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咬住我的头发含糊道：“小玉叶，你刚才的话好像有别的歧义？抱还有别的意思吗？”
呃……我反省，我好像误人子弟了。
“没有！”我果断道。
五条悟呸出我的头发，用下巴在我头顶上蹭蹭，眯起眼睛像是犯迷糊的大猫。
“玉叶，我是你男友哦。”
我：“嗯。”
五条悟：“不可以欺负我，要好好听我说话。”
我：“嗯。”
五条悟：“也不能抢我甜食，我会买回你吃的那份的。”
我：“好。”
五条悟：“要好好看着我……不许去看别人……”
我：“……？”
我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维持抱住我的这个姿势睡着了，我有些惊讶他对我的全无防备，这在我过去的人生中简直没法想象，但是说起来，他之前就在我床上睡着过了，睡姿还那么随心所欲，这样一想，我不由生出少许的啼笑皆非感。
“奇怪的大猫。”我摸摸搂紧我的腰的手，五条悟的手掌是正常男性的手掌比我的大出两圈，能轻易的将我的手捉住握紧，放在掌心里呵护，就是五条悟这个男人不管过去多少年可能都不会如此对待另一个人就是了。
话说他这样要睡多久？
我试着挣脱他的怀抱，在不惊醒他的范围内，但……完全没办法从他的禁锢中走脱呢，一些残暴的手法比如扭断自己的骨头，减少接触面积的逃脱手段被我先一步摈弃了，这导致我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
后背紧贴住他的胸口，单薄却覆盖一层薄薄肌肉的胸膛在轻缓的起伏，屋子非常安静，我只要停止思考就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有力的靠着我跳动。
我不是很适应这种零距离之下的亲密，可我又不得不承认我正在逐渐适应五条悟这个人迷一般的距离感。
现在的我已经不会第一时间躲开，而是在正常的交流后可以安然的坐在他怀里发呆，他能抱住我睡着，这代表了什么我大致猜得出来，可我怀疑自己能不能对得起这份信任。
五条悟。
这个让我头疼困扰的程度不断加深的人，我有种自己以后可能也会很难摆脱他的预感，希望这只是错觉……
介于五条悟突然爆睡，我也干脆就着这个姿势合起眼睛。
不就是睡觉吗？当谁业务不熟练似的！
昔日训练的时候，暴雨中靠在巨蟒的尸体旁边，在那么糟糕的环境下养精蓄锐我都办的到，如今的处境比那时可是好了一万倍！
好了，我不说了，睡觉最重要，晚安！
和室就这样彻底的安静下来，中途夏油杰过来一次，看到屋里两个人的状态，他什么都没说，静悄悄的走了。
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朝下个数字划过一格。
我的手臂大咧咧的跨过五条悟的小腹，他睡着之后t恤下摆掀起一节，刚刚显露出些许形状，并不夸张的腹部就这么暴露出来，长腿越过桌子一直拉长到门口，这时有人开门是肯定会被绊到。我拿他的胳膊当枕头，他搂紧我当抱枕，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好像也做了一个梦。
最先睡醒的人是我，我揉着眼睛起来时，看眼睡觉的时候还不忘搂紧我的腰的手臂，有些嫌弃的咂咂嘴，然后看眼他一个人就占下“半壁江山”的张狂睡姿，我都不知该说他五条悟霸道，还是该说不愧是你啊，连睡觉的时候都这么符合你醒着时的那副难缠样子。
“醒醒，该去吃晚饭了。”我推推他的脑袋，不仅没唤醒他，还被他抱紧腰腹撒起娇，“不要嘛，小玉叶……”
喂！
我因为他这一声喘息不受控制的打了个激灵！他的嘴唇紧贴着我的腰侧，呼吸透过布料湿润了那一小块皮肤，我肯定尴尬的脸都红了！
“你快给我起来！！”
“哐――”
最后出现在夏油杰面前的我们两个，五条悟脸臭的直哼哼。
夏油杰问：“……你们又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的拉拉五条悟的衣服下摆，他白我一眼，还是道：“没事，被猫挠了一下。”
我：……五条悟？你说谁？
夏油杰对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他就是意外之前我们两个那么好的抱在一起睡了，结果醒了之后，一个比一个别扭，不过他毕竟是个成熟靠谱的男子高中生，没有不识趣的追根究底，随意的和五条悟打趣两句，就对我们说：“你们错过了午饭，不过晚餐斋藤家主似乎邀请所有人一起到场，估计会磨蹭好久。”
五条悟一听会耽误吃东西，他立马表现出了抗拒。
“那我就不去了，我和小玉叶出去吃！”
夏油杰：“可是我们要弄清楚那只咒灵的问题，不解决的话斋藤家也不会安心的。”
五条悟闻言眉头深深皱起，看得我想伸手戳两下。
“我觉得可以去看看，”这个时候我主动出声，不提参与度的问题，五条悟和夏油杰都知道我其实是看不见的普通人，然而在我开口后，他们还是一起朝我看来，我道：“这次晚餐会上，你们可以看见一个失去了爱人，还失去了孩子的可悲男人的自爆。”
“下饭程度三颗星。”
五条悟果断捧场：“那我去！”
三十七
在斋藤家主用来招待全部的宴席上，基本上白天留下的人都到了场，年轻人这边少了永川笑介，多了两名东京来的咒术师，所以一开始，斋藤家主就表现的非常热情。
只不过……
我看眼爱搭不理的五条悟，又看眼笑而不语的夏油杰，这两个人完全不捧场呢。
