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毅原地立正：“不不不不是我干的！”
程千舟满脸写着不信，视线落到顾初晴身上。
顾初晴立马拿起语文书，聚精会神的看起来。
“书拿反了。”程千舟好心的提醒道。
顾初晴：“……”
“其实是这个水它自己跑出来的。”顾初晴看了丁毅一眼，心想，我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程千舟嗤笑了一声，接着拿纸擦桌子：“我是扭着手了，不是扭着脑子了。”
“你没生气啊。”丁毅松了口气，转身坐在自己座位上，大大咧咧的岔着腿：“今天那热水也不知道咋回事，烫死人了，老子手差点熟了。”
程千舟抱着胳膊：“然后你就把水洒了。”
“对啊――”丁毅一怔，“我草。”
程千舟挑了挑眉，轻轻一笑，提起湿漉漉的卷子：“奖励你把这两张卷子晒干之后写完，没意见吧。”
丁毅泄了气瘫在椅子上：“还不如给我一拳。”
-
周末放假的时候，顾初晴坐在卧室的椅子上写化学作业，手机突然叮铃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发消息的人是林席。
因为两人一般不怎么用微信联系，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大多数时候只有逢年过节大家都回来了才聚在一起，但尽管如此两人也不会觉得生分。
-你开始打游戏了？刚刚登了下你的号，看了眼战绩。
顾初晴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一直把号借给林席玩来着，他总说他的号等级太高了玩起来没意思，顾初晴又不打游戏，所以就借给他了。
-嗯嗯，我之前跟同学一起玩来着。
林席：可以啊你小子，终于开始像个正常高中生了，什么时候跟我玩玩
什么叫像个正常高中生？她原来不正常吗？
顾初晴刚想怼回去，突然想到，自己不是一直想打游戏打的好一点吗？林席不就是一个现成的老师？他打游戏那么厉害，让他教教自己不就行了？
她赶紧拿起手机打字：
-现在就可以！！！
林席那边犹豫了一会，才回应道：
-什么啊？你这么爽快让我有点害怕
顾初晴的字里行间带上一种撒娇的意味，像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自然而然的撒娇：
-你就教教我呗，我游戏打的不好，会被同学嘲笑的
-谁嘲笑你？我帮你揍他
-没有没有，我是说如果
-我保证不拖你后退，我学东西很快的，你就大发慈悲教教我吧
-行行行
-上号
顾初晴怕他反悔，赶紧登上了自己的游戏账号，接受了林席的组队邀请。
里面除了林席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男生。
顾初晴看见评论的地方，那个他不认识的男生发的消息：
-呦，林哥今天要带妹啊？
-不是，这是我妹
-对啊，不就是带妹
-……
林席还没回应，屏幕上就显示匹配成功，进入游戏。
这几把打下来，顾初晴终于知道程千舟有多厉害。
上次跟他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她觉得从头到尾都是一帆风顺的，把敌方阵营当自己家，参与感满满，但这回她一直在死，只要出门就死，吓得她都不敢出门。
不过林席也挺厉害的，四打五还能救回来。
退出游戏以后，手机叮铃响了一声。
顾初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看见林席的消息：
-初晴妹妹，你听我的，咱不打游戏了，咱好好学习，游戏这种荼毒青少年心灵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碰
她打的有这么烂吗？顾初晴不解的想，那程千舟怎么还说她厉害？搞得她差点信了。
算了算了，还是踏踏实实写作业吧。
刚开学没多久作业留的也不多，她打算先预习一下下面要学的东西，于是就自己买了一套练习册来做。
天气一天一天的热起来，刚洗完的头发只剩发尾带了点水汽，她随手将头发别到耳后，吃了一口孟雅送进来的水果，低下脑袋专心看题。
窗外树影摇曳，楼前那一排老旧的拆迁区黑压压的。
时间缓慢而无声的流动，从指尖，从门缝，从四面八方。恍然之间，光景悄然转变。
她日复一日的活在自认为痛苦的时期，却也享受着当下的乐趣。高中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痛并快乐，自在又束缚，挣扎在每一道做不出的数学题，青春期像老旧的电风扇一样摇摇欲坠。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顾初晴总觉得自己后脑勺发凉。
一下课，程千舟就用他尚且完好的左手拍了拍顾初晴的肩膀。
顾初晴转过身来，看见程千舟朝桌子上的可乐瓶扬了扬下巴：“帮我打开一下。”
“你找我啊程哥我帮你！”丁毅从后面窜出来，伸手要拿那个易拉罐可乐瓶。
被程千舟一巴掌拍开：“我怕你又洒我一桌子。”
“我来我来。”顾初晴拿起可乐瓶，拉住拉环打开易拉罐，清脆的响声让人心情都变得舒畅了不少。
她递给程千舟：“给。”
程千舟却没有喝，反而把可乐递给丁毅：“拿着，滚回你自己位置去。”
