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舟：“经常来买。”
“老板娘不是说你不喜欢喝甜的？”
“给别人带的。”
顾初晴愣了一下，拿在手里的奶茶瞬间不香了，她垂下脑袋，声若蚊足：“给……谁带？”
按常理来说，会经常给别人带奶茶，带到跟老板娘都熟络起来的情况，大概就只有一种了吧？难道是前女友？
程千舟朝前走的脚步顿住。
刚刚他们从小街走出来，重新回到一出学校门前的那条大马路上，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灯光下飞着几个肉眼可见的小飞虫。
“顾初晴。”他微微侧身，声音低哑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你真的是――”声音顿住，顾初晴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眨着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真的是笨到家了。”
顾初晴：“？”
程千舟提醒她：“你就没觉得奶茶的味道很熟悉？”
灯光从她头顶照下来，顾初晴眼睛里有些迷茫，她疑惑的喝了一大口，红豆燕麦的味道在口腔中充斥开来，温温热热的，甜腻的感觉一直延伸到嗓子。
下一秒，她陡然抬起眼睛，脑袋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也唤醒了她记忆中那抹熟悉而疏远的味道。
她眼睛亮亮的，抬眼看向程千舟，奶茶还没全都咽下去，整个人激动起来，含含糊糊的说：“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程千舟：“想起来了？”
顾初晴咽下那一大口奶茶：“原来是你放的！”
之前上补习班的时候，因为她早上起不来床，所以总是最后一个走进教室的人。
每次她来上补习班的时候，自己的课桌上就莫名其妙的多出一杯奶茶。她那时候年纪小，看见好吃的东西根本忍不住，尤其是家长从来都不让喝的奶茶。
她问了一圈同学，没有一个人认领，于是她就直接插上吸管大喝起来，还非常大方的分给其他同学喝。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非常不喜欢上补习班的人，从小到大都不想。多亏了经常莫名出现在桌子上的奶茶，才让她一直坚持上了一整个暑假的补习班。
她以为奶茶是她来上补习班的奖励。
程千舟眼尾一挑：“不然你以为是补习班发的？”
顾初晴：“……”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你为什么要给我送奶茶？”顾初晴小口的喝着奶茶，越喝越好喝，比刚刚还要好喝，甜甜的，香香的，跟以前喝过的一模一样，原来程千舟经常给带奶茶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像是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她脱口而出：“你那时候不会喜欢我吧？”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小颗粒仿佛静止在半空中，四下静寂，让顾初晴找回了脑子。
她刚刚都说了什么屁话？？？
她现在不想听程千舟的回应，只想找个胶布把自己的嘴粘起来，以后在程千舟面前都要粘起来，以免她再说出什么让彼此都很尴尬的东西。
“想什么呢。”程千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很快转移开视线，“我是想谢谢你，那天帮了我。”
少年单肩背着书包，额前的碎发随着微风飞起来，耳尖微红。
“害”顾初晴摆了摆手，想让空气中那些尴尬的氛围赶紧消散，“没事的，你直接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
“你给我送了那么久的奶茶，我都不知道是你。”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有些愧疚。
程千舟沉默了两秒，半晌垂着眼睛说道：
“现在知道也不晚。”
顾初晴是一个不怎么念旧的人，她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没有什么想要特别记住的东西，过一天忘一天，她一向比较喜欢往前看。
可往前看久了，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重要的人和事被自己落在身后。
怪不得程千舟会说她笨，她是挺笨的，笨到人家都站在面前了，她也没认出来。
手中的那杯红豆燕麦奶已经被手焐热了，刚刚好适合初夏的温度，入口舒服。
马路对面，三三两两的散落着几个学生，有几对一男一女，一看就是情侣。
“唉，珊珊姐，那不是程千舟吗？”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指了指程千舟的背影，跟一边的女生说。
沈珊珊一怔，抬眼朝她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她第一个注意到的竟然不是程千舟，而是他旁边的那个女生，那个她从来没有放进过眼里的女生，顾初晴。
