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里春——骑猪上清华【完结】
时间:2023-06-30 14:46:15

  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潜逃出京,跑到这穷乡僻壤,姜雪甄遇到他们,免不得会被他们欺凌。
  他低头凝视着姜雪甄蹙眉的侧容,她比五个月前更纤弱了,带着身子也没见重多少,她身上穿的也只是灰扑扑的粗布棉袄,上面还打着补丁,她的手指搭在他肩头,那素来粉嫩的手指尖上也有细伤,她吃了很多苦。
  李铎把她抱紧。
  “我给你指路,”她极轻道。
  李铎一开始想带她先去镇上找间客栈安顿好,但见她唇无血色,仿佛随时会晕倒,还是离她住的地方近,去那儿更好,也看看淳于洪和周婉儿死没死。
  李铎便看她勉力抬起手指指向那零星几间屋舍中,最偏最狭窄背光的一间房屋。
  没一会儿,姜雪甄便迷迷糊糊昏睡在他的臂弯里,李铎心里一紧,大步走到那间屋前,他身后有几个侍卫牵着马跟随,待到门前,他朝周遭看了看,并不见张泉踪影,想来张泉还没来得及找过来。
  他稍定心,知会侍卫道,“进去看看淳于洪他们有没有断气,没断气直接杀了,不用留活口。”
  侍卫们束好马匹,打开院门进去,不多时有人出来禀报,“陛下,淳于洪和周婉儿已经毒发身亡了。”
  李铎此刻没心思在这两人身上,只吩咐道,“把尸首处理掉,这房屋都收拾干净。”
  那几个侍卫便都照话进去打扫收拾。
  李铎站在门口等了等,直到侍卫收好了房屋,才抬步进去。
  远处一片梧桐林下,澄黄的梧桐叶随着寒风掉落,林间站着张泉,形如木雕。
  这间房屋太简陋了,一件像样的陈设都没有,桌椅板凳都十分破旧,炕上的被褥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料子,看起来不及在宫里的暖和,她的身体一过了夏后便畏冷,这被褥大抵也只能勉强遮寒。
  她过得实在不算好,不管以前在老宅还是后来在宫中,纵然他曾气恨过她的绝情,但也没舍得在衣食住行上苛待过她。
  她这孱弱的身体,是他一点一点养护好的,只是五个月没见,就已颓落的犹如纸糊灯笼,随便吹口气都怕伤着她。
  这快入冬的天气已经非常冷了,他抱着姜雪甄这么久,只感到她浑身没有热气,炕烧热了以后,他将姜雪甄放进炕窝中,温暖包裹着她,她无意识的张唇呢喃着。
  李铎凑到她唇边听着,她在叫疼。
  她从来是能忍的,能在睡梦中喊疼,那是真的疼了。
  李铎问她,“哪儿疼?”
  她又没声了。
  李铎不放心,手在她脸上轻抚,她无知无觉的睡着,气息很微弱,他转头出去,让侍卫去请个大夫来,他叮嘱侍卫去烧热水,再命人出去买该用的器物,至于她睡的这床被褥,也需的换更好的绸棉锦衾。
  他看了这里一眼,便再无法忍受她住在这样艰困的地方。
  侍卫是骑马去请的大夫,大夫来的快,给姜雪甄把了脉。
  “这夫人身弱受累,又受了惊吓,恐动了胎气,腹痛发作,我去给开些安胎药,赶紧煎一碗让她喝下去,莫让她再乱动了,多洗洗热水,她本来就不是健壮的体质,要再折腾,这胎儿难保得住。”
  大夫虽只在小镇上谋生,可也见识过不少富贵人家的老爷少爷,李铎气宇不凡,虽在这破屋子里,但外面那些人看着都是他的下人,他也是有眼力见的,把脉的时候朝姜雪甄瞥了一眼,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妇人,跟天仙似的,放乡野中着实扎眼,怕是这公子爷的妻妾,他称做夫人总没差错。
  他说罢便去开了药方给侍卫,临走时侍卫给了他一块银锭,知会他不要在外胡言乱语。
  大夫是个人精,得了赏钱,自是高兴的答应着走了。
  大夫跑这一趟,得值半月挣得,这可是值得炫耀的事,但碍于那位贵人提点了,他自然不该说的不能说了。
  他回到草堂后,一个头戴斗笠的人过来看病,那人也是奇怪,他看了脉象,也没病,便只当是来耍乐他的,原是没好气要赶出去,那人却拿出一颗银锭摆在桌上,他便又有耐心招待了。
  “你今日去梧桐乡出诊了谁?”