丁毅做作的捂住嘴巴：“哇，原来是给我的吗？程哥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支开他，程千舟才掀起眼皮朝顾初晴看过去，他清了清嗓子：“你昨天……学习了吗？”
“学了啊。”顾初晴被问得莫名其妙，程千舟今天这么关心自己的学习情况，“怎么了吗？”
“学习还打游戏？”程千舟右手因为吊在胸前，看起来像是有些严厉的审讯，“还……跟别人一起打。”
“玩上瘾了？”
顾初晴着急解释：“才没有。”还不都是想在你面前表现的厉害一些，要不然显得我很像一个骗子。
她叹了口气，低着脑袋说：“我是想让林席教我一下，结果他说还是让我好好学习吧。”
程千舟勾起嘴角笑了一声：“你拿我当摆设？”
顾初晴闭了下眼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口气说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打游戏还行吗，其实我根本不会打游戏，不找你也是因为我怕被你看出来。”
额头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程千舟用左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语气无奈：“早看出来了。”
“啊？”顾初晴惊愕一瞬，“很明显吗？”
她以为自己伪装的……还算不错？
程千舟：“嗯，就差把我不会打游戏这五个字写在脑门上。”
虽然谎言被拆穿了，但顾初晴却并没有觉得尴尬或者羞愧，她反而觉得松了口气，不用在程千舟面前假装很会打游戏，也不用刻意去学她根本不擅长的东西。
这么说来，其实她早该跟程千舟说清楚的，毕竟她现在有很多话题可以跟他聊，不再需要游戏这个东西来将两人联结起来。
呼，舒服。
“所以，游戏要和我一起打”程千舟朝后依靠，音调懒懒的，“就别祸害别人了。”
前半句刚说出来的时候，顾初晴一颗心差点就开始狂跳了，结果后半句出来，心脏骤停。
果然，本性暴露了吧，程千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毒舌。
却也让人觉得亲切。
第48章 不让喝就算了。
因为手受伤的缘故, 老师们都很人性化的不去收程千舟的作业，因为知道他写字不方便。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 不想去看程千舟用左手写出来的那些狂妄飘逸的压根看不懂的字, 自讨苦吃。
柳树的新芽都已经变得绿意盎然，校园里一片生机勃勃。
而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个的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因为月考马上就要来了。
丁毅上次期末考试考得还不错, 他妈妈把他供的跟祖宗似的，他还没准备好从这份美梦中醒来, 这回月考之后肯定又要把他打回原形。
下课的时候, 后排几个人凑成几对叽叽喳喳：“听说这次月考特难, 刚刚从贝贝办公室里出来，贝贝亲口说的。”
“哪回不难？我就问你哪回不难？每次都这样，能不能来点新花样。”
虽然他们被分在理实，但依然有着对待考试那种天然的恐惧。
程千舟上课的时候有点犯困，想趁着下课的时候补一会觉，但教室里热火朝天，那股困劲儿一下课就消失不见。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教室在一楼，窗外就是一片空旷的升旗广场, 他打开窗户想透会儿气。
坐在前面的顾初晴低着脑袋在纸上写着什么，像是感应到身后的视线, 她坐直身子，转身时看见程千舟视线落在窗外，一本正经的看风景。
好像刚刚的感觉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丁毅失魂落魄的捧着保温杯从门口走进来：“程哥, 能不能把你的右手借我用用？”
程千舟凉凉的扫了他一眼, 一脸“你有病”的表情。
丁毅愤愤的说：“我要是有你这双手我也能考年级第一。”
其实丁毅学习并不差, 就是老师口中说的那种“要是努努力肯定能更好的类型”, 要不也不会被分到理实来了。
顾初晴笑了笑，安慰他：“你上次考试的时候成绩不是进步了不少。”
“谁知道高二的东西这么难，跟高一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好不好？我真的要去举报诈骗了！早知道我就选文了！”
程千舟：“你又不去当太空人了？”
“谁要当太空人了！我那是要为国家航天事业做贡献！做火箭啊做飞机啊啥的。我要是能上太空那还了得，我妈真得把我供起来。”
他凑到程千舟和顾初晴俩人面前，屁股一撅，一副村口老太太闲聊的架势：“我说程哥，你这手月考之前能好吗？”
“不知道。”程千舟的手依旧被白色绷带紧紧的吊在身前，他眼睑低垂扫了一眼，不怎么关心。
“要不你请假得了，贝贝肯定同意。”丁毅想起什么似的，站直身子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我这可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名次能前进一名啊，我这是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当然了，能前进一名也……不是不行。”
