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面露不解,不知星球说了什么,他疑惑的想道:“明明不用谎言一样能达到目的。”
非必要的情况下,魔人不喜欢欺骗,可偏偏他行走于世的那些岁月中,谎言俨然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
而我正在试图找到太宰。
这家伙从不到处乱跑后就开始经常消失。
有目的性的!
我能理解他的忙碌,所以现在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作为甲方,我自认开明。
“好好交代!”
一盏大功率台灯怼到他脸上,把太宰表情中的每一个细节照得纤毫毕现。
比如他现在就蛮无语的。
一手推开这盏就是用来活跃气氛的台灯,太宰治问:“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闲心来玩闹?”
我随手把台灯放到桌子上,自己则就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不然能怎么样呢?我拼命的时候不是还没到吗?”
闻言太宰意外的看向我:“从容了好多?有什么心境上的变化吗?”
我嘴角一抽,木然道:“太宰,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个傻子?”
“哎呀,这个嘛……”
够了,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
我扶头免得因为他欠揍的表情直接上手打人。
“差不多也该告诉我,能让你这么重视的敌人到底是谁了吧?”
太宰治眨眨眼。
我面无表情的朝他比了个砍头的手势。
“别想再糊弄我了,一直以来你在我身上花费的那些心血不都是为了这个会让你感到危险的敌人吗?”
太宰治道:“原来你发现了啊?”
我:“太明显了!”
太宰治有些惊讶,有些玩味,当然也有些自己才能品味出的欣慰。
类似的感觉在妖魔之森时看到她一拳打碎了形貌类己的人偶时也有过,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明显。
太宰治在我的注目中放松下来,慢条斯理的说道:“该从哪里说起呢?”
……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愿望商店的店长正在对伤员白兰讲述起只有像他这样的古老存在才听说过的一段故事。
“你这次遇上的人是他,那就不奇怪了。”
白兰・杰索:“?”
店长这时的神色间有一种陷入回忆中的恍惚,在白兰看来时他忽然说起另一件事。
“白兰君,你认为费奥多尔是怎样一个人呢?”
白兰:“狡猾,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理想主义?”
店长没有在乎他的停顿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因为星球和人类之间的战斗,这个世界的人类史已经不知进行过多少个轮回。”
“而神秘在不同季的文明有着不同的姿态,可以是魔力,灵力,巫力,死气,异能力……咒力。”
“毋庸置疑,每一季的人类中都有幸运儿拥有这样的力量。”
“然后白兰君,我问你,拥有超越普通人的能力,那些人是否还会将自己视为凡人中的一员呢?”
这个问题让白兰来回答未免讽刺,因为在当年白兰可是毁灭无数平行时空的罪魁祸首,他已经是那种特别的,将自己放在世人之上,自认为神那种等级了。
用他若干年前的想法来回答,奴役普通人不是当然的吗?
弱者不就是用来消耗的吗?
白兰用眼神鄙视了一下店长的故弄玄虚,随意的开口说道:“肯定不会吧?不过也不是没有那种特例,不过特例之所以是特例就是因为不能证明任何事。”
店长:“正是如此,曾有过一整个时代的普通人受到能力者迫害的事情,而被压迫的群体中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反抗,然而……”
“不可能的吧。”白兰给出一个更为贴切的解释:“弱者就是弱者,不管如何挣扎都是弱者,除非有强者为他出头,光凭他自己发声,那他也就不会是弱者了。”
自古“声音”归于强大,无论是集体的强大,还是个人的强大。
能被历史记录的声音正是所谓的正义。
店长无奈的说道:“正是如此,但是有这么一个人却站了出来,他想要消灭所有的能力者。”
白兰不奇怪的道:“总会有这样奇怪的人呢,然后呢?他成功了吗?”
店长:“可以说是失败了。”
白兰刚想说又是这样的结果啊,就听到店长说道:“但是这个时代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
白兰目光微动。
店长道:“曾经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的神秘形态无从阻止,无从改变,是固定的结构。稳定的能力形式,让他想实现理想只能以不为世人接受的极端手段破坏所有的一切。”
“以痛苦揭露真理,以真理予以毁灭,再从废墟之中重建起新的国度,这就是他理想的外在形式。”
“本身他的行为是可以被视作救世主级别的圣人,也是在那个时代唯一倾听到凡人声音的异能力者。”
“可正因为那不符合时代的残忍理念,他给自己所在的文明,留下了不分异能者和普通人的恐怖印象。”
“他因此被恐惧又敬畏的称作――魔人!”