幸好在场有一位咒术高专的前辈，老练的接过应酬的工作留我们几个年轻人独自美丽。
摆在我面前的梅酒散发甜滋滋的味道，我拿起来唱一口，酒味很淡，但很适合女性的口味，充当开饭前的佐餐酒算是不错的点缀。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我旁边的人又出状况了。
五条悟吐出舌头将梅酒的杯子放下，不爽的抱怨道：“好辣，不好喝！”
你这个小学生味觉……我的目光在面前的盘子里扫过一圈，找出一块冰块用筷子加起来递到他嘴边。
“张嘴。”
五条悟：“啊――”
我眼睛一厉，冰块眨眼间进入他嘴里，我丢东西的手速一向可以的。
五条悟猝不及防咬碎了冷冰冰的冰，当场捂住了嘴巴。
我：“……”无声移开视线，这不怪我。
囫囵着把冰块吞下肚子，五条悟再次吐吐舌头，只不过这次是被冰了个够呛。
我道：“他们还要嗦多久啊？”
夏油杰侧耳听了几句，平静的回道：“还早，我们先吃吧。”
“哦，”我专心找起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五条悟这时递过来一盘鱼子寿司，确实是我喜欢的风味，道了声谢，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擦手，我拿起来咬掉半截，鱼籽的酸爽搭配米饭的朴实在我口中汇合成一种极为填饱肚子的滋味，我满意的眯起了眼睛，吃的分外开心。
而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也开始享用起自己面前的美食，斋藤家为了笼络这些专业人士没少下本钱，起码光是这一桌子菜没个一两百万出不来，我还看到有几样少见的食材被厨师快手切刀摆成精致的模样送上桌来。
夹起一片尝尝，味道不错，不过……我把筷子伸向另一份加入了大量甜味酱油的混合饭团，饭团本身是用优质鲷鱼肉搭配鸡蛋捣碎后混合而成，加入米饭和其他调味料作为餐中进食的点心的一种送了上来，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我叫它饭团不过是因为它长的像饭团。
我把它礼尚往来的送到五条悟碗里，他迟疑几秒钟才放到嘴里，然后咀嚼一会儿他就享受的眯起眼睛。
真可爱，就像是吃到喜欢的食物的大猫一样。
我一边享用美食一边不着边际的想道。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有一道视线开始不断的朝我飘来，其实……她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的，本人就坐在我旁边，这样欲言又止的没有必要。
“红子小姐？”我突然的发声似乎惊吓到了她，她尴尬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直视其实非常失礼，忙小声冲我道歉。
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她看我的事情，但是她好像很过意不去。
“看你的样子我就觉得出身在一个礼教严苛的家庭里并不幸福。”
风林红子闻言一愣，连忙否认道：“其实还是很好的……抱歉，我有些混乱。”
我问：“觉得奇怪？”
风林红子轻应了一声，低声说道：“咒术师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哪怕是他们之中最弱的人也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你看不见却还能做他的女朋友，说实话，我到现在也做不到相信，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我道：“比如？”
风林红子抿抿唇，看得出来她其实是不想说出这种话的，但这件事又似乎是她多年来的心结，以至于她全身心的想要放弃，避免因为自己无意中的某句话破坏我的恋情，但又全身心的不愿放弃……看着可太辛苦了，我索性推她一把。
“说吧。”
风林红子的肩膀垮塌下来，“抱歉，我知道我这样说不对，可是你有被他平等对待吗？”
这个嘛……
“是个好问题呢。”我客观道，就目前而言，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大的就好像两个截然不同的生物，虽说我的代入感并不高，还有很多没明白的地方，但多少也从之前的经历中感受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看得见，只有我看不见，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他们联手制造的骗局，我格格不入的混在里面，清醒的意识到我们的不同。
这种感觉，看得见的风林红子应该是理解不了的吧，但是她也有她自己的苦恼，因为她马上就闷闷不乐的说起了她那个早逝的兄长。
――风林岚。
“我哥比我大很多，从小就很宠爱我，得知他死讯的时候，就好像晴天霹雳了一样，全家好久都没缓过神。”风林红子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儿，说起自己为什么会对咒术师的世界充满复杂情绪的原因，“哥死的时候没有结婚，没有妻子，在他生前最后几年经常一出门就是好几个月，偶尔回来一趟也是来去匆匆，最后连死的时候也是孤身一人。”
