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觉得害羞极了,但……没关系的吧?就算害羞也不影响我英明神武的本质,我还是那个我,只不过喜欢了一个会让自己害羞的人我……
我拼了老命的为自己挽尊,却不知这样只是越发作茧自缚。
回过神来,我已经靠在他身上有段时间,冷静下来我就意图改变这样的处境,但某人恶劣的在我耳边吹了口气。
“用完就丢可不好。”
我:?
“被女人用完就丢不是男人的宿命吗?”冷静了的我依旧口舌锋利,五条悟适时作出被伤到心的表情,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从那双含笑的蓝眼睛中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我想眼罩摘下,我定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归根究底,我是个被动的人,我的自保方式是将情绪沉淀在心底,成为消除不去的锈迹,我任由它们将我淹没,最后死在不知名的角落,但是五条悟就不同了,他像是和我站在北极两端,哪怕死亡也是轰轰烈烈,像是烟花一样铺满天际,绝不会愿意安安静静。
这样一个家伙本是我最不愿意靠近的对象,无他光芒太刺眼了,然而阴差阳错之下,我们两个变成这样复杂的关系。
我以为我身边有太宰就够了,他是我的同伴,我蒙受他许多关照,在战斗结束之前,我会和他度过接下来的所有时光,但是现在我却忍不住动摇了。
阿赖耶给我的同伴是太宰治。
但我命中注定的劫数似乎叫五条悟。
搞不懂这算是怎么回事……搞不懂这算什么……我思考的实在是太多了,继续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启机,无可奈何之下,我转头去思考些别的。
对,我想了想,在五条悟眼里我可能是一副诅咒世界的混邪模样。
说实话,并不意外呢。
太宰那边虽然没有明说,但基本已经确诊我病的不轻,这种状态下遇上五条悟没吓着他也是庆幸,就算最后还是打了一场,但结果不错,太宰,这也在你的算计之内吗?
我仔细回顾一下这两年来的经历,最后坦然摊开手,我就知道有些事不能细琢磨,一琢磨就发现自己又受到照顾的事实,人情债可是最不好还的啊。
我这个人就是太正经,不过也多亏如此,我现在可以冷静的对待五条悟了。
锋舌唇利的怼了他一下,我看眼时间,还是把自己留下的目的说清楚。
一个月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我不能把所有时间都消耗在五条悟身上,我也有别的需要关照的孩子。
“乙骨忧太,那件事是我误会了吧?”
五条悟面露不解,他自觉自己的思维已经够跳跃性了,然而我在需要的时候比他还跳,他的表情就像是二人世界里,对象忽然提起孩子,气氛岂止扫兴可言?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看出我这时提起乙骨忧太不是为了气他,他略作沉吟就张开手臂靠向长椅靠背,坦坦荡荡的道:“也不算是,只是我对那孩子有更多的期待。”
我歪头:“比如?”
“我希望他能接替我在咒术界的位置。”
这个位置……我沉吟道:“应该不光是武力方面的威慑吧?”
五条悟唇边的笑意忽然莫名起来,“你知道吗?原本我是没有结婚这个意思的。”
也就是说,五条悟注定没有后代,五条家也将在五条悟死后缺少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呼吸一滞,反应过来的我大为诧异。
“你想收乙骨忧太为养子,然后让他继承五条家?”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看,只有你能想到,别的人恐怕只以为我看好忧太是因为他能成为下一任‘最强’。”
但其实不是,五条悟找的是真正的“接班人”,不光是力量上的接任,还有权利和地位上的传承。
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情,我默然片刻后开口:“他做不到的。”
那孩子性格柔软善良,从他爱祈本里香的方式就能看出来,他不适合与任何人虚与委蛇,他与人交往时从来真诚以待,而五条悟……说个不好听的,他其实也不行,若非那身强大的力量,再加上性格上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他早就被咒术界上层玩弄在鼓掌之中,他不是个玩弄权术的料子,在这方面乙骨忧太比他还不如,起码五条悟凭借性格,有最强的名号支援顶多束手束脚,他乙骨忧太则是只会被忽悠成指哪打哪的“武器”。
“乙骨忧太这孩子的资质潜力都不错,也不是不聪明,只是……玩不过别人。”
有办法吗?没办法,这是先天上的缺陷,就像是一个不吃辣的人和家里祖传三代生啃辣椒的狼人比吃辣,前者岂是对手可言?
五条悟显然也意识到了,所以大多情况下是任由他发展,偶尔在信念上引导一下,之所以把诅咒师的任务交到乙骨忧太手里,我想,这总不会是心血来潮吧?遂询问道:“你想那孩子做什么?”