  大夫想要银锭,他嘴巴还是严的,想了个折中的话回道,“那乡里一个怀孕妇人胎像不稳,叫了我去安胎,这不是常有的事儿,还用钱来问。”
  嘴上虽这么说,银锭却拿了,眼见那人像愣住了,正欲再说些什么客气话,对方却起身离开了。
  大夫道了声怪人,便关上门歇诊。
  ——
  大夫走后,侍卫送进来热水,买的新褥子也到了,李铎将姜雪甄从褥子里抱出来,待侍卫换好了干净被褥,便命其退出屋外,窗户关紧,李铎坐在炕边,抬指解那件外穿的袄裙,衣摆撩开时,他眉心一沉。
  见红了。
  眼下也没丫鬟伺候她,若去找这附近的女人,也不定能照顾好人。
  还不如他自己照料,至少心安。
  李铎拧干热毛巾,探手小心给她擦拭,才触到,她轻轻的颤了颤,旋即人就醒了,微睁一点眼,想缩身躲进被里,却被他轻按住,“别动,让我擦好了。”
  姜雪甄的眼睫在抖动,抿紧淡淡粉唇,忍着被他触碰的羞耻与不堪,将脸埋在枕头里,看不见,便更生难挨滋味,连唇也咬紧了。
  李铎一面擦洗,一面心头燥火跳动,想了她这么久,却只能看不能碰,简直是酷刑,但他望到她微微鼓出来的小腹,又只能逼着自己忍耐,他是要做父亲的人,不能因一时快欲便不顾她跟孩子。
  她以前骂他禽兽,他当下再禽兽,也不能乱来。
  李铎给她换了身新买的,极舒适的宽松宝瓶纹夹棉袄子,才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再伸手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从枕头里抬起来,果见她脸愈加雪白,唇被咬的快破了,眼睫如蝶翅般颤动,琥珀瞳水韵缭绕,他注视她,半晌有些情不自禁的垂头想亲她。
  还没亲下去,屋门敲响了,“主子,药熬好了。”
  李铎喉结动了动,终是松开手,给她掖好被角,开了门,没让侍卫进屋,接过药再关上门,又坐回炕边,伸臂想抱她起来,她自己慢吞吞坐了起来,并不用他帮忙。
  “药给我吧,”她低低道。
  李铎没给她,用勺舀起药吹了吹,喂到她嘴边,两人四目相对,他扬起唇笑,“不认得我了?”
