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给我说一遍。”
柯琰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孙芮身后响起，顾初晴憋着笑看着孙芮刚刚还一脸嫌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
柯琰已经站在身后摩拳擦掌了。
孙芮僵硬的转过身子，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耸起肩膀跟他讲理：“不是，你看看咱俩，从一出生就在一块玩，小学一块，初中一块，高中还一块，连分班都分到一块，你就没有一丢丢的……不自在？”
柯琰没有一丝犹豫，面无表情的说：“没有。”
孙芮：“……”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
两人之间沉默的对视了一瞬，柯琰便转身走出了教室，什么都没说。
孙芮哑口无言，指着柯琰走出教室的的背影：“他他他……他什么态度啊！他还生气了，我说什么了吗？我不就说跟他在一块呆的有点腻了吗？这很过分吗？”
顾初晴沉默的点了点头。
“真的过分吗？”
“真的。”
孙芮双臂环胸，哼了一声：“就是他太小气了，动不动就生气，每次都是我去哄他。”她一偏头，“这回我也生气了！”
顾初晴夹在两人中间，旁观者清，她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轻轻怼了孙芮一下：“你就别任性了，柯琰对你多好啊，你俩分到一个班也能有个伴，你说那种话他肯定不高兴啊。”
“我说什么了我，我那就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就他老是钻牛角尖。”
顾初晴见孙芮正在气头上呢，说什么也听不见去，干脆也不劝了，直接说：“他要是以后真不管你了，你可别后悔。”
孙芮不服气的说：“谁要他管啊。”
第38章 你这是找了个替身？
放学的时候, 顾初晴心事重重的往家走，她正琢磨着怎么跟孟雅说选科的事情, 一抬眼就碰见了杨苗苗。
她身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身形跟程千舟差不多，但长相差那么一点，杨苗苗挽着他的胳膊, 两个人看起来很亲昵。
顾初晴匆忙低下脑袋，想装作没看见。
但为时已晚, 杨苗苗叫了她一声, 朝她抬手晃了晃。
顾初晴也笑着回应, 只不过略显尴尬，毕竟她跟杨苗苗也不是特别熟，她这个人又不擅交际，路上碰见眼熟的人恨不得把脑袋垂到地缝里。
杨苗苗跟身边的男生说了一句什么，接着就朝顾初晴跑了过来。
她还是那么自来熟，一上来就拉起了顾初晴的胳膊，语气亲切：“我跟你说哦, 我谈恋爱了。”
顾初晴虽然已经看出来了，但听见她亲口说出来, 还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她试探性的看向她, 问：“你……不追了？”
“追谁？追程千舟吗？”杨苗苗提到程千舟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说，“他就是一个万年大冰雕, 我就算是岩浆也暖不化他, 总不能让我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再说了, 他一看就是不喜欢我, 我要是再死缠烂打也不礼貌。”
说着，她压着声音靠近顾初晴，一副很神秘的样子：“我跟你讲我现在严重怀疑程千舟的性取向，这么多人追他他都能不动如山，要么是真牛逼要么就是弯。”
“啊？”顾初晴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当然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真的，你仔细观察观察就能看出来。”她很快转移了话题，笑的一脸幸福，戳了戳顾初晴，“看我对象，是不是跟程千舟还挺像的？”
顾初晴更不可思议了：“你这是找了个替身？”
“要是不看脸的话，应该算是吧。”杨苗苗满不在意的说，“其实一开始他追我的时候我没想答应来着，这不是在程千舟那受了打击吗，没忍住就答应了。”
这天雾很大，天还没完全黑透，看不清天空的颜色。
顾初晴对于杨苗苗的话不能苟同，因为她觉得这样过于草率，但在另一些人眼中，这也许是一种潇洒，所以她大概跟杨苗苗完全是两个极端。
也是因为她，顾初晴恍然发觉，原来不是所有的暗恋都想她这样刻骨铭心般的漫长，它可以是一瞬间，也可以是零星几天。
数不清的爱意笼罩着程千舟，可他却总是一个人踽踽独行，起初顾初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头看一眼呢。
但现在，她好像有那么一点明白了。
大概他看的太清了。
这些爱意最终都会随风消散，他抓不住风，索性就不抓了。
她们大多数只是跟风似的一拥而上，不在乎站在风暴中心的人愿不愿意，也不在乎合不合适，因为喜欢他好像是一件可以拿来炫耀的东西，如果最后真能跟他在一起，那简直比中彩票还让人激动。
无风险高回报的东西谁不愿意去试试，万一呢。
而且，就算被拒绝也不会有人觉得丢人，因为被程千舟拒绝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顾初晴不知道跟杨苗苗说什么了，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她只喜欢了程千舟短短几天，便觉得无聊无趣，然后放弃了。她没能发现程千舟的好，没能看见他笑起来的模样，没能听他随意的分享难以启齿的秘密。
也没能发现他是一个值得让人喜欢很久很久的男生。