五条悟垂头的动作意图明显的避开了我。
“忧太的资质实在太好了,要我就这么放弃也有些不甘心,稍微试探一下,结果就是被你破坏了。”
原本他的想法是,乙骨忧太若是能狠下心肠,那么在怀有力量的同时还有五条家做后盾,做下一个“最强”并不为难,至于家族血脉问题,大不了到时候让忧太过继一个有五条家血脉的孩子当继子,他想忧太是不会介意的,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五条家远亲,而五条悟不打算自己过继五条家其他分支的血脉则是牵扯太大。
举个栗子,他的学生已经被上层的老家伙们很看不顺眼了,而被他选中将会继承他位置的孩子则必定会死于成年前,上层没人希望五条家继续强势下去,也不会希望再出现一个五条悟,所以除了他的亲子,所有人选都会是靶子!在这样的环境下,继子想活下去必须要有能成为强者的潜力,不是六眼也要和六眼差不多,然而比较让五条悟棘手的是,他这一代加下一代都没有这个资质的角色,无奈之下他只能再赌个几代人,所以就需要一个强大到能镇住所有反对声音的角色帮助五条家完成过渡。
这方面五条悟还是想延续一下自家血统的,不是为了血脉这种腐朽的东西,单纯是这样做会少掉很多麻烦加为后来者打基础,五条家在他的手里会是咒术界三方中难得的有生力量,一旦落寞那就是咒术界的落寞,乙骨忧太又明显有这个潜质……
在他的构想中,他也不是单方面利用忧太,忧太想成为最强和五条家其实是强强结合,五条家需要一个强大的角色接手五条悟留下的遗产人脉,帮助自家维持超然的地位,而乙骨忧太也需要一个古老且强势的家族帮助他平衡咒术界其他两个古老的家族。
但是这都需要那孩子自己愿意,他不愿意,五条悟又能怎么办?做人老师的还不是要支持学生们的决定?
不过就目前而言,五条悟看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窥看的远景需要他耐下性子一笔一划从如今开始谋划,只不过在这方面能和他看见相同景色的人很少,少到他独自支撑了好久,直到一个规则外的女人出现,轻描淡写的发出和他一样的感叹来,他才终于找了一个能站在身旁的人……
我在五条悟心里从那时开始就变得特殊,但是现在的我可不给他避重就轻的机会,直率的道出自己心底的疑问。
“如果没有被破坏呢?”
五条悟顿了顿,抬起了头,收起眼底的心虚,坦然的说道:“我考虑过他会带诅咒师回来交给协会,也考虑过里香会在忧太生命受到威胁时下杀手……但我最期待的果然还是那孩子能冷酷的处置任何会带来威胁的人物。”
说完之后,他偷偷看我,像是想确认我会不会因此臭骂他一顿,因为我之前就是那么做的,虽然不知为什么从那之后就得了他的青睐,但原因好像不适合拿来在这个时候说。
在了解前因后果的情况下,我自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所以我没有骂他,沉默片刻,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我轻描淡写的反应,五条悟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他面露诧异:“就这样?”
我歪头:“不然呢?我又不是你,不清楚你这个[最强]都负担了什么,但我想你没有无视那孩子的想法,而是耐着性子不断寻找,不断培养就已经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其实以你的地位是完全可以强硬的将这一切交付给某个有能力的人的,这甚至都算不上不负责!然而你却没有这么做……我想我此时的想法应该已经传递给了五条悟,因为他笑了一下,然后有些懒散的靠上我的肩膀。
“真好。”
我:“什么真好?”
五条悟懒洋洋的道:“你喜欢我真好。”
我顿了一下,偏开头,声音却没有阻碍的出现在他耳旁。
“我记得你是有个养子的,还是禅院家的血脉?”
五条悟随意的应了声,“你说惠啊?他继承了禅院家正统术式,别看他那样,但其实是被我和禅院两家保护起来的,不过这就没必要让那孩子知道了。”
我闻言隐晦的从中品出了些许的异样来。
“你似乎……对他怀抱和忧太不同的期待?”
五条悟:“我没说过吗?惠有继承我位置的潜力,但只是‘最强’。”
‘最强’和[最强]是完全不同的。
这回我知道了。
肩膀上的五条悟一顿,主动的向下压了压脑袋,方便我顺利的揉到他的头发。
“你这样真像个父亲。”
对每个孩子有着不同的未来规划,可一旦发现孩子们本身不满意又会主动放弃,随便他们自己去拼自己去闯,只在关键时刻不紧不慢的登场,一出现就成了安心的源头。
就像是再不靠谱的父亲,身影在孩子们眼中都是高大的,尤其是这个“父亲”强大到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那种信任感的累积更是不一般。
五条悟闻言失笑道:“那你就是母亲喽。”
我撇嘴,口是心非的道:“你想得到美。”
一百零三
大半夜的,咒专高校里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家入硝子为了一具尸体特意留校,解剖完毕看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就在她撑个懒腰打算去休息时,她发现了这个不知在走廊里呆了多久的家伙。
“在等我?”