如果今天上午她看见的只是偶然，那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就毋庸置疑了吧。
难道他们在谈恋爱？
“真的诶！”另外一个女生咋咋呼呼的，指着程千舟身边那个女生说，“那不是原来二班的顾初晴吗？他俩怎么走一块去了？”
“你忘了？人家现在是同班同学。”
“哦哦哦对，可是之前咱们珊珊跟他一个班的时候他不是还挺高冷的吗？连微信都不给。”
“他俩不会是在一起了吧？”
“我靠真的假的啊，赶紧偷偷拍下来！”其中一个女生迅速拿出手机，摄像头刚对准那两个焦点人物，就被一只手压了下来。
“你们别瞎说。”沈珊珊拦住要照相的女生，“也别往外传，没准人家只是朋友，这样传出去不好。”
“也是。”女生收起手机，“程千舟这么一座大冰山，怎么可能搞对象？而且，就算搞对象也得跟我们珊珊搞，是不是？”
其他女生笑着附和。
沈珊珊在这些同学中一向属于中心的位置，她长得漂亮，家里有钱，从小在蜜罐中长大，说话游刃有余，能精准的抓住每一个人的喜好，被很多人喜欢，所以她从来都是走在最中间的那个人，是不能被忽视的对象，也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她很享受这种被人羡慕的感觉。
直到她遇见程千舟。
他是全校的焦点，是那种就算不喜欢也会觉得他很特别的存在，很多人都想跟他做朋友，但他却从未走下高坛，无论沈珊珊偶遇他多少次，他都是独身一人。
人类总是会本能的被与众不同的人吸引。
所以她鼓起勇气去找他要了微信号，做了大部分人不敢做的事情，因为她对自己是有信心的，被众人簇拥的久了，她觉得自己生来跟其他人不一样，她跟程千舟才是一种人，他们在一起才是最合适的。
可那天，程千舟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她。
像是当头一棒，又像是一个巴掌。
她虽然表面无所谓，其他人也纷纷安慰，可她还是觉得很丢脸，特别丢脸。
她不想放弃，更不想承认自己被拒绝这一件事。
所以她经常会躲着其他人给程千舟送一些小玩意，里面也会塞上一张小纸条，简单的写上一句话，只是想告诉他，她没放弃。
或许她再坚持久一点，他就能被打动，然后跟她在一起。这样她又能找回那些她丢掉的面子，可以高傲的在其他人面前炫耀。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东西最后都进了丁毅的肚子里，而且那些被压的很深的小纸条一次也没被这个马大哈发现，深埋在垃圾桶里，无人知晓。
身边的女生吵嚷着一起走回家，沈珊珊的视线依然放在有说有笑的两人身上，久久没能回神。
半晌，她拿出自己的手机，不受控制的点开照相机，按下了拍摄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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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你过来试试。
程千舟这几天回家都没有很早, 因为程永望最近出差，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 他一有时间就会去秋舒那里, 跟她一起照顾奶奶。
赵涵本来也不想看见他，他不在家待着更是合了她的心意。
自从程千舟把“蓁蓁”带回家以后，两人的关系就稍微缓和了一些, 因为她本身就很喜欢小动物，她女儿也一样。
嫁给程永望以后, 她就变成了一个跟秋舒一样的家庭主妇, 每天除了带孩子就是做饭, 其实挺无聊的。但自从家里多了一条狗，她就开始起很早出去遛狗，会每天按时给小狗准备好一日三餐，会陪它玩的尽兴，对程千舟的冷眼也渐渐收敛。
她身上跟秋舒相似的地方太多，所以程千舟没办法做到讨厌她。他只是把她当做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并未倾注任何情感。
她讨厌他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一个女人，面对自己丈夫跟前妻的儿子, 天天笑脸相迎有点过于虚伪。
程千舟理解她，但却没办法感同身受。
毕竟他才是被讨厌, 被丢弃的那个人。
野地网吧。
程千舟坐在二楼的老位置，带着耳机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哗，右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至少点点鼠标还是挺灵活的。
程永望出差了, 也就没人逼着他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必须回家。从秋舒那里出来以后, 他就接到了丁毅打过来的电话, 约他来网吧打游戏。
这回他答应的挺爽快的，以至于电话那头还犹豫了一下，问道：“程哥，你……没事吧？”
“有病？”程千舟在电话这头冷冷的问候了一下他，“等着，马上到。”利落的挂了电话。
丁毅早早的就给他留好了座位。
二楼相比于一楼稍微安静一些，也比较干净，他们通常会选择靠墙的位置，走来走去的人不多，没那么惹人心烦。
除了谭超，还有几个篮球队的兄弟。
丁毅一边在游戏里组了个队，一边说着：“过几天就篮球联赛了，妈的我好紧张啊。”
谭超贱嗖嗖的说：“你现在紧张没事，别比赛的时候再往自己家篮筐里投就行。”
“你非要提人家的伤心事是吧？都说了上次那是失误，再说了，我不后来发现了，及时掉头了吗。”