  姜雪甄掩下睫,张口吃药,她默默喝完了药,本来躺下去,想继续睡觉。
  可李铎坐在她身畔,说道,“你在外面太久了,该跟我回宫了。”
  姜雪甄沉默。
  李铎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不想跟我回宫,可你答应过我,你会等我回京,届时我昭告天下,封你为后,你骗过我许多次,我都忘了,只有这个我仍记得,你不能再骗我,答应我的事必须做到。”
  姜雪甄疲惫狠了,她叹息出声,“你总是强迫我。”
  李铎顿住。
  姜雪甄道,“我会觉得累,不知道怎么办,好像你做的都对,我应该听你的话乖乖跟你回宫,做你的皇后,即使我心里是在难过,好像过往都没发生,你仍是你,我却认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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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别扭与服软◎
  她始终耿耿于怀过往, 却又无法再狠下心来与他对抗。
  她只能一个人来忍受磨搓,不见他时会觉得缓口气,虽有怅然, 可也舒心, 待他真找到这里。
  那股无所适从感又来了。
  她像被藤蔓缠住的莺, 最先想逃离,后来不得不为了生存在枝上做窝,有一天藤蔓松开了。
  她竟然开始迷惑, 她该离开, 还是继续安家。
  李铎好不容易寻到她,又怎会再放手, 她说的话是在迷茫, 也是在伤他的心。
  她没有说出口,他却听的出来。
  纵然他情真意切,也抵不过她心思淡漠, 更遑论当初他给过伤害。
  李铎突然踢了脚上的靴子, 钻进被里, 不给她反应, 伸臂紧紧揽住她,下颌抵在那消瘦的肩膀上,“我有错, 对不起。”
  姜雪甄眼眶微红, 闭紧眸躲在被中没吱声。
  李铎歪一点头看人, 她这是装睡,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是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然后他也没法再追着问。
  李铎太了解她, 经年累月的相处,她再漠然,也能看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李铎是有气的,但他也舍不得跟她再起争执,她丢了这么久,终于又回到他怀里,他现在只想搂着人亲昵,就是在这破败的屋子里,他也觉得满足。
  他执起她的手,指腹感触到那手指上因为做活磨出来的茧,心内不由一软,唇在她手指上亲了亲,耍无赖般道,“你原谅我好不好?”
  姜雪甄的睫毛动了一下。
  李铎又亲到她脸侧,“我想你原谅我,阿雪,阿雪……”
  他一遍一遍的叫着阿雪,好像他们回到了老宅里,那时候他也这般,黏在她身边,总是叫她阿雪,总是怕惹她难过生气。
  可他叫了这么多声,也没见她回应,他再看人,她一动不动的睡着,面上再无些微表情。
  倒像是真睡着了。
  他骤然松开人,翻身下炕,穿了靴子出屋,屋门倒是没因着他置气砰的关上,反而轻轻带好了。
  姜雪甄眼睁开一线缝隙,心想着这回又生气了,会不会又回来发疯。
  可是她现在只想睡觉,已经懒得管他疯不疯了。
  没了紧迫,她很快睡过去了。
  再醒来屋里已经上了灯,她翻身起来,竟不见李铎,只是见桌上摆了可口的饭菜,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还冒着热气,一觉醒来,她确实饿了,她不会因着跟他闹脾气就亏待了自己。
  姜雪甄慢吞吞下地,本来以为离了炕,屋里会冷,可她仍是暖和的,眼睛在屋里到处看了看,才发现角落里都备了火盆,烧的也分明是银丝碳,这种无烟的碳寻常人家也烧不起,多数到了冬天,家中会有地龙过冬,这样穷困的地方应买不到银丝碳。
  大抵是李铎派人去临边更繁盛的地方买的。
  他向来是这样的,跟她再有别扭,也不会短她吃喝。
  姜雪甄扯了扯嘴角,坐到桌前吃饭,这连日来被淳于洪和周婉儿当下人支使,又受他们诸多苛待,她没吃过一顿安生的饭,现下坐在这里吃着饭菜,真恍如隔世,她有些饿过头了,虽有自身礼节规训,却也吃的急。