长发从肩膀上滑下,漂亮的女医生拉下口罩,动作一反常态的警惕。
五条悟这个时候仿佛刚刚回神,修长的身形被月色勾勒出来,放平的唇角轻轻挑起,磁性的声线拉扯出一道平静的曲线。
“哟。”
“……”
一阵静默,家入硝子让开后面医务室的门,放他进去,几分钟的时间过渡,她给五条悟递上一杯冲满牛奶和方糖的咖啡。
“给。”
“谢谢。”五条悟接过杯子放在手心里保暖,眼罩挡住他大半面容,看不出他此时的神色,家入硝子喝着咖啡看了他一阵就放弃从他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无奈的出声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沉吟半晌,家入硝子没有催促,一直等到他主动发言解释,她也没失望,五条悟一张口果然有大料。
“硝子,我今天久违的和人说了说心里话。”
“嗯,然后呢?”
“你都不问对方是谁吗?”
“对方是谁?”
“一个女人!”
啊,这久违的感觉……家入硝子原本已经很饿了,但不着痕迹的摸摸胃的部位,愣是觉得“撑”。
五条悟托着下巴疑惑道:“我一直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隔着无下限还能攻击我的?”
这个时候家入硝子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了,闻言也不惊讶,明明说出去会让整个咒术界的人惊得魂飞魄散的大消息,[无限]可是奠定五条悟最强的基础,但现在有人能隔着无下限伤害到最强咒术师,硝子面对此等消息居然完全没当回事,叹口气就直言道:“你们关系不是不错吗?你就没有问问她?”似乎整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五条悟扭头:“想也知道不会说的吧,而且被拒绝了会很尴尬!”
你怎么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家入硝子复杂的看着这个忽然变得成熟但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幼稚的成年男人,二度叹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在意……”五条悟想了想道:“我今天和她聊了聊,意外的合拍,忧太那件事她问我了,我说了自己的构想她也没有大惊小怪,反而说我像个父亲。”
家入硝子听着某人不自觉上扬的尾音,思维开始发散。
坐在沙发上的五条悟仰头去看靠坐在办公桌旁的好友,“硝子,我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家入硝子淡然道:“这应该由你自己做决定。”
五条悟果断:“那我应该是喜欢她的。”
家入硝子抽出烟盒给自己来了一根,又递给五条悟,他推手拒绝,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塞嘴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医务室里就冒出尼古丁燃烧后的苦涩气味。
“川水玉叶你不打算继续找了吗?”
五条悟含糖的动作一顿,歪着脑袋头一次提起某个被忽略多年的事实。
“小玉叶她还活着的几率有多少?”
没有。
家入硝子眼神死寂的朝上空吐出烟雾。
“什么人消失十年之久,活着的可能性都不高。”
五条悟这些年的坚持其实没有意义,但原本他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什么意义,这位先生从年少起就很讨厌正论,现在亦然。
手臂无力的搭在脑袋上,五条悟身上的气息沉闷下来。
“可我总有种感觉,小玉叶还活着。”
“……”沉默如窒息般蔓延,家入硝子吸掉最后一口烟,淡漠的视线在烟雾中渐渐模糊,五条悟忽然听见她道:“有人能穿过你的无下限伤害到你,你不是觉得奇怪吗?”
五条悟不明白她提起这个有何用意,但还是应了下来。
“对啊。”
家入硝子:“你在设计无下限的时候,有把川水玉叶加入分类吗?”
有害,无害。
无下限术式的判断标准。
她朝五条悟看去,发现这名最强的男人已经直起身体,认真的说:“你是觉得……?”
五条悟的脑子转速不慢,立刻反应过来家入硝子的意思,但是这有可能吗?
手指紧了紧,他确实把川水玉叶的存在隔离在无下限之外,因为他不相信自己喜欢的人会伤害他,这也是最强咒术师年少时的又一次任性,延续到现在已经变成习惯被他忽略掉了。
可是这如果也能化做某种“可能性”的话……!
“硝子!”
家入硝子垂眸:“别抱太大期待,但不是没有可能,你对她的了解其实不多不是吗?”
过去,身份,姓名,甚至连被遮挡起来的脸孔,这一切被点明之后都似乎具备了特殊的意义。