第103章 这场仿若宿命的对决
一百七十八
“费奥多尔是只老鼠呢。”
同一时间,另一个地方太宰和我也在讨论这名最后的敌人。
和我以为的不同,太宰相当嘲讽的称呼他为老鼠,这绝不是对待陌生人的口吻,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交际的熟人?
我:“为什么会是老鼠?”
太宰治:“像老鼠一样哪里都是,又特别善于躲藏,好不容易抓住一放松警惕就会灵敏的逃开,和他作对就像是满世界去抓一只老鼠……”
鸢眸的男人单手托腮,懒懒散散的说道:“脑子好,还会蛊惑人心,歪理邪说一大堆,总有些蠢货被忽悠成那家伙的同伴,然后被利用的连一滴油水都不剩,这样的人各种意义的都像是老鼠一样招人嫌恶。”
嗯――?
我若有所觉的朝他看去,慢吞吞的道:“这描述有点耳熟,太宰你就不觉得很有既视感吗?”
“哼!”
太宰治揉揉脑袋,一手忽然的指向了我,我这才发现他突然之间认真的。
“抓老鼠是我的工作,你的工作是?”
我缓缓认真了起来,“消灭他。”
太宰治笑了,大大咧咧的靠向沙发靠背,姿势放松。
“正是如此,所以我有必要给你准备各种各样的工具,给老鼠设下天罗地网。”
“但是那家伙很狡猾,陷阱圈套不见得能对他起作用,但是……个人的勇武对他是最没有作用的,我不是说了吗?他相当会蛊惑人心。”
我道:“所以……?”
太宰治托腮微笑:“玉叶亲,如果我现在对你说,为了消灭悲剧,我需要重新把这个世界毁灭一次,你会怎么做?”
我面无表情:“我会当你在放屁。”
太宰治摇摇手指:“不不不,你要真的认为我能做到,那你会怎么做?”
我顿了一下,回答不变。
“我还是觉得你在放屁。”
太宰治笑眯眯的指着我道:“就是这样。”
我不懂的歪过头去,眼神迷惑。
太宰治:“再来一个问题,你是因为什么拒绝我的呢?”
我想了一下,率直道:“因为我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他人的悲剧我没有理由背负也背负不起,如果有人想这么做,我是不反对,但是要以此献祭我的所有,那我会不惜一切和对方拼命。”
正因为珍视过,才不容遭到破坏,也正因融入了,才不会视若无睹,此时的我已经隐隐约约领悟了太宰这几个问题的用意,因此也就直白的道出自己的答案。
虽然和过去的我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但我已经有了可以被称作“私心”的东西,理所当然的无法再为了大义义无反顾的去牺牲。
不论是牺牲他人,还是牺牲我自己,这都不再是我的第一选择。
而这恰恰也是太宰想要的,因为他太清楚那样的人在面对魔人费奥多尔的时候有多么不堪一击。
用一个方便理解的例子来形容下曾经和现在的我。
曾经的我是死后也没人哭泣的存在。
现在的我,死了……可是会被骂做渣女的。
这真是完全背不起来的黑锅,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留下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后名。
听到我的回答,太宰治轻笑一声。
“嗯,看样子你已经完全明白了,相较之以前,你已经有了可以为之执着的东西,你是个向往平凡的人,就像是待机状态下的战争机器,我所做的就是让你这个机器人有一颗主动的心。”
“……”我默默的看着他。
太宰治自言自语:“说实话,一开始还蛮忐忑的,很担心会把你搞成黑漆漆的样子,反倒恶化跑去他那边,但后来发展还不错,恋爱真是充满希望,你完美的长成了会让‘那家伙’感到棘手的模样了呢。”
我:“……先停一停,太宰老妈,你这些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我怎么就叫人棘手了?”
我是刺猬吗?
“啊呀,我没说过吗?”太宰治笑眯眯的道:“为爱而战的少女可是所有反派的天克之敌啊!”
我:“…………”
太宰治自我感觉良好。
我终于忍不住吐槽:“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特么快三十的人了!