“然后我就在想，咒术师过的这算是什么日子啊？”
“我那时甚至对他生出了不满，但是后来想想，他是故意的吧，减少和我们接触，在他出事时我们就不会太伤心，可是这种想法是多么傲慢？”
“我们是家人，怎么可能因为他平时很少在家中出现，我们就能在他死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他怎么就能觉得我们不会悲伤？”
我看到风林红子眼底积蓄的阴霾，她确实是这样想的，而且她也没理解错。
风林红子肯定道：“咒术师都是傲慢的人，我哥当年他不是这样的，但是成为咒术师后就变成了这样。擅自远离，擅自保护，擅自决定牺牲，擅自送一具尸体回来，他从来没考虑过问问我们的想法，我们不会阻止他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出去，哪怕他会因此牺牲自己，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我们一句……是不是支持他的。”
“他就那样死了，我们有那么多话没有来得及说，那么多……”
风林红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没有安慰她，而是等她自己调整过来，同时我也没忘用眼神警告旁边这两个肯定听到我们谈话的高中生。
给・我・闭・嘴・！
我用眼神传达出这句话，夏油杰按住五条悟冲我比划个ok的手势。
至于五条悟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排挤了，我冷笑一声，打从心底的认为自己和夏油杰之间果然还是很有默契的，以后五条悟问他和杰我选谁，我也选杰。
（五条悟：？？？夏油杰：谢谢，但请你们别再把我卷进去了。）
风林红子悄悄擦掉眼里流出来的眼泪，努力整理好情绪，嗓子沙哑的道：“他死后我去找过我哥的那些朋友，想弄清楚自己有没有和我哥一样的力量接下他的工作，能看见是在这期间的事情，某天我突然能看见了，但是那种名为咒力的力量，我的天赋并不出色，但是让我放弃去做一名咒术师的想法的是某天回家看到苍老的父母。”
“我不能让他们失去心爱的儿子，再失去仅有的女儿了。”
我听到这里，轻声道：“你做的很对。”
风林红子点点头：“拥有力量的人都容易变得傲慢，哪怕是至亲也会被擅自规划未来，这是避免不了的。你是个普通人，而且还看不见，在这段关系中先天处于弱势，如果没那么喜欢他的话，趁早分手比较好，不然……”
她想起那个雷雨天接到风林岚死讯时父母惨白的脸，想到棺椁送入墓地时整个家的悲痛欲绝……风林红子迟疑的闭上眼睛道：“说不定就要亲眼看到喜欢的人的尸体。”
什么是咒术师？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下来，这就是咒术师，一群战斗在最前方的人类。
他们确实都是非常好非常优秀的人，但他们都无法弥补在那不可视的未来，自己会给挚爱的亲人，恋人，挚友带来的巨大悲恸。
夏油杰在旁听的心有所感，神色复杂的喝下和饮料差不多的梅酒，倒是五条悟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一边吃，一边不忘给我拿几盘爱吃的寿司堆在我手边。
我被投喂的心情复杂。
风林红子看看我和他之间的互动，神色又一次古怪些许，但却没有之前那么隐晦的悲伤。
我道：“其实我没考虑那么多。”
风林红子疑惑的看来，我摆出畅想未来的表情，道：“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不过早诉说永久，重视每一个朝朝暮暮，这应该就是我的喜欢方式。傲慢吗？确实，有力量的人总会忽略比自己弱小之人的想法，但是这个前提是……”
我自信的笑道：“我真的弱小。”
微笑中的少女眼里亮起明澈的光，落在风林红子眼里，看起来不比她的咒术师男友要差，不如说他骄傲，她亦高傲。
毫无来由的风林红子想起自己最近所看的雅文中，作者描述强大的字句，她说――物质的强大不过炮弹，落到地上就是可憎的破坏。人类的强大不过知识，执掌物质的强大，创造更多的强者。然而有一种强大超脱物质，使人类变得受控那就是心的强大。当一个人的内心强大的无坚不摧，那他可以是最骄傲的人，因为世人决定的规则在他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死亡不能让他低头，贫穷不过害他受苦，困顿磨不去他内心的棱角，他随时可以与任何人平等对话，不在乎对方是大臣，是首相，是皇族，是所谓的高贵大人物。他强大所以他骄傲的昂起头，不对任何人低头。
现在在她面前微笑的这名少女就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不在乎对方是不是高贵的大人物，她都能与之谈笑风生的心灵的强大。
明明她还是看不见，明明她连咒力都没有，明明她和她那个男友的立场有着天差之别，但风林红子看到她昂起了头，永远不会因为何种理由低下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