“是，你要是没掉头，现在应该已经被篮球队除名，刻耻辱柱上了。”
丁毅：“……”
程千舟也跟着笑了一下，点进游戏。
“咱们现在应该往前看，想想篮球联赛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啊。”丁毅劝道。
“诶，程哥，你手好了吗？没好的话让大林上吧，他可以替补你的位置。”
另一个机位上正等着进游戏的大林突然扬起脑袋，惶恐的说：“我我我不行啊。”
丁毅怼了他一下：“嘶，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不是，我真不行，让我替谁都行，别让我替程哥那个位置，回头我打的没程哥好你们又要说我。”
谭超：“哎呦我们说话你还往心里去啊，我们天天说丁毅菜逼，你看他不是照样菜吗？”
丁毅愤愤不平：“你们劝人就劝人，能不能别拉踩我？”他撩了一把额前的头发，耍帅道：“我这叫心理素质强大好不好。”
“yue。”谭超被恶心到了。
“不用。”程千舟插入他们的对话，他晃了晃右手，除了一丝微小的痛感以外没有任何不适，估计等到篮球联赛那天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我手好了。”
丁毅：“你可别逞强啊，到时候要是更严重了，你期中考试也得用左手写了。”
“没。”程千舟看了他一眼，“真好了。”
丁毅狐疑的看着他。
程千舟：“不信？”他从鼠标上抬起手，用拇指在食指骨节上按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朝丁毅勾勾手指，“你过来试试。”
丁毅朝后躲了一下：“我信！谁说我不信了。”
“正好，有你上场咱们肯定没问题。”
“别掉以轻心”谭超提醒道，“听说今年二中选出来的队伍实力也挺强的，我有个同学就在他们学校，说他们学校篮球选拔赛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内定好的，把所有强的全都组织到了一个队，跟咱们按班级参赛不一样。”
丁毅：“他们篮球队的人莽夫多，跟周浩那家伙一个挂的，咱们不跟他们硬拼，咱们智取。”
谭超从屏幕上抬眼朝丁毅看过去：“你小子研究的挺用心啊。”
“那是！”丁毅骄傲的笑了笑，“我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跟你们这帮没有内涵的人没法比。”
程千舟扫了他一眼，凉凉开口：“你有内涵你语文不及格。”
丁毅：“……”
-
篮球联赛那天太阳明晃晃的悬在日头上，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这种天气举行比赛也说不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每年学校都会举办大规模的篮球联赛，举办的学校是教育局规定的，每年都不一样，今年轮到一中。
一中的篮球场经过翻修之后，干净又宽敞，有十几个篮球框，平时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见打篮球的身影，大多都是高一高二的学生，高三打篮球的就很少了。
参加篮球比赛的也没有高三的学生，到了高三基本上就等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活动，运动会篮球赛晚会什么的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今年是程千舟他们能参加活动的最后一年。
所以丁毅才会那么用心的去准备。
篮球联赛的前一天，高一高二年级就开始躁动，按捺不住的躁动，很多人一起结伴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等着比赛的时候一边吃一边看，在聒噪无味的学习生活中也算是一种小小的享受。
晚上回家，顾初晴跟孟雅说了学校要举办篮球联赛的事情。
孟雅皱了皱眉：“都高二了怎么还有那么多活动？前一阵子不是刚比了吗？”
顾初晴解释道：“那是选拔赛，每个学校都要选一支队伍参加联赛的。”
“什么选拔赛联赛的，真耽误事，你们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老让你们分心。”她给顾初晴夹了一块红烧肉，“你啊，就趁着人家疯玩的时候好好学习，多学一点，超过他们。”
顾初晴在红烧肉上戳了两下，低着头没说话，但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烦闷。
她为什么不能跟同学一起玩呢。这点学习时间就这么重要吗？
“知道了。”顾初晴吐出三个字，便没再跟孟雅分享学校里的事情。
她发觉自己现在越来越没办法跟孟雅交流了，无论她说什么，孟雅总归都能扯到学习，每次都说不了几句她就不想开口了。
但孟雅好像一直是这样，三句话离不开学习，以前的顾初晴好像并没有多在意，每次都嗯嗯两声，然后接着说其他的事情，可现在她却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她开始质疑孟雅交给她的学习方法，开始有了“不想”的念头。
晚上，顾初晴坐在书桌前，在一个小本上写着后面两天的学习计划。
明后两天是篮球联赛，学校不上课，但就像孟雅说的，学习不能落下，各科老师都已经在今天上课的时候把作业留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