之后太宰就笑呵呵不管我怎么晃悠都不回答。
……
与此同时时间在飞快流逝,终于在第一场雪到来之际,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听见那个声音。
那个属于魔人费奥多尔的声音。
头戴白色软貌,模样俊俏的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主动来到聚光灯下。
诚如店长所说,这是属于他的最好时代。
“此时正在世界各处忙忙碌碌的各位,我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今天之前这只是个平常无奇的名字,但是在今天之后,它将会变作历史。”
“既是毁灭者,也是揭露真理者,基石般牢固的新世界创造者,也是神派下来的苦痛恶魔。”
“要说为什么会有这番宣言,因为我接下来将会揭开蒙遮你们双眼的黑布,向你们展现整个世界的真实。”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恶质的噩梦,所有凡人都是行走的怪物,唯有将一切原罪收归盒中才是神的旨意。”
“诸君,祈祷吧,祈祷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所见所闻皆为神的恩赐。”
费奥多尔的布言在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场骇然的高潮。
各国政府不明所以,每一次通话都加深了蔓延整个人类社会的恐慌。
普通人看不懂魔人的操作代表了什么,但我们这些对他早有所知的人却是一清二楚。
太宰道:“他要来了。”
在第一片雪花飞落的时候。
人类眼前的迷雾忽然散去,星球意志最后的总攻是让全人类看见诅咒,看见咒力,看见这遵从星球意志的毁灭大军!
这一天,在往后被记入历史,成了表与里在某一刻交汇到一起的残酷证明。
“世人的眼多是蒙昧的,直至圣人挥去了他眼中的贪婪,傲慢,骄狂,恶纵,最后他眼明了,也就看到了这世上大多愁苦。”
“真理永远是痛苦的,人以痛苦磨砺自己,弱者以痛苦鞭笞自己,强者以痛苦追随信仰,而神则派遣恶魔为这世间的痛苦之人降下罪与罚。”
“身怀原罪的人们,在痛苦中升华,最后追随神而去,这样灵魂起码还是清净的。”
费奥多尔坐在至高无上的王座上,自身宛若降临人间的神明一般冷漠。
此地是盖亚意志的脏腑,专为他而准备的庇护所。
费奥多尔的身体很差,就算被意志从古老的生命之河中唤醒,他的身体还是很弱,尽管有强大的异能力做保证,也有强悍的头脑,可根据他和星球意志做下的约定,保护好他就是k的第一要务。
也正因如此,在白兰来袭时他才会那么容易获救,因为他承诺了[盖亚]。
“跟随我会看到许多的真实。”
[盖亚]之后就得知了自己另一个孩子已经背叛的事实。
那一刻星球意志是愤怒和悲恸的,费奥多尔乘虚而入的不要更简单。
“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相信我,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毁灭这一季的文明,消灭这些毫无自知的有罪之人。”
盖亚因此而平静下来,费奥多尔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权限。
他想,很快就要和代行者见面了。
……
“魔人一定在等我们过去。”太宰治面对聚集起来了我和五条悟,突然觉得自己这支队伍仨瓜俩枣的很不匹配自己平时的努力,不过想想费奥多尔被盖亚仓促唤醒应该也没有办法花费漫长的时间去谋划,双方半斤八两的处境还是让太宰按捺下去。
要他说,两方准备都不完全,比双方在最好状态下交手更有利于他们。
后者造成的影响无法估量,前者倒是还能大概控制一下。
以他对魔人费奥多尔的了解,他这会八成好整以暇的等在某个地方,直到被“我们”找到。
而这个“找到”难说他是不是有意的,毕竟那是那样一个家伙……
太宰治眼神轻轻朝旁边倾斜,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将众多思虑埋入心底,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太宰说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我很坦然的竖起大拇指表示没问题。
太宰治:“那好,我们可以开始等消息了。”
他开口之后,剩下的两个人都没有异议。
天上的小雪越下越绵密,天空是一片苍白的霜色。
我久违的穿上了作战时的皮衣,吞吐着干燥冰冷的空气。
五条悟一开始就摘下眼罩,眺望着远方,在他的视野中,炼狱正在缓慢成型。
“这个时间咒术师应该已经全员出动了吧?”我来到他身旁说道。
五条悟低低应了一声,“全世界的人类都能变得看见诅咒,不用想,今天过后的伤亡都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我:“要是魔人对你说,他能让咒术师和人类从诅咒的束缚中解脱呢?”
五条悟诚实道:“我会心动。”
我没有隐瞒他的意思,“我会拒绝,并且杀死他,”说道这里,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要怪我。”
正因为和太宰聊过,也正因为有过那样一场交谈,我才认识到自己已经是怎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