“你说你要是考完试之后这手又严重了，是不是得不偿失。”
程千舟若有所思，半晌，他点了点头，然后朝丁毅假笑了一下：“不用你担心，我用左手。”
丁毅：“……”忘了这家伙不是人了。
每次考试之前的体育老师总是集体生病，然后理所当然的让大家在班里上自习。
谭超好久没打球了，手痒的不行，趴在桌子上小声叫唤：“有没有人去打球啊！”
丁毅把手围成一个喇叭的形状：“你他妈不要命了啊？这么大声，一会让学习委员听见了！”
坐在他俩中间的学习委员写字的手一顿，一点一点的坐直了身子，想从他俩的眼睛里找一点存在感。
丁毅踢了踢前面程千舟的椅子：“程哥程哥！打球去不去！”
程千舟晃了晃写字写累了的左手：“不去。”
“你竟然在学习？”丁毅一脸不可置信，勾着脖子往前探过来，然后一僵。
只见程千舟胳膊底下压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纸，上面他的字迹龙飞凤舞的占了一大半，最顶端有一行娟秀漂亮的小字。
“你跟谁传纸条呢？”丁毅一副新奇的表情，整个人快要从桌子上翻过去。
程千舟拿手一挡：“少管。”
“打球你们去吧，我不去。”
另一边谭超还在不停地招呼他们去打球，丁毅手也有点痒，跟程千舟说了句“行”，就跟其他人一块鬼鬼祟祟的猫着腰从后门拿上篮球走出去了。
学习委员叹了口气，默默闭了闭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程千舟继续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顾初晴突然转过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去跟他们打球吧，我问别人就行。”
“不行。”程千舟没抬眼，下意识的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在小纸条上写下最后一个答案。
顾初晴没反应过来：“啊？”
程千舟顿了顿，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面不改色的抬起脑袋看向顾初晴，眼底闪过一抹深不可测：“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去跟他们打球。”说完，他晃了晃自己被吊起来的右手。
顾初晴了然的点了点头。
但刚刚那抹欣喜依然存在，她差点以为程千舟说的“不行”指的是不让她问别人题，原来只是不能跟他们去打球。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自作多情，暗恋不就是靠这种毫无厘头的自以为才能坚持下去的吗。
“给。”程千舟把那张白色的便签纸递过来，“这题有点超纲，看不懂再问我。”
顾初晴接过来，应了声：“好。”
-
月考进行了两天，相比于之前的九科考试，这回只用考六科，压力减轻了不少。
这场试考完，有不少理科生选择了换科，因为发现自己不适合学理，早换早超生。
考完刚好是周五，学校放假早，丁毅张罗着让大家一起去夜市玩。
夜市就是学校旁边那条美食街，熙熙攘攘的，今天晚上格外热闹，毕竟考完试了以后大家都想疯一把。
烧烤店门前烟尘滚滚，空气中都是烤肉的味道，无声无息的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蕾。
几个人围着烧烤店的圆桌子坐下。
顾初晴左边坐着孙芮，右边坐着程千舟，因为人多，所以坐的很近，几乎是人挨着人，她能感觉到程千舟的肩膀不经意的擦过时留下的微弱触感。
还记得上一次坐在这里的时候，她跟程千舟之间还横亘着一道她以为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但现在，她看着一桌子闹哄哄的朋友，还有身边那个近在咫尺的男生，她觉得她可以就这样一辈子暗恋下去，如果不用分开的话。
可她生来就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她知道时间是有尽头的，分离也是无法避免的，或早或晚的问题。
但人不能因为迟早会来的某件注定的事而停滞不前，她会将自己的秘密埋藏于心，种下一颗小小的目标，然后朝着未来奔去。
目标是，要在他心中成为一个特别的人。
“来来来！今儿谭超请客！你们想吃啥随便点！”丁毅大手一挥，在菜单上画了几个勾，后脑勺冷不丁被人打了一下。
“你丫的就他妈知道逮着老子薅是吧！”谭超锤了他一下，然后说，“有没有一点绅士精神，先给女生点啊。”
丁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咱们这儿都是兄弟，整这么见外。”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很绅士的把菜单递给了孙芮她们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