就好像自己珍藏了很多年的宝贝，别人拿出来看了一眼便丢掉，顾初晴生出一种不服气的劲来，想要让她再仔细瞧瞧，想要让她知道这个她珍藏已久的宝贝真的很不错。
可她们根本不在乎。
没人会浪费几年的时间放在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身上。
少年人不成熟的心智也许会让他们在面对某一个人时燃起某种莫名的情愫，而当火焰燃尽，温度冷却后，那个人根本什么都不是。
但顾初晴却不同，她心中那团火是燃不尽的。
就算燃尽了，只要程千舟看向她一眼，便能轻易重新燎原。
-
顾正诚这阵子得了空，能够回家呆几天。
孟雅嘴上说让他少来回乱跑，伺候一个小的就够累的了，等他回来还得伺候一个大的，但还是挡不住很实诚的忙前忙后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等着顾正诚回来了一起吃。
顾正诚这几年都挺忙的，生意慢慢做起来后，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应酬和出差，所以一家人坐在一起就成了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出来端饭！”孟雅朝顾初晴的房间喊了一嗓子，便匆匆走进厨房盛米饭去了。
顾初晴合上笔盖，伸了个懒腰，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走进厨房，一边把孟雅做好的菜端到客厅，一边问：“妈，我爸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马上了，刚打电话说已经到小区门口了，等弄好饭菜他就该回来了。”孟雅的语气里难以掩盖那抹欣喜的感情，她大概也有些想她的丈夫了，“这老家伙就非要赶在饭点回来，真是的。”
孟雅跟顾正诚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性格，孟雅性子急，脾气暴躁，爱生气，而顾正诚慢性子，乐观包容，特别会哄人。
顾初晴觉得他俩生下来就应该是一对，否则孟雅这一辈子应该不会过的太容易。
说着说着，门铃声陡然响起。
顾初晴眼睛都亮了，匆忙跑到门口打开门，顾正诚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看见顾初晴的时候眼睛都笑没了。
“呦，还知道带东西回来。”孟雅擦干净手，走到客厅，翻了翻顾正诚从邻市带回来的东西。
大都是一些本地特产，但除此之外，一个粉色的礼盒在一众酱鸭，烤鸡，辣酱之中脱颖而出，显得格格不入。
顾初晴一眼就被这个粉色的包装盒吸引了视线。
“爸，这是什么啊？”她蹲下身子，指了指那个看起来很高大上的礼物。
顾正诚笑的一脸神秘：“打开看看。”
每次顾正诚回来都会给孟雅和顾初晴带礼物，但俩人从来没有对他的礼物抱有任何期待过，因为顾正诚的直男审美一言难尽，只有不期待才不会感到失落。
而这回顾初晴觉得这份礼物应该挺靠谱。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礼盒上面的丝带，掀开盖子，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不由得惊叹的合不拢嘴。
那是一件饱和度很低的灰粉色连衣裙，裙摆是那种她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公主群褶皱，裙子其实很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大气又不失活泼的少女感。
这大概是每一个青春期的女生梦想中的裙子。
“你又瞎买的啥啊？”孟雅从爱不释手的顾初晴手中夺走这条裙子，拿在手上左看看有看看，摸了摸布料，啧啧摇头，“多少钱买的啊？这料子给我当抹布都用不了，你肯定又让人坑了。”
顾正诚无奈笑笑：“孩子喜欢嘛。”
“你看她平常什么时候穿过裙子？天天穿得跟个小男生似的。再说了，孩子马上考试了，你还让她分心。”孟雅又开始三句离不开学习，顺利的把话题从裙子转移到考试身上。
“对了，你们考完试该选科了吧？”孟雅将裙子叠好放回盒子里，其实她对于顾正诚给女儿买小裙子这件事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怼顾正诚怼习惯了，总想说两句，这也算是夫妻之间特有的相处方式。
一提到选科，顾初晴一下子从礼物的喜悦中跳出来，蔫了似的垮下肩膀。
顾正诚察觉到女儿的异样，问：“怎么了？是不是有点纠结，不知道选什么好了？”
知女莫若父。顾初晴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紧接着就听见孟雅炸呼的声音：“有什么好纠结的？不都说好了选文了吗？女孩子家家的，以后踏踏实实干新闻，多好啊。”
顾正诚在这种事情上倒没有再维持以往忍者的形象，朝孟雅说道：“那都是好几年之前的事儿了，孩子现在长大了，兴趣爱好变了也正常。”
其实孟雅也不是完全不讲礼数的人，只不过要让她改变已经规划好的路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顾初晴不敢看孟雅的眼睛，小声的说：“妈，我想选理科。”
孟雅把筷子一撂，郑重的说：“你真想好了？你自己文科好还是理科好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希望这不是你脑袋一热想出来的结果。而且学理科你必须得有那个脑子，更看重的是天赋。”
她说的这些顾初晴不知道一个人想过多少回了，但无论问她多少遍，她就是要更喜欢理科，没有天赋也喜欢，没有脑子也喜欢。
