逃离。
没等苏启宸反应过来,林蔓躬身从他怀里退出,迅速按下电梯,走得头也不回。
苏启宸待在原地迟迟未动。
蓦然,唇角扬起一抹苦笑,他对着墙上投下的影子自言自语,
“你看你骗人骗多了,谁会信你的真心呢。”
_
家里到处都是周容止生活过的痕迹。
林蔓甚至觉得空气里都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酸楚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开机后果然看见周容止几十个未接提示,还有接踵而来的微信轰炸,林蔓不想点进去看,这时张可的电话紧接着打过来,
“林律,您安全到家了吗?打了你无数个电话都提示关机,急死我了!”
张可的语气心急火燎。
林蔓淡声回应,
“没事,我已经到家了。”
张可支支吾吾,
“林律,”
林蔓,“有话就说。”
张可轻叹一口气,
“盛源那边宣布8:00准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就这次事件,周董会和盛莹一同出面向大家澄清事实。”
林蔓,“好,我知道了。”
张可仍旧担心,
“林律,您要不要先休息几天,律所那边您放心。”
林蔓,“不用,我明天准时上班。”
挂完电话,她抬起腕表看时间,现在7:58分,立刻找出遥控器打开电视。
成年人的生活就是如此,无论你经历了多么糟心的事,第二天该上班上班,活着本就不易,感情又算什么。
「现在由本台记者为您播报最新消息:盛源集团董事长周容止先生携前妻盛莹女士召开新闻发布会,现在有请周董事长为大家陈情此次事件。
周容止:我很抱歉因为自己的私事耗费各位媒体朋友的时间。对于《渝城头条》中所说的我与林律师的恋情,纯属捏造构陷。
林律师和她的律所只是当初承接下我的离婚官司,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现在《渝城头条》已经把不实新闻下架删除,我们会视改正态度再考虑追究其法律责任。
接下来是盛莹女士的发言:
盛莹:我和容止结婚3年,感情一直很好,大家都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小女儿。对于最后两人选择和平离婚,两方均未出现任何第三者之类的原则性问题。只是容止工作太忙,我们夫妻聚少离多,离婚是最好的方式。
就像容止之前对大家说的,我们虽然已经解除婚姻关系,但私下仍是家人,也是很好的朋友。据我所知,容止私生活一向干净,他的生活重心也全在盛源集团上,肯定没有心思谈情说爱。」
……
发布会一直进行了半小时,没有媒体提问环节。周容止和盛莹的现身说法,将谣言彻底粉碎。
电视里周容止依旧冷隽笔挺,可林蔓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比从前更加遥远。
特别是当他在发言中将两人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时,那些话就像一把钢刀剜着林蔓的心。
或许周家人和苏启宸说得都对,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周容止来说,盛源,事业就是一切。
风月只是他闲暇时间的放松而已。这个人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其他人。
林蔓觉得自己很累很累。
再也没了坚持下去的力气。
…
第52章 解释的机会
盛源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凌晨1:00。
所有事情终于处理完毕。
周容止端着酒杯,斜倚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眼底讳莫如深。
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嘉陵江上笼着一层大雾,江水在夜幕之中无声无息地翻滚着。
这里是渝城地理位置最好的办公大楼,多年来将盛源集团彻底收入囊中,是周容止唯一的目标,现在这里姓周,再也不是盛家的天下。
可得到一切后周容止并没有想象中开心,他无比想念那个人。
…
“叔,查到了。”
青也将手机里刚刚传来的一段音频交到周容止手中。
之前伤口上包的纱布已经完全被血浸湿,可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那段对话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循环播放着,周容止神色愈发冷厉,黑眸深处涌动着浓浓的怒意,
“你是怎么得到这段录音的?”
青也,“我有林律师助手的微信,见您联系不到林律,就随口问了问她。那个女孩告诉我,在林律的办公室发现了一支录音笔。她下午就是听过里面的内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很久。”
周容止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找的那两个保镖是他妈废物吗,看到林蔓被记者围住都不知道上前救她。还有你,事情发生时我就让你迅速赶到现场,你人呢?”
青也脸上满是愧疚,
“叔,我的失职,后来我带人赶到时,苏启宸已经把林律师接走了。那两个保镖已经家法处置了,我会再挑选合适的人保护林律师。”
周容止抬眸,眼神里浮沉着杀意,
“交代下面的弟兄,把苏启宸场子扫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青也,“叔,动静太大会惊扰警方。”
周容止黑眸微微一眯,绽出锋利的寒芒,
“就是要惊扰到他们。现在苏启宸与Sara狼狈为奸,场子里肯定不干净。想打林蔓的主意,他找死!”
“把陈言叫过来。”
几分钟后,陈言来到办公室。
“董事长,有什么事交代?”
周容止沉声,
“给苏启宸设的局可以提前启动了。”
陈言讶异,
“现在盛源局势不稳,耗费太多力量在倾轧苏氏上,恐怕现金流会出问题啊!”
周容止目光冷扫面前的人,
“要不这个董事长你来当?”
陈言被吓得一身冷汗,
“对不起,董事长,我僭越了。您放心,我立刻去办。”
_
凌晨3:00。
周容止刚推开林蔓家里的大门,就被屋内滔天的酒气熏得睁不开眼。
他是喝了酒的,还能被酒气熏到。
可想而知,她比他喝得更多。
摁开客厅的灯,抬眼便看到屋内一片狼藉。
林蔓双手抱膝,消瘦的身体缩成小小一团,旁边堆满了酒瓶,看着屋内忽然亮起的灯和姗姗来迟的男人,浑浑噩噩失去理智,
“你来干什么,周董,我家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伸手还要去拿桌上的酒,周容止立刻上前一把夺过,
“林蔓!不准喝了。”
林蔓见扑了空,她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着,良久,失声痛哭。
周容止半跪在地上抱着她,林蔓双手掩面,无数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
“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人?”