  李铎这时候从外面推门进来,正见她狼狈的放下手中筷子,像窘迫了,准备起身。
  李铎又退出去把门给关上了。
  姜雪甄呆滞了会儿,坐下来继续用膳,只是她的耳朵在泛红,昭示着她刚才有多尴尬,先头她才与李铎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那会儿她还有心气,可这会子她倒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她若真有能耐,就该不享用他提供的东西。
  可她心安理得的享用了。
  竟显得自己在他面前落了下乘。
  但她总归要吃饭的。
  她如鲠在喉,还是吃下了那碗饭,以往她饭量很小,回回得剩些,老宅时,剩饭都被李铎吃了,后头在宫里,她吃不下,李铎也哄过让她吃,但吃不下就是吃不下,有孕后她饭量大了,一碗饭她是能吃下的,甚至还能再喝一碗汤。
  她填饱了肚子,再走回炕,人还没上去。
  李铎又推门进来,这回他手里端了盆热水,径自放到凳子上,面色不愉道,“洗脸。”
  姜雪甄饭都吃了,也没什么可再执拗的,默默过来,哪想他忽的后退两步,避嫌似的。
  姜雪甄下意识挑起眼尾斜过他,他倒是看也不看她,侧着身等她洗脸。
  姜雪甄猜不出他的意图,只能照话做,洗了脸后,他端水盆出去。
  不一会儿他又端了盆洗脚水进来,她坐在炕上,侧偏着脸不看他,只听他道,“洗脚。”
  姜雪甄慢慢挪身子,伸脚泡进热水里,连日来的倦怠都似被热水泡化了。
  在她没防备时,李铎蹲下来,探手进水中要给她洗脚,她僵的厉害,想抬起来,却被他张开手掌握住雪白的秀足。
  “……不用,”她细小声道。
  李铎冷哼一声,没搭理她说的,自顾给她洗脚。
  这种伺候人的活计岂是他一个帝王做的,但他也做了,捏着她脚的手持过剑,杀过人,这会儿却极轻柔的揉搓着她的足,似怕弄疼了她。
  姜雪甄感觉到痒,但只能揪紧衣袖任他清洗,此刻她已别过脸,垂着的长睫覆在眼上,掩盖住了她眼底的无促。
  李铎没想对她做什么,洗好了脚便放她躺好,自己端水出屋。
  姜雪甄缩在床褥中,耳朵却是听着屋外,这间房屋其实搁不住音,可外面没有一点声响,她本以为李铎会脸皮厚的进屋里要跟她睡,可过了很久也没见他再回来。
  她平躺好,悠悠的想着,他总不会突然变好的,怕是憋着气,哪天忍不住了,又会跟她发作,缠人缠惯了,是不可能转性的。
  他就算故态萌发她也没奈何,她不想太多,心下放松,不久就入梦了。
  李铎在另一间放杂物的屋里歇下,那床太小了,他身量高挺,根本睡不下来,干脆打了地铺,至于跟着他的那几个侍卫,他叫他们在外头搭帐篷栖身了。
  说来他到这儿也有一日,底下侍卫四处查探,并不见张泉踪影,他都找到这儿了,张泉却到现在都没找来。
  是已经回京了,还是潜藏在这附近?
  李铎胳膊枕着头沉思,张泉拦下了通报的人,不让他知道姜雪甄的下落。
  这样的事,几次三番。
  张泉想杀姜雪甄。
  就算她怀了他的孩子,就算他说过,他只想跟她做夫妻。
  张泉依然想杀她。
  张泉的忠诚太让他感到窒息,他才是主上,张泉对他再好,越过他杀姜雪甄。
  都算违逆他。
  他对张泉动不得杀心。
  但回京后,他得给张泉个教训,若张泉死不悔改,这京中也不必再呆了。
  他这厢将入睡,那屋里忽有动静,他急忙起身,心想着她定是将门拴上了,便走到窗户前,那窗户上钉了几块板挡风,他一拳将木板打掉,纵身跃进房,恰见姜雪甄勉力想从炕上起来,许是睡意朦胧,乍然看见他从外面跳进来,人又倒回去,不知所措着。
  李铎到炕边闷闷问她,“要做什么?”
  姜雪甄这会儿清醒不少,闭了闭眼,本是没脸说出口的话,也只得说出来。
  “……我想更衣。”
  李铎顿时了然,他今儿把这屋里屋外都查看了一遍,这里可不像权贵皇族住的琼楼玉宇,里面都备着更衣室,这种地方只有又臭又脏的侧屋,姜雪甄这种被娇养惯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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