“我想好了。”顾初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孟雅重新拿起筷子，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干脆的吐出一个字：“行。”
顾初晴心里一喜，有些诧异于孟雅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顾正诚可还没出手呢。
但紧接着下一秒，孟雅不容置疑的直接给她判了死刑：“理综考到年级前20，不，前15。”
作者有话说：
程哥，晴晴需要你~
第39章 一个暑假太短，三年也太短。
顾初晴知道, 孟雅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选文科, 必须选文科。
但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 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她到现在还依然记得顾正诚跟孟雅两个人同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的表情。
荒谬，真是太荒谬了。
她又不是神仙，而且理综成绩本来就很难进步了, 不像文科那样背了就能得分，她现在考过最高的成绩也是年纪第50多, 让她一下子跳到年纪前15去, 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且更要命的是, 她越是想在期末考试之前恶补一下理综，就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巨大的压力一点一点吞噬掉她的自信，让她变得畏首畏尾。
周一上学的时候，顾初晴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搬着一摞作业往老师办公室走去。
孟雅那句话像恶魔低语般在她耳边回响。
距离期末考试越近，她就越觉得焦虑。
以至于就连程千舟和丁毅从她面前走过来都没能引起她的注意。
丁毅打招呼打的都快跳起来了，最后直接伸手在顾初晴面前晃了晃, 顾初晴被吓了一跳，手上的作业差点撒一地, 还好被程千舟眼疾手快的接住。
“想什么呢？”他把作业本码好，重新递给她。
顾初晴下意识的说了句：“没事。”
她总是把“没事”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她不愿意把一些消极的东西分享给朋友，所以她习惯性的告诉别人自己“没事”。
“对了。”顾初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脑袋看向丁毅, 笑了一下, “还没跟你说谢谢。”
上次圣诞节的时候丁毅拜托程千舟给她送苹果, 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说谢谢来着。
丁毅一头雾水的摸了摸后脑勺：“谢什――”
话还没说完, 程千舟突然猛地咳了一嗓子，一把揽住丁毅的脖子：“他说不用谢。”
“啊？”丁毅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又看了一眼程千舟的侧脸，更懵逼了。
不过他还没张口，就被程千舟勾着帽子拽走：“我们先走了。”
丁毅被程千舟“好哥们”似的勾着脖子跌跌撞撞的走到班门口，程千舟个子高，身高优势让他连挣脱都脱不开。
好不容易等他松手了，丁毅如获新生似的把自己的帽子揪回来，疑惑的问：“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刚刚顾初晴谢我什么呢？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好事儿？”
程千舟面无表情，但语气显得有些不自然：“你听错了。”
丁毅眯起眼睛，盯着程千舟：“你有点怪。”
程千舟躲了一下他的视线，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又转过视线直视他，一本正经的解释：“上课要迟到了。”
“那就更奇怪了。”丁毅靠近他一步，眼神锐利，“你以前可没少迟到，每回都是我硬拉着你跑吧？”
他往前走一步，程千舟就往后退一步。
直到程千舟的后背贴在墙上，丁毅才停下脚步，缓缓的说：“你是不是……”
程千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起来了，丁毅平常傻了吧唧的，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心思会被丁毅这个二傻子看出来，连遮掩他都觉得是对丁毅的不尊重。
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折在他身上。
丁毅嘴巴大，心里藏不住事情，虽然他很相信丁毅不会随便乱说，但他最担心的就是丁毅在顾初晴面前不小心说错话。
算了，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告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对丁毅这样式儿的直接武力压制就行了。
程千舟松下一口气，刚想坦白，就听见丁毅接着说：
“你是不是也觉得顾初晴好像对我有点意思？”
程千舟：“……”
“是不是嘛，诶，我觉得真的有点儿”丁毅一脸娇羞的追在头也不回冷漠走掉的程千舟身后，分析的头头是道，“你看嘛，上回体育课她给我送东西还让我碰见了，她肯定是害羞完了说是给你送的，我可贴心了我都没说破，我还老感觉她好像有点关注我，老看我，怎么办啊，我以后还怎么跟她说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