她双眼通红,抬头看周容止的模样破碎又绝望。
周容止解开她覆在脸上的手,
“小蔓,是我不好,我错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道歉,林蔓的每滴眼泪仿佛都流入他的心脏里,潮湿,翻滚,掀起一片波澜。
“我心脏好疼。你好不容易治好了我的病,为什么又在最甜蜜之时亲手扼杀我的幸福?”
林蔓不停在他怀里挣扎着,双手重重拍打自己的胸口。
“小蔓,听我的,不准再喝了,等明天酒醒,我会给你解释一切。”
窗帘在呼啸的风中狠狠晃动,林蔓冷得全身发抖,脸色惨白。
周容止的出现无疑给林蔓带来了更严重的刺激,她用力咬紧发抖的下唇,唇边渐渐溢出血渍,怎么劝也不松口。
无奈之下,周容止抬掌朝林蔓的后颈劈下,她终于安静下来,整个人瞬时昏睡过去。
…
_
林蔓是在一片温热中苏醒的。
宿醉让她头痛欲裂。
翻身打开台灯,抬眼便看到倚在床头的周容止。
他的眉眼间仿佛笼罩着一层月色,幽暗光线下所有事物都变得虚无,唯独他明亮得摄人心魄。
感觉到身旁的动静,周容止缓缓睁开眼睛,
“小蔓。”
声线沙哑迷离。
他每次熬夜过后都是这种声音。
林蔓将头别过去,
“我已经改了密码,你怎么进来的?”
周容止从后面抱住他,
包着纱布的手红得触目惊心。
“你觉得一道锁困得住我吗?小蔓,能困住我的只有你。”
林蔓逼迫自己不去看他的伤口,眼神却忍不住停留在那片殷红中。
“周容止,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容止贴在她后背的胸膛无比炙热,
“我不同意。”
林蔓试图解开圈禁自己的手臂,挣扎间周容止疼得轻“嘶”一声,她再不忍用力。
考虑良久,
“周容止,求你,放过我,放过彼此。”
周容止没说话,一动不动抱着她伫立在床上。
一滴泪从后颈滑入衣料,滴在林蔓皮肤上。
她先是一怔。
随后又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相信恶魔的眼泪。
可周容止的体温就像着了火般越来越滚烫,林蔓渐渐意识到情况不对,条件反射的转身摸了摸他额头。
烫得惊人。
“你发烧了!”
可他就像没听见似的,把林蔓的手从额间取下,然后摁在自己心脏前,
“我无数次问过它,它告诉我,不能没有你。失去你,是蚀骨剜心之痛。”
林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墙被他的话瞬间破防。
她责怪自己心软,却又控制不住担心,
“周容止,无论如何,先处理伤口好吗?我不想你高烧不退,最后因为严重感染死在我床上。”
周容止眼神已经开始溃散,
“我不痛,只要你答应给我解释的机会,我就听你的。”
林蔓眸光一沉,
“我打电话给青也,让他找医生来。”
才刚起身,就被床上伸过来的手攥住衣角,
“不,我要你先答应我。”
林蔓无奈摇头,
“好。”
第53章 冷静一段时间
短时间内新伤旧伤累积,又没能及时处理,导致周容止伤口严重感染。
他烧得昏迷不醒,当医生揭开纱布时,伤口已经化脓,上面遍布玻璃碎渣,混着血渍与坏掉的皮肉组织,画面无比触目惊心。
林蔓和青也配合着医生为他清洗伤口,挑出碎片,排脓治疗,最后重新缝合。
两天后,高烧终于慢慢退下来。
林蔓脱不开身,因为即使在昏迷中,周容止只要有短暂清醒,就会不停喊她的名字。
期间她劝说过青也把周容止送到医院,可青也告诉她不能让外界得知他受伤的消息。
越想逃离,两人反而缠得更紧。
林蔓最后只得认命。
只能暂时搬到次卧里,白天就在电脑前处理工作。
张可没催过一句。
以为林律师躲在家里疗伤。
实际上林律师确实在家,只是在给人当保姆,免费陪护,随叫随到的小丫鬟。
造了哪门子孽啊!
…
第三日。
周容止完全退烧。
林蔓从客房里出来的瞬间,遇到刚好从主卧里出来的他,两人四目相对,画面有些尴尬。
此刻她心中忽然蹦跶出来一个成语:
鸠占鹊巢。
周容止率先开口喊她,
“小蔓。”
男人墨绿色缎面睡衣领口大开,露出精壮的胸部线条。小麦色皮肤仿佛度着一层泛光的蜜蜡,野性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蔓瞬间有些失神,又立刻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被色相所惑,最后冷冷启唇,
“病好了?”
周容止在原地凝视她许久,
“你清瘦了许多,这几日劳你费心照顾了。”
林蔓拢了拢有些松垮的睡衣,
“既然病好了就回自己家去,我家不是收容所。”
周容止眉眼含笑,下一秒迈开长腿将她扛在肩上。
林蔓不敢乱动,防止再次撕裂他伤口,于是口中不停咒骂着,
“周容止,拿你当人的时候,麻烦你尽量装得像一点!”
…
卧室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林蔓冷不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